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兩人心，兩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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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兩人心，兩人行
山海境主城的西城門外，四個人已經等在了那裡。
正是秋有情與其他的三大統領。
眼見眾人出城，四人轉身準備出發。
沉默的眾多學生中卻是發生了一個聲音。
“元帥，莫非你是怕了梁王嗎？”
此話一出，原本已是很凝重的氣氛更是猛地一滯。
眾人看去，出聲的是一個少女。
越汐騎在馬上，冷冷地問著。城外的冷風呼嘯出來，舞動著她的髮絲，凌亂而嫵媚，更是在原本清麗的面容上平添了一絲巾幗之意。
她問出了眾人想說卻又不敢說的話。
前面的四個人停了下來，但沒有回身。
“別胡說八道！”
三一眼見不對，連忙上前止住她繼續說下去。
“念你是初犯，快向元帥道歉，你一個下級怎麼可以質疑上級，你眼中還有軍人的紀律嗎？”
三一語氣凌厲，但內容卻不忘了為她開脫，隨後更是不住地用眼神向越汐示意。
越汐卻沒有停下，只是用眼神向三一表示著感謝。
“元帥，我聽聞，一個軍人的使命，是保家衛國，是保護百姓。可您的做法，真的做到這個軍人最基本的使命了嗎？”
三一頭一疼，差點暈過去，這女學生真的是……什麼話都敢說啊，這是在質疑元帥身為軍人的使命嗎？
學生們都看著越汐，臉上忽然有了敬意。隨後一齊望向前面的那個人，他們不懂所以需要有個人來解惑。
三一正準備用教官的威嚴強行把這場議論壓下去，哪怕是引起元帥的不滿也不管了。三九突然從後面走了上來，輕輕搖了搖頭。
三一往前看去，這才發現元帥已經轉過身來，正看著這群學生。
秋有情已經年近古稀，鬚髮皆白，穿著簡便的軍裝，立於風中。
疾風吹動著這個老人的頭髮，瘦弱的身軀站在高大的城牆下，顯得那麼弱小無力。
但在所有人看來，卻是那麼地威風凜凜，恍若天神。
這是古唐的第一元帥，是帝國的軍神，但卻被一個剛入軍營的學生質疑了。
越汐看著眼前這個老人的眼神，咬咬牙，沒有退縮。只是對剛才衝動的話有些後悔，每一個古唐人，相信都對這位老軍神有著十足的崇拜與敬意。
秋有情看著這個女學生，忽然有些感慨與欣慰。
不知道多久沒被質疑過了。自從成為這個元帥後，再也沒有人敢在他面前說一句重話。他的話，對下面那些人來說，簡直就是天意。
不知道多久沒看到這麼活躍的學院了。以前的學院，以前的學生，一個個死氣沉沉的，學盡兵法，但最終還是隻能成為一個小小的軍官，而不能統籌全域性。
更別說大部分的學生都來自世家，畢業之後便成了世家的蛀蟲。要知道學院才是帝國的學院，在學院出來的軍人，那是應該在戰場上廝殺，在軍營裡指點江山的，而不是回到家族裡，作威作福！
並不是說學生不能來自世家，以前也有世家子弟成為將軍元帥的。只是身為一個軍人，首先要明白，國必先於家，腦子裡不應該整天想著家族利益，而是要記得軍人使命，保衛國家才是首要！
現在總算是多了一個有自己想法的學生，她能夠把百姓放在首位，即便她是對自己那麼的不尊敬。秋有情感覺他心裡還是樂呵呵的，於是他開口溫聲問道。
“那麼你認為，我該怎麼做？”
“自然是狠狠懲治那群畜牲，救下
那老人與小孩。”
“那麼救完之後呢？”
救完之後？越汐咬了咬牙，忽然發現說不下去了。她知道，一旦救了那幾個人，那麼梁王肯定會來干涉，使絆子，來耽誤他們的行程。這都是之前三一教官早就說明白的。
“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也不能見死不救啊！”
越汐有些無奈，有些委屈。
秋有情苦笑了聲，輕嘆道。
“我也不想見死不救。當時我也很憤怒，想帶領著我的軍隊平了這片汙穢之地。可是我不能這樣做。”
“為帥者，要著眼於全域性，統籌兼顧，不可感情用事，不可肆意妄為。因為我的一個決定，將關乎著千千萬萬的生命。我救下那三個人，可因為梁王的干涉，當我們延遲趕到前線時，或許死的將會是三百三千人，孰輕孰重，一目瞭然。為帥者，我自然要放棄這三個人。”
秋有情看著眼前的學生，繼續說道。
“我知道這也許會讓你們很憤怒，但這就是事實。有些事註定不能兩全。那麼，你就要選擇放棄其中一個，而你的選擇，也將決定你的未來。我是一個元帥，我的選擇就是救下更多的人。”
說完話，秋有情轉身上馬，默默地等在那裡。
學生們沉默著，想著剛才元帥的話。他們其實都明白，只是一時間難以接受，不經歷世事，又怎麼輕易接受這個道理呢？
生命，有時重於泰山，有時又輕於鴻毛。
漸漸地，學生們都上了馬，緩緩向前。
大部隊再一次出發。元帥與統領在前，黑騎士兵在側，學生們在其中。
越汐騎在馬上，精神有些恍惚，元帥的話，與她心中的信念，產生了激烈的衝突，讓她頭痛欲裂。
錯誤的，就該被改正。邪惡的，就該被消滅。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難道真的要向邪惡妥協嗎，哪怕是以救下更多人的名義？
真的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法嗎？
這樣的問題也縈繞在陳穀雨腦海中。
辦法是有的，陳穀雨很肯定，但想到了元帥的話，又有些無奈：“看來我真的不能做一個合格的領導者吧。”
只是，有些事，不能視而不見，否則，心中不安。
下定決心，陳穀雨看向旁邊的葉千里，忽然說道。
“葉兄，我離開一下。如果教官問起，你找個理由幫我掩護掩護。還有，記得做些路標。”
“什麼！？”
葉千里還沒反應過來，陳穀雨已經策馬奔了出去。
看著葉千里納悶的表情，葉斯水卻是輕聲笑了笑。
“看來陳公子到底還是意難平啊！”
隊伍三百餘人，三一這群黑騎士兵守在兩側，陳穀雨要做的，就是從中間退到最後，然後偷偷溜出去。
因為迅馬的步伐很大，又很迅速，再加上馬蹄聲如雷，在這麼多人中，偷溜出去應該很輕鬆。
只是當他退到最後的時候，才發現三一剛剛巡視到那裡。
“你要幹什麼？”三一冷聲問道。
陳穀雨暗叫不好，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說道：“報告教官，那個……我剛才好像吃壞了，想出去方便下。”
三一看著眼前這個少年，忽然有些感慨。如果再大點，真的就跟青年時的恩公陳策一模一樣了，手段一樣，性格一樣，最不願見不平之事。他說要去方便一下，可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誰會看不出來他在撒謊？
三一沉默了一會兒，卻是這樣說道。
“去吧，這邊可能會有一些山賊，你小心些。”
陳穀雨猛地一抬頭，他本以為這次出不去了，卻不想聽到了教官這樣的話。
“謝謝教官。”
陳穀雨感覺心暖暖的，有些感動。
“報告教官，我好像也吃壞肚子了，也想出去方便一下。”
這時，越汐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她騎著馬從隊伍中走出，看向陳穀雨，眼神中有著欣喜與認同。
三一深深看著眼前這兩個人，最後點了點頭，頭也不回地回到了黑騎在的地方。
陳穀雨與越汐對視了一眼，策馬而去。
“老大，你這樣放他們出去，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三九突然低聲說道。
三一橫了他一眼，淡淡道：“他們怎麼了，身體不舒服想要去方便一下，我自然要批准。”
“你……老大，你變無恥了！”
三一呵呵一笑。
“如果再年輕十幾歲，我也會偷偷溜出去，有些事，的確不能忍！我剛才在後面巡視，其實就是算到了他們會這麼幹！”
“那老大你還敢批准，真出了事，你可是要吃軍法的！”
三一嘆了口氣，他沒有說出剛才看到陳穀雨時的感慨，那麼地像，讓他不能反對。
“或許是因為我信任他吧，他是陳相的公子！”
這時誰也沒發現，隊伍最前面，秋有情元帥無意間的一個回頭，眼眸中倒映著兩個離去的身影。
脣角掛上了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陳穀雨與越汐在平原中飛馳著，奔向不遠處的那座巨城。
風很急，吹動著兩個少年人的髮絲，凌亂間卻有著異樣的感覺。
陳穀雨看著身旁的少女，忽然問道。
“你為什麼要出來？”
“因為我忍不下去啊。雖然元帥說的很對，但我內心不安。我從小就知道一個道理，也是我的一個信念，錯的就要被改正，惡的就要受到處罰，沒有那麼多理由，我要忠於我的信念。”
越汐的聲音很歡快，帶著少女的特色，似乎是終於可以拋棄煩惱，讓人聽了很是舒服。
陳穀雨聽了後，也是笑得很燦爛，他在風中喊著。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父親自小便這麼教育我，你好，我叫陳穀雨，做個朋友吧！”
如果說之前越汐與陳穀雨坐在一個桌子裡，只是互相有點好奇。那麼這一次，他們兩人都感覺找到了知己一般。
“你好，我叫越汐，你可以叫我汐兒！”
越汐看著陳穀雨，也是充滿了喜悅與好感，當然這並不會是男女之情，只是知己，朋友般的感覺。
少年，少女帶著同樣的目標，來到了巨城前。此時，天已經漸漸暗下，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特別快，似乎之前還在吃午飯，現在卻是漸近黃昏。
巨城靜靜地矗立在平原上，城門大開，如同一個怪獸開著巨口，在等待著送上門的人。
在城門開始關閉的時候，馬蹄聲終於響起，驚起了一地飛鳥。
兩人入城，城門關閉。
而在離巨城很遠的地方，大部隊已經紮了營，三一還在外面大聲訓練著學生。其實已經有人發現少了兩個天字營的學生，但都被三一與葉千里找理由忽悠了過去。
主營中，秋有情元帥站在門口，看向東方，似乎可以看到那座隱在漫漫晚霞中的山海主城。
“兩個小傢伙，到底是意難平啊，希望能安全回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