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十步一人，十日匆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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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十步一人，十日匆匆（下）
第七日，重山行省，如意郡。
群山環繞之間，三個普通百姓打扮的中年男子圍住了陳穀雨。
雖說是普通百姓打扮，但身上那種殺伐果斷的氣質已然代表著他們不是常人，其中一人更是如同一柄鋒利的寶劍般隱露鋒芒，稍有靠近便感覺渾身刺痛，讓人驚駭。
三個人漸漸看著陳穀雨從山道中走近，人影從小到大，直到那張清秀而冷漠的臉出現在他們眼前，依次行禮。
“皇家侍衛長，吳自勇！”
“御林軍副統領，鍾生！”
“刑部侍郎，劉應國！”
話音帶著金石之意鏗鏘落下，隨後三人也不急著動手，只是目光炯炯地盯著陳穀雨，顯然，他們這般作態並不是為了緩解兩者的關係，而是藉此自我介紹來打探陳穀雨的來歷。
整整六天的時間，縱橫數萬裡的覆唐帝國已經徹底亂了，雖不至於有傷國體，但是在所謂氣運的說法上已經從氣勢高漲落下了至少三成，官員人人自危，軍隊慘遭屠戮，而這一切都是眼前此人造成的。
覆唐帝皇在憤怒之餘也終於產生了一絲好奇心，他想要知道有關的一切，雖然覆唐的大人物心中都隱隱有了猜測，但無法確定，或者說是不敢確定。
成千上萬的軍隊圍追堵截，最後的結果卻是全軍覆沒，訊息傳回到天京，覆唐帝皇當場氣昏了過去，在數個太醫齊心之下才勉強醒轉過來，而在醒過來後下的第一個命令，便是：“來人，派吳自勇，鍾生，劉應國去，將那賊子給朕帶回來，朕要將他千刀萬剮，啊！”
就這樣，三個來自天京的大人物親自出手，站在重山行省的如意郡外，靜靜等待陳穀雨的到來。
這三個人來自不同的體系，但在覆唐帝皇眼裡，他們都有個共同點，宗師之境！
來自覆唐的三位宗師！
三人齊心出手，哪怕是二宗之境的存在也不得不低下高貴的頭顱，而這其實還是因為力王的失蹤，不然的話，以那位帝皇的怒火，怕是會直接下令讓王者出手將陳穀雨捉拿回去。
這一切，都是建立在這片大陸的範圍上，而陳穀雨，在這六日之中，卻是已經漸漸超脫大陸了。
隨著無數血花的綻放，他每走一步，都感覺得到體內有神祕的力量在增強，他每殺一個人，便增添一分，腦海中嗜血的慾望就更加猛烈，雖然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但他已經顧不得了，手中的劍不可能停下，只要讓自己變得更強，縱然殺遍整個覆唐的人，何樂而不為呢？
他是為了來報仇的，若是沒有那神祕的力量，又如何屠滅成千上萬的軍隊，宗師之力終究只是人體內的內勁，而天地之力也猶有竟時，只有殺戮永不停息，以殺可以養殺！
六日時間，陳穀雨已經不知道自己變得有多強，而體內那種殺戮的慾望也愈加猛烈，彷彿已經不是為了報仇，而是想殺便殺！
陳穀雨冷漠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絲疑惑，他在想為什麼要來複仇，以前的記憶彷彿一下子在無數血花屍體中被漸漸抹去，只餘下那些慾望，帶動著體內那神祕的力量，驅使著他前行，如同行屍走肉。
是什麼呢？
陳穀雨皺眉
，有些痛苦。
而旁邊的三人終於不耐煩地開口。
陳穀雨抬頭，想要如同蒼蠅一般將三人捏死，不過他看到了其中一人，不知為何他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努力平復下心中的那股殺意，決定給他們一次機會。
“古唐長安，學院天字營，陳穀雨。”
他如此說道，第一次在覆唐表露了自己的身份。
而那三人也沒有露出驚訝的神態，顯然是早已猜到，除了古唐之人，又有誰會做出這般蠢事！
只是，這樣的人物，若是生在我覆唐該多好啊！
他們在心裡嘆道。
“你很囂張！”雙方沉默了許久。終於，吳自勇率先開口說道。
他們不急，因相信這片大陸上不存在能夠逃脫他們三人追殺的人物。
陳穀雨也不急，因為他知道捏死三隻蒼蠅會有多麼容易。
他開口：“你剛才說，你叫什麼？”
吳自勇一愣，老臉上掠過一絲殺意：“哼，果然囂張，那麼我再說一次，老夫是皇家侍衛長，吳自勇！你速速就擒，老夫留你一個全屍！”
陳穀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腦海裡好像有個叫做吳自笑的名字，你認識嗎？”
“那是家兄……”
吳自笑壓抑著怒氣說道，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少年已經是宗師之境，但那又如何，面對著三位宗師的包圍，他哪來的自信問東問西？
周圍另兩位宗師也是神色不善，恨不得直接將這少年斃於掌下，但想起陛下的交代，對視了一眼，成掎角之勢將陳穀雨圍住，準備拿下。
陳穀雨無動於衷，他默默回想著，這六日以來殺的人有點多了，記憶都模糊了不少，但此刻，隨著吳自勇的話，好像想起來什麼。
他默默地回憶，那是覆唐的元帥，那個星光璀璨的夜晚，在漫天光明下，吳自笑直接化作了世界的塵埃。
是這樣嗎……
陳穀雨抬起頭皺了皺眉，無意識地說道：“吳家的人，都該死。”
“你說什麼？”
吳自勇大怒。
劍芒從劍鞘中出現，劃過虛空，以一種很緩慢但在吳自勇眼裡卻怎麼也躲不過去的方式切過了他的頭顱。
“啊，啊……”
血花如同是最美麗的噴泉一般噴射出來，濺到了陳穀雨的臉上。
滿臉血汙，如同惡魔。
陳穀雨卻忽然落下了淚水。
“汐兒，千里，斯水，阿宇，三一教官，還有大家……”
“啊！”
他殺了整整六天，殺得仿若隔世，連一整片記憶都模糊了，他只記得他需要殺人，需要報仇，需要一路向西而去。
但為什麼，已然忘了。
直到這一刻，提到了吳自笑，他很快想起了那殺戮的夜晚，那晚的月光很亮，亮得終於撕開了那層慾望的籠罩，記憶迴歸到身上，隨之而來的還有那宛如世界滅亡的悲傷與絕望。
“啊……”
陳穀雨痛苦，嘶吼。
現在的他看上去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如同被拋棄的幼獸一般，可憐而心酸。
鍾生與劉應
國沒感到可憐，只有渾身的恐懼，因為就在剛才，這悲痛欲絕的少年翻手之間便直接打殺了那個侍衛長，與他們一般的宗師之境。
兩人根本沒敢猶豫，甚至都沒敢動用宗師之力去試探一番，直接落荒而逃，至於跑回去後會不會受到皇帝的處罰卻是顧不得了。
只要那個少年不回過神來將他們如同蒼蠅一般捏死就好。
古唐，為什麼會存在這種可怕的人物？
陳穀雨沒有去管他們，只是倒在地上痛哭。
痛哭之後，重新站起，手中握劍，殺入了那如意郡中。
“轟！”
城門轟然塌下，陳穀雨手執吳自勇的頭顱，甩在了寫有如意郡三字的城門牌匾上。
“啪！”
血肉模糊，人頭爆裂，強大的內勁灌入其中，隨之也將那牌匾轟成了四分五裂。
“一百六十六！”
他轉身，向前走去。身後，是一片死寂的城。
如同前六日一般，他繼續向前。
只不過如今，他已然想起了許多，手段也更加殘忍，而非之前那般只是如行屍走肉一樣行動。
陳穀雨的身影漸漸遠去。
而在那座死城中，一個少女的身影忽然出現，彷彿直接從虛無中而來，**的雙足踏在了那一片血水之上，卻纖塵不染。
少女宛如從畫中走出一般，精緻的面容，窈窕的身姿，身穿紫色衣裙，青絲隨意披散在肩頭，整個人散發一種凜冽的氣質。
她站在血水屍骨之間，沒有絲毫的不適，只是靜靜看著那些屍體，如畫的眉目間有慈悲也有安詳。
“果然，還是入魔了。”
“魔性侵蝕了他的記憶，在賜予他力量的同時也將他變成了殺戮的奴僕，為殺而殺，不知為何而殺……”
少女在血水中走著，從城裡來到了城外，看向那塊紅白相見的牌匾，她玉足輕踏，整個人便化作幻影出現在了半空中，纖手微微伸出，觸碰在那牌匾的血汙上。
宛如秋湖般冷淡的雙眸開闔之間，陳穀雨的身影出現在了瞳孔中。
他冷漠而又麻木。
他疑惑，拔劍殺人，痛哭欲絕。
他轟塌城門，最後遠去。
少女睜開眼，已是瞭然輕嘆：“終於還是憶起了。”
“我現在承認他有資格在十年之後與我一戰。”
少女脣角微微翹起，那精緻如同羊脂白玉般清冷的臉頰上終於綻放開一絲笑意，如同冰雪消融，百花齊放後驚豔。
她不知道那些大人物們為何會來到這裡，會設計出這樣的局面，對她而言，找到了一個對手便是足夠了。
她很簡單，也很驕傲，尋道路上，哪需要那麼多彎彎折折，設局破局，一往無前便是了。
少女似乎帶著一絲歡快消失在瞭如意郡中。
而在南極的冰島上，俊美少年背對著楊禮，正仰天而望。
只不過他的雙眼已經閉上，腦海中只回蕩著如同是銘刻般的一句話。
“他是世間最大的魔，魔性不可以被抹滅，但是在這個天地之中，我們能做很多。只要心未死，則造化無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