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聖是這樣打破的:11、 雷玉漢學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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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神聖是這樣打破的:11、 雷玉漢學藝
九歲的雷玉漢是沾堂哥雷玉秀的光當上學徒的。九歲的孩子本應接受教育,坐在教室裡寫字、唱歌、演算習題,但雷玉漢沒這個福份。
如果不是命運捉弄,雷玉漢應該有幸福的童年,享受優厚的待遇。
雷玉漢的父親雷榮羲是國民黨軍官,母親是廣東汕頭人,曾隨丈夫駐守雲南。父親與臨武縣縣長雷孟炎是同窗好友,情同手足。1949年,父親在雷孟炎的勸說下起義投誠共產黨。共產黨講信用,也給了雷榮羲相應的榮譽。
但1957年反右鬥爭風起雲湧,世事倉桑,榮辱有時竟在頃刻之間。雷榮羲作為國民黨軍官成了共產黨的階級敵人,曾旅居泰國的母親亦是身份不明,必須受共產黨的監視。雷榮羲攜妻帶子被遣返回鄉,一家數口蝸居在低矮的瓦房裡,陡然,從天堂掉進了地獄。
小小的雷玉漢雖年幼無知,但有一點他很清楚,父母不但夠苦了,而且自身難保。自己的生存必須依靠自己。
苦就苦吧,活還得活下去。九歲半的雷玉漢在堂哥的班子裡煮飯。鑄造班子有規定,年紀最小的學徒做飯。但雷玉漢太小了,九歲半,不懂事的孩子這個年紀還須父母叫了才起床,然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和小夥伴蹦蹦跳跳過日子。但他現在每天要做十三個人的飯,還要幫助捶泥、補爐、買柴火。不到半月的實踐,雷玉漢能把一系列繁雜的事情安排得妥妥貼貼。
鑄造班子是用鼎鍋燜飯。天性聰明的雷玉漢,每餐鼎鍋裡放多少米放多少水,然後擱在灶上,鍋底放上適量的柴火,點燃後就去做其他的事,或買柴買米,或捶泥補爐,到一定時候,飯熟了,他才去炒菜。
大人們都稱讚說:“玉漢乖,比大人還做得好。”
兩年後,堂哥雷玉秀從廣西柳州回到湖南資興滁口手工聯社當師傅;之後到資興三都鐵木社當師傅,很快成立了三都鑄造廠。幾年間,雷玉漢都相隨左右。十二歲時,玉漢開始學翻砂,鑄造機器配件。開始拿二十多塊一個月的工資了——十二歲的玉漢長大了,拿成年人的工資了。
但雷玉漢十三歲時卻想念媽媽了,他帶著外出四年多,餘下的百餘塊錢回到田崗頭那低矮的瓦房裡。
雷玉漢九歲半外出時,媽媽一針一線給兒子縫了兩套土布衣服,一套卡幾布衣服。考慮玉漢往高長,衣褲都做得寬大點。四年多了,玉漢還是穿著媽做的那三套衣褲,只是舊了點,但更合身了。玉漢媽的裁剪技術很可以,針線工也做得細,衣褲雖舊但沒開裂。
媽把玉漢摟在懷裡,泣道:“玉漢,四年裡,沒做新衣?”
“沒做,出去時就講好了,當學徒只吃飯,不做衣。”
“四年了,還沒出師?”
“出師了,已拿了10個月工資,除了理髮,買肥皂,錢全在這裡。”雷玉漢把自己攢下的100多塊錢全給了母親。
100多塊錢在當時是個很大的數目。母親接錢在手又哭了,為孩子能掙錢了而哭;為孩子懂事而哭;更為孩子小小年紀便背起家庭生活的牽繩而哭。良久,母親說:“玉漢,我不准你外出了。”
“怎麼?”玉漢睜大兩眼問,“家裡怎麼辦?”
“媽不放心,你有技術了,在本地找事做,我去求人。”
玉漢媽出身名門閨秀,當過軍官太太,曾旅居泰國,從不求人。剛來田崗頭那陣,吃雞腿都要剝去皮。但環境磨練了她,如今也住慣了矮房餓慣了肚皮,為了孩子也知道怎麼求人。
兒子回到了家裡,她也沒太多的其他想法,就是想把兒子留在身邊,沒別的,天天看著兒子,心裡踏實。在低矮的房子裡給兒子擱塊板子鋪了床。
兒子回來,正值端午,一到傍晚,蚊子嗡嗡嗡隨手可抓。家裡窮,買不起蚊帳,母親也學會了當地風俗,端午節這天,給兒子喝了雄黃酒,可以防止生瘡出毒;傍晚,在屋裡燒了一盆艾葉火,火是悶火,不見火,只冒煙。母親用一把蒲扇邊撲打邊唱著往外走:
端午有個端午節,
趕出蚊子門外歇;
門外山上空氣好,
不要在家吃人血。
然而,這辦法並不頂用,那些蚊子全是被薰著才往外跑。蚊子生性嗜血,屋裡沒煙了,又嗡嗡嗡往回趕。母親心疼,通常是坐在床邊為兒子用蒲扇驅趕蚊子,然而這也不行。母親也不是鐵打的也要睡覺。玉漢說:“媽,我不怕蚊子,叮慣了,有蚊子,照樣睡。”
1963年以後,玉漢沒往太遠的地方跑了。媽央求雷晉助帶玉漢做了段時候。1965年,袁家成立鑄造廠,15歲不到的雷玉漢已有獨到的技術,在108人的廠子裡,他當了模工小組的組長,手下還有了十把個人。到了1968年,玉漢長成了,這幾年,他到過宜章的白石渡鑄鍋廠,郴州華塘的農具廠,也是搞鑄件。每到一個地方,雷玉漢的技術都是頂尖的。而且,他以廠為家,過年過節也不回家。人家上28天班,他不休息還加班,工資是50多塊,最高的,雷玉漢整天樂呵呵的。
然而,雷玉漢的倒黴事接踵而來。
1968年下半年,廣東樂昌向嘉禾縣要鑄造師傅,經研究,決定派雷玉漢去。名字都公佈在廠裡的黑板上了,過夜,換了別人。理由是雷玉漢父親是偽軍官。
1968年,是文革中“停工、停學鬧革命”的**。母親因是偽軍官太太還曾旅居泰國,算是華僑。那時的華僑很臭,和裡通外國的特務差不多。陡然間,母親多了許多罪名和帽子,加上她的縫紉技術好,收費又低,人家收六角一套,她收四角一套,隊上的人都請她做衣褲。如今運動一來,給她算總帳,割資本主義尾巴,退賠;有限的幾個錢已花了,沒法退;只好抄家,鬥爭;那時要鬥爭誰,是想鬥便牽去鬥;家抄了一遍又一遍,沒什麼了,還有頭兩百多斤的豬,頭頭下令:趕走殺掉,大會開餐吃。辛辛苦苦養了一年的一頭豬被抬走後,雷玉漢家豬毛都沒看見一根。
為和家裡劃清界線,玉漢帶妹妹住進廠裡,他已顧不上媽媽了。他想,爸爸當過偽軍官,也許真的很壞,媽到過外國,也許真的是特務,不然那麼多人鬥她。雷玉漢是文盲,他的確分不清革命和反革命。但他覺得爸和媽都是好人,不象壞蛋和特務。
華塘農具廠以學習和造反為主,有什麼生產任務非做不可了,造反派頭頭喝令一聲。“雷玉漢,你帶幾個人去完成!”雷玉漢便乖乖地去做。他知道,自己只有老老實實地做事,才讓頭頭們有好感。
然而,玉漢太天真,太善良了。
這年,袁家鑄造廠取締了,技術工都轉入縣鑄造廠。雷玉漢年輕,肯幹,技術又好,自然有他的名字,但工作組取消了他的名字。理由還是他爸是偽軍官,母親是華僑。這種人怎有資格進縣廠當工人?
在外又輾轉四年的雷玉漢依然回到了田崗頭。
“玉漢,你去挑肥!”工作組的吩咐。
“我不去,我從小沒幹過農活。”玉漢也有犟的時候。
“你去哪?”
“一週之內,我走人!”玉漢橫下一條心,不怕了。媽的,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反正被整慣了。
“誰敢要你。”工作組譏笑一聲,走了。
這回,是工作組錯了。
雷玉漢被遣回家的訊息很快傳到廣東韶關樂昌縣土產生資公司。他們如獲至寶,立即派人與玉漢取得聯絡。
雷玉漢不敢白天跑,是半夜偷偷跑離村子的。跑之前,只徵求媽的意見:“媽,我去,還是不去?”
媽堅決地說:“去!”
“我走了,你和妹怎麼辦?”
“妹會嫁人,我是茅坑裡的石頭,臭慣了,不怕了,只要你有生路,娘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