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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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彼岸
人心真的是一個非常奇怪的容器，把一個比自己還大的人放進來是那麼的容易，但是當對方離去的時候，非要把心打碎了，對方掌心那比空氣還輕的溫度才會悄然散去。一次次容納，一次次打碎，再一次次修補，但是這顆心不能一直空著，總要放一個人進來。
回來將近一個月了，她和他們再無任何聯絡，但在H市發生的一切依然歷歷在目。秦遙習慣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夕陽漸漸沉落海面。淡暖的餘暉，淡暖的笑容，在金光閃閃的海面上隨波盪漾。
“秦遙，真的是你？好久不見了。”
秦遙將視線從記憶中收回，瞥了一眼來人，很快又將視線移向窗外，面無表情。
季凡尷尬地在她對面坐下，有些語澀道：“秦遙，你最近過得好嗎？我……”這麼多年過去了，她與他再沒有任何聯絡。他費盡周折終於打聽到她的訊息，得知她至今依舊孤身一人，或許她還在怨恨他，他對她深懷愧疚，想要彌補。但他不知道，有些門一旦關上，就會變成一堵永不開啟的牆。
秦遙沒有回頭也不回答，表情平淡，清冷的目光讀不出任何情緒，看上去是那樣的遙不可及。有些話沒必要說，有些人亦無需再見。來人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不討厭也不懷念，如此而已。她低頭看了看時間，欲起身離去。突然有人從背後按住她的肩膀，一個十分熟悉卻又十分遙遠的聲音熱情道：“遙遙親愛的，等久了吧，我來了！”
秦遙詫然抬頭，看到項遠那張浮誇的臉，沉悶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明朗起來：“項遠，你怎麼來了？”
“千山萬水，不遠萬里，只為你而來。怎麼樣，驚喜吧，激動吧，亢奮吧！”項遠文采斐然，一氣呵成。
“嗯嗯嗯！”秦遙眸光閃閃，緊握項遠的雙手，彷彿找到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點頭的頻率比啄木鳥有過之而無不及。
項遠看到對面坐著的季凡，蹙眉撅嘴極度不滿道：“遙遙，這個人是誰啊？才和你分開幾天你就另尋新歡啦？就算你孤獨空虛寂寞冷也沒必要濫竽充數委屈自己嘛！”
秦遙快速切換撥浪鼓模式矢口否認道：“哪有，我都不認識。”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她有點心虛，原來自己並未完全釋懷，對他仍有報復心理，太不應該了。
項遠加重語氣強調道：“原來不認識啊，害的人家差點吃醋了呢。誰叫我家親愛的魅力無邊珍貴無比，你只要不在視線範圍內我總是不放心呢，萬一被人搶走了我可怎麼辦。”他又轉臉對季凡陰陽怪氣道：“不好意思哦這位先生，那邊還有很多空位呢，能不能勞您大駕換個位置，我和我家親愛的要……哎呦，你懂的。”他翹著蘭花指傲嬌道。
看著項遠火力全開的樣子，秦遙已經在心裡笑得跪地捶胸，捧腹抽搐，皺紋橫生。儘管如此，她還是竭力裝出嚴肅的樣子道：“你別肉麻了好不好，大庭廣眾的你也不怕被投訴。”
“有什麼好怕的，咱是有法律保護的正當關係，如果你嫌這裡人多眼雜的話，咱們回家這這那那去……”項遠摟著她的肩膀在她耳邊用對面的人可以聽到的音量小聲道。
季凡訕訕地起身離開，滿腔說不出的苦澀。走到門口，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看，秦遙和那個年輕帥氣的高個子耳鬢廝磨，十分親暱。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飛鳥和魚；而是當你還沉湎於過去，對方卻已走進全新的世界，開始精彩的生活，為另一個人或喜或悲。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不是我在你面前而你不知道我愛你；而是對方的世界裡，已經不再有你的影子。他以為自己深深地傷害了她，沒想到最後痛的竟是自己。當初他為了雨瞳拋棄舊愛，為她傾囊相授還清債務，最後卻落得個人財兩空的下場，活該！
“喂，你可以放開了嗎？”秦遙想要掙脫項遠的摟抱。
“別動，那傢伙還沒走遠……”項遠低聲道。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秦遙下意識老實坐著。以這種方式給了那個人狠狠一擊，逆襲的快感實在酸爽。世界上最殘忍的也最大快人心的事情莫過於有的人已經蛻變成更好的自己，走入全新的世界開始美好的生活，而有的人卻還活在過去解不開理還亂的痛苦悔恨之中。如果他沒有離婚，她會笑著祝福他。但他這個時候出現，不過是想為自己的空虛的情感找個依託而已，死性不改！一旦轉身，就不要回頭。教會別人這件事的人自己卻做不到。如今對他剩下的，只有鄙夷，還有一絲絲的難過，難過的是自己當初居然為了這種人難過。
“手機定位啊，你忘啦？”項遠得意地晃了晃手機。
秦遙伸手去奪，想要取消定位。項遠身子一傾，她整個人倒在他懷裡。項遠壞笑道：“親愛的，你的忍耐力也太差了，大庭廣眾的你也不怕別人報警。”
秦遙趕緊離他遠遠的，神情嚴肅道：“你別告訴我你是特地來這裡找我的。”
“人家想你了啊，不行啊。”
“少來這套，你要說是來追討違約金的還靠譜些。”
“那好吧，你臨時中止合約給我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打算付我多少違約金吧？”項遠攤開手掌有理有據道。
秦遙倒吸一口冷氣，有些理虧。
“開玩笑的啦，我項遠哪怕貧困潦倒負債累累也不會找女人要錢的。”項遠捏了捏她的臉頰。
站著說話不腰疼，那是因為你還沒有真正面臨過那樣的困境。秦遙在心裡不屑地嘟囔。
“秦遙，你走後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項遠的神色暗下來，“哥哥和圓圓解除婚約了，但是圓圓依舊不願意回到我身邊，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們女人在想什麼……”他苦笑一下，將一個隨身碟放在秦遙手中：“說真的，一開始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直到偶然在哥哥電腦裡看到你的資料，才知道他一直在背後默默關注你，於是想成全你們，沒想到……”他喝口水繼續道：“我不管你在顧慮什麼，只請你回去好好看看這U盤裡的檔案，再好好想想，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有些東西一旦錯過，可能就再也找不回來了。我下個月就要離開這裡，和親生母親在國外一起生活，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就這樣離開難道你不會後悔？”
“我也許會後悔，但這是最好的選擇。”項遠深深凝視她的雙眸反問道：“那你呢，和哥哥就這樣結束難道不會後悔？”
“尚未開始，何來結束。”秦遙奈何一笑。
項遠突然抱住她，看似無限真誠道：“其實這些天相處下來我對你有一點心動，不如和我一起出國好不好？”
“啊？”秦遙一把推開他，毋庸置疑道：“你開國際玩笑呢吧！”
“你拒絕我是因為圓圓還是哥哥？”
“都不是，而是因為你此刻的言行並非出自真心。”真心是有血有肉的，有血有肉的真心是會痛的。雖然很殘酷，但有的時候痛的程度足以說明愛的深淺。
“還是被你看出來了，放心吧，我是不會奪人所好的，特別是哥哥喜歡的。”項遠和秦遙走出餐廳，臨別前揮手大聲道：“嫂子再見！”
“喂，你別亂喊！”秦遙漲紅了臉，想要上去抓住他封口。“你快回家，很晚了。”項遠以迅雷不及掩耳響叮噹之勢坐上計程車，隨後編輯一條簡訊傳送，自語道：“這是我能為你們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再見。”
回到家，秦遙開啟隨身碟，裡面大多是她經常散步海邊的照片——湛藍的天空、碧透的海面、不同時段的日落剪影，在這風景如畫的海邊，無需任何渲染和過濾，隨意一摁快門便是雜誌封面，而拍攝者那看似不完整的取景角度使得每張相片都有一個意猶未盡的故事。而裡面最多的是她和琦琦在海邊玩耍的照片。相片裡琦琦在金色的沙灘上飛奔，風中蓬鬆的毛髮彷彿隨時要騰空飛翔一般，她在後面追趕，在夕陽半遮半掩的海平面背景裡，歡快靈動，意境深遠。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她救助流浪貓狗圖片。雖然大多是背影和側影，但是看得出來拍攝者的用心。
他為何如此關注她？秦遙不知道，她在自我療傷的同時，也治癒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