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長生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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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長生不老
“我師承逍遙派，師尊逍遙道長醉心丹術，數十年間殫精竭力煉了無數丹丸，終於被他煉出長生不老藥。”張嫿隨口胡謅，本想晃動一下摺扇，無奈雙被縛，遂瀟灑地甩了一下腦袋，頗有些自得地道，“我是逍遙道長唯一的俗家弟子，天下間沒有我不認識的丹丸。”
了淨道長疑惑地望著她：“逍遙派？我怎麼從未聽說過？”
張嫿“嗤”的一聲譏笑，不屑地道：“你未聽說過的事情多著呢，又何止逍遙派？你可知道世上有一樣物事它會自動報時？你可知道世上有一種樹會吃人？你可知道……”
朱祐樘書房藏書萬千，平時她最喜歡看傳奇地誌之類的書，知道不少天下奇聞趣事，此時她一口氣問了十多個“你可知道”，了淨道長直聽得目瞪口呆，茫然地望著她，神色卻越來越敬佩。
張嫿又故作高深莫測地道：“那些得道的仙長或高僧們多半都不喜紅塵，寧願隱居山中。你沒有聽過逍遙派也很正常。”
了淨道長一臉贊同地道：“小兄弟說得極是。那些高人神出鬼沒，我們這些凡人哪能見得到？”語氣無不惋惜惆悵，他此時已視張嫿為同道中人，遂虛心地問道：“小兄弟，為何你說這兩丸丹藥服不得？”
“道長的不老仙丹其他成份都沒有問題，獨獨這味丹砂卻是用不得。丹砂性寒，有毒，人豈能服用？”
“丹砂雖含微毒，但實屬延年益壽的神藥，我只用了三錢，即使服用也絕不會有事！！！”
“不會有事？”張嫿冷笑一聲，“對。吃一丸兩丸確實死不了人。但若長年累月服用此仙丹，丹砂的毒便在體內越積越多，最終會一命嗚呼！不老仙丹就便成了催命丸，到時候封侯封爵什麼的絕對不會有你的份，滿門抄斬，株連九族肯定逃不了。”
了淨道長臉色微白，額上冷汗涔涔滾落，感激地道：“多謝小兄弟提醒。”
萬寶珠臉色凝重，問道：“了淨道長，這不老仙丹真的有毒？”
了淨面有愧色，嘆道：“大小姐，丹砂有毒，即便微量，可長期服用確實會致人於死！貧道險些闖下了彌天大禍！”
萬寶珠臉色大變，直覺得手中的錦盒似燒紅烙鐵般燙手，心下暗呼好險，轉而目光疑惑地打量向張嫿：“你會煉丹？”
張嫿揚了揚眉，一本正經地道：“天下間除了我師傅，我相信沒有第二個人煉丹技術可以超過我。”心下暗想，萬寶珠年輕尚輕，絕不可能是自己想要服食不老仙丹，唯一可能就是想將它獻給老妖婦。眼下自己的小命捏在她的手裡，若自己對她很有用處，她絕對捨不得殺了自己。
萬耀祖不屑地哼了一聲：“姐，這小子獐頭鼠目，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你別相信他的話！”
張嫿聳聳肩：“我可沒逼著你相信！”
了淨道長虛心地請教道：“小兄弟，適才你說你師尊逍遙道長曾成功煉製過長生不老之藥。”
“當然。因為師尊找到一味藥可以解掉丹……”張嫿裝作說漏嘴般忙止住話頭，嘿嘿乾笑了兩聲，“我什麼都沒說啊！”
了淨道長眼睛大亮，忙問道：“什麼藥可以解掉丹砂的毒？”
張嫿頗痛苦地望著身上綁縛的繩子，茫然地道：“我不知道啊！”
萬耀祖怒火大熾，喝罵道：“死小子，給小爺老實點，不然小爺一刀殺了你！”
張嫿滿不在乎地道：“七少爺看我不順眼想殺就殺吧，反正人總歸一死，只是早晚而已。”
“你……”萬耀祖被他一臉無賴的模樣給徹底激怒了，目光凶狠，“死小子，別以為我不敢殺你！”
萬寶珠皺眉喝道：“耀祖，你給我回屋待著。”
萬耀祖不服氣地道：“姐，你不會真相信他會煉丹吧？修道之人清心寡慾，哪會逛窯子喝花酒？他分明就是江湖騙子。”
萬寶珠臉上露出幾分猶豫，目光在張嫿臉上逡巡，似在判斷她到底是不是江湖騙子。
了淨道長忙道：“大小姐，這位小兄弟只遠遠地看了一眼丹丸，僅憑顏色和香味，就能說出它的成份，實是我道中的高人。”
張嫿一臉的雲淡風清，目光悠遠地望著廣袤的穹蒼，似看雲又不似看雲，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萬耀祖哈哈大笑數聲，譏道：“高人？我看他是喝花酒的高人還差不多。”
“住嘴！”萬寶珠望向旁邊的小廝，冷聲吩咐道：“送少爺回屋，沒有老爺的命令，不許他出房門一步。”
萬耀祖怒道：“你憑什麼關著我？”
萬寶珠冷著臉說道：“父親命你在屋裡閉門思過三個月，今兒你打昏看守的奴僕偷偷溜出去萬花樓找如霜，等會兒父親回來，看你如何向他交待！”
萬耀祖登時偃旗息鼓，心不甘情不願地轉身離去，經過張嫿身邊時惡狠狠地威脅道：“姓柳的，你給爺小心點！”
張嫿笑眯眯地道：“七少爺，慢走！”
萬寶珠又揚聲吩咐道：“快替這位公子鬆綁！”語氣明顯客氣了很多，連臉上的神情也十分柔和。
張嫿心中竊喜，已改口叫她公子，看來萬寶珠已經相信了淨道長的話她是修道的高人。
一名護衛立即解開張嫿身上的繩子，張嫿活動了一下手腳，向萬寶珠作揖道：“多謝大小姐。”又指著朱祐杬說道，“還請大小姐行個好，將我的書僮也放了。”
萬寶珠猶豫了一下，揮手道：“鬆綁。”護衛們忙替朱祐杬鬆開繩子。
了淨道長目光炯炯地望向張嫿，迫切地問道：“天下真的有藥物可以化解丹砂的毒性？”
張嫿理了理衣袍，高深莫測地說道：“天下萬物皆是相生相剋，丹砂當然也有當它的剋星。”
了淨道長滿臉激動，急切地問道：“是何物？”
張嫿撫了撫額角，十分悵然地嘆了一口氣：“適才在萬花樓與七少爺發生了一點誤會，七少爺又是要打又是要殺，你看我的書僮，為了保護我都被他揍得只剩下半條命了。真是可憐！想到剛才我差點就死在七少爺劍下，我的心現在還撲通撲通地跳著呢，這會子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了淨道長不由滿臉失望，客氣地道：“小兄弟，你再好好想想，沒準就記起來了！”
張嫿一臉痛楚地捂著心口，為難地道：“真是對不住。我心還慌著呢，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
萬寶珠心中大怒，差點就想甩她一耳光，想到那無數人夢寐以求的不老仙丹硬生生地忍下胸中的怒氣，抬到半空的手慢慢地垂下，臉上堆起親切的笑容，語氣也儘量地柔和客氣：“柳公子，我弟弟年輕不懂事，若有得罪你的地方，我代他向你賠罪，還請你不要往心裡去。”頓了一下，又道，“適才柳公子受了很大的驚嚇，我心中實在過意不去。我現在馬上命人整治一桌酒菜好好替柳公子壓壓驚。柳公子意下如何？”
張嫿滿意地點了點頭：“我這會子也有些餓了，吃點東西下去或許腦袋馬上就清醒了。”又指著朱祐杬，漆黑清澈的眼睛閃動著晶瑩的珠光，“這孩子被七少爺揍成這樣，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
萬寶珠忙道：“柳公子放心，我立即請大夫過來醫治這位小兄弟，我們庫房裡多的是名貴的藥材，包管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書僮。”
“多謝大小姐。”張嫿彎腰作了一揖，拭了拭眼角那幾滴硬擠出來的眼淚，無比沉痛地道，“昨兒我們收到鄉下寄來的信，多寶年邁的母親得了急症，危在旦夕，本來我們想連夜起程回鄉，都怪我被豬油蒙了心，臨走前想要看一眼京城最紅的名妓如霜姑娘，沒想到卻和七少爺起了衝突耽誤了起程。還請大小姐可憐他一片思母之心放他出府，讓他趕回鄉下見他母親最後一面。”
朱祐杬猛地抬起頭，急道：“公子不走，我也不走！”
張嫿心下暗罵，這臭小子平時不是挺機靈麼？這時候怎麼變了呢？只有他逃出去了才能搬救兵來救她啊！她暗暗向他使了一個眼色，說道：“多寶，我知道你忠心，但是你母親只有你一個兒子，你不趕回去見她一面，她肯定會死不瞑目！”
朱祐杬皺眉盯著她，半晌垂下頭，悶悶地說道：“我聽公子的。”
張嫿暗暗鬆了一口氣，向萬寶珠賠笑道：“大小姐，您發發善心，就放孩子回去看他母親最後一面吧！”
萬寶珠猶豫了一會兒，暗想小小一個書僮成不了什麼事，不如放他回去，還能籠絡他主子的心，何樂而不為？遂十分爽快地說道：“待會兒大夫替這位小兄弟看過傷勢後，我立即命人將他送出京城。”
張嫿心中狂喜，臉上不動聲色地道：“多謝大小姐。”頓了一下，頗有些諂媚地說道，“大小姐菩薩心腸，將來一定會嫁個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