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竹林情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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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竹林情傷
“不，他是我的姐夫，我沒……沒……”我急於想要解釋，卻反而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芊羽忽然笑了，走到我身邊將忐忑不安的我攬入懷中。
“喜歡一個人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放心吧，如果你不願意讓他知道，我會替你保守祕密的。”
我抬頭，感激的看著芊羽。
芊羽雙眼溫柔異常，竟有了一些小女兒的姿態。
“像漠公子那樣溫潤如玉，俊逸儒雅的男子，世間哪個女子看了，都會喜歡的吧。”
哪個女子，我疑惑的看著芊羽，她說世間哪個女子，那麼她呢。也包含在內嗎？
只是芊羽，我又該如何告訴你，漠幀的心中只有一個人，那便是我的姐姐，隨著姐姐離開人世，他的心早已冰凍成河，心如止水，奈何他身在萬花叢中，也能波瀾不驚的。
我伸出手來緊緊握住了芊羽的雙手，她的手竟冷的出奇，她在害怕嗎？是害怕我會從她身邊奪走漠幀，還是害怕漠幀會隨時離開碧池山莊呢？
可憐的芊羽，為什麼我們都要遇到漠幀這樣完美無缺的男子呢？如果我沒有遇到，是不是就不會這麼難過，不會這麼悲傷？
在碧池山莊暫住的這段日子，我真的很快樂，我想漠幀也是。
在認識芊羽之前，我一直認為像她那樣出身的大家閨秀都是一大堆丫頭下人們侍俸著，十指不沾陽春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而芊羽卻不是我所想的那樣，別看她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在莊主外出遊玩的這段時間，她將整個碧池山莊打理的井井有條，頗有一番梁紅玉、花木蘭的颯爽英姿。
除了忙於山莊內的事務，閒瑕之餘，芊羽還會到廚房親自為我們做些可口的飯菜，我天生是個勞碌命，不閒下來還好，一閒下來，整個人似乎都病了，弄的渾身腰痠背痛的，我尋思著，也該活動活動筋骨，為芊羽做些什麼來報答她的了。
這日雨過天晴，美麗七彩的虹霓掛在半空中，陽光初綻笑顏。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好聞的泥土芳香和花的香味，如果我沒有記錯，這個時節該是竹筍出土的時候了吧。
雨後春筍是最鮮嫩和爽口的，今日剛下過雨，泥土還是溼的，拔起筍來應該會比較容易吧。想著那鮮嫩水靈的筍，我幾乎饞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這些日子每天都是些大魚大肉的，今日來點素食，想必漠幀和芊羽都會喜歡的。
我挽著竹籃，來到了後山竹林，綠油油的竹子生長的茂密而又旺盛，一眼望去，幾乎看不到盡頭，深吸一口氣，竹葉的清香緩緩沁入心脾，實在好聞極了。
幾滴雨珠隨著竹葉調皮的滑入我的衣襟，一陣微涼。我聳聳肩，一大片雨珠在我頭頂散落下來，弄的我一身溼。我抬頭，佔明嚼著竹葉雙手抱竹懸在半空中，一臉頑劣。
“你這傢伙，又弄了我滿身溼。”
我皺眉，用手拍了拍身上的雨水。
“什麼叫又弄了你滿身溼啊。”佔明從空中躍起，轉身來到我的面前。一臉狡辯的樣子：“上次的事都跟你道歉了，還耿耿於懷呢。”
“就算上次不是故意的，但這次總是故意的吧。”我白了他一眼。上次讓我在漠幀面前出醜的事還沒跟他算賬了，這下可好，又故技重施，怎能讓我不生氣。
“我就是故意逗逗你嘛。”佔明從嘴裡取出嚼碎的竹葉，丟到一旁。轉頭來看我：“你真生氣了啊。”
我扭頭，不理他。這傢伙，這麼囂張，我要徹底的讓他知道我不是好欺負的。
佔明一下子急了，又是拱手，又是哈腰的，只差蹲在地上扮小狗逗我開心了，我撲哧一聲，樂了。
佔明抓了抓後腦勺，一臉傻傻的樣子看著我。
我將竹籃丟給他，指了指地上的竹筍，說道：“喏，幫忙挖竹筍，我就原諒你。”
“好好。我挖。”佔明一下子鑽入竹林中，飛快挖起地上的竹筍來，看他那猴急的樣子，我又笑了：“你挖這邊，我去那邊。看誰挖的多。”
說完，我便拿起小鏟走入另一片竹林，身後傳來佔明不服輸的聲音：“你一定會輸的很慘的。”
我笑笑，隨著竹子根部慢慢尋找起來，剛下完雨，地面落了厚厚的一層竹葉，我輕輕將它們掃開，裡面竟有好多的竹筍，披著厚厚的外衣，聳然佇立著。
我迫不及待地拿出小鏟，用力鏟挖起來。
佔明這傢伙，定會輸給我。他哪裡能尋到這麼一大片的竹筍呢。
我一邊賣力地挖著竹筍，一邊想著，若是漠幀和芊羽看到我親自挖的竹筍，不知道有多高興了。
想著，動作又快了幾分。
遠處，一陣悠揚婉轉的琴聲傳來，聲聲入耳，清新脫俗。緊接著又聽到了一陣低沉動聽的簫聲，似是合奏。我不由聽得入迷，想不到這深山竹林，竟還有這樣婉轉悅耳的音樂。
簫，等一下，這簫，似乎有些耳熟，難道是……
我放下小鏟，拍拍膝蓋的泥土。驚喜的撥開層層竹枝，一幅美倫美奐的畫面映入我的眼簾。
芊羽一襲紅衣靜坐在七絃琴面前，她的雙手輕輕撥落，好聽悅耳的曲子便這樣婉轉流淌。
而漠幀一襲白衣在離她不遠處的石凳上，手持玉簫，簫聲和著琴聲，似乎有好多旋轉跳躍的音符飛揚在整個竹林的上空，將芊羽和漠幀緊緊的環繞起來。
他們這樣一和一奏，一紅一白，搭配整個竹林整片的翠綠，畫面完美而又動人。陽光柔柔斜斜的照在他們身上，在這幽靜碧綠的竹林內，讓人疑似闖入仙境碰到天上的金童玉女。
漠幀和芊羽的性情如此相投，又有著同樣出眾的才情和琴藝，他們原來是這般絕配。
芊羽少了清憂的清冷憂鬱，卻多出了一份溫婉和柔美。
是這樣絕美純真的女子才配得上漠幀，清憂如是，她亦是。
原以為清憂離開後，漠幀心如止水，再難遇得上與他匹配的女子，但是此刻，我卻終於將這個答案否決了。
漠幀，你怎麼能這麼輕易就忘了我的姐姐呢？你可知道，她還在清水閣樓等你回去，我答應過她，來年開花時節，會將你完完整整的帶回去。可是現在，我還能信守我對姐姐的承諾嗎？
原本我是很生氣的，為姐姐，也為自己，如果我可以理直氣壯一點，我會衝上前去，打斷你們的琴瑟和鳴，可是偏偏我被眼前的這幅畫面迷失。
那個畫面實在太美太美，美的讓人幾乎不敢大聲喘息，美的讓我不忍去破壞和打擾。我低頭看了看自己，難得第一次穿上這麼漂亮的新衣服，淡淡的鵝黃綠，本是很好看的顏色，卻因此刻我專注挖筍而弄地一身難看的泥跡。
難道這真是天意麼？五年前姐姐與漠幀相遇之時，他們兩人如兩朵素顏綻放的梨花在長亭盡情高歌舞蹈，我渾身髒兮兮的正從山前打柴歸來。事隔五年之久，又是如此，縱然著了新衣，換了整潔的裝扮又能如何呢？醜小鴨也變不成姐姐和芊羽那樣的白天鵝呀。
我輕輕合上竹枝，心在體內摔個粉碎。
“我就說嘛，你怎麼可能比我挖的多呢，你輸了吧。”佔明提著滿滿一籃的竹筍，得意洋洋的跑上前來。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黯然的從他身邊離開。
“芨舞，你怎麼了？”他詫異的看著我，又轉頭看了看竹林那頭。
佔明，你說的對，我輸了，而且輸的很慘。又或者未賭先輸。
我看著腳旁那一堆鮮嫩的竹筍，一個個被剝了外殼丟在那裡，一如我此刻的心，像被人剝落一般，傷的體無完膚。從來都是我一人的獨角戲，從來我都只是配角，而我卻一直很天真地做著美夢不願意醒來。
我又穿上了那件破舊褪色的藍底碎花裙，揹著簡單的行李，最後留戀的看了一眼碧池山莊，終於狠下心來頭也不回的離開。
那裡已沒有我的容身之處，我能夠看著漠幀和清憂相依相偎，卿卿我我，可是芊羽，即使我再喜歡她的善良純真，卻仍然無法面對。
芊羽，對不起，其實我真的很願意跟你做朋友，只是眼下我不行，請你給我一些時間，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淡若清風的站在你們面前，對你們說聲，恭喜。
這樣想著，心裡舒服多了。腳下的路也變的寬闊起來。
離開碧池山莊二十餘里路，轉眼來到了一個熱鬧繁華的小鎮。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站在集鎮中央，左顧右盼，一來被這裡的繁華景象所迷住，二來，天色漸晚，我為自己夜裡的住宿擔憂起來。摸了摸懷中僅有的些許碎銀，那還是清憂在世時，我每日砍柴，積積攢攢準備留給清憂治病的。
怡風客棧，很美的名字。
我用手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從硃紅的大門走入大堂，誰料腳剛踏進去，一個夥計便言語尖銳的將我趕出堂門。
“我是來住宿的，幹嘛趕我。”
我一臉茫然，絲毫沒有察覺到夥計臉上那傲慢勢利的眼神，他慢悠悠的遞過來一隻手。
“幹嘛。”我不解。
“銀子啊，住店是需要銀子的。”夥計白了我一眼。
這傢伙，原來是怕我給不起錢，白住店啊。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行頭，本就破舊的衣物因為趕路趕的急，上面佈滿了層塵，也不怪人家勢利眼，這樣子確實是寒酸過了頭。
“到底有沒有錢啊。”夥計見我半天不吭聲，有些急了。
“我只住一晚，小點無所謂，能夠將就一晚就可以了，多少錢。”我小心的問道。
“二兩銀子。”夥計回答。
“什麼，二兩銀子。”我的眼睛瞪的比銅鈴還大。我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些許的碎銀和十來個銅板，看了看夥計，問道：“這個能住嗎？
夥計又狠白了我一眼，丟下一句話：“這個，連住馬棚都不夠。行了，該幹嘛幹嘛去，我們還要做生意了。”就這樣，我被夥計趕出門來。
看著那些入住怡風客棧的客人們，個個衣著華麗，出手闊綽。
看來這是一家很奢侈的客棧，我搖頭嘆氣，轉身又來到了一家客棧。
出乎意料的，我竟連被五家客棧拒絕，而且是一家比一家的價錢貴，真是鬱悶至極。
眼見天色漸晚，街上擺雜貨攤的百姓均開始收攤準備回家了。天空幾顆星斗綻放初顏，陣陣寒意侵襲全身，我不由打了個寒顫。
我不由懷念起故居來，那裡環境清雅，雖比不上大富大貴的人家華麗奢侈，卻總還是不會餓著凍著的。
想不到事過境遷，自己居然陷入這樣的境地，心底又徒增了一絲悲涼。
不覺間走到一個燈火通明的長亭，此亭半倚在湖中心，周圍除了幾棵不知名的樹相伴，竟也變的孤寂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