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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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沈府
一如所有高官的府邸一樣，沈尚書府豪華氣派，雖然不到宋府山莊的一半大，卻比宋府山莊裝點得華麗多了；但又不似杭州鬧市區的宋府別苑堆金砌玉般奢華無度，只是所有的裝飾擺設都恰到好處，不會讓人覺得平庸樸素，卻也不會太過奢侈。美中不足的是，這裡居然看不到溪流和池水，只有鬱鬱蔥蔥的樹木，和開得繁盛的鮮花。
聽了惜月的解釋我才知道，原來是為了防止孩童失足落水，才把荷塘填了的。看來，他們對小孩倒是關愛得緊。
隨著少主人進入廳堂，沈尚書及夫人也在，大家又相互見禮，認真介紹一番。
因為都是親戚，所以也沒有按官制行大禮，只是見個麵點點頭，打聲招呼，便各自落座。
但是，為何沈老頭的視線老是在我身上打轉？不單老頭子，連他兒子也是偷偷打量著我，讓我受寵若驚。我自認不是什麼美女，比起宋府的兩位小姐，可是差多了。
看那宋惜月，模樣兒生得真是好。雙眼灩秋波，兩頰凝春雪；神情溫柔，高貴脫俗；身著淡紫色綴團花錦衣，舉止優雅高貴，全身凝聚了一股淡薄的銳氣，卻在一笑間，轉化成為和藹可親的樣子。這大概就是官威和平時家婦的區別吧。有此美人，沈侍郎為何還要看我這許多次？莫非我臉上貼花不成……大概發覺我的不自在，宋惜月朝我嫵媚地一笑，道：“妹妹，這才幾年不見，就不認識姐姐了麼？”
我趕緊在臉上堆滿笑容，虛與委蛇，說了一番好話。惜月笑笑，跟長輩們說要帶我們幾個妹妹四處看看，便起身告辭，拖著我跟藍月離席。
我鬆了一口氣，終於離開那壓抑的地方了。
才到花園，還來不及賞花，就被人一把扣住了脈門。我驚訝地回頭，只見惜月冷著臉寒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我眨眨眼，心裡暗自佩服。洞察力真是敏銳啊！這麼快就發覺我跟思雲的不同。看來，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準，宋大小姐可比宋大少爺厲害多了。
我朝她展露一個無害的笑容，道：“大小姐怎麼不去問問三小姐？”然後朝她身後努努嘴。
“藍月！”宋惜月回頭喝道。
離我們有十步八步遠的藍月剛想轉身走開遠離是非，被這不怒自威的聲音一喝，不由頓住了身形，然後磨磨蹭蹭地挪到我們面前，訕訕地回話：“大姐好眼力，這麼快就發現了。”
“這麼說，你們是故意瞞著我的？”惜月滿臉不高興，露出小女兒的嬌態。“這才離家幾年，你們一個兩個都跟我生分了！”
“那個，爹爹說時機未成熟，不方便說與你聽，就怕你為難。萬一姐夫問起你，你是答，還是不答？”
聽藍月這麼說，惜月猶豫了。她自是愛夫君的，也不想對他隱瞞些什麼。可是爹爹不欲讓外人知道的事情，自有他的道理。她抬眸不滿地看看我，又看看藍月，嗔道：“可如今我知道了，這又如何是好？日後夫君和公婆問起我，你們想我應該怎麼回答？”
我笑道：“大小姐請放寬心，我只是思雲的替身而已，日後自會把身份交換回來。如今，只需喚我一聲表小姐即可。”凌夫人交代的話語，我謹記在心。
她好奇地看著我，道：“是因為張道巖麼？”
啊——既然她這麼想，那我何不……我立即一臉肅穆，撒謊不打草稿地說：“正是。此次旅途實屬驚險！那張公子糾纏不清，三番兩次的攔截，叫他差點得手！幸好思雲已易容走了另一條道，沒讓他遇上。”
惜月點點頭，“原來如此。爹爹思慮甚是周詳。只是難為你了。”
我心虛得直冒汗。
她放寬了心，卻又好奇地研究起我的臉皮，欲伸手摸上來，被藍月一把拉開，邊走邊說：“姐姐，我們很久未見，你也不帶我四處走走看看。”
惜月立即轉移了注意力，興致勃勃地為她的親妹子介紹府邸幾處好看的景色，又說起京城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漸漸地跟我拉遠了距離。
我無奈地搖搖頭。
樹枝一動，思雲頂著個陌生面孔閃身出來，站定在我身旁。
“沒想到，你倒挺機靈的。”
我摸摸臉，又看了看她，嘀咕著：“怎麼不讓我也換張臉皮，起碼不會讓人好奇地看來看去。反正之前大家也沒見過你。”
思雲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嘆道：“我倒是希望你易容了。”
“恩……你說，我們的臉，是不是象什麼人？”
“有嗎？那為何沒人尋我們？”
“張道巖不是找上你了麼？”我瞪了她一眼。
“可我是姑姑的外甥啊！”
一提起凌夫人，我就想起一件事。“我師傅的照片呢？”一把拉住思雲的手，我的視線開始在她身上四處搜尋。
“噓——”她朝我作了個噤聲的手勢，用眼神示意有人來了，趁我不備，手一翻轉，掙脫開我的鉗制，身形一閃，朝花叢裡的假山隱去，瞬間不見了身影，氣得我在原地直跺腳。
“……思雲姑娘？”身後響起一個溫柔和藹的聲音。
我立即迴轉身去，微笑著朝她福了福身子。“民女見過王夫人。”
來者正是沈尚書的妻子——王氏。
她滿臉笑容，親切地挽起我的手，帶著我在花園裡逛了起來。嘴裡問的，也無非是家長裡短、以及我的身世之類的話題。我都按著凌夫人交代的一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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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書房裡，沈尚書一臉緊張地看著自己的夫人。
“如何？可看出些什麼來？”
王夫人坐在軟榻上，想了一會兒才答道：“那孩子也是個乖巧的娃，回答得滴水不漏。倒教人對她的話不得不懷疑。”說著，端起茶盞輕啜一口香茗。
“惜月這邊給的答案也是一樣的。看她的神色，確是不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只道這表小姐自小就被老丈人抱回家中當自家閨女養著。聽說，是三夫人的親甥女。”
“凌夫人是江湖人士，與朝廷素無往來。提起她，倒讓我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沈尚書捋了捋鬍子，陷入了回憶中。
二十多年前轟動一時的武林大會，當年奪冠的正是凌夫人的長兄——凌雲山莊的少莊主凌皓天大俠，不知為何，他把好不容易拼來的武林盟主位置禪讓給了拜把子兄弟宋沐文，讓他號令江湖整整十載，也奠定了宋氏一門在江湖上的霸主地位。退出江湖後，不管宋府在何處經商，無往不利，其中不乏各地官宦出於對他的仰慕而暗中相助。
現今，宋家的長子子承父業，成為精明的商人；次子雖流連花叢，卻也有自己得意的長處——那出神入化的輕功在武林上是數一數二的，交遊甚廣的他，其學識不亞於當今狀元，只可惜他無意於朝政，不然倒是國家不可多得的棟樑之才；么子雖然不大理會家中事，可是他的武功造詣卻是宋氏一門裡最好的，很有其父當年稱霸武林的風範，現今在江湖上的個人武功排名可是位居第四。這樣的家庭，讓人如何不想攀親？即便自己將來告老還鄉遠離朝堂上的爭權奪利了，背後也有個強大的民間靠山，衣食住行皆無憂慮。
只是……自那次武林大會之後，凌皓天少莊主就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了，直至現今，也未在江湖上發現他的蛛絲馬跡。這凌夫人，是凌雲山莊嫡出的唯一一位小姐，甚得凌老夫人的寵愛，於20年前嫁入宋府，給宋沐文當了側室，讓當時江湖上的年輕俊傑無不扼腕嘆息。原因無他，只因當年的凌含湘名列江湖四大美人之一，正是無數年輕男子的夢中眷侶。
“那思雲姑娘，莫非是凌大俠的親女？”王夫人突然出聲打斷了自家老爺的沉思。
沈尚書突然抬頭，沉聲道：“夫人不覺得——思雲姑娘的面貌跟一個人很神似麼？”
王夫人嚇得一抖，手中茶盞的茶水潑出些許，燙了她的手，趕緊把杯盞擱在几上。
她掏出絲帕揉著手，小心翼翼地問：“老爺說的——可是隻有逢年過節才召世婦們在宮中相聚的那一位？”
沈尚書目露精光，掩不住興奮地說：“夫人也這樣認為？”說著，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裡小心地呵護著，輕輕吹拂那燙紅的印子。
“可是——另一個呢？老爺莫忘了，那位貴人的親子，可是一對兒的。”王氏嬌嗔地輕點他的額頭。
“必在隨行的丫鬟中！”沈尚書嘆了一口氣，道：“宋沐文這老狐狸，可把老夫給算計了！看來，今秋又是個多事之秋啊！眼看著陛下親封的郡主年滿十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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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宋憶寒恭恭敬敬地對爹爹行了個禮。
“如何？”宋沐文讚許地看著自己兒子。雖然平時胡鬧了些，可重要的場合，分寸還是拿捏得很準的。
“沈老爹已經想到了。他並不慌亂，只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哦？”宋沐文滿臉喜色。“這就好、這就好！”
宋憶寒不贊同地看著自己的爹爹。照這麼說來，飄雲跟思雲——竟是那個人的女兒？那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