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論狐狸和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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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論狐狸和狼（下）
利爾覺得這挺夢幻的，幾年來他不止一次地幻想著自己未來的妻子。從幹農活耕種捲心菜的平民女子到某個趾高氣昂的公爵美麗的女兒，他都曾經想到過。甚至連婚前要為她唱的詩歌和表演的把戲到婚後床鋪和百葉窗的購置都想全了。連針對不同女孩自己應該何時俘獲她芳心都構思好了，如果你再強迫他一下，他估計會告訴你他已經連和女孩吵架的應對方法都準備齊全了。但是他沒想到到頭來自己會碰到這麼一隻小狐狸，一個獸人。並且一見鍾情，在十秒鐘內打定主意要和對方用同一個床鋪或者……墓地。
現在，就算是最鑽牛角尖的人都不得不承認此時是後半夜了。在月神穆恩的照耀下，利爾躺在席子上，腦子裡一片混亂。小狐狸趴在角落，很快就睡著了。睫毛輕輕顫動著，在月光下也能投下它的細微陰影。她無論是哪個方面，在利爾心中都是完美無瑕的。“愛神笛萊芙蒙也比不上她。”利爾這樣想著，他扭過自己時刻盼望著轉向的目光，強迫自己對面前的一株旺盛的百合花產生興趣，但那顯然是無效的。
“如果說我喜歡上了她。”利爾強撐了半天，還是把頭轉向了小狐狸那邊，她已經蜷縮成了一個圓球，尾巴在眼睛前面晃動著，“那麼我和她……發生點什麼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可是將來的事情呢？”利爾想著，身體不自然地往她的方向挪動了一點，“我喜歡她，她應該也喜歡我。讓我想想，結婚需要什麼？錢？我有。年輕？我有。房子？我有。地位……她不需要這個。那麼我又有什麼好顧慮的呢？”
他的心思又轉了個方向：“愛情會在三十分鐘內開花結果嗎？到底什麼是愛情？我愛她嗎？我認為我愛，她愛我嗎？我認為她愛。那不就結了。我單方面的胡思亂想？可是她看起來笨笨的，就像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她的來歷？”利爾準備往更深層次的地方去思考了，“有人想害我嗎？應該沒有。獸人和阿塔克帝國有仇嗎？就算有仇也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吧。她應該是以前獸人留在溫德肯夫大陸上的，清清楚楚。利爾·多羅依，她不會對你幹什麼的。”
“結婚以後呢？她和我的孩子……”利爾感覺一陣陣暈眩，“雖然阿塔克帝國沒有規定，但是一般人看見半獸人都是嗤之以鼻的吧。我可以保護她嗎？應該可以。我得繼續磨練自己的魔力與精神力，進階。成為高階德魯伊，還要設法成為貴族，有自己的封地封號。是的，是的。這樣一解釋就行得通了，我有力量，地位，金錢，為什麼不可以娶她？”
利爾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非常快，他又往小狐狸的方向挪了挪：“可是我將來會不會遇到更適合做妻子的？是啊，遇到一個更好的……可是，有誰比她更好呢？小狐狸好像什麼都不會，我可以教她寫字，說話，洗衣做飯……她是我的。”
利爾幾乎要衝過去抱住她了：“就當是一見鍾情吧。利爾，求求你了，就當是一見鍾情吧。她是我的，我怎麼對她都可以，掌控她，就像掌控我的魔力一樣。”
他的眼睛似乎要因為充血而變得通紅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湧上他的心頭。
“li——ear……”小狐狸把尾巴舒展開，輕輕地看著利爾，嘴裡嘟噥著他的名字。
利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li——ear！嗯……啊！li——ear——”
…………
“什麼情況？”傑斯當和伯特從帳篷裡爬了出來。
“對，什麼情況？”沃蘭娜從另一個帳篷裡爬了出來。
伯特和傑斯當是睡在一塊的，至於原因是什麼，伯特一直都沒說。
傑斯當有時候問他：“你該不會是喜歡男人吧。”
“滾。”伯特的回答簡潔明瞭。
利爾的帳篷裡發出了一陣陣的嬌喘聲。
“現在這算什麼時間？”傑斯當對五個金幣掛念的很，“你知道的，現在天空漆黑一片，應該是算今天晚上。”
“不，傑斯當。你其實睡了兩天兩夜，現在是第二天晚上了。”伯特裝模作樣地說道。
“是的，利爾在早上就已經動手了。你睡得死沉死沉的。”沃蘭娜也跟著說，“所以你們兩個笨蛋的金幣應該是我的。”
“別逗我了。”傑斯當不屑地說道，“趕緊的，金幣拿來。”
“沒逗你。”伯特很嚴肅，“現在真的是第二天。”
“我也沒逗你。”沃蘭娜很嚴肅。
“得了吧，願賭服輸，金幣拿來。”傑斯當笑嘻嘻地打斷了伯特和沃蘭娜的進一步計劃。
“好吧。”伯特聳聳肩，從口袋裡摸出了五個金幣，遞給傑斯當。
“伯特真是的，不夠堅定啊。”沃蘭娜搖搖頭，正打算把金幣遞給傑斯當，忽然頓住了，“傑斯當，金幣拿來。你的錢就是我的錢。”
傑斯當愣住了：“什麼時候的事？”
“現在！”沃蘭娜凶狠地盯著他。
“呃……”傑斯當一臉怨憤地把金幣遞還給沃蘭娜。
“換個賭法吧。”伯特一心要把自己失去的金幣賺回來，所以提了一個很無趣的打賭，“猜猜利爾可以堅持多久。”
“好啊，這個我喜歡。”沃蘭娜挑挑眉毛，“傑斯當第一次十分鐘就完蛋了。”
“沃蘭娜，不要亂說！我猜利爾二十分鐘內，十個金幣。”傑斯當臉紅了紅。
“你怎麼把利爾想象得那麼不堪，三十分鐘內繳械。”伯特搖搖頭，“順便提一下，別掩飾了，我知道的。”
“切，我猜四十分鐘。”沃蘭娜看了一眼帳篷，裡面的嬌喘聲依然不減。
…………
五十分鐘後，利爾一臉疲態地從帳篷裡鑽了出來。
“你們在幹什麼？”利爾驚詫地望著三人。
“數星星。”沃蘭娜說。
“數烏雲。”傑斯當說。
“數月亮。”伯特說。
“月亮也可以數的？”利爾在他們身邊坐下。
“誰都沒贏，不算錢的哦。”傑斯當壓低了聲音，然後轉向利爾，“第一次，感覺如何？”
“非要我說的話。”利爾閉上眼睛，他的靈魂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帳篷裡，“太舒服了。”
“你真的要娶她？”伯特說。
“真的。”利爾嘆了口氣，“誰有阿塔克字典？”
“我有。”傑斯當說，“你打算幹嘛？”
“教她寫字。”利爾說。
利爾看看天空，烏雲翻滾，背景卻是明朗的月亮和星空。一如他的內心，波濤洶湧，如臨大敵，其實不知面臨的是一池平靜的泉水。或許可以轉過來，他的內心平靜如泉，其實不知即將面臨一場震撼的暴風雨。他看著傑斯當，傑斯當的眼裡滿是散漫，但是可以看出其中的冷靜，以及背後對利爾的友善；伯特的眼裡則是如同父親一樣的關切，還有鋼鐵一般的堅毅；沃蘭娜看向傑斯當的目光似乎凶狠，但是利爾卻知道里面有對那個瘦削的黑暗法師濃濃的愛意。
“我自己的目光會是什麼樣的呢？”利爾陷入了迷茫，“我看著他們的目光是什麼樣的？”
伯特看著利爾，他彷彿看透了利爾：“迷茫會讓人走進錯誤。”
“有時候你還真像個詩人。”利爾苦澀地笑了笑，回到了帳篷裡。
“我也是這麼想的。”傑斯當點點頭，然後往篝火里加了點木柴。
“詩人麼？”伯特沉吟著，不過看到傑斯當回到帳篷裡，主動打斷了自己的思路。
夜色已經沉下去了。
暴風雨的前哨即將來臨。
帳篷裡，利爾看著面前乖巧地坐著的小狐狸，還是感覺有些不真實。只有被處女鮮血染紅了的地面和幾十分鐘前的狼藉可以證明他不是在做夢。“真的？”利爾伸出右手，捏了捏小狐狸柔嫩的臉頰。
“嗚——唔。”小狐狸紅著臉，揉揉被利爾捏到的地方，然後伸出雙手捏利爾的臉。
利爾笑著，抓住小狐狸的手臂。
“li——ear！”小狐狸很不情願地被利爾摟到了懷裡。
“你從哪裡來？”利爾問。
“帳篷！”小狐狸含糊不清地說道，就像一個牙牙學語的嬰兒，“li——ear！很多帳篷！那裡有老虎，有獅子，還有很多狐狸。”
“你以前怎麼生活的？”利爾撓撓腦袋，認為“很多帳篷”是指獸人的聚集地。
“睡覺，抓老鼠，到處蹦蹦跳跳。”小狐狸歪著腦袋想。
“那你為什麼會被商隊俘虜？”利爾又問。
“不知道。睡醒了在箱子裡面。大祭司巖盾叔叔說我要嫁給一個披著白色絨毛，又會變成紅頭髮的人哦！而且他的名字要叫li——ear！li——ear！”
“……”利爾的臉色一下子緊張起來，“怎麼回事？那個‘巖盾’……怎麼可能知道我的名字？還知道她一定會遇上我？”
小狐狸看到利爾的臉色，一下子變得不高興起來，她開始往利爾的身上蹭。
“算了，以後再說吧。”利爾晃晃頭。
“你喜歡我嗎？”利爾壯著膽子，問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喜歡？愛li——ear——”小狐狸緊緊抱著利爾。
“啊……愛？”利爾腦子裡一片空白，他一時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了片刻，他才結結巴巴地問道，“為什麼？真的嗎？愛情——”
“因為是li——ear，是li——ear呀！”小狐狸開始蹭利爾。
利爾臉上一片通紅，他被愛神笛萊芙蒙的拳頭給揍得迷迷糊糊。很快，他傻傻地笑著，躺在了地面上。小狐狸也傻兮兮地笑了，溫順地趴在了利爾身上。
“利爾的笑容很傻，所以他應該娶一個同樣會傻笑的女孩子。他本人也很傻，所以他的妻子也很天真就好了。”傑斯當很久以前曾經這麼說過。
利爾抱住了小狐狸，嗅著她的體香：“你叫什麼？”
“依——狐依——”小狐狸奶聲奶氣地說著。
“嗯，狐依。”利爾說，他的語調非常溫柔。
“li——ear——”狐依的聲音也很柔和。
利爾感覺自己現在。
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