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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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回京
秦瑄在兮雲堂安安靜靜地用了一餐,雖然四熱四涼四湯品四點心鋪了一桌子,然而畢竟是孕婦用的東西,秦瑄用著不怎麼對味,況且用餐的氛圍也太壓抑了,便準備待會去容昭那兒再填填肚子,喝完了一杯茶,就要告辭,誰知皇貴妃卻道,“前兒幾個妹妹都來臣妾這裡坐了坐,臣妾冷眼瞅著,欣寶林妹妹倒是個天真爛漫的,最是活潑可人,皇上去坐坐,說不準還能放鬆放鬆心情。”
秦瑄看了她一眼,皇貴妃這次卻勇敢地回視著秦瑄,沉默卻堅持,秦瑄不想和一個孕婦計較,便提步去了欣寶林那裡。
皇貴妃在他背後鬆了口氣,臉色卻忽悲忽喜,也不知自己拼著讓皇上不快也要這麼做,到底對不對。
只是,想起孃家傳給她的訊息,想想張家的背景,想想張家給她的承諾,她還是壓住了心頭那一瞬的酸澀。
欣寶林住在東側的院落群當中,院子不大,裡面種著杏樹,這個時節花果也早就沒了,只剩下濃密的樹蔭,十分涼爽。
行宮的規矩到底比宮裡鬆散些,如欣寶林這般低位分的,在皇宮中,只能由她去養心殿伺候,在這裡,卻不用講究這許多,皇上直接便過來了。
秦瑄心情談不上好,冷著一張俊容,踩著昏黃的月色一踏進院落,便看到欣寶林站在門口迎接,朦朦朧朧的也看不清長相身段,看見她,福身蹲了下去,語調畢恭畢敬的。
“給皇上請安。”
他面色淡漠地走了進去,到欣寶林身前時,淡聲道,“平身吧。”
秦瑄進去後,環視了一下,一個還算精緻的屋子,裡面燈火通明,薰著香氣,帳幔低垂,兩個奴婢侯在外室,鴉雀無聲。
他的意識,先他一步,將他帶到桌旁坐下,早有奴才奉上了一杯茶。
秦瑄默默地喝了半杯茶,才將目光賞賜般地落到欣寶林身上,皇貴妃口中“活潑可人”的欣寶林,此刻便猶如被剪了舌頭般,木訥地站在那裡,溫順的不可思議。
秦瑄眉頭不易覺察地皺了皺。
燈光下,總算將對方看得清楚了,論容貌還算甜美,可也就那樣了,和其他畢恭畢敬面對他的妃嬪並無一絲不同,平庸的住所,平庸的人,又是一個家族獻上的傀儡,卻還能搭著皇貴妃的路子送到他面前,顯然並不是個安分守己的。
他隱約知道自己後宮是有這麼個人,聽說跟昭昭是好姐妹,如果他早知道這人跟昭昭有牽扯,他就不會將此人收入後宮,還有昭昭那個妹妹,現在想這個也晚了,反正他不缺女人,就晾著她們吧,宮裡一兩張閒嘴還是養得起的……
張妙到現在還覺得暈乎乎的,每一步都彷彿踩在了棉花離,她壓根就沒想到皇貴妃居然第一個把皇上推到她這裡來了,聽到皇上要來的訊息,那一刻她心頭湧現的喜悅不是假的,可也只是一瞬間罷了,緊跟著,她的心便揪成了一團,無數的問題向她襲來——她該怎麼面對皇上?皇上會不會看不上她?她穿得合適嗎?要怎麼才能讓皇上滿意……
一直到皇上進了她的院子,她都沒有回過神來,機械般地福身,請安,然後跟個傻子一樣站在皇上面前,她害怕得簡直就快要窒息了!
她實在想不到,那個聖寵容姐姐的皇上,居然如此年輕俊美,可也尊貴天成,不怒自威,那股沉若深淵的恢弘氣勢迫得她頭都抬不起來。
皇上的每一步,都彷彿踏在了她的心尖上,那隨意俯視她的一眼,就和看院子裡的螞蟻一模一樣,凜然生威,毫無感情,更別提憐惜之情……
這讓她更加無法思考了,往日裡還曾幻想過一旦皇上垂青她,她該怎麼怎麼做,怎麼怎麼討皇上歡心,她想了,容姐姐能得聖寵,她也一定可以的,雖然她沒有容姐姐貌美,但她也沒有奢望如容姐姐那般寵冠後宮,不說將來能掙多大的出息,好歹也要在宮裡掙一席之地,不辜負家族的栽培。
她並不想辜負和容姐姐的情誼,容姐姐大約也是這般想的,所以從來不曾向皇上引薦自己,她都能夠理解,可她先是張家的張妙,然後才是自己個兒,有時候有些事有些選擇,真的是情非得已。
無論她想得多麼通透,多麼無奈,然而,當這一天終於來到時,她滿腔的機靈都彷彿從她身上溜走了,只留下一具頭腦空空的軀殼,居然一個字也擠不出口。
皇上突然放下了茶杯,那“篤”的一聲輕響,彷彿敲在了張妙的心尖上,她微微一個瑟縮,感覺軟綿綿的腿都快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了。
“天晚了,你早些休息,朕走了。”
秦瑄丟下一句,便站起了身,往屋外走去,屋外,守在門邊的李連海忙舉起手中的外袍,邊小碎步追著秦瑄的腳步,邊伺候著秦瑄把外袍披上,他身後跟著幾個他的小徒弟,也是勾著腰,一聲不吭地小碎步埋頭跟著。
張妙回過神來,向前邁了一步,正要跟上送人,卻腿一軟,差點就跪下了,她的兩個婢女一左一右扶住了她,慌慌張張半架著她出了屋子,皇上的身影早就不見了。空蕩蕩的院子裡只見樹影在微風吹拂中張牙舞爪,看上去分外陰森。
然而,張妙只覺得,這一刻,心頭滑過的居然不是失望而是放鬆!
主僕三人,不約而同地長出了一口氣。
“唉,這都是命,不屬於我的,就算給了我,我也享受不了。”沉默了半晌,張妙方苦笑一聲道,帶著一絲惆悵,一絲看開。
她兩個婢女同樣心有慼慼焉,她們和主子一樣,也只是遠遠地看過皇上的背影,心中轉過無數天真美好的念頭,卻從沒想到,近處面對皇上時,竟如此嚇人!
……
容昭聽完玲瓏的話,並沒有什麼反應,雖然她心底是有那麼絲絲拉拉的刺痛,不過也是轉瞬即逝。
“既然如此,那我們也早點洗漱休息吧,就不用等人了。”容昭平和地道。
本就不是兩情相悅的物件,她既沒有資格去管束秦瑄去哪裡,也不想被秦瑄束縛住她的心,長期被這個身處至尊位置的成熟男人捧在手心裡呵護,難免會讓她產生軟弱的依賴心,迷惑日久,絕對不是好事。
皇貴妃有孕,和這次夜宿欣寶林處,都彷彿是一劑強大的滌心藥劑,讓她有些混沌的內心瞬間清明起來,重新迴歸理智,如此甚好。
想通了的容昭有條不紊地吃夜宵,漱口,洗澡,換衣,然後舒舒服服地躺下了,毫無擔憂難受之態,留下疑惑不解的玲瓏,跟門外的梁松嘀咕。
“我都弄不明白在主子想什麼了。”
梁松是個看起來挺陽剛和清秀白皙的李連海完全相反的青年太監,他身材健碩,容貌端正,眸底精光內斂,平時沉默寡言,只有秦瑄吩咐什麼事而李連海忙不過來時,他才會搭把手,挺沒有眼力勁,讓玲瓏總為他擔心——這麼不會伺候主子的,她還是第一次見,難怪怎麼都競爭不過李連海,當個乾清宮副總管都是他撞大運了!
等容昭住進了九州勝景,梁松就被秦瑄派來伺候,容昭不是多事的,有玲瓏伺候著就差不多,梁松的存在可有可無,他也不急躁,依然默默地守在角落裡,一段時間下來,倒和玲瓏也算混熟了。
聽了玲瓏的擔憂,他白了玲瓏一眼,難得開口道,“你主子都不急,你急什麼?你一個做奴婢的,要搞清楚主子在想什麼幹嘛?你好好伺候著不就得了。”
梁松說的話直白又難聽,玲瓏聽了心裡直躥火,氣他對自己主子不恭,可細想想,不得不承認,還真就這麼回事——容家那樣艱難的環境她都陪著主子闖過來了,以後主子是好是歹,她總還是要陪著主子的,難道主子不受寵了,她就會另覓高枝?既然如此,她就用不著想太多,一切交給主子就行了。
兩人正說著話,前殿通往後殿的宮門突然被打開了,月光下,人影憧憧,其中一道格外高大的身影龍行虎步地走了進來,那暗黃的常服上,金線繡成的五爪金龍,隨著步伐的交錯而若隱若現,光彩流溢,彷彿正欲昂首騰飛而去。
兩人都嚇了一跳,慌忙跪下了,“見過皇上……”
威風凜凜的五爪金龍從他們身邊風一般地閃了過去,彷彿沒看到兩人,然而他們卻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李連海落後幾步,待皇上進了後殿,伸腳踢了踢梁松的屁、股,嫌棄地道,“還不快起來,萬歲爺正餓著肚子,還不下去準備?”
梁松和玲瓏連忙爬起來,分頭行動起來,一個去準備吃食,一個去準備洗漱泡澡的熱水。
秦瑄進了昏暗的寢間,沒有燭光並不能對他如今的視野造成影響,只見容昭裹在深紫的薄被中,青絲散在枕旁,只露出一張巴掌大的雪白小臉,雙眸睜得圓溜溜的,吃驚地看著他。
這會兒格外敏銳的秦瑄,自然也沒有錯過那雙一向悠然坦蕩的眸底滑過的驚喜和絲縷情意,讓他一肚子的邪火如同遇到了冰雪,絲絲地消融了,只剩下無可奈何。
一個老嬤嬤低頭斂息地進來,將寢間的所有羊燭依次點燃,室內那層昏暗的夜色慢慢退去,點完,她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完全不敢抬頭瞟一眼室內的兩人。
“你呀,都不知道等等朕嗎?”秦瑄無奈地道,沒有覺察到自己語調裡滿溢位來的寵溺。
容昭舔了舔嘴脣,只覺得口乾舌燥,她萬萬沒有想到,秦瑄居然半途折了回來,連衣服都未換,這讓向來能言善辯的她一時間也無話可說,只能看著秦瑄傻笑。
秦瑄看到她難得露出的稚氣青嫩的表情,對比著方才遭遇的戰戰兢兢,心都跟著融化了,搖了搖頭,之前的鬱氣一掃而空,心情大好,斜睨著容昭,不滿意地“哼”了一聲。
“朕可是餓著肚子過來的,都不知道起身伺候朕,真是被朕慣壞了!”
容昭嘻嘻一笑,“您真的讓嬪妾起身伺候呀?”
秦瑄心道這還有假的?下一秒,就見容昭驀然掀開被子,從**直起身來!
秦瑄頓時直了眼——那白嫩精緻的鎖骨,那細腰長腿——容昭裡面,居然只穿著貼身的胸衣和褒褲,裹著那發育得纖儂合度的嬌嫩雪白身體,站在深紫的緞被上,彷彿一朵層層綻放的雪白牡丹,美不勝收。
他只覺得鼻頭微熱,忙轉過了頭,向身後胡亂地擺手,“還不穿好衣裳!”他自己疾步去了外屋。
容昭笑容深深,飛快地披上一件絲緞外袍,拿腰帶一裹,然後下了地到外屋來到秦瑄身邊。
外屋也已經燈火通明,內侍都退到了外面,宮女們在玲瓏的帶領下各司其職,放熱水,提食盒,一通忙亂後,才退了出去,離去前,玲瓏喜滋滋地朝容昭笑。
秦瑄生怕這丫頭繼續作弄他,用眼角餘光瞟了一眼,見她包裹得嚴嚴實實,方才鬆了口氣,正眼看向對方,“真是,被朕慣得越來越膽大無忌了!”雖是訓斥的意思,無奈語氣太溫柔,完全沒達到應有的效果。
容昭不理他的虛張聲勢,拽著他的袖子,“您先去洗一洗吧,瞧您這一頭汗!”
秦瑄順著她的力道去了裡間,偌大的浴桶擺在當中,裡面熱氣繚繞,邊上放著一小桶滾熱的水,容昭將他送進去後,眨了眨眼,“需要嬪妾伺候嗎?”
秦瑄瞪了她一眼,“還不去換李連海進來!”
容昭笑著出去將李連海叫了進去,她伸手將食盒擺開,幾樣粥菜十分清淡,完全是秦瑄的口味。
這一晚,兩人相處時,彷彿有什麼發生了變化,原先還有些許隔膜的感覺,如今卻融合得渾然一體,分外溫馨。
第二日,兮雲堂的皇貴妃早早便因為晨嘔鬧得不得安寧,好容易才止住了,懶懶地梳洗完,正要用膳時,忽然想起來,扭頭向劉嬤嬤道,“對了,昨晚皇上去了欣寶林那裡,你記得叫九州勝景那邊將皇上的衣裳給送過去,欣寶林那裡肯定沒有給皇上準備衣服,另外,吃的也從這邊給送去,萬不能怠慢了皇上。”
劉嬤嬤嘴脣微微挪動了下,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可是看到主子因為晨嘔到現在還是蒼白無血色的面龐,還是將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點頭道,“奴婢先伺候娘娘用膳,娘娘也莫操心別人,如今什麼事也沒有您腹中的小皇子重要啊!”
用完膳,天光才將將放亮,劉嬤嬤便被皇貴妃趕去辦事兒了,劉嬤嬤衝伺候皇貴妃的清月使了半天眼色,也不知道對方看懂沒有,她又不敢明說,只好無奈地離開了。
皇貴妃照例要在兮雲堂的花園裡轉轉,扶著清月的手,轉著轉著,忽然道,“那欣寶林也是不像話的,昨夜既然伺候了皇上,今兒早上便應該來本宮這裡敬茶才是,雖說是在行宮裡,規矩不那麼嚴謹,可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才是,否則豈不是名不正言不順,以後敬事房那邊該怎麼記呢?”
清月猶豫了一下,她是壓根沒看懂劉嬤嬤對她使的什麼眼色,再說她也不願意事事都聽從劉嬤嬤的,她是內務府出身,和劉嬤嬤這個皇貴妃的陪嫁可不是一路人,平時被劉嬤嬤壓著出不了頭就罷了,有機會在皇貴妃面前露臉她當然不會放過。
聽皇貴妃的口氣,似乎還不知道皇上昨晚的行蹤,顯然是讓劉嬤嬤這老貨私自瞞了,可這老貨也不想想,這宮裡還能存得住什麼祕密,她能瞞皇貴妃多久?
越早知道真相,越早讓皇貴妃明白那個璟婕妤的分量,不再輕易去招惹對方,對他們景仁宮來說,才是最有利的選擇。
清月忖著皇貴妃心情還好,精神也不錯,不至於一點承受力都沒有,便將皇上去了欣寶林處,坐了半刻鐘不到,便神情不愉地離開,回了九州勝景,慢慢字斟句酌地說了,“……等咱們的人知道訊息時,皇上已經回來了,後殿那邊喧譁了一陣子,後來便安靜了。”
皇貴妃怔怔地站在原處,心裡只覺得涼颼颼的——表哥,表哥他動真心了……
三日後,皇上便下令回京,整個行宮頓時忙碌起來,不僅僅是後宮中的女人們,還有前朝那些隨著秦瑄搬遷至此的臨時辦公處,朝廷百官們同樣是忙得腳不沾地。
大臣們由一支禁衛軍護送前行一步回京,剩下的禁衛軍和御前侍衛護送皇上一行。
回京的車駕煊煊赫赫,這次因為準備充分,容昭便擁有了自己的馬車,被玲瓏捯飭得舒舒服服,邊邊角角都拿棉絮和緞子裹了,幾個又大又鬆軟的軟枕散在裡面,一張固定的小茶几,茶几下的抽屜塞了滿滿當當的點心,馬車門口還固定了一個袖珍爐子,專門用來燒茶。
在登上馬車的一剎那,容昭忽地心有所感,回頭看去,正好和張妙的視線對上,兩人相視一笑,各自放下了車簾。
有什麼東西變了,又有什麼東西從未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