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點破迷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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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點破迷障
“他不喜歡你嗎?”
云溪試探著詢問了一聲。
“怎麼可能?”
不假思索的,柳墨言張口反駁,段錦睿怎麼可能不喜歡他,除了自己,他不相信有任何人能夠那樣對待那個男人還能存於人間。
云溪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少年自己看不到,站在他面前的自己,卻是看的清清楚楚,對面人在說出怎麼可能時,眼中出現的篤定與欣悅,便好像,衝破了讓她心疼的重重迷霧,化為了點點光芒閃耀。
柳墨言,是在意那個人的,他如此肯定對方喜歡他,那麼,也必定是喜歡著對方的,他們之間,是兩情相悅的,柳墨言現在的樣子,只是一時的,可能兩個男人之間,發生了什麼誤會,或者有些衝突。
只要,只要她按著一開始的路線勸解幾句,雙方好好溝通一下,面前的少年,便會消去憂愁,便會開心。
兩個男人之間的愛情?
心底發出冷冷的嗤笑,將要到了脣邊的話語嚥了回去,云溪再次掠了一下頰邊的髮絲,臉上適時露出惑然:“你真的確定他是喜歡你的嗎?”
柳墨言信心滿滿的篤定:“自然是確定的,我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一個人真心還是假意,還分得清楚!”
少年已經在考慮如何再見男人一面,將他鬧彆扭的原因搞明白,然後,便可以解決,解決完之後,他就不會這樣苦惱了,也用不著做出自己都看不起的借酒澆愁的行為了。
“我可以知道你們兩個之間的故事嗎?”
云溪的聲音溫溫緩緩,沒有絲毫的壓迫,有的,只是溫水般柔和的交流。
柳墨言的手指,從刀刃上挪開,他發現,和少女這樣交流了幾句話,心情好了不少,而且,他也確實有些想要藉助少女靈巧的心思,來為自己找出和段錦睿重歸於好的方式的想法,作為一個男人,再是心思細膩,也比不上女人天生在情愛這種事情上的無師自通與感染力。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
乍然間,柳墨言腦海中想起了真正的第一次相見,惟有自己一個人記得的前世,驀然笑出了聲,那個時候,好像是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午後,陽光璀璨,剛剛自校場中出來,打算回家好好清洗一番身上汗水的少年,被一個冒失的男人攥住了手
。
男人那個時候,似乎是將他認作了什麼人,激動的都說不出話來,柳墨言卻沒有激動的不能反應,當時便將男人狠狠地摔打了一頓,再次相見,男人的身邊伴著的便是那個嬌媚的美人,那個美人,叫做臨思年。
後來,才從段錦容口中知道,男人喜歡相貌美麗的男子,還好生怨恨了一頓。
笑容漸漸地自臉上褪去,被酒水浸染的泛著桃花般粉色暈紅的臉頰一點點蒼白了起來。
云溪不知道面前的人想到了什麼,只是,那從甜蜜到厭惡的轉變,她瞧得清清楚楚,想要覆蓋在少年手背上的手指縮了回來,她想,有些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於面前的人,也許不知是福是禍,於她,是好事吧?
兩個男人,不可能能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的,也不會,存在永恆不變的愛情,他們之間,無法傳遞下一代,她沒有錯。
“怎麼了?”
云溪在覺得差不多了之後,才反應過來似的,焦急詢問。
柳墨言猛地抬頭,看著少女的眼睛,透著深深的寒意,卻始終沒有映入她的身影,他彷彿是在看她,又彷彿是穿透近在咫尺的人,看到了遠在天涯的另一個人。
“他從一開始見到我,便對我便很好,一直寵著我,讓著我,他遇到危險的時候,寧願自己出事,也沒有向我求救,我得病的時候,他細心照顧我,我任性的時候,他會提點我,我想要做什麼,他會幫著我……”
如果這都不算愛,那麼,段錦睿對柳墨言的種種,又算的上是什麼呢?
云溪纖細的手指,掐在掌心,她的面色一徑的蒼白,沒有顯露出絲毫的異樣:“很多時候,對一個人好,不一定是愛情!”
彷彿心中那頭惡獸已經不受控制的咆哮,粉色的脣不斷吐出一句句險惡的話語:“有可能是親情,友情,有可能是愧疚,憐惜,欣賞,甚至是,利用
!”
柳墨言走了,暗寂的夜色中,誰都未曾發現這個人的離去,云溪走到桌子邊,動作慢條斯理地倒了一杯涼茶,沁心的涼意自咽喉湧入,纖細白皙的手指,藝術品一般,與茶杯之上的圖案相輝映,藍色的碎花暈染在淡粉色的指甲上,透著奇異的誘|惑。
良久:“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輕至無聲的呢喃,一聲聲響起,晶瑩的淚珠滾落,滴答一聲,落入手中的杯盞中,與那淡黃色的涼茶相融合,在一圈圈漣漪之後,化為一體。
少女秀麗的眉眼間,是與淚水相互分割的堅硬,那是已經下定了決心的,不願放手的執著。
——皇帝的壽辰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近,京城中不止是那些長居京城中的本地人忙碌準備,便是各地官員家眷,也一日日多了起來。
因為早有耳聞,今年皇帝陛下要趁著自己的壽辰,為幾位適齡皇子,尤其是太子殿下挑選合格的太子妃,京城中的金飾店,綢緞莊,成衣鋪子,胭脂水粉,但凡能夠讓一個女子增色添彩的地方,都是賓客滿盈,喜得那些掌櫃的天天合不攏嘴。
柳墨言在京城中藉著陸俊馮的手,也盤點了些鋪子,不需要他費事管理,只要找到些忠心可用的手下,然後,將前世十年間,偶然所得的一些點子主意交代下去,再加上派出的人探尋海道,一是培養些海上勢力,二是順便得來不少交易回來的珍稀物品,大為受人歡迎,一本萬利的買賣,短短的時間內,賺取的銀兩已經是盆滿缽滿了,讓本來對自己理財的能力大為自信的陸俊馮,看著自己的師弟,都像是看著一棵搖錢樹,眼神炙熱了許多。
對於陸俊馮炙熱的眼神,柳墨言沒有任何的反應,要是非說有的話,也只是很不適應,些許厭惡,他想,原來自己喜歡男人,也不是什麼男人都可以的呀。
從懷中掏出那串歸來之初便戴在手上的珠子,摩挲著那顆刻有一個‘年’字的珠子,柳墨言脣邊的笑,有些莫名,既像是憤恨,又像是喜悅。
柳墨言從來不是一個笨人,且他比起大多數男人,心思更為詭譎細膩,許多事情,從來不是察覺不到,只是,不願意察覺到罷了,前世的段錦容,若是說他的演技真的那麼高超的話,也不見得,多少回,對方用那幅溫柔的面目對待柳墨言之外的男女,都被他狀似不經意解決?
直到柳墨言死去之前,段錦容也不敢當著他的面,與任何男女過從甚密
。
他只是,自願被騙,不願清醒罷了,段錦睿比起段錦容刻意的演戲,反而直率的多,現在想來,除了沒有告訴他一件事情之外,那個男人,從來未曾刻意隱瞞過他什麼,且總是有意無意的,讓他去自己發現。
柳墨言對於自己丟失的童年記憶,從來沒有在意過,在以前的他想來,待自己真心的母親已經死了,父親兄長妹妹後母,他們才是一家人,不記得曾經的美好,才能夠走得無牽無掛,才能夠保持自己的本心,而云溪的提示,卻像是一道雷霆,將不願意清醒的暗夜強迫照亮,柳墨言,開始尋找那些失去的記憶。
白氏管家十幾年,曾經在他母親身邊伺候的人都差不多以著各種不同的理由或離開或死去,剩下的人中,不是膽小怕事的,便是諂媚白氏的,白氏算是將府中的大權牢牢握在了手中。
母親身邊的人找不著了,那麼便找白氏身邊的人,柳墨言有的是方法將一個小人物控制在手心,然後,他聽到了一段故事,一段兩生兩世,才終於知道了的忘卻了的經歷。
那是柳墨言很小很小的時候,他還是一個任性的卻備受父母寵愛的孩子的時候,白氏還是柳恆山的側室,他已經有了一個哥哥,一個妹妹,都是同父異母。
事情的發生,是柳墨言看著認識的同齡人有可愛的小妹妹,不甘示弱,想要將自己那個起碼外在嬌軟可愛的妹妹也拉出去炫耀炫耀,結果不知怎麼的,小小姐傷了額頭,破了相,被柳恆山一頓打,連帶著他的母親也受到父親的責難,小小的孩子受了委屈,柳墨言離家出走了。
中間發生了什麼,那個僕婦不知道,只知道他失蹤了有三日,一直在外尋找小少爺的夫人終於回來了,卻是帶著滿身血的孩子回來的。
所有的醫師都說少爺沒救了,準備後事吧,夫人發瘋般地將所有人趕走,一日一夜和他關在一起,柳墨言醒了過來,忘記了以前的事情,他的母親卻虛弱到了極點,苦苦支撐了一個多月,便閉上了眼。
那串木珠子,便是他回來之後,才出現在他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