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第三十六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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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第三十六章（一）

第三十六章 大雪初降顏大強追舜華 小雨淅瀝昊天怒尋素雲

據說這是百年難遇的大雪，京城的一切都被覆上厚重的一層白色，若是行走其間，則雪沒腳踝，車軸難行。就是在這樣的一個進退維谷的早晨，顏思遠硬是把舜華從風華絕代接走，一路扛回了家。

舜華悶悶不樂，覺得顏思遠強人所難；顏思遠虎視眈眈，生怕舜華趁他一不留神逃走，於是恨不得日夜守著她。舜華本來並不是特別想要逃走，可是被人如此“無微不至”地守著，簡直形同軟禁，不禁就有了火氣：“你這樣算什麼呢？我有我的人身自由，你沒有權利這樣對我。”

到了夜裡，顏思遠終於支撐不住，舜華絕不肯讓他誰在房裡，他只好搬到書房去睡。沒想到舜華竟然就真的趁這個機會，翻了窗連夜離開顏府。

外面深夜如墨，大雪紛飛，雪光倒是把黑夜照的徹亮，卻也冷得入骨。路上根本攔不到車，舜華只好深一腳淺一腳地徒步行走，她雖然沾染風塵，到底始終不曾遭受薄待，甚至比許多貴族小姐還要金貴，何嘗如此狼狽。走到後來，竟是磕磕絆絆，步履蹣跚。

漫天的血，彷彿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堅定而決絕地阻撓著前方的道路，漸漸迷亂了舜華的眼，眼前彷彿結了霜，也不知道是淚痕還是雪痕。忽然，眼前的光大盛，竟是亮得雙目睜不開來，心下一唬，更是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那輛夜行的狂車挲著酒瘋呼嘯而過，身體才想起來要躲避，卻是一下絆倒在地。

甫一著地，竟覺得滿手溼淥，不似是雪，卻已經來不及細想，便覺得神思模糊，不由自己，昏倒過去。

等到再次醒來，竟然依舊是在碧淵閣熟悉的金絲大**，身邊是臉色蒼白，憂心忡忡的顏思遠。看見舜華臉色蒼白，可是呼吸卻很平順，顏思遠露出如釋重負的養子，彷彿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這個時候在他的臉上看到如斯痛苦的神色，舜華竟然感受不到一絲幸災樂禍，只是覺得莫名的壓抑和惶恐，總覺得有什麼事不對，可是她想不出來。

忽然，她像是感覺身體的異樣，下意識地去摸腹部，那裡依舊平坦，卻彷彿曾經發生了驚濤駭浪。果然，顏思遠看著她，眼眶紅紅的：“我們的孩子，沒了。”

他說：“你就這麼恨我？竟然連有了我的骨肉，也不肯告訴我麼？你覺得你毀掉它我很開心麼？那個逝去的亦是我的骨肉啊！你知道麼？你昏睡不醒的時候，我在心裡一直對自己說：也許，所有的人都會認為這是我罪有應得吧。沒錯，真的是罪有應得……可為什麼承擔痛苦的會是你？老天爺，你的眼睛真尖，這樣才是對我最大的懲罰，對吧，眼睜睜的看著她受苦，卻無能為力。修建這屋子時候，我常常會想，在這裡孕育出來的，我們的孩子，以後是不是也會像金子一樣發光，可是，我還沒有看見他，他就走了。看著昏迷不醒的你，我幾乎要絕望，他怎麼可以這麼殘忍，讓我一夜之間就要失去兩個至親的人。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我很自私，不想拿愛情做藉口，我就是個自私的人，自私到，哪怕你恨我，都想要把你留在身邊……如果你恨我，你就醒來，醒來才能夠繼續恨我……結果，你就醒來了。呵……”他自嘲地笑笑，“恨我才願意醒來嗎？”他握住她的手，把它貼在臉頰上，“舜華，我不怕你恨我，只是怕，醒來之後，你就會離開我。不要再離開我，好不好？”

門外忽然有女子哭泣的聲音傳進來：“對不起……一千個一萬個對不起都沒有用了，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的……我很壞……到現在，我還是不能放手……我好喜歡他啊……我不能沒有他……看著他痛苦，我好難過，華姐姐，求求你快點醒過來……他需要你……真的需要你……華姐姐，你睜開眼睛看看他……他為你哭啊……”

“是素雲，她聽說你的事情，一直跪在外面請求你的原諒。”顏思遠有點擔心地看著舜華，籌措著措辭。

可是舜華只是兩眼空洞地定定望著天花板，好像睜開眼睛看著，又好像什麼也沒有看。醒來的好像只是一個空殼，而真正的靈魂，已經隨著那個無辜的孩子，一起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