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發現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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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發現騙子
大約等了十多分鐘，高美德從他隔壁的一個文具店裡走出來，手裡拿著一盒印泥，站在街沿上，伸著一隻手招出租車。
這傢伙看來還在蓋假章騙人。
有一輛計程車朝他開過來，高美德沒等它停穩，就拉開車門，先讓小姐坐進去，然後自己一低頭鑽進去。“嘭”的一聲，關上車門，車子開了出去。小姐側身時，露出一張年輕漂亮的嫵媚臉。
李錦軒立刻出去攔車。但幾輛計程車都有人，他急死了。高美德的車子開出去好長一段路了。好在路有些堵，車子開得很慢。
終於有輛計程車應招開過來。李錦軒一鑽進去，就對司機說：“快，跟上前面第五輛計程車。”
司機說：“好的。”就開出去。
開出不遠，司機問，“做啥要跟它？”李錦軒說：“碰到了一個騙子。”司機說：“那你應該報110。”
李錦軒說：“我要跟蹤他，看看他的詐騙公司，現在搬到什麼地方了。”
司機還是有正義感的，方向盤打來打去，一會兒就連續穿過了兩輛車子。
高美德的計程車彷彿要甩他們，在公平路霍山路那一帶穿來穿去。他們緊緊咬著它，中間兩輛車子拐走後，他們就貼上去，跟在它的屁股後頭。
高美德的計程車開進了通州路的一個住宅小區。李錦軒讓出租車停在路邊，他沒有立刻鑽出來，而是坐在裡面觀察著。
高美德與小姐從兩面同時下了車。小姐先往前走，高德美往後面看了看，才向樓裡走去。走到樓門入口處，他在防盜門上按著什麼，然後讓小姐進門，自己跟在後面一閃身進了樓，“怦”地一聲，關了鐵門。
李錦軒趕緊鑽出車子，走進小區，迅速來到這幢高層住宅的樓下。
誰知這樓有智慧保安系統，鐵門緊閉，要按樓室號碼才能開啟。他不知道高美德住在幾樓幾室，進不去。
發現了高美德的蹤影，李錦軒徹夜難眠。第二天，他乘車來找朋友鄧家林。他借過他兩萬元錢。鄧家林見了他，眼睛一亮，以為他是來還錢的。
李錦軒一坐下就說：“昨天，我在街上發現了騙子高美德，你看是報案好，還是自己抓他好？”
鄧家林也是搞工程的，跟李錦軒差不多，是個一年到頭只出不進的難兄難阿弟。他一聽，來勁了：“你報案，就不一定要得到錢，還是摸清他的住址，抓住他，讓他還錢。”
李錦軒說：“我也這樣想，可我一個人，怕不行，你能幫幫我嗎？要到錢，給你一點報酬吧。”鄧家林說：“只要你把借我的錢還我，就行了。”
於是，他們在外面吃了盒飯，就乘車到那個小區來。李錦軒領鄧家林到小區裡面轉了一圈，站在那幢高樓前說：“不知他住幾樓幾室，不好進去。媽的，這防盜門真討厭。”
鄧家林說：“我們問問裡面的居民吧。”
他們站在那裡，相面孔善良一點的中老年人問。見一個知識分子模樣的老人要走進去，李錦軒走上前說：“這位爺叔，打攪你一下，我向你問一個人，這幢樓裡有沒有一個叫高美德的人？”
老人沒有回答他，而是打量著他，警惕地問：“你們是哪裡的？”
李錦軒說：“我們是他的朋友，不知他是不是搬到這裡來了？”
鄧家林站在一旁幫腔：“對，我們是他的朋友。”
老人更加懷疑了：“朋友？朋友就打他的電話嘛。”說著，有些害怕地轉身往樓道里走去。
接下來，他們問一個面相和善的中年婦女。那個女人年齡跟他們差不多大，但他們客氣地叫她大姐，這回鄧家林先說：“這位大姐，向你打聽一下，這幢樓上有個叫高美德的人沒有？”
中年婦女更加警惕，身子往旁邊一閃，睜大眼睛驚訝地看著他們，搖搖頭：“勿曉得。你去問保安。”頭也不回地走過去了。
連問數人，都說不知道。鄧加林想了想，走到小區外面。在對面街道上走來走去觀察著。觀察了一會，說：“只有在那個茶室裡候他，如果他真住在這裡，肯定要進出的。”
李錦軒疑惑：“這要候多少時間啊？”
鄧家林說：“別的還有什麼辦法？”李錦軒說：“我們去派出所問問，看他是不是住在這裡。”鄧家林說：“他們能告訴你嗎？沒有熟人律師和法官去，警察是不會告訴的，除非你去報案。”
他們只好走進小區對面那個叫圓緣圓的茶室。從窗子裡往外看看，小區的大門看得清清楚楚，可一看桌上的茶價，李錦軒就不肯坐下去了。一杯茶要15元，兩人就30，要活好幾天命呢。
鄧家林見他不肯坐，就走出去。他理解他。現在自己也是一分錢都要掂掂厚薄的人，不像有錢時鈔票當紙化。他知道李錦軒有錢時也是很大方的，現在被騙子“大方”光了。
他們走出茶室，遠遠地站在小區斜對面的街邊，一會兒站，一會兒蹲。眼睛緊緊監視著小區的大門，看著每一個進出的人。實在站不動了，他們就從包裡拿出報紙墊在屁股底下，在街沿上坐下來。
這就引起了巡警的注意。一會兒，一輛巡邏的摩托車在他們前面停下來。他們趕緊站起來，想走開。警察說：“你們是哪裡的？身份證。”
李錦軒傻眼了。他的身份證被債主扣去了。但他不能說實話，就說：“我沒帶身份證。”鄧家林有，掏出來，交給巡警。巡警看了看，問：“你們坐在這裡幹什麼？”
李錦軒與鄧家林對視了一眼，說：“我們累了，休息一會。”
這回答引起了巡警的不滿和懷疑：“我看你們在這裡蹲蹲站站，已經半天了。走，跟我到派出所去一趟。”
李錦軒看著巡警說：“我們沒做什麼違法的事，幹什麼去？”鄧家林見巡警把他們當成了壞人，趕緊說：“我們在候一個騙子。”
巡警問：“候騙子？什麼騙子？”
李錦軒說：“他叫高美德。騙了很多人的錢。我們找他兩三年了。前天終於被我發現，跟蹤到了這裡。”
巡警說：“你們說他騙錢，有證據嗎？”李錦軒從包裡拿出一沓東西，給巡警看。巡警翻了翻，見裡面有張高美德的身份證，說：“跟我去所裡吧。”
李錦軒不解：“還讓我們去啊？”巡警說：“你們不是要查這個人嗎？”
他們跟他去了。來到派出所，巡警讓他們在接待室裡坐下，先查驗鄧家林的身份證，然後查驗高美德的身份證，出來說：“高美德的身份證是假的。那個小區裡也沒有叫高美德的住戶。”
李錦軒像聽到一聲汽球爆裂聲，希望破滅了。他身子僵硬地跟鄧家林走出來，唉聲嘆氣了一會，只好與他告別回來。
晚上想想，李錦軒不死心，決定繼續去守候。這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了。那裡不是姓高的住址，那他那天來幹什麼？難道僅僅來嫖宿嗎？儘管再次相遇的可能性很小，但不這樣，怎麼才能找到他呢？
他真後悔上次沒有抓住他。放魚入海，現在又要在大海里徒手撈魚，談何容易？可再難，他也要去撈。
這些天，只要有空，李錦軒幾乎天天到這裡來侯。為了節省路費和飯錢，他不讓鄧家林一起來，還是孤軍奮戰。
他不敢坐街沿了，而是像幽靈似地在小區附近轉悠。但視線不離開小區大門，不放過任何一個進出的人。
轉轉累了，他就上小區對面一個小飯店裡坐，中午在那裡吃客飯。吃了遲遲不走。老闆見他來吃過好多次飯，就不趕他。後來他索性把候騙子的事告訴那個女老闆。女老闆聽了，同情他，就免費讓他坐在視窗候。
這樣，李錦軒只要沒事，就來候。他呆呆地望著窗外，常常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像。天天如此，一直候了一個多月，也沒發現高美德的影子。
可他依然頑強地候著，他的舉動把女老闆和服務員都感動了，他們紛紛罵騙子沒有人性。
工夫不負有心人。這天，李錦軒沒有看到高美德，卻發現了朱巨集祥。
他被騙後，中介人老張就失蹤了，也不知他是回了老家，還是仍然在城市裡當著騙子的媒人。朱巨集祥也聯絡不上，開始關機，後來停機，人蒸發了一樣。
今天，朱洪祥坐在一輛桑塔納轎車裡，正好從李錦軒坐候的小店前經過。一輛廂式貨車從一個弄堂裡開出來，檔住了桑塔納的去路。
朱巨集祥就伸出頭來，衝貨車司機挑挑手，示意他往旁邊讓一讓。這時，已經盯了幾百個小時的李錦軒，麻木的眼睛像被冷水激了一下，一亮，覺得車裡這個人似曾相識。
“朱巨集祥。”他細緻一看，忽然驚叫一聲，立刻從小飯店裡衝出去。小飯店的人都奔出來看。但這時，桑塔納卻繞過貨車一溜煙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