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410章 稱病

第410章 稱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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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稱病

第410章 稱病

下朝後,官員們壓低了聲音紛紛議論。皇宮大道上只聽見他們嘰嘰咕咕的聲音,旁人卻並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十三年來,覃相頭一回告假啊。”

“我記得,覃相爺從前生病,抬著病床都是要上朝的!”

“究竟是什麼病?來勢洶洶到這樣嚴重的地步?”

“只怕是心病…”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別說了,出宮吧,還有一大堆的事要做。”

……

官員們的議論自然也都傳到相府裡。但覃歡在乎的不是他們,而是皇上的反應。

他披了件鹿皮裘襖,對著窗外雪景悠閒煮茶。窗外白梅晶瑩剔透,沾了未及融化的夜雪。

許久沒有如此悠閒了。似乎做一個頤養天年的老人家也不錯。

副相垂手立在一旁,面色卻不似他一般輕鬆:

“相爺,許太醫已回宮覆命了。至於相爺的病情,您放心,許太醫是下官故交,一定為相爺打點妥帖。”

覃歡微微頷首。

其實,許太醫要怎麼說,他是不在意的。他與皇上親密無間,有沒有病,皇上心裡怎會沒數?又何須一位太醫的證詞!

“皇上沒說別的?”覃歡問。

“皇上本想來探望相爺,”副相道,“最後卻還是坐下了。相爺,您確定要病下去麼?皇上這樣的反應,下官不覺得是件好事。”

覃歡笑了笑:

“本官病入膏肓,哪是一日兩日便能見好的?明日若真好了,豈不是便宜了姓許的太醫?”

副相一愣:

“許太醫?”

“頭一日本官還臉朝會都不能去,第二日便恢復如常,世人豈不要奉他為神醫?”覃歡咯咯笑。

副相倒吸一口涼氣,寒意從心底冒氣。

覃相爺啊…還從未笑得這般平易近人…事若反常必有妖,越發讓人毛骨悚然。

覃歡接道:

“許太醫與本官非親非故,倒犯不著便宜他。倒是…可以便宜你。”

副相心頭咯噔,額間大顆的汗珠直往下滴,腳下一軟險些站不穩。

“覃相爺,下官…下官惶恐。”

“我累了。”覃歡吃口茶,“來,我交給你一封摺子,替我呈給皇上吧。”

副相屏住呼吸,顫顫巍巍接過摺子。

…………

黃昏。

御書房。

杜賓立在皇帝身後,搭一眼被他仍在案頭的摺子。

“他是什麼意思?!”

皇上激動地點著摺子。

副相在下面垂著頭,只道:

“覃相爺說,他年紀大了身子不好,還望皇上體諒,許他…許他辭官。”

皇上焦急又無奈,似熱鍋上的螞蟻:

“別跟朕扯這些!”

“你說!”他指向副相,“覃相是不是生氣了?朕不是故意不去相府探望,他也知道,如今軍情緊急,朕也有要務要處理啊!總不能…”

他一頓,靠上椅背:

“總不能每回都仰仗覃相出主意,朕這個皇帝…就幹看著吧?!”

“回皇上,這些覃相爺都明白。”副相道,“覃相爺說,皇上大了,不再是當初那個需要老師手把手輔佐的孩子。既然皇上有心,也有能力擔起大楚的重擔,他也該頤養天年了。

覃相爺還說,皇上能有此心,他很是欣慰。”

“此心?”皇上凝眉,身子前傾,“什麼心?他以為朕有什麼心?難道說,覃相以為朕不信他了?

可朕只是忙,只是忙…老師他這樣做,是在怪朕嗎?”

“皇上,臣惶恐。”副相打斷,施禮道,“覃相爺絕無此心,也不敢有此心。他只是病了,只是老了,皇上。”

“不。”皇上搖頭,“他說過,要替朕看好江山,只要朕想依靠,他就會在身邊!老師不會讓自己老,更不會讓自己病!”

“但皇上有要務在身,皇上,您已經不需要覃相爺了。不是麼?”副相施禮,告辭後退。

眼看就要退到門邊。

“朕去探望!”皇上噌地起身,“副相,你去等著。朕隨你出宮。”

副相的頭垂得很低,脣角揚起絲絲笑意。

覃歡好一招欲擒故縱。皇上啊,果然還是離不開覃相爺的。

見他出去,皇上又向身後的杜賓道:

“你還站著作甚?沒聽朕說備車麼?!”

杜賓立著不動。

蒼白的臉,鋒利的輪廓,冰冷的神態,像個活死人。

“皇上,”他道,“不是還有要務麼?以後也會有很多要務,皇上不管了麼?”

“覃相要辭官?!還管什麼現在的要務、以後的…”

皇上驀地頓住。

以後的要務…

自己這一去,是向老師繳械投降。這意味著,以後也要聽他的了吧…不論何事…

而這一切,滿朝文武都看在眼裡。

皇帝,呵,皇帝!好空虛、好無聊的頭銜啊!

他緩緩鬆開扶手:

“你說得對,還是不去了吧。覃相,早晚有辭官的一日。既然他病了,身子不好,朕也是能體諒的。

杜賓,”

他喚道:

“傳旨,覃相的摺子,朕批了。”

杜賓很快準備好御筆硃批,半刻也不耽誤,似乎老早就準備在手邊。

硃筆落下,杜賓的心也跟著落下。

他收好聖旨,強壓著內心的情緒,只道:

“皇上放心,這道旨意,臣親自去傳。”

皇帝看他一眼,點了下頭。

杜賓去也好。老師不是說杜賓是奸細麼?也該讓老師明白,他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不是不忠於他的都是奸細。

全大楚的子民,該忠於的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而不是一個宰相。

…………

杜賓到相府時,天色已晚。明月高懸,映襯著晶瑩白雪。

覃歡用過飯,歪在榻上烤火。一時間,有些想念覃鬆鬆。

她未出嫁之時,總是承歡膝下,纏著他講故事。不知何時起,她也不纏父親了,也不愛同他說話了。

以至於如今,一封書信也不肯寄來。

“覃相爺。”

杜賓立在門外,屋門緩緩開啟,伴隨著嘎吱聲與飄入的寒風白雪。

“是你…”

覃歡撐起身子,打量他幾眼。

這個人,陰陰冷冷的,比外面的寒風還叫人生涼。

“下官來傳旨,還請覃相爺屈尊起個身。”

覃歡笑笑:

“杜大人直接宣吧。老臣便是在皇上面前也沒這樣講究過。你知道,我們是師生,是不同的。”

杜賓垂眸看他。

花白鬍須,紅光滿面,松耷耷的眼皮下藏著捉摸不透的眼神。

“大抵,也只是師生吧。”

杜賓冷笑一聲,將聖旨朝他榻上輕輕一丟,轉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