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陳阿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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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陳阿嬌(7)
那是我此生見過的,最美的星夜。
這裡是長安,皇帝的長安。高祖拓疆建帝業,何等的風豪,大風起兮雲飛揚,到底送了徹兒一副威加海內的大好河山。
我轉身望他,皇帝揚起的眉角淺淺淡淡,漂亮的眸色裡,融進了星子的光亮,他輕輕笑,在他的眸光裡,我卻見到了自己的影子,微微地,暈開來,像遇水而化的墨,輪廓毛了邊兒,卻似一直要沁了去似的。
“徹兒,咱們去哪兒?”
我……不認得路吶。
他笑了,拽起我的手:“朕帶你去一個好去處。”
街上人頭攢動,長安城的百姓著上佳衣,系五彩織,在滿街繁華的燈色裡來回走動。
上元燈節,文皇帝年間始設,每年正月十五,大設犧牲,祭祀太一,自徹兒當朝,每一年上元節,更是繁華無度。
他攥緊了我的手,眉色仍很淡:“是朕的百姓。”他這樣說。
“陛下……”我脫口而出,卻淺淺地將最後一個字掐了下去,很快轉口:“公子……”他笑了,徹兒著常服時當真好看,眉目清清俊俊的,真像個讀書的公子。“還是嬌嬌聰明……”他輕扯了扯我的手,脣角微微一彎:“本公子帶你去轉轉皇帝的長安城!”
我嗤嗤笑了聲,有模有樣:“不去呢,本姑娘又不認識皇帝,這輩子料著也無緣入宮,去關心皇帝的江山幹嘛!”
“嘿,”徹兒咯咯笑起來,“來年進選家人子,本公子送妹子進宮!”
“好沒正形的!”我笑著撲進他懷裡,被他攔腰摟起,徹兒的江山大好,徹兒的長安正入夜,我……樂意陪他一生一世,只看一景一色的長安城,憑他願意。他的,便是我的。
我的長安,在漫天星子耀耀下,睡的正酣。
街邊的小食騰著香味兒,我耐不住了,小步拖拽徹兒跑去,正瞅呢,徹兒十分善解人意,貼上來柔聲問:“餓啦?”
我拼命點頭。
徹兒仍是溫溫柔柔,翩翩佳公子,儒雅不已……他貼了過來,小聲地抵在我耳邊:“可是,嬌嬌,”他一臉壞笑,“咱們沒有錢。”
“你……”
我到底還是吃上了小食,熱騰騰的一碗,徹兒虎視眈眈瞅我,我總覺他又存著壞心思,不免瞪他:“不怕,賴一碗的賬是賴,賴兩碗的賬也是賴,本姑娘臉皮厚,請公子吃一碗……公子賞臉?”
徹兒憋著笑,當真嫌我:“嬌嬌——女中豪傑!”
我伸了掌,正要拍下桌去,徹兒已經豪氣沖天地一掌拍了桌:“老闆!再來兩碗!”
我又瞪他:“省著,省著!不成呢,皇帝賴賬賴上癮了!”
“噓……”他笑著要堵我嘴:“說出來好聽麼——天子賴賬——吶……”
“不好聽您也做啦,”我笑著與他貧,“您也是,又賴兩碗,您吃一份不夠麼?”
“不夠不夠,朕的肚量,能跟婆娘似的小麼……”
“劉徹你!”
“嬌嬌,你柔著些,長安大街上,有你這麼訓家裡男人麼?”他伸手揉我的頭:“幸好是出了閣的,若沒嫁,這姑娘家家,只怕是找不得好婆家……得虧有朕,傻心傻眼的,娶你也不覺著虧。”
“您若是覺著虧啦,今兒就去堂邑侯府把我退了去,喏,這邊走,左拐,過了那道巷,再走幾步,打燈兒亮的方向走,我父親便出來接駕啦!”
“嬌嬌傻丫頭!”他突然道。
“嗯?”
“朕的丈人府上便在近處,朕卻賴這裡賒賬來了!好個實心子的丫頭,盡為貴府上著想,連請朕碗吃食都不肯,待會兒你跑不過朕,小心被老闆逮住,朕還要跑堂邑侯府去找人來贖回傻丫頭!”
那時他年少,一口一個“傻丫頭”,下了朝便跟我後面跑,半點沒天子的樣子。彼時我亦只站在他身後傻傻笑,不知那時光景,於日後,竟如此珍貴。
後來他再也沒有叫過我,傻丫頭。
上元中宵,好美的夜色,徹兒的長安,當真是天底下最繁華最耀眼的城池,當真是,萬城之城。我輕輕吸一口氣,抬頭望漫天繁星,黑色的穹廬下,嵌著一顆一顆瑩透的寶石,就像很多年前,皇帝舅舅賜給徹兒的夜明珠,我不慎打碎的那顆。
想及此,我仍是心有愧疚:“徹兒,我弄碎你一顆夜明珠呢,真……對不起啊。”
皇帝握我的手緊了緊,他怔忡,用一種極驚訝的眼神打量我,瞧了好一會兒,眸色才穩穩褪去:“朕忘了——你有做過麼?”
“做過的……”我很小聲:“對不起。”
皇帝輕輕“哦”了一聲:“朕想起來了,那年下著雪——你壞了朕一顆夜明珠,可你後來不是還了朕麼?”
“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皇帝似在自言自語:“那年冬天下的好大的雪,你用雪晶子搓了一顆還的朕,朕記得。”他突然不說話了,也不看我,大抵早已想回了當年,那個下了好大雪的冬天。他忽然吸了一口氣:“……很漂亮。你把手凍壞了,嬌嬌。”
“一點都不疼。”我胡亂搓了搓手。
“後來朕想想,”他忽然漂移了目光,“朕有點疼……”
我吸了吸鼻子,突然覺得有眼淚要流出來。
舉頭,明月高懸。
街上已經有異動了,一撥一撥著常服行列卻十分整肅的人混進了百姓人頭中,四處張望,像是在找什麼似的。
“他們是來找咱們的麼?”我問。
“可能,”徹兒拉我手,把我擋開,“宮裡走丟了兩個人,他們可能發現了。”
“這些人不像是宮裡的人……”
“傻丫頭,”他笑我,“八成是附近王府侯府裡撥調出來的……能大張旗鼓直從宮裡調人麼?咱們走吧,皇阿祖得惱了。”
我“嗯”了一聲,正想隨徹兒離開,幾簇人群卻從我們身邊擦過,徹兒忙摟我腰,很快地轉過臉去,我的心“咚咚”地跳著,今兒若是被王府的人先找著了,再送回宮中,徹兒的面兒往哪裡擱?連我都要不開心的,偷跑出來玩兒,卻又被逮了回去,真丟人!
徹兒摟著我,面上卻無半絲緊張,我緊挨他,一動也不敢動。
待人走了,我長舒一口氣,他笑笑,溫熱的氣息正觸我耳鬢,我一陣臉紅:“公子,咱們回吧,家裡要來人找啦。”
他低頭看我,笑意溫和,卻不走。
皇帝來了興致,笑呵呵道:“這倒有趣,本公子以前從未見過這樣的玩頭,先生,這要怎麼個玩法兒?”
原來是我們正挨著一處算卦測字的攤兒,這我見過,卻也沒“玩兒”過,堂邑侯府乖張調皮的小翁主,總要比養在深宮的小皇帝見識廣博的多!我總也逮到了取笑他的機會:“徹兒,你可真笨,這種測字騙人的把戲也信!”
測字先生不幹了,鵝羽扇一揮:“小姑娘,你這可是來砸攤子的?”他倒也算和善,拿我玩笑:“瞧你面色,我倒是可開一卦,小姑娘……可是打家裡溜出來頑的?上元燈節,暮色重火,”他瞥了徹兒一眼,“可是盡好吶……”
“嗨,”我大喇喇上前,“您別亂瞅,我們可不是大戶人傢俬奔出來的野鴛鴦!那位,是我家公子,上元燈節,陪公子出來走走……”
“正是,”徹兒笑著上前,“這位先生測個字吧,天色不早,測完我們就回了。別聽我家傻丫頭胡鬧。”
言畢,徹兒揮袖寫下一字,我順去一看,是個“樂”,心道徹兒也真狡猾,這個字兒,半點不與身份相適,料那測字先生半點看不出來,連蒙帶猜也不能說上些門道。
“長樂奉母后”的“樂”,徹兒呵氣始成,誰都會想,大漢盛世,這個字與百姓同樂有關,絕不會再作另想了。
測字先生摸著一撮山羊小胡,細眯起眼來,微微一笑:“字不在其義,只看其筆骨,盛氣凜然,遒勁蒼硬,想來公子非常人……”他抬頭,笑著看徹兒,眉間竟似有深意。徹兒也回笑:“這算不得本事,好話誰不會說?每個來測字的,你皆挑些好話來講,想來無人不喜的。”
我擋了進去:“徹兒這回總算沒傻!”
徹兒搖了搖薄扇,笑道:“傻丫頭別混鬧!”
測字先生嘆了一口氣,言道:“老朽謅言公子大貴,公子卻不信。眉骨風韻,皆蓄大貴意,其字如人,其人……當朝天子……”
老先生話還沒說完,我便急了,聽了“天子”二字,愈覺不自在,便悄悄扯了扯徹兒衣袖:“咱們回罷,別聽老頭兒這裡胡謅。”
徹兒笑道:“朝天子,那也是舉孝廉之後的事了。即便察舉了孝廉,小官小吏的,也未必能朝覲天子,你這話……當算胡話了。”
“是與不是,公子想來清楚,您……”他湊近了徹兒:“您想必真見過天子吧?”
徹兒哈哈大笑,卻意外地應了“是”,我更急:“說混話呢你……”徹兒把我推了跟前,笑對那算命先生道:“傻丫頭,他知道我們見過天子,又算不得甚麼本事!長安天子貴地,皇親貴戚滿手抓,咱們衣著不樸,這上元燈節,漏了幾個侯府的紈絝,滿大街亂逛,亦不算稀奇!也是承府上貴光,我們才算是見過了天子……”
徹兒講的亦是有理,長安街頭,滿地的皇親貴戚,天子地頭上的百姓,亦算是見過了大世面的,哪個不七拐八繞地攀與王府侯府些關係呢?
我因向徹兒道:“那你才是紈絝,我可不是!”
徹兒哈哈大笑。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這一段真的很讓人難過哇……他們當初是怎樣的,現在又是怎樣的……
唉。。。。
不過阿嬌真的是無人可取代了,即便漢武帝日後有那麼多的美人,他都是高高在上甚至老態龍鍾的皇帝,美人是臣。而阿嬌,少年夫妻,只這麼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