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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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人府番外
浮生劫 (八阿哥還魂)
三月的時候,怡親王在出徵西北之前,便裝去了一趟宗人府。
“八哥。”怡親王讓隨行留在高牆之外,隻身進了囚禁胤禩的院子。看見一個人背對著自己,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看書。
胤禩回過頭來,對他笑道:“十三,你怎麼來了?”
十三看他臉色白得厲害,連眼眶都有些發青,想起自己那十年被半圈的日子,心像是被緊緊攥著一般:“是皇上……讓我來看看八哥的。”
胤禩盯著他眼睛一會兒,又笑:“十三弟,你說瞎話時耳朵會紅,你可知道?你既然是偷偷來的,還是悄悄走的好。”
胤祥嘆氣,自己面對的是自己八哥,果然什麼都騙不過他,不過仍是道:“八哥,皇上……他、一直惦記著你的,你就給皇上遞個話兒吧。”
胤禩合上書,對守門的小太監道:“怡親王來了,還不快去上茶。”
胤祥擺擺手,道:“不用了,八哥,弟弟出征在即,只怕有一段日子不能來了,那守在外間的富順兒是我的人,八哥有什麼話要遞給皇上,只管喚他就好。”
胤禩見他要走,連忙道:“十三,老九那邊……你可曾幫我打聽過?”
十三一時語塞,這些日子忙著安撫德妃、與老臣周旋新政與西北軍情已經讓他三天未曾閤眼了,之前八哥交代他的事他倒是使人去問了,得到的訊息是年羹堯未曾太過為難九哥,只是後來胤禟被革爵送往保定看押,他也沒機會再過問。
胤禩見狀,起身。
胤祥注意到他的左腿似乎有些遲疑,忙問:“八哥,可是身子不適?可要弟弟傳個太醫來看看?”
胤禩擺手道:“我無事。十三弟,老九那邊我放不下心,你也知道有些狗奴才喜歡擅揣聖意、刻薄行事的,我怕九弟吃大苦,你若能幫我問問,八哥給你磕頭了。”說罷就要跪下。
胤祥一把拉起他,怒道:“八哥,你這是——哎!”怡親王把腳狠狠跺了一下,道:“八哥,話兒我能帶,只是弟弟此去西北,一年半載只怕回不了京,保定的事我也鞭長莫及。你還是給皇上服個軟兒吧。”
胤禩微微嘆息:“我知道了,你年紀也不輕了,去西北也自己小心著,莫要逞強,讓皇上擔心。”
……
怡親王走後,胤禩把自己悶在屋子裡兩日,第三日,終於下了決心,一連數日不吃不喝。
訊息傳回養心殿,皇帝砸了當日的晚膳,怒氣衝衝得出宮去了宗人府。
胤禩跪在冰涼的地上接駕,皇帝揮手將人遣了出去。
“允禩,你在威脅朕?”
“皇上。”胤禩也沒等皇帝叫起,自顧自得站了起來,直視皇帝道:“臣只是,想見皇上。”
皇帝沒有說話,沒有動,也沒有說一句‘放肆’。
胤禩眯著眼睛仔細看過去,果然見那人的眉目微微柔和下來,於是他笑道:“皇上,還是進來坐下說罷。”
皇帝晃了晃神,看著那人熟悉的笑,覺得兩人似乎又回到了登基前那些在書房私會的日子,於是抬腳幾步上前,進了內室尋了把椅子坐下。
這是胤禩被圈之後皇帝第一次來,他藉著打量四周的功夫,用餘光去看那人的動作。
屋子裡面只一把椅子,再來就是桌子與床榻,皇帝坐了椅子,胤禩只能去坐榻上,不過在之前,他上前給皇帝斟了一杯茶。
兩人對坐品茗,似乎那近一年劍拔弩張的日子只是錯覺。
皇帝不去看這個人,他的心裡很是矛盾。一方面他希望這個人對自己軟化下來,就像現在這個樣子;但另外一方面,他又希望這個人有他自己的風骨和驕傲,若是打壓幾次、或是圈上幾個月,就能磨了他的銳氣,又豈會是自己看中的人?
又過很久。
“你引朕過來,就是為了喝杯茶?”皇帝說完便看見那人眼底笑意一閃即逝,頓時懊惱不已,恨自己沉不住氣居然先開了口,於是不等那人說話,便站起身來,道:“茶已盡,朕政務繁忙,改日再來。”
“皇上。”胤禩連忙起身,幾步上前去拉皇帝的衣袖,道:“臣有話說。”
皇帝回過頭來,冷冷地看著胤禩。
胤禩慢慢吸一口氣,道:“皇上,之前的事情,是臣等犯了大錯。皇上大人有大量,不要……”
皇帝心裡沒來由的湧上怒氣,冷漠地看著面前的人,一字一句道:“你的樣子,很難看。”
那人臉上的笑容僵住,抓著他袖子的手慢慢鬆了。
皇帝心裡說不出來的感覺,他想,也許這就是報復的快感。
見那人在這之後眼裡笑意褪去,人也整個冷清了起來,皇帝有些後悔,應該讓他再多認幾句錯的,這樣一來,不就沒的玩兒了,看不見他更加羞辱的神色?
胤禩慢慢又吸了一口氣,平靜下來,才接著道:“皇上,臣知道臣子們犯了錯,被圈被罰都是罪有應得。只是擔心有小人狐假虎威,藉機生事,虐待皇子……”
還沒說完,忽然面前的皇帝一巴掌過來,將他扇了一個踉蹌。
胤禩沒想到會這樣,幾步退後沒站穩就半趴倒在榻前的腳踏上,眼睛因為太久沒怎麼吃東西有些發黑,耳朵也嗡嗡作響。
等他終於能聽見聲音了,就聽見那人像冰錐子般的聲音罵著:
“……挑撥離間、造謠生事,心存陰險、悖逆不敬、挾私懷詐,遇事播弄、庇護私人,真是其心可誅!朕看你被圈這幾個月毫無反省之意,反倒更加張狂,利用朕的十三、利用朕!你——朕看你這輩子都在這裡反省罷!”
說罷皇帝也不去看倒伏著的人,怒氣衝衝得出了大門。
胤禩好一陣子才止住了暈眩,慢吞吞地爬起來,走到窗邊,拾起方才雍正用過的茶杯,揚手扔進窗外的草叢,面上無喜無悲。
這一日回去之後,皇帝大發雷霆,當著張廷玉等人的面再次申斥八王一黨,極近刻薄之詞,於是朝野上下都明白了,這次,那位是徹底完了。
……
盛夏,京城的天氣越來越熱,紈絝子弟們早換了夏衫,恨不得把地窖裡的冰扒拉出來每天睡在上面。
宗人府的小院子酷熱難當,胤禩已經幾天無法進食,幾十年養優處尊的生活讓他很難得過且過。他坐在屋子裡,眼睛透過唯一的窗戶,望著那排高牆。
院子裡幾個太監說話的聲音時斷時續。
“真是晦氣,這麼熱的天兒就在這鬼地方待著。”
“你小聲點兒,裡面的人聽見了!人家好歹是個……人物不是?”
“呸!落草的鳳凰不如雞,也不看看自己那德性,反正一輩子也出不去了,還不如自我了斷了一了百了。”
“你瘋了不是,這話也能亂說的?咱們就是個奴才命,侍候誰不是侍候哇。”
“那可不一定,等老天收了這位,咱自然就回內務府,運氣好的遇上個受寵的主子,咱也沾沾光不是?這日子,過得半點兒油水都沒有!虧!”
“還油水?這幾日的飯菜,不都咱們吃了,你扣下的東西也不少了,還抱怨!當心那位告你一狀。”
“我呸!”一人冷笑道:“你沒聽見那日皇上罵他的話兒,那叫一個狠,就我這不是字兒的,聽著都嚇得發抖。我看他呀,是一輩子出不去啦!”
胤禩冷笑,一群死到臨頭的人。
對他們說的話兒,他倒是很無所謂,繼續看著窗外,心裡前所未有的平靜。
……小九,當日只知道你是受盡折磨死的,卻不知你心高氣傲,怎麼忍受得了?
如今再來一遭,正好我們一道參詳參詳,黃泉路上,也好一同聲討。
宗人府關著的那人一連幾日不曾進食的訊息再次傳回了養心殿,這次皇帝連發火都懶得發,只淡淡交代了一句:他不吃,你們不知道想法子灌下去?以後他的事情,不必再報到朕這裡。他愛怎樣就怎樣罷。
宗人府高牆裡的太監得了皇帝的旨意,興沖沖得執行了。
胤禩吃不下東西,他們就按著胤禩的手腳,讓人往他嘴裡灌;胤禩怒極不肯張嘴,那些人就捏住他的鼻子逼他張嘴。
胤禩受盡痛苦吃進去的東西,轉眼間便全數吐出來,汙了衣物被褥,那些人也不去管。橫豎皇上的旨意是,他不吃就灌下去,可沒說吐出來怎麼辦。
這樣的折磨每日都會有那麼兩三次,胤禩的身體愈發虛弱了,如今只要到了用膳的時間便會忍不住作嘔,有時連茶水也會吐出來。
只是身體的痛苦才能讓他心底平和下來,他覺得只有受這樣的苦,才能贖罪,才能與小九感同身受。
小九……這便是豬狗不如的生活嗎?
九月初五的時候,養心殿上呈上來一本摺子。
皇帝開啟之後看了好一會兒,才一把將摺子摔在御案上,吼道:“允禟死了?怎麼回事兒!都死了這麼多天了怎麼才報上來?這才被關了多久?”
張廷玉嚇了一跳,拾起摺子看了一遍,心裡也有些疑惑,照理說這圈禁皇子自先帝起便早有先例,不管是那皇長子還是廢太子,還有現在的怡親王,但都好好的活著啊,那廢太子雖說這些日子身子也不大好了,但他也好歹被圈了十幾年,怎麼到了這皇九子,就……
皇帝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越發難看了起來,重重的一章拍在御案上,將瑪瑙的鎮紙生生拍斷,鎮紙磕在手上,鮮血迸流:“給朕查!狠狠得查!是不是有人藉機虐待皇子!”
蘇培盛驚呼一聲,顧不得君前失儀,一把掏出汗巾包住皇帝的手指,對身邊嚇呆了小太監道:“快去傳太醫啊,皇上受傷了!”
太醫一番折騰,皇帝卻一點也不覺著疼,他腦子裡一遍一遍得回想著近半年前那個人對自己說的話:“只是擔心有小人狐假虎威,藉機生事,虐待皇子……”
當時自己的反應是什麼呢?
他似乎根本沒理會這句話,只恨他變著法兒絕食將自己騙過去,就是為了給允禟求情。
那個時候,他好似還出手打了他……
那個人的表情呢?
皇帝想了很久,發現自己完全記不起來了,只記得那日自己被欺騙的憤怒。
皇帝有些害怕起來,他不敢想象,胤禩要是知道了這個訊息,會如何反應。
不對,他不應該擔心的,明明是那兩個人對不起自己在先。
何況,允禟的死又不是他授意的,也許允禟的死,跟他毫無關係?
那天晚上,一直到了子時,皇帝都毫無睡意,腦子裡翻來翻去想著這件事情要如何說給那人聽。後來他忽然想起,他如今還有什麼必要事事向那個人解釋交代?
至少,也該等保定那邊的調查摺子呈上來了再說。
想到這裡,皇帝又覺得心安理得了,於是暫且將這件事情放下,不去理會。
又想著,是不是該下一道旨意,讓宗人府的人對他好點兒?或者應該遣個太醫去看看?
這個時候,他才有些後悔,先前因為賭氣,撤了黏杆處的侍衛,連十三的富順兒也在三個月前調走了。
算了,一切還是等著保定那邊的訊息罷。
……
宗人府的高牆內,一個瘦的只剩一把骨頭的人,抖著手在牆壁上又劃去一道痕跡,嘴裡喃喃道:“快了快了,小九你再等等我。”
兩日過後,皇帝一個人在養心殿批摺子。
快到子時時,一陣風吹來,殿內的燭火暗了暗,殿門口忽然有腳步聲傳來。
皇帝放下筆,心裡有怒氣,這是誰未經傳召便自行入殿的?又想,也許是保定那邊的摺子到了,於是抬眼看去,看清來人卻是一愣:“小八?”
面前站的這人,可不就是胤禩麼?
長而玉立的身子,湛藍色的常服,眉眼都是溫柔的笑意,嘴角微微彎起,腰間掛著的正是自己當年送給他的那枚龍形玉玦。
皇帝隱隱覺得有些奇怪,什麼地方不對勁,又一時說不上來,這人的樣子無比熟悉,就像是康熙四十年那段日子裡,自己最愛他那時的模樣。
“四哥。”那人緊走幾步,嘴角掛著慣常的笑。
皇帝的疑慮全被打消了,除了這人,還有誰會用這種調子叫他,於是也站起來去迎他:“你來了?!”
剛走兩步,卻看見那人從另一邊繞過自己直直走到了御案前,自顧自地翻著他案上的摺子,似乎有些好奇。
皇帝皺了皺眉,繼而恍然大悟道:“你可是還在同朕置氣?”
這是胤禩抬起頭來瞥了他一眼。不知為何,這一眼,讓皇帝有些心虛起來,於是咳嗽一聲,伸出手來想去握他的手。
只是那人卻笑著退後兩步,直視著他,道:“四哥,弟弟是來向你辭行的。”
皇帝皺眉:“辭行?你要去哪裡?誰準的?”忽然終於想起了什麼,怒道:“你不是在宗人府待著?是誰放你出來的?!好大的膽子!”
胤禩恍若未聞,又細細得看著皇帝,那目光似有無限感慨,有不捨,有解脫,也有悵然,似乎在一寸寸描摹著皇帝的面容身形,想要牢牢記住。
皇帝被他看得心頭髮涼,頓時怒道:“放肆,允禩,誰準你這樣直視君上的?”
面前的人聞言收回了目光,轉頭去看御案上的硯臺和筆洗。
皇帝記得他方才的眼神,心裡總覺得奇怪,於是忍不住道:“你……你還未說,你是如何出來的?”
面前的人收回目光,回頭又露出一個笑容來,似乎在笑他的問題:“時間到了,臣自然就出來了。”
面對這樣一個笑容,皇帝的心忽然活泛了,覺得面前這個人就像只草原上的狐狸,總是在你就要徹底放棄的時候,伸出爪子在人心裡撓上一撓,讓你恨不得一箭射死它,但又偏偏捨不得。
有多久沒見著這人露出這樣狡黠的笑來,似乎自從那件事以後……唔,哪件事?……皇帝覺得頭很疼,不想再往下想去,於是伸出手要去抓他,一邊道:“朕不管你是如何出來的,既然來了,今晚就不用走了。”
那人笑著退了一步,正好讓皇帝捉不著,看著他搖首道:“時辰到了,臣弟該走了。皇上你自己保重。”
“等等!”皇帝急了,自從他登基以來,就沒人敢這麼對自己說一半留一半的,於是疾步上前要去捉他:“朕命你留下,你敢抗旨?!”
也真是奇怪,面前那人明明腳步未動,卻不知為何就是讓他抓不住,皇帝抬眼看去,正要斥責他,卻見他歪著頭朝自己一笑,居然就像是小時候那樣,這樣的神情讓皇帝心裡狠狠一跳,就差吼出來‘你不要笑,不準笑’!
這時那個人卻突然伸出手指,在空中慢慢描摹了皇帝的面容,輕輕說道:“四哥,我記住你的樣子了。”
皇帝一時忘了初衷,就這樣呆呆地看著那人,嘴裡下意識道:“記住了,然後你要如何?”
那人笑,一字一句慢慢說道:“來世、再下一世、以後的生生世世,我都不要再遇見你。”
“你——放肆!”皇帝一愣之後勃然大怒,看見那人仍舊笑著的臉,忽然心裡無端生出恐懼來,他害怕這句話成真,於是暴怒地上前,想要捉住這個人,哪怕是傷了他,讓他再也無法行走,也要將他禁錮在這紫禁城。
朕不管你是不是背叛的朕,從今天起朕都可以忘記。
只是你不許走,也不許有離開的念頭!
你只能留在朕的身邊,陪著朕!
朕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可以放你出來,甚至可以復了你親王的爵位,朕還可以……
只是這些話皇帝一句都說不出來,似乎有一隻手掐著他的喉嚨,讓他眼睜睜地看著面前的人,最後看了自己一眼,毫不留戀地轉身出了養心殿的大門。
“侍衛……快來人……給朕攔住他!”皇帝怒極了自己的無能為力,這時才忽然想起,怎麼沒見著養心殿的侍衛。
“皇上……”
“皇上?”
“快醒醒!?皇上?”
皇帝忽然睜開了眼,看見面前跪著的宮人和麵色焦急的蘇培盛,哪裡還有那個人半分影子?
皇帝心驚肉跳好一陣子,才留意到蘇培盛面色不對勁,於是皺眉道:“怎麼回事?”
蘇培盛面色灰白,幾乎不敢去看皇帝的眼睛,嘴脣抖了很久,才道:“皇上,宗人府那邊來報,方才八爺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