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論亡靈、狐狸和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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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論亡靈、狐狸和狼
桑娜爾穿上了創世神給她披上的金色披風，放縱地使用著自己播撒金色的力量。這也情有可原——冬神文特已經到來了，他打算好好管教一下侄女桑娜爾，估計三個月內她會收斂一點的。這個頑皮的小傢伙一門心思要乘著這段時間好好玩耍一下。全不顧那些乾涸的河床，龜裂的田地以及枯萎的農作物，還有……阿塔克荒原上的數十具屍骨。
“咕咕——”骨頭與骨頭之間相互摩擦的聲音在空曠的荒原上顯得尤為響亮。數十具舞動著自己乾巴巴白骨的骷髏架子拿著兵刃，刺穿了最後一個還在掙扎的法師的胸口。它們是亡靈，來自恐怖的冥界，噩夢的代名詞。這群不會疲勞、無窮無盡、機械而且瘋狂的傢伙曾經數次大規模入侵溫德肯夫大陸，小規模的進攻更是幾乎每幾百年就要發生一次。
每一個生物死亡以後，他們的靈魂會無意識地來到冥界，在空間中游離著。這些靈魂起初在荒涼而且見不到陽光的昏暗世界中沒頭沒腦地亂撞，然後才會有組織性地聚集起來。
其中很大一部分的靈魂跟著死神德斯提爾，透過他的死亡力量重生轉世，開始新的人生；還有一部分的靈魂，因為並非是正常死亡，因此怨念極深，不願跟隨德斯提爾轉世。當它們在人間或者別的位面的屍骨被破壞分解後，它們就會得到自己的遺骸，操縱自己的屍骨，成為亡靈。
它們的意識因為這血腥的生存方式被暫時封存了，只要獲得充足的靈魂力量，就可以恢復自己的記憶和智慧。靈魂力量的獲得方式有兩種，首先是亡靈之間互相殺戮，吸收對方的靈魂之火，或者殺死一個生物，吸收他們的靈魂。所以，極度渴望殺死生物的亡靈成為了人類的一個勁敵。它們透過在冥界時不時敞開的次元裂縫來到溫德肯夫，抑或在有強大靈魂力量、擁有智慧的亡靈的驅使下修建傳送門，再不然就是被德斯提爾的神力帶到溫德肯夫。
這些屍骨可以用靈魂力量凝結武器裝甲，甚至還可以改變自己的形態。普通的骷髏可以變成黑武士、骷髏法師和骷髏弓箭手，更強的就會成為死亡騎士、巫妖帝王、銀色穿刺者。這些被德斯提爾用“法則”的漏洞強化過的亡靈是沒有意識的骨頭架子們的中流砥柱，同時也是人類難以匹敵的存在。
當然，冥界在溫德肯夫大陸上還有強大的助力——亡靈法師和達克帝國，前者可以成為亡靈們暫時的領袖，後者為亡靈們準備好了堅實的後盾與可靠的根據地。
“咕咯——”一個不安分的骷髏戰士揮了一下手中的釘頭錘，轉身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更多的骷髏聚集起來，跟隨那個骷髏戰士一起向遠方走去。
不過也個異類在把自己的大腿骨給裝上以後，叫上二十幾個骷髏，往另一個方向慢慢移動。
它們身後，法師們的屍體忽然有了些異樣。
法師的屍骨慢慢組合起來，變成了骷髏法師，空洞的眼眶中跳躍著靈魂之火。
是的，被亡靈殺死並吸收靈魂之火的生物不用那麼多繁瑣的過程，直接轉化為亡靈。但是它們的靈魂已經被吸食了，因此它們只能成為最低階的亡靈，向前被人類屠殺，向後，哪怕億萬年，依然是最低階的骷髏。
……
伯特正在處理他撒滿香菜的烤野雞，順便把野菜給倒進盛滿熱水的鍋裡熬。他曾經誇口說可以在酒館裡應聘廚師，結果不到一個鐘頭就被酒館老闆給踢了出來。傑斯當正在潤色他昨晚趕好的《劍與罰之長歌——三個年輕人的傳奇》中的第六卷第四集，正在抉擇用“利爾喘息著結束了玫瑰一樣芬芳的夜晚”還是用“一個美好的夜晚，利爾說他的靈魂得到了愛情女神的垂青”來結束這一段。沃蘭娜正在帳篷角落裡往自己手中的飛鏢上塗抹劇毒——連巨龍都會因為這份毒藥的配方而戰慄的。
“醒了？”傑斯當沾沾墨水，飛快地寫下一行丁香般秀麗的字跡，然後才看著從帳篷裡冒出一個腦袋的利爾。
“醒了。”利爾輕輕地笑著，彷彿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傑斯當，獸人會預測未來嗎？”
“會啊，每一個獸人部族都有一個大祭司。他們會用薩滿魔法來預言，不過失靈時不靈而已。”傑斯當說，“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利爾心神不定。
“還是那個想法？”伯特把烤雞往野菜湯裡涮了兩圈。
“是的。”利爾的懷裡又冒出了狐依的腦袋，她在利爾的臂彎裡不安分地扭動著，“在愛情面前，你還能找得到什麼可以擊敗它的東西嗎？”
“一時想不到，不過總有的。”傑斯當聳聳肩，“我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
“我也知道。”伯特點點頭，“‘在**，只要二十分鐘，就可以讓一個人陷入可悲的自我滿足之中’，我記得這句話是某間擠滿漂亮姑娘的地方的招牌。”
“可不能這麼說，要知道，除了那些……”利爾搖搖頭。
“算了，別管利爾了。”傑斯當打斷了利爾和伯特的進一步爭辯，“利爾有自己的決斷，我們也別去干涉他了。否則就會像一個木匠教導鐵匠如何鑄造亞麻布那樣可笑。”
利爾忽然抱緊了狐依，然後兩人翻滾著進了帳篷，只聽見利爾“你們等會”的嘟噥。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去幹的事情。”伯特把烤雞的酥脆表皮給撕開，然後把裡面的雞肉給扯出來。
“是的，現在就有事情需要我們去做了。”傑斯當神情凝重地站了起來，“利爾！”
“你想幹什麼？”利爾怒氣衝衝地從帳篷裡跳了出來，可以看得出他正打算把自己的束腰亞麻袍子給脫下來，“傑斯當，別去逗弄正要獵食的獅子。”
“就你？”傑斯當玩味地看了一眼利爾，“居然還自稱獅子……好吧，我們有麻煩了。而且可能是阿塔克帝國的麻煩。或者是溫德肯夫的麻煩。再不然就是某些自以為是的、稱自己為‘人類’的兩足傢伙的麻煩。”
“阿茲泰克。”傑斯當頓了頓，看見利爾不耐煩的目光，還是決定繼續說下去，“一群阿茨泰克。如果我的精神力沒有欺騙我的話，確實是阿茲泰克，十九個到二十三個吧。靈魂之火不強，估計也就黃徽戰士的水準。感嘆一下我們的實力吧，我都不好意思了。”傑斯當根本沒有把敵人放在眼裡。
“阿茲泰克！”利爾神色一變，“阿茲泰克大舉入侵了麼？咳，看來沒法過安穩日子了。”
“阿茲泰克是什麼。”伯特好奇地問道。
“是亡靈，可憐的小伯特。”沃蘭娜遺憾地說，“也許你應該多學點大陸通用語。”
“阿塔克人為什麼要說瑞特帝國的語言……大陸上的通用語言就不該是那種拗口而且難記的瑞特語。”伯特抖了一下血色巨劍。
“承認吧，雖然有些不甘，但是瑞特語確實是唯一溫德肯夫大陸任何生物都可以發音的語言。”利爾聳聳肩，“據我所知，食人魔連‘睡覺’都無法用阿塔克語訴說。”
“與其在這裡顛覆通用語的地位，不如趕緊去消滅那些亡靈。”傑斯當站了起來。
“在哪兒？”伯特戰意熊熊。
“喏。”傑斯當指了一下不遠處的二十幾個小黑點。
伯特神色一凜，把馬鞍披在戰馬的背上，馬鐙往後挪了一點，然後解開拴馬的繩子，翻身上馬。“我都快忘了亡靈長什麼樣子了，我會把它們打散了，然後撿回來研究的。”伯特相當自傲。
不過他也有自傲的本錢。伯特的實力雖然僅僅才達到綠徽，但是他的劍技已經出神入化，不用那麼多花哨的技藝就可以輕鬆擊敗同級的對手。而最恐怖的還是他手中的血色巨劍，鋒利得讓神都在顫抖。精金和祕銀不在話下，空間水晶也碎成了兩半。
利爾曾經從一個巨人的寶藏裡竊取了一塊巴掌大的神王精鋼——產自雷特寧帝國聞名遐邇的鋼鐵瀑布，最堅硬的鋼鐵——這個倒黴的德魯伊本來打算留作紀念或者當做走投無路時的最後一個希望，結果被喝得醉醺醺的伯特給劈碎了。幸好鐵匠鋪也收碎鐵的。
“快點回來啊，湯要糊了。”利爾懶洋洋地對伯特說道。
“糊——糊！”狐依顯得有些興奮，開始對騰起的火苗感興趣。
“真可愛。”沃蘭娜饒有興趣地捏著狐依的臉蛋，“說起來，你們都不打算去幫伯特麼。”
“不打算。”利爾說。
“我去幫那些阿茲泰克收屍就行了。”傑斯當騎上了他那匹白馬，差點一個趔趄摔下來。
伯特接近了那群亡靈，他仔細地凝視著它們。
這些不死族多半都是一些純粹的骨頭架，有那麼三四個身上還穿著破爛的衣物。它們多半瘦骨嶙嶙，在阿塔克荒原上的寒風中顯得特別單薄，就像是在巨人腳下的矮人一樣，似乎實力懸殊，其實並沒有看起來那麼一面倒。這二十幾個骷髏中，手裡握著各式各樣的武器，這是德斯提爾根據它們身前的體格而量身訂造的，差不多都是劍盾、刀盾和長矛的組合，只有兩個骷髏手裡握著沉重的巨斧。遺憾的是，這兩個壯碩的骷髏，一個看起來左手臂換成了一條狼的大腿骨，另一個只剩一條胳膊了，拖著劍都費勁。
這些低階骷髏的防禦力差到了極點，用拳頭木棒都可以打碎它們，而且行動遲緩，容易對付。但是它們是無畏的，而且力量奇大無比，曾經有人穿著全身板甲，被扛著連枷錘的一個瘦小骷髏給打飛到了兩米外。
儘管形態各異，但是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眼眶中跳躍著令人驚悚的幽綠色靈魂之火。
伯特打算試驗一下他那柄梅格茨產“空心”騎槍的威力，骷髏是挺好的實驗物件。他回憶了一下騎槍的正確握法，將血色巨劍背到身後，左手握韁繩，右手握住槍柄的三分之一處，將長達兩米半的巨型騎槍用手臂的力量夾緊並端平，前端寒光乍現。這種完全依靠戰馬的衝鋒力量來穿透對手的恐怖武器，是戰場上正面迎接重灌騎士衝鋒計程車兵的噩夢。
接近了，骷髏們感受到了一個健壯的靈魂正朝著自己衝來，一個個興奮地加快了腳步。
嚓——
精鐵長槍刺穿了一個骷髏脆弱的身體，將它穿透在了槍身上，但是它的靈魂之火依然沒有熄滅。伯特繃緊了肌肉，怒喝一聲，將沉重的騎槍給揮了起來。骷髏的骨架一下子從槍身上滑了下去，被伯特驚人的力量給甩飛到了地上，成了一地碎末。靈魂之火失去了操控物件，很快熄滅了。
“這麼脆弱的生物。”伯特搖搖頭，夾緊騎槍，打算回頭再來一次衝鋒。
“咕咕嘎咯！”一個握著法杖的骷髏忽然從不遠處的小坡上冒了出來，釋放出了一個熾焰火球。
“該死！”伯特一時吃驚，劍靈似乎進入了沉睡中，沒有來引領伯特躲避這個火球。
伯特從灰馬身上被擊飛到了草地上。
“噶咕咖！貝倫！顧洛拉！嘎咕！”骷髏們一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