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對酌山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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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對酌山花開
當夜，陳充儀憂心忡忡的走了，玲瓏暗暗地將此事記住了，到時候也好應付裕如。
爐火照天地，紅星亂紫煙。
越是到了年關，宮裡面越是熱鬧，不過玲瓏進宮已經是第四年，這些熱鬧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不過是一種透支娛樂用來自我安慰的良藥罷了，她自己不提倡這樣粗製濫造的聲色犬馬，自然也是不會和任何一個妃嬪在一起玩鬧的，因為玲瓏比別人的心智更加成熟得多。
現如今，皇宮裡面冷寂的地方有三個，一是玲瓏的雲鸞殿，二是藍漱玉的長樂宮，三是德妃的宮裡，這三個人冷寂的原因都是不同了，所以三個人依舊不大走動。
這日，晚間飄起了雪花，玲瓏讓沁兒帶了大氅與手爐，兩人到外面去走一走，過了春波橋，玲瓏蹙眉沉思著什麼，良久沉吟道：“大概這裡就是他作畫的地方。”沁兒知道玲瓏在想心事，只是微微的點頭。
“娘娘讓臣下好找——”身後一個人清朗的語聲幾乎是將玲瓏的縈思打碎了，玲瓏急忙回頭，看到的是謝雲霄。
“這麼晚雲霄哥哥你怎麼到了這裡？”玲瓏看到左右無人自然是用了那樣的一個稱呼。
不過謝雲霄左顧右盼以後還是按捺住了欣喜與快慰，說道：“娘娘不可用幼時的稱呼召喚臣下，以免隔牆有耳。”
玲瓏想一想也是，只是約略的點頭，“你到皇宮裡面來，我竟不知，下次過來你一定要到我這裡來，我們到雲鸞殿裡面去。”說著話兩人一前一後到了雲鸞殿裡面。
因為是到了年下，人人都是盛裝，故此玲瓏穿著與往日也是大相徑庭，顯得喜慶而又熱辣，通體都是紅色。謝雲霄更是挪移不開眸光，玲瓏倒是沒有反應過來，如果是旁人這樣無禮的瞪視著自己玲瓏早就生氣了，但是謝雲霄就另外了。
“你這次到宮裡面來是七王有什麼吩咐嗎？”玲瓏開門見山就這樣問，有一點生硬了。
謝雲霄說道：“越牆而來，並非七王有什麼吩咐，不過是……”玲瓏還沒有聽完已經雙手拍了拍，說道：“我就知道你是不會走正門的，不過這樣也挺好的，這樣才是你謝雲霄，閒雲野鶴，氣逾霄漢。”
謝雲霄抬眸看一眼玲瓏，真是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臉上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始終保持著一種客謙的微笑，不是很熱絡但是也絕對不是很冷情，謝雲霄眉如翠羽，微微的晃動一下，從衣袖裡面拿出了一個紙包，遞給了玲瓏。
玲瓏望著紙包，連忙開啟，“是什麼？”
謝雲霄直直的盯著玲瓏那如描似削的身材，她的動作灑脫而又靈動，一會兒就將那個結打開了，仔細一看不禁豁然開朗的大笑，然後喜上眉梢的望著謝雲霄，“雲霄哥哥，這是鳳凰卷，你從哪裡買來的？”
謝雲霄淡淡的笑著，“自然是幼年時候常常去的那個小店裡面光顧的。”
玲瓏的臉上浮現一個怯雨羞雲的回憶神色，不過很快的就拿起了鳳凰卷，在脣齒之間輕輕的嚼著，不禁齒頰生香，玲瓏讚歎，“果然是幼年時候吃過的，只是可惜我不能出宮，實際上當年的小泥人小糖人一
壺春酒都是好的不能再好了，皇宮裡面的東西都是匠心獨運的，倒是少了一點況味。”
謝雲霄淡眉如秋水，望著玲瓏，片刻後從衣袖裡面將“一壺春”拿了出來，自然也是少不得糖人與泥人的，玲瓏不過是隨口一說實在是想不到這些冀盼已久的東西竟然是唾手可得，而且還是謝雲霄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的，不禁咋舌，“雲霄哥哥——你——”
玲瓏伸過來手，愛不釋手的細細把玩著，玉-肌伴輕風已經將這些小寶貝撫摸摩挲了一個遍，但是那句話被謝雲霄生生的斬斷了，“娘娘，務必不要叫臣下幼年的稱呼，以免隔牆有耳。”玲瓏心裡面又淡淡的悲哀，只是不強調這個稱呼的問題了，一邊看著泥人一邊吃著鳳凰卷，說道：“你這次進宮就是為了給我送這些小玩意兒嗎？你倒是很有心，只是年深日久我們都不小了，那時候……”玲瓏蹙額，好像有一點吃力，想了想微微的笑一笑，嘴角的笑容簡直就像是梔子花一樣的難描畫，“那時候真是無憂無慮，但是人總是要長大的，皇宮裡面處處勾心鬥角自相魚肉，要不是你送這些小玩意過來，本宮差一點就忘記了本宮現在身在何端，還以為本宮還在民間呢。”
謝雲霄不禁想起了一首詩，“豔色天下重,西施久寧微?朝為越溪女，暮作吳宮妃。”玲瓏聽到謝雲霄吟誦了這首詩心裡面老大的不痛快，回眸瞥著眼前的香爐，香爐裡面的青煙嫋嫋婷婷的飛舞著，就像是此時此刻怎麼都抓不住的心事一樣。
忽然，玲瓏芙蓉一笑，“罷了，已經過了這麼久，本宮自然是不會想要回到舊時的，畢竟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不是嗎？”
謝雲霄的嘴角有了一個譏嘲的笑意，不過很快就消散了，“對啊，娘娘如今還要往高處走嗎？須知道世間知足常樂，娘娘不要到頭來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即可，有何苦非要走到那一定的高度，如同皓月當空如同中天之日，恐怕就讓臣下可望而不可即了。”
玲瓏苦澀的笑一笑，她現在是明白了自己與謝雲霄之間的隔閡是變成了一種溝塹，無論是怎麼樣去填補都是不可以填補的好了，“雲霄……不，謝大人，本宮現如今也是沒有辦法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是不能夠理解本宮的，但是本宮並非是一味的爭名逐利，本宮說也說不清楚。”
玲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
謝雲霄一下子握住了玲瓏的手，玲瓏大驚失色，華容婀娜之上是微微顫抖的弧度，嘴角緊繃，“謝大人，你？”
謝雲霄說道：“我們離開這裡吧，不要在皇宮裡面了，伴君如伴虎，其實人人都一樣到頭來並沒有什麼好結果的，你還沒有看清楚嗎？”
謝雲霄的手如同屏翳收風，一下子將玲瓏瘦小的手掌握在了寬厚而又溫暖的大手裡面，玲瓏極力的忍住了心裡面的心猿意馬，冷然說道：“謝大人你我尊卑有別，謝大人僭越了。”
謝雲霄不過是冷笑，說道：“尊卑有別，對啊，娘娘是尊，臣下是卑，娘娘嗨喲個尊卑有別啊。”
玲瓏也知道自己的話說得過分了，但是不說的過分偏偏是不可以讓謝雲霄斷了念想的，要說到離開皇宮的是非之地
，玲瓏早就想要離開了，但是一想到徽祁的音容笑貌，玲瓏的心忽然就冷了起來。
她又給自己找到了藉口，心想道大概是自己懸心寶珞公主的事情，還有她害怕自己逃離了皇宮會給自己的父親帶來傷害這才不願意離開的，想到了這裡心裡面也是舒服了不少，於是動朱脣以徐言，“謝大人，本宮並非是不想要離開著虎踞龍盤，只是本宮也有不得已的地方，你想想本宮如果真的是離開了，那麼本宮的家裡，整個步府豈不是覆巢之下無完卵？”
謝雲霄微微的笑一笑，說道：“步妹妹，如果我有辦法讓你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這裡，你願意嗎？”
玲瓏知道謝雲霄的手段，如果讓自己離開這深宮內院大概也是有很多辦法的，但是偏偏玲瓏不想要用其中的任何一個辦法，於是玲瓏現在心裡面也是五味雜陳的，一時間那種心思才上眉頭又上心頭，望著謝雲霄，婉拒道：“你能等我嗎？現如今我並不能離開這裡，我答應一個人一件事情，必須要幫助她辦好了，才可以離開。”
謝雲霄自然是知道的，這些都是託詞，但是還是笑著說道：“既然娘娘難以割捨，那就索性再待一段時間，只要娘娘金口玉言想要離開這裡，雲霄在這裡一定前後趨奉，不會讓娘娘失望的，至於娘娘的家人自然是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受到一丁點兒的牽連，娘娘放心就好！”玲瓏瞬間就態生兩靨之愁。
玲瓏暗暗的心驚，聽謝雲霄的手段，大概是要弒君了，為了她竟然不惜弒君。她的心裡面自然是驚喜交加的，也不知道是欣喜多一點還是悲哀多一點，只覺得自己也是說不清楚心裡面的感覺，不禁微微的嘆口氣，說道：“雲霄哥哥，你不要這樣子，我還沒有想好，真的，還沒有想好。”
謝雲霄兩彎似蹙非蹙的籠煙眉微微的抖動了一下，玲瓏看出了謝雲霄的心裡面很不好受，於是低眉順目一句話都不說。
謝雲霄聽到這裡，知道了玲瓏的心裡面所想所思，於是笑一下，說道：“娘娘可否與臣下對酌一杯，大概到了這個時令，對酌山花開也是好事情，一杯一杯復一杯，但願長醉不復醒。”
玲瓏雙蛾顰蹙，望著謝雲霄說道：“好，雲霄哥哥，我給你拿杯子。”
玲瓏轉過頭，只覺得自己的臉飛燙，好在玲瓏並看不見自己的臉上究竟是有多麼的紅，如果有一面鏡子玲瓏自然是可以看得到的，她現在已經是紅臉如開蓮了，玲瓏轉過了頭很快就將杯子預備好了，一會兒將“一壺春”倒好了，兩人對酌。
看得出來謝雲霄的心情不是很好，玲瓏自然也是有一點失落，經過了剛才的事情，玲瓏的心裡面更加是五味雜成的，她也不知道今天自己究竟為什麼會拒絕謝雲霄，上一次謝雲霄讓自己離開深宮內院的時候她還沒有這麼反應激烈的，難道真的是為了步府為了寶珞公主，還是為了朝政江山為了自己的沽名釣譽？
玲瓏不敢想了，只是舉杯狂飲，謝雲霄看出來玲瓏心事重重的，於是擺了擺手，“娘娘不可貪杯，今日臣下言盡於此，他日娘娘倘若真的想要飛出著黃金打造的牢籠只需要告訴臣下即可，臣下聽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