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我不是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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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我不是古人
正冥思著，突然被人拉住了袖子。我訝異地回頭。
一雙明亮的眼眸映照著夕陽的餘暉，竟似泛著妖異的紅光，閃動著莫名的情緒，一瞬不瞬地看著我。心裡升起一種怪異的感覺，就象是靈魂已經脫體，浮在自己身體的對面看自己。
我打了個寒顫。這種感覺太詭異了。
她衝我眨眨眼，坐在我身邊打趣道：“我還真以為姐姐是仙女，就要登仙羽化而去了。”
我輕輕掙脫了她的手，笑道：“我是有此打算，只是找不到回去的路而已。”
咔嚓，不遠處的林木中響起清脆的枝葉折斷聲，思雲看了看那處，又看向我，戲謔般笑道：“看來，擔心姐姐突然消失的，不止是妹妹一個。”突然又湊近我，輕聲說：“姐夫這人不錯的，就是脾氣差了點。但是，他絕對會疼姐姐的，姐姐應該好好把握才是。”
我白了她一眼，道：“我倒覺得你三哥人不錯。人又生得俊美，又充滿男子氣概，武功高強氣度不凡，倒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佳偶。”貌似，宋逸湘是這幾位當中最厲害的，跟他在一起，絕對不會吃虧。
思雲嘴角抽了抽，訕笑道：“可惜，近親不能結親。三哥可是姑姑的孩子，宇國律法不允許三代以內的血親結親。姐姐還是把眼光放長遠些吧。”
噗嗤——我只覺得好笑。再怎麼說，我跟他們也絕對扯不上血緣關係。看她起身要走，我趕緊拉住她。
“跟你打聲招呼。也許日後我走了，這位置這身份還是你給擔著，到了皇帝面前無論如何你都不能露出絲毫破綻才是。原本，這一切也都是你的，我只是借了個由頭風光了一陣子而已。現下奪了個第二的好名次，也不算是辱沒了你的名聲，也給宋府長了面子。”第一第二名皆出自宋府，宋老爹自是臉上增光，就算是我報答他們這幾個月以來對我的照顧吧！
“姐姐要走？”她訝異地反握住我的手。“去哪裡？”
感覺手上稍微被用力握緊，我不由皺眉。
“自然是要回家。”不動聲色地拂開她的手，卻被她抓得緊緊的。“放手。”我不悅地看著她。
“姐姐這是何意？”她也有些不高興了。“別再跟我們撒謊了。這幾個月來我隨著張大哥四處遊歷，除了張大哥一口咬定我不是宋府的女兒，而是他的勞什子堂妹，所到之處皆無人識得我的面容。後來，”說道關鍵處，她頓了一下，仔細思慮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後來，我接到密報，說是有一名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已經頂著我的身份在宋府住下，並嚷嚷著自己是象郡人氏，於是我才甩開張大哥，獨自一人到了南方。”
我滿臉怪異。“你不會信以為真，來這裡尋找自己的身世吧？”
“信以為真？”思雲的嘴角彎了個好看的弧度。“我只是想查探，姐姐說的是不是真話而已。”
我心虛地冒了兩滴汗。原來，我胡編的那些身世，早就被他們懷疑了，只是缺少證據來證明而已。看來，即便思雲離家，也還是有辦法打聽到家裡的情況的。在這沒有手機沒有電話沒有網路的年代，不知他們是用什麼聯絡的……“結果——”思雲拖長了語調，瞥了我一眼，繼續說：“事實證明，你在撒謊。”
我嘴角抽了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沒有撒謊。
“我頂著這張面容在附近晃了兩個月，大小村落城鎮都走遍了，就是無人識得我。”她定定地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也就是說，姐姐一直都在欺騙哥哥，欺騙老爹和夫人們。”
看著她那認真的表情，我只覺得好笑。
掙脫她的手，我站了起來。
抬頭望著深藍色的天幕，徐徐的和風吹過我的耳畔，溫柔得像師傅的手掌。我眯了眯眼，享受這安逸的時刻。
微風拂動樹枝草木沙沙作響，身後不遠處的篝火，噼裡啪啦地燃燒著。大家的聲音不知什麼時候全都止住了，只餘夏蟲在夜色的掩飾下吱吱作響，更顯空曠寂寥。這世間萬物一點都沒變，只有我變了，變得格格不入。
不，原本，我就不該融入的……“我不是宇國人。”我這麼對她說。“也不是你們這個時代的人。”
她張口結舌，吃驚地看著我。
“早知道來的第一天我找個懸崖跳回去就好了。”
她緊張地握住我的手，急於說話，嘴張了張，卻是選擇什麼都不說。
“我不應該存了留下來的心念在這裡玩耍的。”我垂眸仔細選擇措辭。
“我只是……好奇而已。對你們的生活感到好奇，對這已經消逝的一切覺得有趣……”
“什麼已經消逝的一切！姐姐你不要說傻話！”思雲急了，抓住我的肩膀轉過我的身子面對她。“好了好了。要是姐姐不想說，我不問就是！何必這麼見外，拿些胡話來搪塞我們！”
我苦笑道：“我說假話的時候人人都信以為真，怎麼我說了真話，倒叫你生疑了？”
“什麼真話假話的，我不要聽。我只問你一句——爹呢？”
啊？我滿頭霧水。“什麼爹？誰的爹？”
“我們的爹！”她氣哼哼地看著我。“當初爹帶著你一塊走了，如今你學成歸來，爹爹怎麼不出來？莫不是他不要我了？”說著，竟有些賭氣，顯示出小女兒的嬌憨姿態來。
汗汗滴……“那個，我爹跟你爹，沒什麼關係吧？”再說，我也沒見過我老爸啊……“誰說沒有！”她更不高興了。“姑姑說當年爹爹帶著你一起消失了，姑丈趕到的時候，只從那些歹徒手中救下我，卻沒了你們兩個的蹤影。之後怕遭壞人暗算，才把我藏了起來，當成宋府小姐養著。這些年，倒虧欠了藍月，委屈她一個千金大小姐，做了我的丫鬟！”
耶？聽她這麼說，藍月才是真正的宋府小姐？這倒合情合理了。因為跟亦輝憶寒還有逸湘哥哥比起來，他們的身形都是一樣的高挑俊美，看上去很有兄妹緣。可是，思雲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何一定要藏起來？而且還有人打算對她不利。那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我豈不是也很危險？
“那個，”我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最近，你沒有被人追殺了吧？”
思雲白了我一眼，嘿嘿一笑：“難說哦！張道巖大哥正在四處找我呢！你要是想走開，”她無所謂地攤開兩手。“我不攔你。不過，你自求多福吧。”語畢，瀟灑地轉身，一路輕鬆地走回篝火旁，抓起烤好的肉就吃。“但是，”她又衝我大大聲地說道：“為了讓我爹早日現身，你還是乖乖跟著我們走吧。”
啊——我恨恨地抓起手上的絲帕就咬。我爹跟你爹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為什麼她就是不相信！
鼻尖一陣香味飄過，一塊冒著絲絲熱氣的烤肉遞到我面前。
“咬這個洩憤吧。”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語，轉身走開。
一截玉臂橫在面前。“要是還生氣，就咬這個好了。”
我繼續繞道走開，不想理他。
“飄雲。”他擋在我面前，低聲說：“對不起。我不應該——”
“沒什麼應不應該的。”我抬眸一笑。“我們原本就不可能在一起。因為，我不是古人。我始終都要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