第一百一十四章 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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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心變
慕容沽、夏侯鼠，兩人面沉似水的佇立在卓羿身後，看著卓羿悲痛流淚的樣子，都不敢上前一步打擾。
而那邊卓羿，則是輕輕將手中書信收入乾坤袖中，默淚長流。
“沒想到，我們卓家還和赤陽宗有如此大仇，赤陽宗乃大夏國修仙界魔修代表，貴為兩大上宗之一，為什麼會覬覦我卓家當年得到的一件小小寶物？不過我卓家在五十年前竟然還是掌控一個幾十萬人城池的修仙世家，若非因得到一件寶物，而遭遇赤陽宗滅族，恐怕我就是某修仙世家的嫡系公子了。”
卓羿並沒有因此而沾沾自喜，突逢大變，卓羿根本沒有那個心情，只是根據卓父遺書上所說，卓父本就是當年卓家的嫡系公子，只是還在襁褓之中，就被一名對卓家忠心耿耿的僕人帶著逃了出來，但因為那名僕人沒有修仙資質，因此從未修仙，更加無法教導卓父，而卓父本身在胎中動了胎氣，自身元氣大損，資質方面也著實不堪，若非如此，當年堪比如今夏侯家的，卓家嫡系公子，資質再差，在楓葉城進入夏侯家內門也不成問題。
可惜……
然而隨著卓父漸漸長大，聽自己一直以為是自己父親的老僕說起當年的深仇大恨，那種震撼，卓羿雖未親眼所見，也可以想象了，隨後就是日積月累起來的憎恨。
當年的那名老僕，對卓家忠心耿耿，眼見卓家沒落，仍自撫養卓家嫡系公子的卓父長大，由此可見其心，但正因為如此，才容易因卓羿的沒落而心傷，而卓父視此人如父，日積月累，自然也跟著將復仇、中興，當成了自己的人生目標。
後來卓羿天資卓越，一路暢通無阻，被送到玄霄宗甚至成了玄霄宗內門弟子，讓卓父一度鐵樹開花，然而好景不長，被夏侯家供奉起來以後，卓父、卓母的修仙之路都不算暢通，因此只能將希望寄予在卓羿身上。
我不行，不要緊，只要我兒子行，他照樣是當年卓家遺留下來的血脈，照樣能親手為我老卓家報仇。
正是因為如此想著，卓父這才選擇了以死明志，逼迫卓羿不去忘記掉這段跟自己毫無瓜葛的仇恨，這是卓父以自己的死，去逼迫自己的兒子，去為卓家報仇！
“如此的仇恨，父親竟然獨自承擔了幾十年！”卓羿震撼了。
可當卓羿目光在自己母親身上一掃過後，卻是一怔，“也許正是因為有母親的陪伴，父親才能一直堅持到今天吧，直到最後，母親都以身殉情，爹……你對的起我娘嗎？”卓羿潸然淚流。
卓母在死前顯然比卓父更加從容，甚至完整的將自己打扮了一遍，這是從未想過要自己偷生，自己丈夫要死，那自己就陪著，其實按理說，卓母雖然嫁入卓家，但對卓家過去的仇恨絲毫不知，可以說是一個被平白連累的可憐人。
“嗯？”卓羿目光再次一掃。
忽然一道微風吹過，將條案上的一疊薄紙全都吹散，在這些信紙的最底部，還壓著兩封書信，卓羿眼睛一亮，一伸手，兩封書信便被一起攝入手中。
“吾兒見字如唔：孩子，你在外面闖蕩，為孃的自打你六歲起，就再沒見過你一面，娘給你寫的信，也被那位城主大人告知，根本傳遞不到你的手上，但娘還是將這些年對你的思念寫了下來，城主大人是個好人，統統收了起來，承諾會盡夏侯全族之力，原封不動的交到你手上，不知道那些書信你可看了？你爹他家仇難忘，以前還想著靠自己報仇，不想連累你，所以十幾年前他便日日苦修，奈何這死鬼資質太差，每日除了吃飯睡覺，所有時間都花在煉氣之上，一天經常七八個時辰的煉氣，但卻無法完成煉氣的一日之功，可是那時候的你爹卻每天都很開心，像個孩子一樣的天真，每天給自己計算煉氣時辰，若是比前一天多點，準興高采烈，若是比前一天少點，一定垂頭喪氣，那時的娘也跟著一起修煉，孃的資質好像比你爹還強點，一天若大部分時間用來修煉，花費六個多時辰，竟能完成所謂的一日之功，不過娘卻不喜歡修煉，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你爹煉氣，也比自己修煉有意思的多……”
信中字陡然急轉而下：
“可是這一切，在你爹突破道基中期的那一天就都變了。你爹他先是站起來狂喜，可是我還沒來得及跟他一起高興，就見他一邊大笑，一邊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還大吼著什麼‘我花費七年時間苦修，這才堪堪突破道基中期，此生恐怕連道基後期都無法達到，還談什麼復仇？’，然後你爹他每天都鬱鬱寡歡，只有在提到你的時候，或者是晚上剛……之後才會露出一點愉悅，娘知道，是你們卓家的家仇壓的他喘不過起來。直到今日得知你要回來，我們真的都很高興，只是你爹他怕見到你以後捨不得這人世，於是便索性自盡了，你爹一死，我也不願獨活，只怕打扮的漂漂亮亮去下面陪他，孩子，你爹他為仇所困，娘不希望你也是如此，於是便偷偷在最底下放了這麼一封書信，你若看到了，便放下仇恨吧，快樂的生活吧，一個修仙者，難道不應該瀟灑世間嗎。”
——母：戴春花字
卓羿馬上翻看第二封書信，與前一封祕密書信相比，第二封則簡短稍許：
“吾兒見字如唔：你娘她愛子心切，在最後留下這麼一封書信，我若是沒有想著再給你留一封書信，只怕都發現不了此事，原來你孃的修仙資質比我要好很多，六個時辰便完成一日之功，你孃的資質應該是足夠進入夏侯家外門了，你娘當年六歲時的測試，只怕是心性一關沒有透過吧？你娘天性善良，不喜歡打打殺殺，然而修仙界又是一貫弱肉強食，這倒是也在情理之中，你娘說的對，赤陽宗乃大夏國修仙界兩大上宗之一，勢力極大，即便你成為玄霄宗內門弟子，也未必有能力報仇，我以死明志是真，沒想到竟要拖累你娘殉情，但此仇不報，我一生難眠，更無法去逗你娘開心，反倒不如雙雙自盡，等來世再報答她的恩情吧。至於復仇，你可量力而行，你只需要知道，你父你母，都是因赤陽宗而死就足夠了，至於怎麼做，做到什麼地步，全憑你自己決斷，就算你聽了你孃的話，不去復仇，我也不會怨恨你……”
——父：卓段字
卓羿沉默了，兩封書信，分別來自於自己父母，一個勸說自己放下，一個則要自己量力而行，然而這麼說的兩個人，卻要以死明志，深仇大恨是真，愛子心切也是真，尤其是卓父，簡直就是自己在跟自己較力。
而看了這兩封密信，卓羿完全可以想象這十幾年，對於自己父親母親來說，究竟經歷了怎樣的心路歷程，對卓父而言希望的燃起，到最後突破時的大起大落，以及往後幾年的灰暗與絕望，卓羿完全可以想象，父親心裡究竟承受了多少折磨。
越是掙扎，就越是折磨，看到父親在剛開始修仙時像個孩子一樣喜怒無常，卓羿就心疼的無以復加。
再到後來，卓父卓母夫妻雙雙自盡明志，卓羿心中對赤陽宗的怨恨，就好像是一根髮絲栓著一塊萬斤巨石一樣，瞬間髮絲崩斷，巨石沉重的落地，彷彿永世不能移動。
“赤陽宗！”卓羿咬牙切齒，手中的兩封書信都未收入乾坤袖中，就被卓羿的真氣徹底粉碎成了灰塵。
卓羿本身就是玄霄宗弟子，玄霄宗為仙門領袖，赤陽宗為魔門領袖，兩宗可謂大夏國修仙界最強的對立存在，自然是水火不容，玄霄宗藏書閣內有關赤陽宗的記載，自然更是詆譭眾多，卓羿自小在玄霄宗長大，耳熟目染，自然對赤陽宗就沒有好感，只是不會單純的以為但凡是赤陽宗弟子，就都是惡人。
而經歷這一次，卓羿對赤陽宗可說是徹底心冷了，只要是赤陽宗弟子，見到的，能殺則必殺！
“雖然父親最早的一封信中也沒有明說，但也說到，當年我卓家得到那件寶物時，曾經向周圍勢力炫耀過，既然是能拿出來炫耀的，想必該是我卓家能夠承受住的寶物，若真是什麼重寶，這一炫耀，還能不召來殺身之禍？當時我卓家弟子也不可能都是傻子，不懂得這個道理，赤陽宗沒道理真的貪圖這一件寶物，就要直接將我卓家滅族！”
“況且就算真是什麼重寶，是我卓家先祖沒有眼力認出來，而被赤陽宗的人認出來了，不需要他們動手去搶，只需要下一道法旨，赤陽宗親自下令，我卓家難道還敢違背，肯定會選擇上交寶物，自己吞下苦果，以此來避免與赤陽宗衝突，但即便如此，赤陽宗還是直接將我卓家一族滅門！”
卓羿心中對赤陽宗的惡意滔滔不絕的湧現，“我看，赤陽宗這幫魔修混蛋，根本就是以殺人破壞為樂！以前我就聽說，魔修體內產生的不是真氣，而是魔氣，魔氣相較於真氣更加暴虐難以控制，甚至會影響到修仙者的性情，使得大部分魔修都殘暴成性，這幫滅絕人性的畜生，我見一個殺一個！”
卓羿身後，慕容沽、夏侯鼠兩人面面相覷，震驚的感受著從卓羿背影中冒出的殺氣，數量竟是如此驚人。
兩人都不明所以，卓羿父母明明是自殺，但看卓羿如今的殺氣卻是殺意難平，他們兩人心中都感到心驚、膽顫，這是要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