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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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再見
第17章
再見()
隨著小余行至門口時，万俟狁微微抬手，小余立即停下。
“過來。”淡漠的聲音透出一絲異樣。
麥麥扭頭看看四周，在確定他是喚自己之後，才好奇的跟過來。
見麥麥來到身邊，万俟狁微微側過頭，朝万俟繁淡然道，“大哥，想必父皇那邊應該還有很多事忙吧。”
如此明顯的逐客令，又含著嘲弄，万俟繁怎能聽不出。雙眼冰冷的瞪向幾人，隨即拂袖而去！若不是看他沒幾日好活了，他絕不會放過他！哪怕他是自己的弟弟！
麥麥好笑的看著万俟繁憤然離去，也直到此刻她才發覺，狁王看似病體軟弱，骨子裡卻透出不容忽視的冷漠強硬。
抬頭看一眼麥麥，那對獨一無二的幽眸中似乎多了一抹堅韌與睿智，緩緩垂下密睫，“不要再讓自己置身危險中。”他有過承諾。
目光微怔，望著眼前這個俊美非凡的男子，帶有一絲不解與……感動。
“咳咳咳……”
只在淺睡中的麥麥，聽到咳聲立即驚醒。望向窗外，樹影劇烈搖晃，夾帶著風嘯。
是要下雨了嗎？
小時候，丁丁最怕雷聲，每次打雷都會把身子縮到媽媽懷裡，渾身抖個不停。問他為什麼怕，他會說，那是天上的妖怪要下來吃掉他。
媽媽和爸爸總是抱住他，耐著『性』子解釋，那不是妖怪，那是雷聲……
當時，她好嫉妒。
清兒也會怕雷聲嗎？
清兒，他在那個惡魔手裡，有沒有受委曲呢？她好想救他，但她不能，她還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他！讓清兒跟在身邊，只會是跳出了一個險境，又躍入了另一個。
輾轉反側，怎樣都睡不著，麥麥乾脆坐起身，走下床披上衫子。
推開門，全身立即被涼風打透，縮縮衣襟，朝著被風吹散的那處幽香而去。
看到園中那個頎長的白『色』身影時，她微微頓住腳步。他孱弱的身子略微輕顫，卻仍是站定，風似乎更加猛烈了，吹『亂』了他的發，吹動了他身上的白衫。四周的鈴蘭，隨風扣動，被颳得前後劇烈搖晃，花瓣散落一地。
麥麥緊了緊衣裳，一步步走過去，“狁王，這裡風大，還是回去吧。”
“該來的遲早會來，它們知道……”淡漠無波的眸，望著脆弱的花身，劃過一絲淒涼，快到令人來不及捕捉。
瞧見他的目光，麥麥心頭一顫，泛起不忍。對他而言，有什麼比知道自己的大限更殘忍呢？
“可是，他們來年還會繼續開花啊。”麥麥揚起暖笑，試圖趕走這縷悲傷。
輕輕轉過頭，望進她澄明淺笑的眸，那裡充滿了活著的希望，“來年……”來年究竟會怎樣？恐怕早已是物是人非。
“來年，這裡的它們，已不是今年的魂。”淡然的神情，透出釋然。
空靈的低喃，隨著花瓣紛飛，不知會被風送往何處。
越過她身邊時，麥麥竟感覺到了一份孤寂，這種感覺伴了她整整五年，如影隨行。望著他飄然的身影，心被揪緊了。她瞭解失去生存的信念，是一件多少可悲的事。
遠處天際，劃過一道閃電，照亮了大半邊夜空。
“轟！”雷聲乍響，伴著雨點。
麥麥呆呆的看著滿園的鈴蘭，它們脆弱無助的低垂著腰身，隱約中含著宿命的憂傷，靜靜的，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眼前晃過的，是他的眼神，釋然，淡漠，而又無耐……
“譁！”雨點驟然落來，連成一線，無情的砸下來。
万俟狁臥在躺椅上，聆聽雨聲，微微闔上眼。
“狁王，”小余欲言又止，面『色』掙扎幾番，瞥一眼窗外，終於鼓足勇氣道，“藍小姐還在園子裡。”
眼眸輕抬，視線越出窗子，望向花園，那裡早已水氣氤氳，恍忽中似乎可以看到 一抹清『色』，眸底漾著疑『惑』，慢慢站起身，走出屋外。小余趕緊抓起衣衫，披在主子身上。
站在長廊上，看著園中那個纖細的人不停忙碌著，無波的眸漸漸劃過漣漪，一圈一圈，層出不窮。
麥麥渾身上下都溼透了，雨水順著臉頰淌下，擋住了她的視線，她只是抹了把臉，又繼續進行手中的工作。
旁邊放著一堆紙傘，麥麥一把把撐起支在鈴蘭花間，直到四周的花朵都包圍在紙傘中，她才舒了口氣，滿意的笑了。
她的笑，驅走了雨中的寒意；她的笑，帶來了鈴蘭生的希望。
麥麥打了個寒戰，扭過身時，卻捕捉到一抹白『色』的殘影，轉瞬即逝，快到她會誤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念惜宮收留擎王廢妃的訊息，一時間傳遍宮廷內外，這等皇族醜事，旁人只當是個悶聲笑話，聽進卻不敢外傳。由於繁王惡意散播，麥麥與万俟狁間的關係，成了眾人猜測的焦點。
万俟狁向來不聞窗外事，外界怎樣都與他無關。而麥麥也是自得清閒，整日關在房中讀她的書。每次，小余都將飯菜送到房裡，對麥麥倒也少了幾分敵意。
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把書本闔上，『揉』『揉』發澀的眼睛，麥麥推開窗戶，讓新鮮空氣灌進來。閉上雙眸愜意的深吸一口，發出滿足的嚶嚀聲。
慢慢睜開眼睛時，眼前竟出現一張突然放大的俊臉，嚇了她一個機靈。看清是万俟召的邪肆魅顏後，她微微蹙起眉頭，略帶指責道，“召王走路都沒有聲音嗎？”莫名其妙的出現在眼前，還好她沒有心臟病。
“咦？璇筠也會怕嗎？我以為你該是天不怕地不怕。”
万俟召泛起蠱『惑』笑意，手肘墊在窗稜上，支起下巴。放肆的目光上下打量番。較那日，她的精神好很多，雙眸更加引人入勝。
注意到他言語中稱謂的改變，麥麥渾身不自在的扭過頭，“狁王此時應該在房中。”他來此該是找万俟狁才對。隨即想起什麼似的，趕緊轉回頭，對上他的邪侫不羈，“謝謝你帶我來裡。”如果不是他，她真的會流落街頭。
“呵呵，”濃睫半垂，神情漫不經心，“被四哥廢掉，你不介懷？”
麥麥倏爾輕笑，“這不正是他娶我的本意嗎？”她唯一捨棄不下的就是清兒。
脣畔的弧度加大，笑意漸深，看到她沒事，他也可以放下心思，做他該做的事了。“璇筠，安心呆在七弟這裡。”深深凝視她一眼，轉身離去。
眉間褶皺加深，他眼的中東西令她『迷』『惑』，猜不透。莞爾一笑，只當他是大發善心。
滿園的鈴蘭，經過雨打風吹的洗禮，釋放出更加嬌豔絢麗的花韻，麥麥蹲下身子，輕撫著。漸漸的，周身的暖陽被陰影覆蓋，直至蓋過她。麥麥疑『惑』的轉過頭，看到來人時，手上動作剎時僵住，不覺竟折斷花莖……
“本王的廢妃真是好閒情啊。”万俟擎冰冷的臉龐，泛出令人畏懼的寒意。鷹眸緊緊盯住麥麥，陰鬱而殘侫。
“呼，”麥麥撥出一口濁氣，似乎將心底的膽顫全部驅逐。揚起嘴角，緩緩站起身，朝万俟擎欠欠身，“擎王也是好閒情，竟關心起曾經的廢妃了。”
不卑不亢的態度，令万俟擎咪起眼眸，眼前這個雲淡風清卻又隱忍堅韌的女子，是他的廢妃？
他以為她會繼續哭求，求他放了清兒，求他讓她回府。
他以為她會甘願低頭，將該死的傲然放棄。
他以為……
一切都是他的自以為是！
自她消失後，他派人找遍大街小巷，他告訴自己，他只是不想輕易放掉手邊的玩物。找過幾日，竟沒發現她的蹤影。
他暴怒，他氣憤，即使是他不要的女人，想要離開也得經過他的允許！
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居然身在皇宮？！就在他的七弟宮中！
“呵呵，”万俟擎噙起殘獰冷笑，眸中颳起暴風，一步步踱近麥麥，“清兒天天都吵著要找姐姐……”
清兒，她的清兒……
“哦？是嗎？”麥麥嫣然淺笑，竟讓万俟擎產生瞬間的恍忽。漫不經心的口氣，絲毫不以為意。
“怎麼，離府幾日就將他忘記了？”冷眸犀利如刀，緊緊盯住她。
她不是凡事無謂，唯獨只在意這個弟弟嗎？
“呵呵，擎王公務煩忙，抽出空來此，不會只是看望我這位過氣廢妃吧？”麥麥不答反問，像似根本不願多談有關弟弟的話題。
“筠兒，”万俟擎猶如發現獵物，雙眸燃起嗜血般的殘忍，長指挑起她的俏臉，溫熱的鼻息拂過，“你變了，呵呵，不過這樣才更有趣。”峻顏慢慢『逼』近，“你以為被廢就可以逃掉嗎？筠兒，你太天真了！”只要他的恨意未消，她就要承受！
悲憫的看著眼前的男子，麥麥彷彿看到了自己的父親，看似強硬，卻因為內心的軟弱，而用恨將自己層層武裝。
她在同情自己？！
万俟擎怒氣高漲，毫不留情的攫住她的下顎，白皙的臉頰立即出現兩指紅印，麥麥吃痛的企圖掙脫，卻被他一把攬住纖腰，粗暴的貼近自己。
“筠兒，你永遠都認不清自己的身份！”殘忍的薄脣上下輕啟，“你是叛臣之女、是擎王府的賤婢、是我不要的廢妃！”她身份卑賤，有什麼資格同情他？
麥麥的小手死死抵在他的胸前，一泓碧波掀起漩渦，“我的身份既然令擎王如此不恥，何必屈尊降貴與我這種人糾纏不清呢？”她都已經被他廢掉了，他還想怎樣？
“我的廢妃好像越來越伶牙俐齒了。”手臂收緊，箝住她的腰令她動彈不得。鷹眸陰鬱，卻藏不住眸底對她的渴望。
來自她身上的獨特幽香，比這滿園的鈴蘭還要充滿蠱『惑』，懷中的溫香軟玉，柔若無骨，一點點侵蝕著他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