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念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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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念燁
因為想念你，所以取了“念燁”二字。
秋天，自古以來就是一個暗示寂寥的季節，因為它總能輕而易舉的勾起人們內心深處的惆悵。
如果你知道，每念一次這個名字，我的心就往地獄更深處淪陷一分，你還捨得藏在身後一直不出現嗎？
如果你知道，我的惆悵裡潛藏著不是寂寥而是悸痛的毒，潛移默化，融進我的血液，混雜我的呼吸，一陣一陣，一遍一遍，痛得我無力呼吸，我卻不願放手，只因那些疼痛裡暗藏著的是你的名字，這樣，你還捨得讓我獨自尋找嗎？
尋找，浩浩蕩蕩的一大群人，幾乎找遍了整座海濱小城的大街小巷，卻沒有一個人見到過他，連半分影子也沒有，如果不是刻意隱藏，又怎麼會不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呢？若水抱著膝蓋坐在海邊思忖了一天又一個星期，是從自己離開X市到葉家坪時？還是從離開F縣見到龍老太時，或者是……若水愰然大悟，離開機場後，她就再也無法感覺到他的存在了，原來，有些人，有些事，他一直硬在心裡，一直很在意。
是她與龍晟瀚的那一會兒重逢，儘管，她連話都不曾對他說過。
若水無話可說，起身離開了海邊，他連解釋的機會都不曾給。
沉默的時間越來越多，面對村民們過分熱情的尋找，沒有過多感謝的話，也沒有拒絕他們的好意。儘管她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村民的尋找跟本是徒勞而無功的，但是，在這世上，又有多少人是得償所願，從不做徒勞無獲的事呢？就讓他們努力吧，讓他們以為幫助了自己，讓他們滿足一下需要用幫助來滿足的虛榮心吧……一個人的夜，若水擁著被胡思亂想。
時間在這種無理頭的尋找裡一天天溜走，轉眼，窗外的梧桐樹葉已經在地面鋪上了一層厚厚的地毯，獨留光禿禿的樹枝對著若水那間簡陋的小木房子一個勁的唉聲嘆息。
似乎是在勸她放手，又似乎是在告誡她，過於執著只會與那些落錯季節的葉子一樣，下場淒涼。
若水將視線從窗外收回，看似高傲冷漠，似乎從不曾在意別人的告誡。
冷清的眸子越來越清澈，眨看之下，仿若從九天緩緩洩下的聖水，只需一眼，便就使人感到心明眼淨，四海八方瞬間透徹無比。
可是，再仔細一看，不難發現，那對過於清澈的眸子裡，其實是什麼也沒有的，除了空洞無聲的寂寞，什麼也沒有留下。
那天，其實也並不是沒有絲毫預兆的。
早上起來時，若水就隱隱約約察覺到肚子有些痛了，一陣一陣的，伴隨著輕微的脹痛，並不是很明顯，所也沒往心裡去，隨便給自己弄了點吃的，便提著從鎮上買回來的特產出去了，走之前還特意給院子裡的蘭花澆了澆水。
她一直很喜歡與花草作伴，從龍晟瀚辦公室裡的植物就可以看出，可是在古堡的那段日子，卻因為條件不允許，放棄了好大一段日子。
臨盆就在這幾天了，身邊的姑娘一再提醒。若水充耳不聞
，不願去醫院，怕自己一但離開曾有他出現的地方，就會錯過他的迴歸，固執的等待著，海濱小城的長老們又怕她出事，便請了幾位村裡平常不怎麼忙的姑娘寸步不離的跟著若水。
那時，完全沉浸在思念裡的若水並沒有多想，為什麼海濱小城的人會對自己那麼好，而且還是那種完全不求回報的好。其實，仔細算算，她跟冷子燁與海濱小城的人頂多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他們憑什麼要對自己那麼好？直到很久以後的某一天，待若水的神智漸漸恢復正常，回過頭來細細思考時，一切已經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或許是，命運也終於厭倦了折磨她，臨產的那天一切順利得出乎意料。
穿過最後一家村民的弄堂，若水手裡的特產已經只剩下一小部份了，將它們一一分化給最後一家村民，若水一面心不在焉的聽著村裡那些純樸的鄉音，一邊望著東方的日出出神，穿過這家的弄堂，面前就是大海了，那是她思念的天堂。
自從冷子燁離開後，一整天不說話已經成了一種習慣，特別是在這種人多的場合。
似乎變了很多，又似乎什麼也沒變，比如，不習慣與陌生人接觸。
“歡歡，你今天還要去海邊等嗎？”一位十五六歲留著一頭直板長髮的女生，穿越過那些淡笑正濃的村民，來到到若水面前，微微仰著的臉上有著很清秀的五官，打斷的了若水的胡思亂想。
若水與冷子燁第一次來這裡時，並沒有做自我介紹，村裡的人也就隨著冷子燁的稱呼，有叫她“歡歡”的，也有叫她“小悅”的，還有稱呼她為“悅小姐的。”若水見冷子燁不介意，自己也懶得去解釋，跟本就沒有細想百家姓裡到底有沒有這個姓，由著他們叫。
若水輕輕靠在一個石頭架起的洗衣臺上，輕輕的點了點頭，最近思想似乎越來越容易出軌了，有時候，人明明就在這裡，心裡想著想著又去了別外……唉，心裡哀嘆一聲。感覺肚子上疼痛似乎是加深了一些，蛾眉微微皺了皺，不想再多說話，表情一時有些難受。
“我陪你去好不好？”清秀女生的睨底蒙著一層厚厚的擔憂，說出的話裡帶著毫不掩飾的真誠。
海濱小城的女孩子大多結婚很早，像這種十五六歲的女孩既沒結婚也沒上學呆在家裡的，少之又少。
看到清秀女生的擔憂，若水不僅露出感激的一笑，開始起她一百零一次慣常的拒絕，輕輕搖了搖頭：“不用了。”嘴邊帶著惹有似無的笑，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等待，不希望被人打擾，也不願意將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外人面前。
清秀女生低下頭抿了抿嘴，擔憂的看了一眼若水明顯凸起的肚子，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若水與冷子燁的之間的愛情故事，早已在這些整天無所事事卻執熱愛八卦的村民中傳得沸沸揚揚了，儘管，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在他們面前提起過兩人的私事。那些村民們也不追問，自顧自的編造，傳得起勁，也不知道現在傳到那一個版本了，是古代版的梁祝，還是仙俠版的牛朗織女，或是西方版的羅密歐與
茱麗葉……
正胡思亂想中，若水感覺肚子突然傳來了陣痛苦的抽搐，腹部似乎是有什麼東西要墜落般，心裡湧起一股叫做“恐懼”的東西，站立在那裡的身體一個不穩，徒然蹲倒在地面，清秀的額頭痛出一層薄汗。
“歡歡，你怎麼了？”一直站在她旁邊的那個清秀女生首先注意到若水的不對，蹲下身子關心的問。
四周談笑風生的村民也注意到這邊的不對，紛紛住口，往若水這邊湧來，關心的問：“悅小姐，你沒事吧？”
“小悅……”
“哎呀，八成是快要生了吧，快，叫送醫院……”一位中年大嬸一聲尖叫。
頓時四周亂成一團。
若水痛得迷迷糊糊的，雙眼模糊的看著周圍越來越模糊的身影，聽覺異常敏銳的聽著那一句句或關心或驚訝或擔憂的聲音，突然傳來了120急救中心的叫聲，然後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抬上了救護車。
關上車門那一刻，村裡所有的人都聚居在弄堂裡了，紛紛微笑著為她加油打氣。
若水躺在救護車裡備好的小**，四周是護士們擔心的詢問，她很努力的將腦袋抬起，視線一遍又一遍的在弄堂裡的身影中搜尋著什麼，一遍雙一遍，最終還是沒能尋到那一抺熟悉的身影，無力的將身體倒下，車們被緩緩關上。
海濱小城……她連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若水躺在救護車裡絕望的想，緩緩將雙眼閉上，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眼睫毛落下，仍由下半身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將自己包圍，車廂裡，除了護士，跟上來的還有那位十五六歲的清秀女生。
不一會兒就到了醫院，冰冷的手術檯上，若水痛得死去活來，蒼白的臉上汗如雨下，溼透了頰邊的秀髮。
她用牙死開張咬著自己的脣，努力不讓自己哼出一聲來，神智迷迷糊糊，在天堂與地獄之間遊蕩，只要她肯放手，就會擺脫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那幾個小時，是若水一生中最脆弱的時候，她想到了冷子燁，想起自己尋找他這幾個月來的歷程，她想起了倩倩，想起她將自己推出‘旅人’酒吧的一幕，她甚至想起了寧靜，想起她轉過身毫無眷戀的離開……
垂在兩邊的手緊握成拳，她多麼希望身邊能有一個人，緊緊握住她的手給她一點點，那怕一丁點力量也行啊，可是，諾大的手術室裡，除了面無表情的醫生護士，便是僵硬冰冷的器械。拳頭內修長的指甲深深陷入肉裡，血跡斑斑。
但是，她卻始終忍住沒有哭，甚至連哼一聲也沒有，她以為好已經夠勇敢了，已經自己能夠讓他刮目前相看了，以為自己能帶給他一些自信了，以為……他始終沒有出現的結果硬生生打碎了她的那些自以為是，支離破碎。
手術室裡，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響起，聲音響亮而清脆，然後只聽一位護士略顯高興的聲音響起：“恭喜你，米小姐，是位少爺呢。”
躺在**虛弱得只剩下一口氣的若水看了一眼護士懷裡的小寶寶，心裡鬆了口氣：“念燁。”說完這句話，轉過頭，暈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