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四章 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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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四章 湘君

沈清敏是沈家唯一一個學西醫的人才，白式薇格外信任他，要他做自己的保胎醫師。但是老太太信任中醫，所以日常明著來檢查都是學中醫的清若來。今日出了這樣的事，決計不能讓老太太知道，所以灝宇才叫了清敏。折騰到第二天東方欲顯魚肚白，連清敏都是滿頭大汗，白式薇總算胎象平穩，沉沉睡去。清敏慌忙告辭，偷偷從偏門深不知鬼不覺地溜走。

灝宇坐在床邊握著白式薇的手，看著她睡夢中仍舊殘存著淚痕的面容，心裡說不出的複雜心緒。這樣坐到日上三竿，白式薇漸漸醒了，看見灝宇趴在她肚子上睡得像個孩子，心裡又是心酸又是不忍，很想撫摸他的發。然而一抽手，灝宇立即驚醒了。白式薇面上不肯服軟，只繃著臉道：“我不要和你說話！你出去！不要煩我！”灝宇賠笑道：“那你方才的話難道不是同我說的麼？”若是平時，白式薇一定啐他一口，破涕為笑，然而今日這樣的事，絕不能這樣插科打諢就容他過去的，於是心裡下定了決心要冷落他一段日子。卻在這時，門外汪媽小心翼翼道：“三奶奶可是醒了？”

白式薇和灝宇同時看向門口，道：“什麼事？”說罷驟然對視——這話倒是異口同聲了。白式薇抿一抿嘴，努力不牽扯出那一絲笑意，冷了臉揚聲道：“可是老太太等著請安？就說三少爺馬上就到，我就不去了。”灝宇望著她，不置可否。

兩人就這麼默默地坐著，也不對視，也不說話。良久，還是灝宇先艱澀道：“以後不要這樣任性。”又說，“你好好歇著吧，我走了。”說著就匆匆起身，竟也不再回頭。

白式薇悵然坐著，眼淚忽然就滾滾落下來。汪媽進來看見，因是打小服侍的，情同乳母一般，到底不忍，於是過去握了白式薇的手道：“小姐，說句不該說的，您這又是何苦呢？”

白式薇只是悶悶：“我並不是存心要和他賭氣……”

汪媽嘆一聲：“少爺那個脾氣，您是曉得的，吃軟不吃硬。過去的事了，您就多……”

白式薇忽然發作起來：“憑什麼我就要忍讓？！這一懷孕，哪兒都不能去，什麼都不能做，他也不陪我！我心情不好沒有一個人體諒！憑什麼我要為著他們慕容家的骨肉遭這份罪？！他竟然……他竟然還……”

汪媽一時也是無言。

而灝宇向老太太請了安，想想昨夜的遭際，自是十分無趣，想想也只能踱步到昊天這裡來，看看能不能廝混半日。卻見著昊天和辰彥正準備帶著慕容徵出門見見世面，便趕忙提議：“前些天三姐說京裡新來了一個很好的戲班子，叫作‘玉堂春’。據說後臺老闆就是沈家的清晏兄，我們好歹總要去捧個場，正好也帶徵兄弟去見見什麼是‘國粹’！”昊天和彥辰都說好，正欲換了裝出門，外面蹬蹬蹬地腳步聲由遠及近，竟是急促萬分，灝宇和辰彥紛紛側目望去，就看見董佳湘君滿臉淚痕地闖了進來。

昊天忙立起來道：“小七？這是怎麼了？”原來董家與慕容傢俬交甚好，而這七小姐董佳湘君則是著名的八旗遺老董閣老的獨生孫女，因著七小姐的夭折，慕容家稱呼董家的小七就和叫自己家的女兒一樣，昊天等兄弟因為這女娃兒生得殊為嬌豔，也總捧在手心裡當最寶貝的妹妹看，因此一見她流眼淚，竟是紛紛摩拳擦掌要把欺負她的人拎出來好生教訓一番。

湘君一吸鼻子，懷著萬分的委屈，正要開口，卻見屋裡有旁人，忙止住了哭，指著慕容徵問：“這是誰？”

昊天正要回答，卻見慕容徵痴痴呆呆地望著湘君，彷彿被雷擊了，喃喃道：“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

湘君略一皺眉，道：“原來是個呆子。”

慕容徵竟又道：“一語天然道清新，鉛華落盡見真淳。”

湘君望著他想了想，竟然含著淚破涕為笑：“哎，你這個呆子，有完沒完？容少，你這裡到底收留了誰？”

辰彥噙著一抹笑意，饒有興致地道：“我家堂兄弟，怕是被咱們小七驚豔，這會兒有些嚇傻了。哎，我們要去‘玉堂春’看戲，你去不去？”

湘君素來貪玩，聽說有戲可聽，自然是雀躍非常，忙拍手道：“好呀好呀！”忙抹了眼淚，回頭衝著慕容徵道：“喂，呆子，和我們一起出去玩吧！”

如此，慕容徵就屁顛屁顛地跟著出門了。

灝宇看著這兩位，無奈地搖搖頭，先行帶路。昊天刻意留在後頭，伺機碰一碰辰彥的肩，輕聲道：“你這是幹什麼？故意招惹那個呆子，大姐可讓我們好生照顧他呢。我聽說呆子發起火來嚇死人的，要是真惹惱了，我們可就少了這麼個光明正大出去腐敗的理由了。”

辰彥嘿嘿一笑，滿不在乎地說：“你怕什麼？只管看好戲就是了。”

昊天一皺眉：“那小七也沒招惹你，你可不許欺負她。”

辰彥拍拍他的肩：“知道了知道了，大哥素來憐香惜玉，我自然也會學著點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