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第二十九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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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第二十九章（一）
第二十九章 晚回巢不曾想沈氏亡故 早雲雨驚悉變雲崢噩耗
小妓攜桃葉，新聲蹋柳枝。妝成剪燭後，醉起拂衫時。
繡履嬌行緩，花筵笑上遲。身輕委迴雪，羅薄透凝脂。
笙引簧頻暖，箏催柱數移。樂童翻怨調，才子與妍詞。
便想人如樹，先將發比絲。風條搖兩帶，菸葉貼雙眉。
口動櫻桃破，鬟低翡翠垂。枝柔腰嫋娜，荑嫩手葳蕤
唳鶴晴呼侶，哀猿夜叫兒。玉敲音歷歷，珠貫字累累。
……
羿懷對岑思一見傾心，當夜便留宿在此。準確的說，是大家都一晌貪歡，直到深夜才依稀散去。因是見了有趣的新朋友，又知道了妹妹的訊息，當夜昊天和灝宇自然玩得十分盡興，灝宇甚至連白式薇可能有的雷霆震怒都拋之腦後，兩日盡興而歸，只等著此日把曦雪的好訊息告訴沈老太太，讓她高興一回，卻沒想到，不過一夜之間，家裡氣氛復又凝重起來。
就在這一天下午，沈氏忽然變得十分沉鬱，拉著陳媽的手，反反覆覆地問：“你說？我是不是錯了？辰彥追著小姑娘跑了，映柔那麼恨我，連最可人疼的小八都要頂撞我，離我而去，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她自小嬌生慣養，怎麼能吃得起外頭的苦？”
陳媽只是勸慰：“沒事的，老祖宗，兒孫自有兒孫福，您就只管安心吧。”
沈氏卻仍是兀自沉思著。過了一會兒又問：“納蘭家的丫頭們怎麼許久都不來了呢？”
老太太這幾天忽然變得健忘，陳年舊事記得清清楚楚，而不過早上才問過的問題卻轉瞬又忘了，陳媽知道她是年紀大了，也不揭穿她，只是耐著性子又回答一遍：“老太太忘記了，熙柔小姐嫁到蜀地去了，自然不能來啦！”沈氏彷彿剛得知這個訊息一般，歡喜道：“唔，天府之國，好哇。”過了一會兒又說：“那還有兩個丫頭呢？怎麼也不來看我呀？”
“這……熙瑤小姐……”陳媽遲疑著不知道該怎麼說，老太太方才還提起辰彥的事，卻是一轉眼就忘記他是為了熙瑤而去的了。卻是沈氏自己笑起來：“可不是老糊塗了，熙瑤那孩子命苦啊，從小身體就不好，可見一定是舊疾又犯了。這麼著吧，陳媽，改明兒送點兒話梅果子去給她，這孩子吃藥一定吃苦了。”
陳媽答應著，心底卻有些發澀：老太太也不容易，熬了大半輩子，近來卻接連操心子孫的事，受了多大的刺激，只怕是一驚之下，多少有些糊塗了。只是，糊塗也有糊塗的好處，最起碼不要總想著那些哀痛的事情，倒也是幸運。”
只聽著沈氏又自顧自感嘆道：“哎，那孩子模樣也俊俏，脾性也溫和，就是福薄了點……那個和咱們小曦雪同名的丫頭呢？陳媽笑了：“老太太，人家的‘熙’可不一樣……”沈氏不耐煩道：“得了得了，我知道~繼續說你的就是了。不是早聽說她和顏家三少爺定了親，如今怎麼樣？”
陳媽硬著頭皮道：“聽說三少爺為了一個青樓的姑娘，毀婚約了……”沈氏聞言只是唏噓：“嘖嘖，那可當真苦了這丫頭……”陳媽趕緊接話道：“可不？我說也是呢……”沈氏嗯了一聲，道：“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這把老骨頭算是顧不得她們嘍，何況還不是直系的親戚……”陳媽可算是喘了一口氣，可真怕她再問吶——怎麼告訴她，納蘭家已經被顏思揚掏空了，然後把熙雪棄之如敝屣——趕忙換上笑臉，故作誇張地說：“哎呀老太太您早該想明白了，您身子骨還硬朗吶，就該多享享清福！若是您福泰安康，也就是他們小輩的福分啦！”那神情，那手勢，好像就差要謝天謝地拜敬神佛一樣。
沈氏微微一笑：“正是這個話。好啦，老姐姐，咱們說得也夠久了，安置我午睡一會兒罷。”陳媽趕忙服侍著睡了，直到晚飯的點鐘才起來。
晚上也一切如常。老太太一直頗有養生之道，每天晚上用紅棗十枚，加水煮爛了，再放入紅糖，兌入紅茶水後服用，據說具有補益氣血、健脾和胃的功效，這一日也沒有例外。隨後照常在黃花梨嵌螺鋰盆架上的掐絲琺琅蓮花壽字面盆裡投了投水，擦了把面，便睡下了，竟然直到早上都沒有起夜。
卻是等到天大亮，陳媽再去看的時候，人已經去了！
當天，報紙上就刊了訃告，稱讚老太太是“標準女性”，福祿壽雙齊的任務。因著雲錚的面子，十里長街，挽幛如雲，政府差點想叫軍務處派直升飛機來灑之前，若非雲錚考慮到實在巴結得不像話，只怕真要鬧出國葬的架勢來。
參加送葬的人員一律穿了白色的外衣。孝子孝孫則穿麻衣、著蒲鞋，腰束草繩，頭戴三梁冠。稻草繩做成的帽子面前沿邊下垂，掛著四粒白棉球。雲崢腳穿蒲草做成的草鞋，腰間繫著稻草繩，一臉哀痛，手執青竹做成的哭喪棒，列在最前面。昊天是長子長孫，在帽沿上別了一塊圓形紅布，表示孝中有吉，手裡捧著老太太的大幅遺照，神色木木的，彷彿還有些回不過神來。雲氏用散麻絲紮了髮辮，與女兒們穿著白衣白裙白布鞋，跟在兩側。南宮耀堂作為女婿，則用一丈二尺長，一尺二寸闊的白布作頭巾，在左邊打了個結。其餘本家晚輩穿麻衣白布鞋，後嵌一方紅布；子侄戴兩梁草冠。
墓地選的是紫金山最好的一塊風水寶地，是早前便選好了的，和慕容老先生合葬一處。金碧輝煌的雕花紋路，大理石的雄渾基座，顯出不一般的金玉氣派，就算是肅穆的葬禮，也有人悄悄在身後發出了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