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拒之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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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 拒之門外
A市鄉下
午後慵懶的陽光緩緩的灑落在庭院內，此時雖然不是花開的季節，但到處都是濃郁的鄉村味道，生活在這樣的氛圍裡，心情想不愉悅都很難。
一棟白色圍牆普通的院落就佇立在麥田的旁邊，陽光傾灑在庭院內，高大俊朗的男子正安靜的站在一旁看著旁邊的小男孩專心致志的畫著手裡的畫。
空氣裡瀰漫著一股烤曲奇餅的味道，奶油與香甜混合到一起，竟讓這種氛圍平添了幾許幸福的味道。
這個男人正是夏俊，而坐在他對面的小女孩便是七個月前被他因著一時錯念而藏匿起來的曦曦。
七個月前，夏俊在聽到顧邵庭的話後心裡陡然一驚衝回到病房內的時候，果不其然的已經不見了顏曉晨的蹤影，她還帶走了曦曦的那半份‘骨灰’，他整個人跌坐在病房內動彈不得。
劇烈的衝擊令他陡然明白過來自己的選擇到底將他與顏曉晨帶入到了怎樣的死衚衕裡。
盛怒之下他找到蘇安安的家裡，恨不得將她掐死，若不是黃世林及時的趕到打斷了他的動作，恐怕……他也真的會那樣做！
第二日，夏俊便得知顏曉晨生死未卜消失無蹤的訊息，那種宛如揪心般的疼痛令他整個人油走在崩潰的邊緣，若不是因著曦曦還在病房內躺著，他連殺了自己的心都有。
他不過是想要讓顏曉晨對顧邵庭徹底的死心，他不過就是……這樣想的！
他從來都沒有想要傷害她，也沒有想要傷害過曦曦！
曦曦畫完了畫，沉默的搖了搖陷入沉思中的夏俊的有力手臂，將畫裡平鋪在石桌上，嘴角咧著笑，黑黑的蛀牙露了出來。
畫上畫著一男一女手裡拉著兩個孩子，曦曦畫的很仔細，旁邊還用水彩筆寫著我的一家，可讓夏俊驚奇的卻是，在這一家人的旁邊，竟還站著一個男人，那身形……分明就是自己！
曦曦晃了晃他的手臂，用手指了指畫上的人，又指了指夏俊，隨後在畫上歪歪斜斜的寫上朋友兩個字。
夏俊只覺得心裡說不出來的難受，望著曦曦的眼神也越發的複雜起來。
七個月來顏曉晨了無音信，不僅僅是顧邵庭在派人尋找她，就連自己都在找她，可派出去的人一波一波的，這個女人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就是叫人遍尋不到痕跡。
可夏俊心裡卻一直堅信著顏曉晨一定還沒死，至於曦曦……
夏俊真真正正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騎虎難下的痛苦，當初因著一己私慾做出這樣的選擇來，萬一有一日顏曉晨回來了，按照她的脾氣若是知道自己曾經做過的事，別說是這輩子，就連下輩子她都不會原諒自己！
他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能瞞多久就是多久，更何況，曦曦現在的身體狀況……
夏俊的心裡沉甸甸的，所幸他請來照顧曦曦的大嬸很快端著一盤剛剛烤好的曲奇餅走了出來，小孩子心性的曦曦自然而然的放下了手中的畫筆，向著曲奇餅跑去。
他絕對不能夠讓自己父母知道曦曦的事情，他也絕對要保護好曦曦，至少在決定還給顏曉晨之前，他不能在讓曦曦出任何的事情了！
將曦曦送來鄉下藏起來也算是沒辦法中的辦法，而他欺騙曦曦說顏曉晨委託自己照顧她很快就要來接她的謊言也撐不了多久了。
生平第一次，夏俊陷入到進退兩難的境地，不能自拔。
突然，一塊香甜的曲奇餅被曦曦遞到了他涔薄的脣瓣邊上，模樣可愛到了極點，七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曦曦也長大了不少，只是他真的不擅長照顧孩子，在這鄉下，為了不引人注目，曦曦被他打扮的就跟這裡所有的孩子一樣土裡土氣的。
好在經過這幾個月的細心調養，曦曦的身體總算是沒什麼大礙了，前一次去這邊的醫院複診，醫生說曦曦恢復的很好。
現在的曦曦長胖了一些，也長高了一些，只是變的不太愛說話，變的有些孤僻。
這樣的趨勢，也讓夏俊很擔憂，每一刻都如坐鍼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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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曉晨轉身就走，此刻她什麼都顧不上了，什麼照手電筒，什麼修車子，通通的顧不上了。
此刻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她必須馬上離開這裡，離開那個男人身邊。
“顏曉晨！”顧邵庭見顏曉晨掉頭就走，心裡馬上明白過來她不想見自己，可是又怕自己追上去會害懷著身孕的她跌倒，情急之下只能大聲喝止。
可是顏曉晨才不管顧邵庭在說什麼，腳下不停的往前走，動作甚至比剛才更加的迅速。
“好了，應該沒問題了。”這時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司機突然高興的大喊一聲。
顏曉晨突然停止腳步，夜色漆黑，前路漫漫，一片崎嶇，這樣子徒步走路，她能走到什麼地方？
況且她還懷著八個多月的身孕，無論如何，她不能拿孩子的安危來賭氣。
於是，她轉身往回走，顧邵庭一愣，他沒想到顏曉晨真的站住了，而且還往回走了。
卻沒想到顏曉晨走到司機面前輕聲的開口道謝，並且掏出三百塊錢作為答謝，司機是個老實人，推託不過就收下了，顧邵庭全程怔怔的看著顏曉晨的一舉一動，彷彿怎麼看都看不夠，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真的被他找到顏曉晨了。
然而就在顧邵庭安靜的緩解這天大的驚喜之際，顏曉晨直接坐上車子將門鎖死，等顧邵庭發現不對勁時她已經啟動車子了。
於是，他眼睜睜的看著顏曉晨再一次在自己面前逃走，黑暗中，他甚至沒來得及好好將她看清楚，她就再一次逃走了。
回過神來的顧邵庭馬上催促司機追上去，司機見顧邵庭這樣的態度有些懷疑他的動機所以不肯，到最後顧邵庭無奈只能解釋說顏曉晨是他逃家的老婆，兩人因為一些誤會才分開的，司機想到顏曉晨的大肚子，這才同意幫顧邵庭去追。
畢竟顏曉晨對這一帶的地形熟悉，她開著車子在小鎮上繞了兩圈才甩掉顧邵庭回到租住的公寓。
看著顧邵庭沒跟上來，才鬆了一口氣，同時也知道現在她的目標已經曝露，這個地方不宜再待下去。
一晚上睡得不是很踏實，第二天顏曉晨開啟屋門的時候就看到門外不遠處矗立著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這是個比較大的小區，當時顏曉晨考慮這裡就是因為住了很多普普通通的當地居民，治安挺不錯的。
而如今，顧邵庭的出現，已經引起了很多晨起鍛鍊的人的注意。
深邃的鷹隼眸子像是要將人的靈魂吸納在內闃黑，鼻樑高蜓有型，涔薄的脣瓣抿的緊緊的，不難看出行事一貫的嚴肅風格，他就這樣屹立在眾人的眼前，絲毫不在乎旁人探究的眼神，只是將自己的視線定定的落在人群當中的某一處，背脊在見到那張絕美清冷的臉龐時瞬間僵硬，有種狂喜的情緒在四肢百骸間流竄著。
反觀被注視的那人，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喜悅情緒，若是仔細的看去，還能夠在那雙清澈無波的眼瞳內發現劃過的細微厭惡，可表面上卻又不動聲色，彷彿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一天，只是沒想到他的動作會這麼快。
不錯，來人正是顧邵庭！
顏曉晨依舊維持著站在門口的姿勢，她的肚子很大也很沉，行動起來不方便，若是學偶像劇中女主那般悲憤著離開也是不現實的，所以她索性就站在原處。
只是身體條件反射般的排斥卻依舊讓她有些不舒服，伴隨著顧邵庭的出現，七個月前的一幕幕劃過她的眼前，纖細手指無法剋制的發寒。
突然，腹內的胎兒像是感應到母體情緒的起伏，在肚子裡忍不住的動了動，偏偏也就是這一動，令顏曉晨慢慢的吞吐起自己的呼吸。
或許從錢鈺晟出現的那一刻開始顏曉晨的心裡便有了微微的覺悟，該來的，早晚總是會來的！
這樣的想著，那雙淡涼如水的眸子反倒迎著顧邵庭的視線看了去。
四目相接的一剎那，顧邵庭只覺得心底猛地一震，似是差點忘記了呼吸，深邃的五官輪廓宛如精心雕刻出的，此時每個線條都繃得緊緊的，旁人看去只覺得那是不可觸犯的權威與霸氣。
原本應是冷漠到極致的瞳孔內繪滿了顯而易見的激動與狂喜，顧邵庭只覺得乾涸了七個月之久的心就這樣的灌入點點清泉，令那龜裂的土地漸漸溼潤起。
他僵硬的向著顏曉晨的方向走去，就像是小學生似的規矩，就差沒同手同腳。
顏曉晨只是站在那裡安靜的看著他的動作，真正做到了不悲不喜不急不怒，纖長濃密的睫毛輕刷在那細緻如美瓷般的肌膚上，涼薄尊貴。
這是顧邵庭與顏曉晨時隔七個月之久的見面！
“曉晨……”他激動的不能夠自已，低醇如上等紅酒的嗓音壓抑著快要脫韁而出的情緒，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是那麼正常，那麼的……小心翼翼。
顏曉晨沒有說話，只是用著平靜的不能再平靜的眼神望著顧邵庭的臉。
她沒有絲毫的感動，卻覺得有些可笑，曾幾何時這個不論做什麼事情都意氣風發穩操勝券的男人，竟然也會用著這般輕柔的口吻來叫著自己？
烏黑柔順的髮絲自然而然的垂落在她的身體兩側，有些也落在了那圓潤隆起的肚皮之上，顏曉晨蔥白纖細的指尖沒入到黑色的髮絲中摁壓在太陽穴的位置。
不知不覺中，顧邵庭已經走到了顏曉晨的面前。
“曉晨，真的是你……”顧邵庭低醇的語調再度的響起，不過才七個月沒見而已，他只覺得恍如隔世般。
“是我，又如何？”淡然沉靜的語調響起，劃破顧邵庭繃緊的神經線，他粗糲修長的手指不可抑制的顫抖著，再顫抖著，最怕實為南柯一夢徒留荒涼。
可這聲音，這眉眼，除了他心心念唸的顏曉晨還會有誰！
“是你就好……是你就好！”顧邵庭聽到自己的聲音還帶著顫抖，修長的手指想要落在她隆起的腹部上，那裡是他的孩子……卻在顏曉晨冰涼的眼神望而卻步。
那聲音，那眼神無不透著無限的滄桑。
除卻是你就好這四個字之外，顧邵庭竟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旁人只看到他跟傻了似的佇立在顏曉晨面前傻笑著，卻沒有人能夠嘲諷他的失態，只因為見到這一幕的眾人只覺得心裡頭沉甸甸的，說不出來的難受與壓抑。
只見顧邵庭用著緩慢得不能再緩慢的速度像是求婚般的單膝跪地在顏曉晨的面前，粗糲的手指緩慢的劃過她再纖細不過的手指，顏曉晨眉心一簇下意識的想要抽回，卻被顧邵庭的力道給制止。
七個月前的那些事情歷
歷在目，顧邵庭甚至不敢想象顏曉晨是怎麼樣熬過那些悲傷和絕望的。
是腹中這個意外的小生命嗎？帶著母親支撐下去的勇氣？
“我做了那麼多愚蠢的事，我竟然為了不相干的人撇下你視若生命的人……”顧邵庭寬大的手骨抑制不住的顫抖著。
“曉晨，回來好不好？讓我照顧你！”顧邵庭已經不求她還能像是從前那樣對待自己，也不指望她還能夠愛著自己，儘管只要腦海中浮現‘她不愛他’這個念頭，他就很難過。
他原本以為自己是那棵樹的，曾經他只覺得顏曉晨就像是藤枝纏繞著自己，沒有了自己她便會枯萎。
可經歷過這七個月的生活，這個男人終於明白了……
原來顏曉晨才是那棵樹，即便是沒有了自己她也能夠獲得絢爛精彩，可他就像是藤蔓似的，少了她就會窒息而亡。
所有人都不說話，只是凝視著這兩個宛如畫報當中走出來的俊美男女的搭配，儘管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卻還是能夠從表情動作當中感受到哀悸。
顏曉晨突然有了動作，只見她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動作恬靜嫻雅，不帶任何強勢的痕跡。
在這個民風淳樸的小縣城裡，顏曉晨一貫都是如此的，收斂起所有的強勢與固執，就像是尋常女子般的恬美，除卻冷了些外，竟有種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衝動。
“表演完了麼？表演完就回去吧。”不鹹不淡的一句話，卻已然將顧邵庭推入到了地獄當中。
而顏曉晨卻是用手撐在自己的腰身後，慢慢的轉過身，將纖細帶著傷疤的手指從顧邵庭寬厚粗糲的大掌中慢慢抽出來，竟是從未有過的冷淡。
從前，顏曉晨不論如何與顧邵庭生氣，都不曾冷淡到這樣過。
一陣涼風吹來，就連她轉身離開的姿態都沾染了冰封刺骨的味道，三千青絲隨風散開在削瘦身後。
顧邵庭竟是冷的連一根都握不住，一根……都握不住。
砰的一聲，不鏽鋼隔離門當著顧邵庭的面緩緩被闔上，顏曉晨的身影在光與影的交界處忽明忽暗，她背對著自己，竟是連一眼都吝嗇分給他。
哐噹一聲，這七個月來照顧顏曉晨的起居的趙阿姨打開了鐵門，洋洋灑灑的灰塵在金燦的陽光下顯得尤為清晰。
她將腳步放的很輕，生怕驚擾到躺在**閉著眼睛休息的顏曉晨，剛走到床邊卻發現她壓根就沒有閉上眼睛，只是麻木的睜著眼望著天花板。
趙阿姨跟顏曉晨相處這幾個月來，多多少少也能知道一些事情，尤其四十多歲的趙阿姨在情感上也算的上是過來人了，所以對於安靜的顏曉晨很是憐惜照顧。
趙阿姨不是第一次發現了，這七個月來顏曉晨很少睡覺，只有真的疲憊了很了才能勉強的睡上幾個小時而已，她說她一閉上眼睛就會做噩夢，夢到以前的事情。
從趙阿姨這個角度看來，這並不是好的徵兆。
顏曉晨的面容卻是著實平靜的，她沉默而又安靜的躺在略微有些硬的**，沒有半絲見到顧邵庭時的喜悅。
“趙姐，你說我的心是不是已經死了？”突然，顏曉晨開了口，冷淡至極的語調令趙阿姨忍不住的一怔愣，似乎沒有想到她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
“曉晨，從醫學的角度上來說的話，人的心除非是生命終結的那一刻，否則是不會停止跳動，也不會死的！”
斟酌了片刻，趙阿姨輕輕的開口，語帶憐惜，在這之前，她做過縣城醫院的臨時護工。
“從前我只希望能夠日日夜夜與他在一起，一天不過才二十四個小時而已，我總像是沒過夠似的。”
“可現如今，我卻是看也不想看到他，恨他恨到入了骨。趙姐，你說這是不是就像是別人說的，人心善變？”
趙阿姨停下了自己手裡的動作，她竟不知道如何回答顏曉晨的這個問題，在感情這門選修課上，沒有人能超脫出來，評判誰是誰非。
“曉晨，你還愛他也好，是恨他也罷，我只希望你從今日開始能夠答應我，要愛護好自己！不要在讓自己受任何的傷害了！”
趙阿姨這話說的很有預言感，其實從顧邵庭出現的那個瞬間開始，她便有了一種微妙的感覺，相信顏曉晨自己也是有那種感覺的，否則……她不會說這麼多。
將視線越過窗稜，顧邵庭依舊維持著剛才的姿勢站在外面，顏曉晨沒說讓他進來這裡，他也絲毫不敢越雷池一步。
趙阿姨原本還以為在聽到顏曉晨演戲一說時，顧邵庭會真的翻臉，畢竟像他那種身份的男人是極要面子的，可他卻絲毫沒有生氣，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只是向著顏曉晨離開的方向站著。
“曉晨，他還在外面站著，天氣預報說今晚可能會有雨……”遲疑了下，趙阿姨還是開了口。
卻見顏曉晨又緩緩的闔上了自己的眼眸，纖長濃密的睫毛在晶瑩剔透的肌膚之上落下了濃濃的陰影，說不出來的恬靜與安逸，好似任何事情都打擾不到她似的。
趙阿姨見她這幅模樣也就不在多言，嘆了口氣，隨後拿出剛買的菜進了廚房，準備燉一些適合孕婦的湯水給顏曉晨補補！
顧邵庭依舊在外面站著，顏曉晨依舊閉著眼睛安逸的躺著……
天氣越是越來越陰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