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借刀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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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借刀殺人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渠道推广部的新同事第一天來上班時，賈梅把大家召集起來開會。“先介紹一下，這位是麗蓮，我們的新同事。從今天開始正式到我們部門上班，和小江一個組。”賈梅轉向江雁落，“這是小江。”
“你好，麗蓮。”江雁落笑著對坐在自己斜對面的麗蓮點了點頭。
“你好。”麗蓮回答。
“這是瑞貝卡。”賈梅又把頭轉到瑞貝卡一邊。
瑞貝卡和麗蓮也相互打了招呼。
麗蓮是由賈梅招進來的，在今天之前，江雁落從沒有和她見過面。麗蓮長得極其瘦，兩條細長的腿包裹在緊身褲裡，看起來好像稍微用力撞一下，就會折斷。她說起話來也細聲細氣，不太提得起精神的樣子。看著麗蓮，江雁落有點擔心分到自己的組裡，她能否承擔那些高強度的工作和壓力。
江雁落是第一次帶新人，從本意上她希望能幫助麗蓮儘快熟悉渠道推广部的工作，也可以讓自己集中精力在新專案上。和麗蓮一起工作了兩週後，江雁落覺得雖然麗蓮的領悟力不錯，做起工作來也細心，卻經常會有意識地偷點兒懶。比如，本來很快就能完成的工作，她會放慢速度多做些時間。雖然江雁落不太能理解為什麼身為新人的麗蓮會毫無忌憚地從一開始就磨洋工，但江雁落覺得自己還沒有權力去批評她，所以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賈梅會選擇麗蓮主要是因為她看起來是個蠻乖的員工。賈梅覺得部門裡有個江雁落就夠讓自己受的了，她希望再來的人能力說得過去就行了，只要別比瑞貝卡差，最重要的是聽話！更何況麗蓮是學平面設計出身的，在來曼潔利之前曾在一家設計公司做了兩年。她的專業在自己的部門裡也算是有點兒特長。
不過，麗蓮到渠道推广部沒多久，賈梅也發現了新問題。這個麗蓮出了奇的“準時”。每天一到下午五點四十五分整，麗蓮體內的下班報警器就響了。她會馬上離開座位，花大約十分鐘去洗手間；然後花五分鐘收拾包；之後一秒不差地在六點整離開辦公室，下樓去乘班車。賈梅不得不感嘆麗蓮對時間把握的準確度可以用來對錶！
此外，麗蓮還不能加班。遇到加班，麗蓮通常有兩種表現：不是一言不發地拉長臉給賈梅看；就是工作質量直線下降，錯誤百出。最後，連賈梅都覺得要麗蓮加班還不如自己動手做。因為這個問題，賈梅已經批評麗蓮好幾次了。每次麗蓮都一聲不吭地聽著，不爭辯也不改正。賈梅感覺就像揮出去的拳頭打在棉花上，沒著兒沒落兒的。
“設計公司把海報設計送過來了。我查過，沒問題了。”麗蓮在五點四十分左右收到了設計公司快遞來的光碟，蹭到賈梅的身邊說。
“那還不趕快發給印刷廠，他們正等著呢。”賈梅頭也不抬地繼續打著自己的電子郵件。
“檔案太大，郵件發不過去。”麗蓮抬頭看了看錶，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了。
“那就趕緊叫快遞呀！什麼都來問我。”賈梅急著寫完手裡的郵件，被麗蓮一打擾有點兒上火。
“快遞說，太晚了，今天送不到，明天送行嗎？”麗蓮自動忽略了賈梅不耐煩的語氣，繼續慢條斯理地問。
“你！”賈梅終於忍無可忍地從電腦上抬起了頭說，“你明明知道這個海報設計的完稿時間已經晚了，我好說歹說印刷廠才同意這個週末加班印出來。今天是週五，你說明天送行不行？”
“可是，快遞不送，我也沒辦法呀。讓快遞明天一早到不行嗎？”麗蓮不著急不著慌地回答。
賈梅看著麗蓮，心裡這個氣呀，她想：我怎麼這麼倒黴呢！？有個糊里糊塗的瑞貝卡已經夠戧了，現在又招了個對什麼都無所謂的麗蓮！
“明天早上？快遞說的話靠得住嗎？他們怎麼安排送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發出去的件已經被他們耽誤好幾回了！明早到不了你負責嗎？”賈梅壓不住火氣，提高了嗓門。
“那怎麼辦呢？”麗蓮有氣無力地問賈梅，彷彿這件事和她關係不大。
“怎麼辦？你下了班跟班車到市內後，打車送過去。先和印刷廠通個電話，讓他們留個人等一下。”賈梅直接對麗蓮下了命令。
“可是，可是……”麗蓮一聽要佔用自己下班回家的時間，心裡就急了。
麗蓮畢業後剛到前一家公司工作時，也經常加班。一個和麗蓮關係不錯、比她年長十歲的同事告訴麗蓮：“打工的人就要有打工的心態。我們又不是老闆，憑什麼總讓我們白加班！這個世界什麼都要等價交換。你要我加班？行，先把鈔票拿來！沒有回報的付出，這種傻事我們不要幹！”個**本來就有點小氣的麗蓮聽了老大姐的話後認真地想了想，覺得非常有道理。從那之後，麗蓮變“聰明”了。這次面對賈梅的要求，麗蓮的聰明很快幫她找到了推託的藉口。
“我爸爸病了。我本來今天想請假的，因為手裡有工作急著做完，所以堅持來上班了。晚上我得早點回去幫他做飯呀！”麗蓮低下頭，很委屈、很為難的樣子。賈梅看著麗蓮，心裡知道她很可能是在說慌，但也知道她來自單親家庭，對於父親生病在家等人照顧這個理由，她還真沒辦法嚴厲拒絕。而她自己也不想去跑這一趟。讓瑞貝卡去？賈梅向瑞貝卡的方向看了看，她已經不在座位上了，收拾好的包放在桌子上，應該是在下班前去洗手間了。
一扭臉兒，賈梅看到了剛剛結束電話會議，走進辦公區的江雁落。
“小江。”賈梅叫道，“你過來。”江雁落走向賈梅，經過自己辦公桌的時候，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桌上。
“有事嗎？”江雁落問道。
“你下班後，把這個光碟給佳佳印刷廠送過去。他們在等著呢。”
江雁落看著賈梅遞到面前的光碟，知道她又在給自己穿小鞋了。佳佳印刷廠在浦西，自己住浦東。渠道推广部的四個人裡，自己住得離佳佳最遠。更何況，每次開完會都要馬上整理好會議記錄，然後發過去，賈梅也是知道的。但她還是把這份郵差工作派給了自己。江雁落想拒絕，可話沒出口，又咽了回去。她不想再為這些小事得罪人了。更何況看看站在身邊的麗蓮，江雁落猜麗蓮一定又一次搪塞了賈梅。如果自己拒絕，很可能會把麗蓮或瑞貝卡也捎帶得罪了。在這個**時期，還是低調點好。於是，她把光碟接了過來。賈梅看江雁落拿走了光碟，心裡很高興。她就是喜歡看江雁落吃癟的樣子！
江雁落和佳佳透過電話後，把不得不帶回家完成的會議記錄拷進U盤裡。出門的時候剛好走在瑞貝卡和格蕾絲的後面。
“你晚上有什麼安排？手機快速閱讀：．”格蕾絲問瑞貝卡。
“回家。吃了飯，繼續打電子遊戲。我告訴你，我現在玩的這個遊戲……”江雁落跟在她們後面，聽著兩人閒聊，心裡很不是滋味。如果不是D專案帶來的成就感給了江雁落極大的精神支撐，每天面對賈梅的百般刁難和低階幼稚的把戲，江雁落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在渠道推广部熬到頭？
一想到D專案，江雁落的心情就明朗了很多。為了能夠做好專案的協調工作，她特意買了兩本專案管理的書來看，一邊學習，一邊實踐。專案開始後，組裡的每個人，包括雷翰，很快就習慣透過檢視由江雁落製作和維護的專案進度表隨時瞭解專案各個環節的進展和銜接情況。一旦發現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有可能影響進度，江雁落還會及時提醒艾瑞克。艾瑞克對江雁落的協調工作非常滿意，在開會時一再地表揚江雁落。
“等D專案結束，一定會出現新的轉機！”江雁落肯定地告訴自己，這個想法給她帶來了新的動力！……
這天，賈梅又獨自去見供應商。等她在小南國同巨集達公司的陳經理見了面，才發現忘記把森淼打的樣品帶來了。於是，打電話給瑞貝卡，沒有人接。再打給麗蓮，也沒人接。賈梅看了一眼腕子上的表，快到下班時間了。不用猜，這兩位肯定都去了洗手間！賈梅撥通了江雁落的電話。
“喂，你好。”電話另一端傳來江雁落溫柔的聲音。
“小江，我，賈梅。麻煩你趕快把森淼打的樣給我送過來。我在小南國等你。”江雁落把賈梅說的地址記下來後，從賈梅的桌上找到了樣品。
江雁落到達小南國的時候，賈梅已經和供應商吃好飯，正在吃水果。江雁落在賈梅身邊坐下來，把樣品交給賈梅。
“陳經理，這個給你。”賈梅把樣品遞給坐在對面的陳經理。
“好，謝謝。”陳經理接過來，放進身邊的手提袋裡，看看賈梅，又看看江雁落，問，“兩位是不是再吃點兒什麼？”
“不用了。”賈梅看都不看江雁落，乾脆地回答。
陳經理聽賈梅這麼說，又看了眼江雁落後，揚手示意服務員埋單。賈梅一把拉住陳經理說：“哎，我來。”
“這怎麼好意思！”陳經理馬上推辭。
“沒關係，下次你來。”賈梅掏出錢包。
當江雁落正在猶豫自己是不是該起身先告辭時，“啪”地一聲，賈梅把錢包丟在江雁落的面前：“小江，去埋單。”賈梅傲慢地對江雁落命令道。
江雁落和坐在賈梅對面的陳經理都是一愣。江雁落的臉“騰”地紅了，她知道賈梅又一次羞辱了自己！江雁落沒有動，她很想站起來轉身離開，但壓住心裡的火氣，還是忍住了。江雁落緩緩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撿起賈梅丟在自己面前的錢包。
付好錢，賈梅叫江雁落先出去叫兩輛計程車，因為外面下雨，車不好打。江雁落來到樓下後，忽然發現雨傘被忘在樓上。於是，轉身回去取。當她再次走進餐廳時，看到陳經理正把一個裝得鼓鼓囊囊的信封交到賈梅手中，賈梅接過來後，迅速丟進包裡。看著眼前的一幕，江雁落下意識地在門口停住腳步，等了一會兒，直到賈梅彎下腰，從身邊的椅子旁拿雨傘，才走了進去。
幾天後的中午，“鈴鈴鈴”，江雁落桌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喂，你好。”等電話響過三聲後，江雁落拿起聽筒。
“我找賈經理。”江雁落一聽就知道是森淼公司的李老闆。他已經來過很多次電話了。每次找不到賈梅時，他就會讓前臺再把電話轉給渠道推广部的其他人。江雁落自己就接過他不止三次電話了。賈梅曾經告訴過江雁落她們：“如果這個李老闆再來電話，就說我不在。煩死人了，自己東西不行還整天打電話。”
“賈經理不在。”江雁落向賈梅坐的位子望了一眼，快到午餐時間了，她的確不在座位上。辦公區的同事也差不多都去吃飯了。只剩下江雁落和坐在另一頭的一位男同事。
“又不在！”聽說賈梅不在，李經理火了，“每次打電話都說不在，打她手機吧，也不接。”
“現在是午餐時間，她的確不在辦公室。您有什麼事情要我轉告嗎？”江雁落心平氣和地問。
“我兩週前把打的樣品給了賈經理。她說一兩天就給我回信兒。可現在都過去兩週了，又總找不到她人。”
“是艾絲寶發膜帽的那個訂單嗎？”江雁落問。
“對呀，小姐，您也知道呀。”李老闆一聽江雁落也知道這個訂單，馬上問。
“這個單已經交給巨集達去做了。”江雁落說。
“什麼？！”李老闆聽了，按捺不住心裡的火氣，大聲嚷嚷道，“什麼人，白拿錢不辦事！這已經是第二次了！”聽李老闆這麼說，江雁落的腦子忽然閃過在小南國陳經理遞給賈梅的那個信封。難道說賈梅在索賄？江雁落隨即又聯想起賈梅曾經不斷散佈的關於傑茜受賄的流言以及傑茜的離職。一個念頭忽地從她的頭腦裡冒出來，鑽進江雁落的心裡。
“您說什麼？”江雁落有意識地問。
“我說賈梅收了我的錢，卻不把答應我的訂單給我。肯定是巨集達給了她更多的好處！什麼玩意兒。以為我好欺負呀！”李經理憤怒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來。
江雁落的腦子快速地轉動起來，她覺得自己忍耐了這麼久後，擺脫賈梅的時機終於到了。她抬眼向辦公區的另一側看了看，發現那位男同事也去吃飯了，此時整個辦公區只剩下她一個人，江雁落微微壓低了聲音說：“不會吧。我們公司的審計部正在嚴打索賄。連舉報電話都公佈了。賈經理不會這麼做吧。”江雁落說到這裡停下來，然後又特意加了一句：“如果查出來，不僅當事人要被嚴厲處罰，就連訂單都要重新審議呢。”
“是嗎，舉報電話是多少？我去舉報她。手機快速閱讀：．什麼人！”李老闆是個斤斤計較、從不吃虧的人。接連兩次讓賈梅耍了以後，他非常氣憤。
“這個我沒記住，不過前臺應該能接過去吧。”江雁落可不想轉這個電話，讓自己再頂個告密的帽子，即使這次的確是她一手促成的。
放下電話，江雁落靠到椅背上，她此時覺得總算出了一口氣，心情變得特別舒暢！
之後的一個星期裡，一切都似乎風平浪靜。每天賈梅還是按時出現在辦公區。江雁落奇怪：難道這個李老闆光打雷，不下雨？又或者賈梅其實沒收過他的錢。也是，江雁落覺得應該沒有人傻得會為了一個訂單，同時收兩家的錢吧，這不是給自己埋地雷嗎？
就在江雁落以為此事已經過去的時候，這天下午，審計部的一個人忽然跑到賈梅跟前說：“賈梅，門口有人找。讓你下去一下。”賈梅問：“誰呀？”
“我不認識，你趕快下去吧，好像有急事。”賈梅一聽，以為自己家裡出了什麼事，馬上放下手裡的工作跑下去了。之後，再沒有上來。
直到快下班時，小喇叭格蕾絲風風火火地跑進來說：“哎，你們聽說了嗎？賈梅在門口被一輛警車帶走了。好像是有供應商舉報說她索賄！”辦公區裡一下子炸開了，好幾個人快速圍到格蕾絲身邊，打聽更多的訊息。江雁落聽到這個訊息後，心裡“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