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陳阿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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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陳阿嬌(8)
長安街景,最美的燈色皆與穹天浩幕融成一體,似點點的星光,在攢動的人流中,愈晃愈遠。
昊天盈月一枚,繁星數點。百姓廬下,暈暖的燈色亮透了一隅長安。
皇帝的眼睛愈濃愈迷離。
“咱們走罷,徹兒?”我怕他們追上來。逮著了皇帝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我跟前他再沒皮沒臉,他……明兒還得上早朝呢!
徹兒緊了緊握我的手:“再頑會兒,此時回去,家裡長輩一派數落下來,有你我好受。再晚些,他們急了,找著人時必是心肝兒肉似的不叫咱們受委屈。”
徹兒果然好生圓滑!
他好似看出了我的心思,微微低了低身,抵我耳邊輕聲:“你又在想,朕轉壞心思,朕這人……怎樣個煩人,歪歪腸子叫人難招惹,是不是?”我嘟嘴搖頭,他倒好,愈發得寸進尺:“那又怎樣?朕的歪歪腸子,又不對付你!傻丫頭!”
徹兒將扇撂了測字攤上,笑道:“這樣吧,你方才算了個半歪子,盡揀好話講,我不惱,你把我家丫頭命里路數也講來一套,說好了,我才算信你。”徹兒將我往前推了推:“喏,這丫頭。”
我還沒說話,那測字先生細打量我,摸了小撮鬍子,說:“說不好……”徹兒笑了:“我說你本事不夠,你還不服……”他把我攬過去:“嬌嬌,回吧,不好頑了。”
測字先生咳了一聲:“小公子大貴,帶來的女伴偏也要強人所難讓我胡謅她命里路數也主大貴,這樣地,我怎麼能說好?”
徹兒停了腳步,眉色略一皺:“你這話甚麼意思?”
他倒也不賣關子:“我便是說,這姑娘面骨雖顯大貴相,但……只怕長不久來!”那撮小胡似要被他摸了個精光滑,他眯著細長的眼,好生的不食人間煙火:“姑娘眼尾餘光略淺,是富貴命,卻主不長。”
“呵,這位先生只怕嚼說錯了,要她富貴,我一人便可!我要她這一生榮華富貴,我敢保她,何人能擋?”
徹兒有些生氣了。
我從測字攤上捉起了小扇,又狠狠拍下:“本姑娘富貴長不長且不說,本姑娘只知道,您的‘富貴’尚未來,便要被本姑娘給掀了攤嘍!”
陳阿嬌一貫囂張跋扈,只怨他撞上我,正走了背運!
徹兒卻不似方才慍怒了,眼中有一撮細微的光色貼近了一處,眉間攢著一種說不出的淡淡鬱色,他好似,十分難過。
我真生了氣,徹兒從來不這樣的。這算卦測字的先生,未免害人不淺!
“徹兒,你別聽他的,我碰見的運勢,他再修行十輩子,也沾不著!”我拉他的手:“咱們走!”
徹兒終於低頭看我,忽地笑了笑:“憑他要說上個理兒,嬌嬌,莫怕,掀他攤子的事,有你的份,自然也有朕的份兒!”
他這個“朕”字說的極輕,幸好沒有露了馬腳。我也向他笑了笑。
“小姑娘性子衝動,易招禍……”
那測字先生倒性子半點不衝動,我都要掀他攤子啦,他還坐得住。
徹兒回了去。我能聽見他們講話。
“嬌嬌很好,她攬禍,我給兜著。”
“這世上的禍事,有些,只怕兜不住……”
“比如呢?”
“比如……”測字先生站了起來,湊近我們:“小姑娘稱呼公子什麼?”
“直呼名諱,這有問題?”徹兒怔了一下。
我心裡盤算著,這確然是無問題的,雖則在朝前,我決然不敢直呼陛下名諱,但私底下,徹兒絕不見怪。我與他打小兒一塊長大,私下裡,徹兒也不願這些規矩束著。況然,我只稱呼徹兒名諱,並未喚“陛下”,這天底下,名兒相似之人,何止千百,這裡個,又能看出些甚麼破綻呢?
“當今聖上……御諱徹,數年前,少年天子御極,舉大漢百姓皆避稱其諱,”他頓了一下,眼中頗有笑意,“這位姑娘,未免太大意,養於深閨,竟不知避稱聖上御諱,可是……要掉腦袋?老夫便說,姑娘福祚太淺,凡命中主貴,亦不過目下的景況,姑娘銷福啊……”
他長嘆了聲。
徹兒眉色愈淺,我見他欲發怒,原想拽他走,不理那閒人胡言亂語,徹兒卻很快鎮靜下來,眼角怒意微藏,目中只餘了一色,一絲不明的笑意卻綻了開來。
他看著那測字先生,冷冷道:“你測的半點不準,嬌嬌命裡主貴……是萬萬年的命數,這一點,永不會變。”
然後,他拉我的手,手底只餘溫存:“嬌嬌,我們走。他測的一點也不對!江湖騙子!”
正月十五上元燈節,夜正淺,皇帝跪在猗蘭殿前,長夜未歇。
太后娘娘一雙鳳目微嗔,直似要吞了人去。
我知闖了大禍,隨徹兒一同跪下,太后卻並不惱我:“皇帝做錯了事體,與後無干系,哀家尚要怨怪皇帝帶壞了鳳儀!這好好的皇后,被皇帝拐將出去,滿大街亂竄,這……這成何體統?!”
徹兒伏首:“母后降罪……”
太后娘娘笞刑宣室殿隨侍御駕眾人,怨怪他們不諫聖君,惑主在先。那一夜的責罰,直笞得御前人皮開肉綻,血肉模糊。那時我尚年輕,只懂哭泣,只曉得自個兒犯了錯,雖平時頑劣,拿手底下人不當回事兒,但這樣血淋淋的責罰,我卻從未做過。
那時我並不懂,太后娘娘這一頓笞鞭,儘想是要淋了我身上來的。
但她並不敢。
徹兒看不住了:“母后,教他們授下領罰罷,莫嚇壞了嬌嬌。”
太后娘娘乜徹兒一眼:“皇帝君威,哀家不敢犯,皇后鳳儀,哀家亦是不敢衝撞,這些個小蝦米小蟹兵……哀家還要顧念臉面?”
“徹兒非這麼個意思……”
“皇上!”太后娘娘起了火,猛然拔高了音量:“您的御前您不治,哀家幫您治!”
徹兒不敢應聲。我亦是跪著,又替他難過。
慈母到底是有心,亦有計的。太后娘娘微嘆一口氣,已用細絹抹起眼淚來:“孩子啊……祖宗這江山打的可是容易?咱們這一路走來,可又是容易?哀家每每晚間閉眼,總會想起那一年……白虎殿上……”
徹兒低頭沉默不語。
我也低頭。那一年的白虎殿,現在想來,仍是手心底裡發寒。大行皇帝棺槨停在那裡,一重一重白幡晃過,好似隔絕了另一個世界。恁是榮光無限,恁是權勢滔天,到頭來,亦不過是冷冰冰地躺在那裡……
罷了。
再怎樣山呼“萬年無極”,總歸是要歸入地宮,化作萬年間塵土一抷,從此榮光無人睹。
徹兒的未來,亦與皇帝舅舅一同。
這有甚麼好辯的呢?
只不過萬年間萬人皆不敢言,罷了。
太后娘娘趨前一步,竟是來扶我:“好孩子,嚇壞了你,起來吧……”
我不敢,我是真不敢。畢竟徹兒尚跪著。我怯怯露了一眼,想來太后娘娘都看著,便仍是執意扶我:“孩子,你退吧,去椒房殿好生歇著……這邊的規矩,哀家仍要教教徹兒,一朝天子,當是無法無天了!”她對我十分和藹,慍怒都是向著徹兒的,見我仍生怯,笑著摸了摸我的頭:“好孩子,那一年大行皇帝龍馭,白虎殿裡,你為徹兒做的一切,哀家永時感念在心……你,去吧,”她像哄孩子一樣溫和,“去吧……”
徹兒轉過身來,向我使眼色:“嬌嬌,聽母后話,你先回椒房殿,待朕回去了,再瞧你。”
太后娘娘笑著道:“徹兒,哀家有話與你說。”
彼時星光正是好,我並不知,那一夜,才是萬千苦難的開始。他寵我、疼我是真,心中橫亙著大漢萬里河山,亦是半點不摻假,他是皇帝!
古來帝王專情是禍,古來帝王無嗣……那便是禍中之禍。太后娘娘又怎會睹忍我大漢萬年江山傳承無嗣?
她要孫,她要皇嗣,只是,她並不要我生的嫡長孫。
我陳氏一脈再出皇孫,只怕於太后娘娘而言,比之無嗣,更教人頭疼。
所以,徹兒進去了猗蘭殿。
我被攔在殿外。回頭,只剩下冷冷的月光拂照。
我慢慢地,走回了椒房殿。
我的,中宮椒房殿。
烏飛兔走,光陰復去,我的徹兒,在丹陛之上、滿朝文武朝拜下,愈來愈沉穩內斂,他與我大婚時,不過十六歲,而今二十出頭的年紀,已盡褪少年天子的青澀稚嫩,他長成了張揚、目下無睹的王。
他卻不太愛到我的椒房殿來了。
這個世上,我總有些事情是猜不透、不明瞭的,譬如徹兒因何待我冷淡不少,譬如,徹兒被留在猗蘭殿那一晚,太后娘娘究竟與他說了甚?
我並不知道。又或者,是我並不該知道的。
他身邊的美人愈來愈多,換過一茬又一茬,卻並無久留的。那時我並未多想,或者,徹兒流連花叢,僅僅是為了皇嗣吧?畢竟,皇帝二十多了,膝下卻無子。各路諸侯虎視眈眈。
徹兒多可憐。
我並非善妒,亦不是不體諒他。只怨怪我自己肚子不爭氣。母親曾經提醒過我,要永保中宮之位,必不可像往常一樣孩子似的嬉鬧,非常時期,即必採取非常之雷霆手段。
可我從來不明白,“非常的手段”,又是指甚麼?徹兒要臨幸他宮,那宮裡的女人要受孕生子,我……能有何法子?
母親說,傻丫頭,皇帝管哪宮裡受孕,皇后管……哪宮裡生子。這孩子生不生得下來,不都憑中宮一句話?
我怨怪母親心腸太狠,母親卻只是嘆息。很久很久之後我才知道,我從不管他宮美人生子,旁人,卻早已管起了我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