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五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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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五章（一）

“桃花巷裡聞天籟，原是梨園練唱聲。”因為這珠光寶氣的瑞芳樓才總算是所言不虛，慕容徵跟著灝宇他們一踏進玉堂春，立刻就體會到，裡頭的熱鬧景象使它全不像那些平常的三腳貓班子。瑞芳樓本來就是京城裡最熱鬧的戲園子，向來是人聲鼎沸，接踵摩肩，是最聚人的熱鬧去處之一。且看大戲還未開始之前，那叫賣菸捲點心，跑堂斟茶倒水，呼左鄰喚右舍的，即已經足夠眼花繚亂、應接不暇的了，只是今天這股子熱鬧勁比那尋常的日子又要再翻了五六倍！

“玉堂春”本身就是一齣戲名，這個如戲一般的戲班子如今特闢寶間，安身在瑞芳樓裡，更加是一樁大大的新聞。沈瑞芳是誰？沈家三公子沈清晏，起了個梨園弟子的名喚作瑞芳，差點就真的隱姓埋名作了京城最受捧的名角，如今卻是這瑞芳樓的老闆——京城最大的戲園子的幕後人。

玉堂春有了新東家並沒有什麼稀奇，就算是地方上最出名的角，來了京城也不算什麼。但是瑞芳樓承了新客戶，這就全然不一樣了！須知道瑞芳樓成為京城最頂尖的戲園子，有最豪華大氣、容納最多觀眾的戲臺是一方面，有沈老闆這樣的後臺自是更不必說，但是更重要的是它的聲望——所有的角兒，只要是在這唱紅的，那絕對是冉冉上升的明星；所有的明星，都以在這裡唱戲以為最大的榮耀，別的戲園子也許出多少價錢都請不來這樣的角兒，可是惟有瑞芳樓，卻是各大名角捧著大把的銀洋哭著喊著希望能讓自己上一次臺，哪怕給更大的角兒跑個龍套。那麼為什麼除了沈老闆自己組織的玩票性質的堂會以外，從來不固定戲班子的瑞芳樓忽然決定和玉堂春合作？而且還出這麼大排場給它包裝？這一切都足夠今天這樣的場合大做文章，讓所有好奇的戲迷大湊熱鬧。

灝宇和昊天、辰彥、湘君、徵少爺一行就在大廳分腸道路，前者自去找相熟的人敘舊，後者自去找視野好的包間品茶聊天，看戲倒彷彿是其次的了。

灝宇穿過熙熙攘攘的前廳，熟門熟路地直到後臺去，過堂的小廝見了他絲毫不顯得驚奇，只點頭哈腰地跟他打了個千兒。灝宇略微點了一下頭，仍舊伸長了脖子四處望著，一面問道：“你們沈爺呢？”答道：“沈爺今兒高興，親自給清芳和玉堂春的角兒化妝呢！”

化妝間裡花團錦簇，擠滿了塗脂抹粉勾臉描眉的人。然而走到最裡面一間，情況就大不一樣，寬闊敞亮的屋子，通頂的大鏡子，沈清晏就坐在那化妝臺上，抬著清芳的下巴，給她畫眉。清芳已經在鏡子裡瞧見灝宇了，朝清晏一努嘴，清晏略一抬眼，仍舊把眉畫好，這才放下眉筆，拍拍手迎上來：“哎呀灝宇，自打你結了婚，在我這裡看到你可不容易——不不不，那簡直是太難了！”灝宇赧然道：“我並不是不想來……”清芳微微一笑，悄悄帶上門出去了。

清晏道：“我知道，你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也就不說你。倒是你家三姐，常來常往的。”灝宇笑道：“她是沒有束縛的人，自然可以常來。我來這種地方，要是被家裡那位知道了，那可是要引發一場風暴呢。”清晏皺眉道：“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什麼叫‘這種地方’？崑曲乃是風雅之事！當初家翁氣得京城震動，差點就要不認我這個‘淪為戲子’的‘倒黴兒子’，如今怎麼樣？壽筵的時候還不是請我的人去唱堂會？”

灝宇連連告饒道：“知道你唱堂會的見聞廣！我說不過你！我這回來是當真好奇，你這回怎的就接了這個戲班子？”

清晏不直接回答，卻道：“你方才見著清芳了？”瓊樓珠樹杜清芳，字蘭香，年十九，姑蘇人士。善丹青，嫻吟詠，楚楚有林下風致。其《思凡》《瑤臺》等劇，色藝冠一時，算得上是瑞芳樓的臺柱。因為跟了清晏，所以從清晏和瑞芳裡頭各自取了一個字湊成清芳之名。人人皆傳清晏同他有龍陽之好，而在灝宇看來，也不過是清晏靠他撐臺，而他靠清晏養活罷了。

灝宇微微一笑，只不以為意：“沒頭沒腦的，可不是見著了？我來的時候，老爺您不是正給他化妝？”

清晏含笑道：“從前我同你說過，總有一日，我要為我這瑞芳樓裡的旦角們寫一本形如《曲臺花遜》的集子，盡數他們的好，清芳當排第一……”

“是是是，”灝宇捂著耳朵調笑道：“都聽你說了千八百回了，‘俠骨柔情世所難，請把娥眉仔細看’……唉，你今天親自掛帥給搭戲不？演什麼劇目？”

清晏正色道：“去去去！我不同你玩笑，敢情你是來看我的熱鬧的？說真的，就算我專門盛讚清芳，也不及那一對璧人之什一。”

灝宇一下就來了興趣：“哦？這麼說，的確得了極品了？”

清晏這才哈哈笑道：“天機不可洩露！等會兒你就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