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追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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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追封
這人點了點頭，徽祁伸手握住了玲瓏的手，說道：“留著嗎？”玲瓏搖了搖頭，徽祁也知道玲瓏心裡面有著顧慮，但是偏偏點了點頭說道：“那就留著吧，你們在朕這裡。”幾個人點了點頭，迤邐而去了，尤其是那個人離去的背影簡直與記憶裡面那個背影慢慢的重疊起來了。
他眼睛裡面的饕餮之光，與三年前見到御案上面玉璽時候一般無二，貪婪裡面有一種變態的快意，玲瓏不敢想象，事實的真相如果真的是這樣子，那麼埋葬在東陵裡面的究竟是什麼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李代桃僵將另外一個人埋葬在裡面的，大內竟然會出現這樣古怪而又疏忽的事情？
玲瓏看著這群人漸漸的走遠了，這才將目光從屏風前面奇花異石那裡收了回來，一片樹陰兜頭蓋臉從上而下罩住了玲瓏的半張臉，她多想與謝雲霄促膝劇論多想與謝雲霄鼓掌歡笑，每一次見到謝雲霄的時候玲瓏都覺得她可以兩塵緣一刀割斷，世慮全然潛消，但是要走向這種清虛裡面究竟是很困難很困難。
簷前綠蕉黃葵，佈滿階砌。
徽祁咳嗽了一聲，說道：“先前珍曦有給朕提過一件事情，說是想要追封自己的母親穆德妃為睿懿貴妃，朕已經思考過了，此事也是可行也是不可行。”徽祁說完以後望著珍曦，意興索然的嘆了口氣，“珍曦現如今已經是別國的王妃，朕自然是要顧全珍曦，要是給了你母妃這樣一個諡號與名諱又恐朝中臣子與后妃人人不服氣，是以處在模稜兩可的時候。”
珍曦聽到皇上會提到自己的母妃，不禁聳然動容，大庭廣眾之間已經走到了徽祁的身旁，說道：“皇上，既然是可行就不可止，珍曦以為母妃就算是罪不可赦畢竟人死如燈滅，也是一筆勾銷吧，我們西夷人尊老愛幼是一種美德，大厲朝為何不效仿？”珍曦說完以後涼薄的笑著，“還是父皇對母妃完全是沒有一丁點兒的愛戀，母妃已經死了，人死如燈滅，還請父皇看在死人的面子上……”
徽祁久坐神疲，聽到這些話心上不快，蹙眉說道：“你說的朕已經考慮過了，朕讓你母親生榮死哀就是了，朕著禮部眾人好生去給你母妃做功德，你可明白朕的良苦用心。你來也有一段時日了，差不多應該回去了。”徽祁的意思已經擺明了，甚至可以說是條件已經擺明了，要是可以答應回去，這個追封的儀式才會進行要是不打算徽祁尚且在兩可之間，珍曦面上忽然間落下了清淚，“珍曦感謝皇上，等到追封禮過後，珍曦就離開紫華城，從此以後永不踏入京中半步，皇上放心就是了。”珍曦被拓跋銳拉了起來，玲瓏含笑說道：“珍曦畢竟是長大了，知道為自己母親著想。”剛剛說完以後，珍曦又開始磕頭，“冊封禮珍曦想要嫣貴妃舉行，嫣貴妃在皇宮裡面乃是出類拔萃第一人，不管什麼事情都是難不倒嫣貴妃的，珍曦懇求皇上……”
“嫣貴妃——”徽祁望著玲瓏，“你可願意？”
玲瓏不禁苦笑，要說不願意又如何，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形勢強於人又有什麼自己主宰的可能？玲瓏低低的笑一笑，“臣妾願意主持追封禮。”珍曦露出一個春減半的笑容，說道：“兒臣一定會代泉下的母后好好的謝謝嫣貴妃。”
“這倒不必，本宮在你母后生前也是多蒙你母后照拂，這事情本宮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只是你渾身都是暴戾之氣，本宮希望你好好的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你母妃在世的時候老師喜歡翻看佛經，本宮也受你母親薰陶不少，你可知道佛經上有一句話叫做菩薩畏因，凡人畏果，種什麼因得什麼果？”玲瓏說完以後，看著珍曦，珍曦舔舐一下嘴脣，笑顏如花的說道：“世事難料，佛經不過是拿來自圓其說那些過不去的事情罷了，娘娘是聰明人，至於因果論不過是鬧著玩。”
“你果真這樣以為？”玲瓏不禁有點失望，看起來珍曦的心裡面永遠不會和她和平共處了。
徽祁忽然間插話，說道：“你母后生前作惡多端，朕能夠允許她如太廟入宗祠已經是無上的榮光了，你不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朕繼續怎麼樣，你母妃的惡形惡狀眾人有目共睹，大家看在眼裡你可知道？”徽祁越說越是氣憤，指著她道：“你不可不分青紅皁白就汙衊一個人。”
“汙衊？珍曦不知道什麼叫做汙衊在，珍曦只知道……”珍曦說著話，從身後竟然走過來一隻渾身雪白的小貓，珍曦伸手將小貓抱住了，說道：“珍曦只知道珍曦不可能與一隻貓為敵，珍曦的母妃死的那樣悲慘皇上竟然一言以蔽之嗎？”
窗外鐵笛吹殘，長嘯數聲，玲瓏的神經微微的緊縮一下，她忽然間也是想起了自己貓刑穆德妃時候的場景，那是一個殘陽如血的黃昏，穆德妃的聲音刺破了黃昏裡面的最後一片光線，幾乎讓頭頂月桂樹上面的桂花簌簌落下來，那樣的疼痛確實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朕對付什麼人就用什麼樣的手段，你母妃乃是一個不擇生冷的女子，手中鮮血淋漓朕已經慈悲為懷了，你母妃害人終將害己，這就是她整天掛在嘴上的，什麼因果論什麼宿命論在朕的眼睛裡面不過是故紙堆裡面的東西，一個人學得好自然有黃天庇佑，倘若一味的不學好，天也難佑。”徽祁說完以後，慈愛的面孔上有了一種父性的光芒，“你以後不要走你母妃的道路就是了，你母妃的事情到此為止，朕不想要停關於你母妃的片言隻語。”
“皇上，功過自在人心，這不過是一個成則為王敗則為虜的時代，不是嗎？”珍曦臉上的淚水淋淋漓漓的，說完以後在地上磕了一個頭，“既然皇上已經準允嫣貴妃為母后加冕，兒臣心裡面也是喜不自勝，至於皇上所言不過是天子的看法罷了，兒臣心裡面自有決斷。”
玲瓏永遠是那樣處變不驚，臨危不懼裡面有一種淡淡的安和，嘴角蘊含著的微笑讓她自己都覺得臉龐緊繃，甚至在這時候玲
瓏忽然間覺得自己像一個人，像一個已經故世很久的人——季朱華。都說針不刺在自己的身上自己不能感同身受，玲瓏起初並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後來漸漸的明白了，季朱華活著就像現在自己一模一樣的累，又要對付出其不意的捉弄，又要對付生活中猝不及防的小伎倆，活著真的是很累。
“本宮一定會好好主持大局的，皇上的意思你也明白，珍曦公主畢竟年幼以後漸漸就會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好了，不要難過了。”玲瓏說完以後涼涼的嘆了口氣，“夜了，皇上還打算在這裡嗎？”事情沒有按照想象裡面的完成，玲瓏心裡面不是很舒服，徽祁心裡面也是有點兒莫名的失落，站了起來，“回去吧。”
宴會總算是散了，談不上圓滿，但是也談不上差強人意應該做的事情基本已經畢其功於一役，但是沒有用最快方法將他們送走，這是玲瓏心口的一根刺，留著珍曦與拓跋銳自然是後患無窮的，玲瓏並不想要真的與珍曦為敵，畢竟珍曦還是年幼，有些事情時間長了就會慢慢的明白。
走出了乾元殿，玲瓏與徽祁話別，本以為徽祁會到雲鸞殿留宿，但是折騰了一晚上徽祁已經是精疲力竭，說道：“朕想要一個人待著，你先回去吧。”玲瓏點了點頭，“皇上注意保護好身體，臣妾回去了。”
沁兒走過來攙扶著玲瓏，兩人走到了前面的花影裡面，玲瓏看著徽祁走遠了，這才說道：“你扶著本宮到前面去……”剛剛走到前面的廊柱那裡，玲瓏已經再也忍不住吐了起來，沁兒連忙服侍玲瓏，玲瓏強顏歡笑，“你走開一點，本宮不想要你看到本宮不光彩的一面。”沁兒不準備走開，“娘娘日理萬機，這個皇宮裡面越發是活著困難了，倒不如娘娘早一點離開這裡——”
玲瓏擦拭著嘴角，說道：“你漸漸就會明白了，還有些事情才剛剛開始，本宮現如今是想要離開也沒有可能了。”沁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將玲瓏攙扶了起來，兩人朝著雲鸞殿的方向走了過去。
夜已經深了，玲瓏心裡面左右思量，契稅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麼。流年不復記，但見花開為春，花落為秋，玲瓏在紫華城裡面已經生活了七個花開花落，已經算起來七年了，在潛邸裡面到這個金碧輝煌，翠影琉璃的皇宮裡面改變了玲瓏太多。
曾經的懵懂童顏少女現如今已經是一個聰明睿智的女子，她一直堅信自己扛得住背叛，輸得起人生，但是唯有自己知道，到了最後一秒鐘心裡面的失落與寂寥，這個深宮內院裡面為什麼人人都想要走一條終南捷徑，為什麼人人都想要害人？
凡夫俗子也有凡夫俗子的快樂，惟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並不像玲瓏這樣活的困難重重，艱難險阻。玲瓏手指涼森森的，沁兒感覺到玲瓏體力不支，好不容易讓人送過來肩輿，這才將玲瓏抬到了雲鸞殿裡面。
這時候，晚秋的最後一場雨落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