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六十八,驚變

六十八,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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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驚變

蘇墨卿離開的時候,素素特意去了一下雪媚館,孩子的哭嚎之聲不斷地傳出,在這個寂靜的一隅,反倒是顯得格外地悽清,小蠻柔和的歌聲夾雜著哭泣聲,顯得格外地溫和,那是一個母親特有的感覺,素素站在這交織的音樂聲中,思索了很久,想來想去,卻終究是無法說服自己放棄這個用孩子交換軍火線索的打算,因為她太需要這個線索以此來打擊謝氏了,七個月過去了,然而,她除了把謝時行變成了一個半殘廢之外,卻沒有下一步動作,除了這個,她甚至想不到有什麼更好更狠的方法,於是,她只能安慰自己,這個孩子倘若就這般任由她在醉裡夢鄉長大,也不會得到幸福的,因為一個過早浸泡在*中的孩子,除了讓她踏上小蠻的老路,連著她都想不出還有其他路子,憐媽媽是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孩童的,就算是她這麼小,便能一窺十五年後的美貌,正好成為她手中的另一棵搖錢樹,那個連媽媽雖然嘴巴上一直叫喚著小蠻壞她的生意,然而她內心撥打著什麼算盤,素素卻是一清二楚的,想必小蠻心中也有一杆秤,只是現在她一個孤女拖著一個孩子無處可去,才會拖得一時是一時。

房內的哭聲漸弱,慢慢地,便再也聽不見了,素素轉了個身,便沿著小徑向綠蕪閣走去,就再讓她們母女多享受這般磨人卻溫馨的時光吧。

與此同時,這夜一樁驚天的大事如滾雷般炸響在五蘊城上方。

在燕妃的紫宸宮歇息的祁帝熟睡時,一根麻繩吊在了他的脖子上,倘若不是謝皇后的鳳駕及時趕到,恐怕紫虯國就要披上白紗了,祁帝很震驚,坐在床榻之上,什麼話都說不出,完完全全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在寵妃的**,被兩個宮女合力用一根麻繩吊住了脖子,就差這麼一點,這麼一點,祁帝驚得身上早已出了一身冷汗,額頭也泌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子,他忽然有些茫然地看著四周的擺設,多麼熟悉的恐懼感,當年,他還只是一個孩子的時候,便有一個婦人偽裝成他的乳母,將一根蠶絲線繞在他的脖子上,若不是自己的母妃當時不放心他特意繞過來看看,恐怕自己早就化成了一陣灰,那種令人絕望的窒息之感猶如過頂的湖水,瞬間漫過了他的鼻翼,祁帝忽的覺得無處遁尋,三十五了,整整三十五年了,他還是沒法逃過那隻掐住他咽喉的黑手,原來逃來逃去,不管他是一個力量鄙薄的小皇子還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他終將還只是一個脆弱的生靈,逃不過的,是命運織就的絲網,將他團團困住。

燕妃跪在祁帝的腳下,身上只是慌亂地披了一件裾衣,髮髻紊亂,她緊緊地咬著下脣,一言不發,心下卻是一片荒涼,在自己的寢殿,發生了這般足以滅九族的事,她不敢想象,萬一定了罪,她和蕭氏該何去何從?謝皇后掃視了一圈,便拿著一塊帕子,想要輕輕拭去祁帝額頭上的汗珠子,然而,卻是被祁帝輕輕地推了一下,謝皇后也不以為意,只是收了帕子,便坐在榻上,安安靜靜地等著祁帝的第一句話,心裡卻是萬分的鄙薄,蕭燕燕,和本宮鬥,你還差了那麼一大截,當下收攏了一番手,只拿一雙眼睛盯著早已服藥自盡的宮女,也不知道哥哥是從什麼時候便開始布的局,現在收網收地如此利落漂亮,謝氏和王氏恐怕是連著反手的機會都找不著,只能咬著牙地接了,不急,真的是一點都不急,漫漫歲月,她有的是時間陪著蕭燕燕手談上這麼聲勢巨集大的一局。她們兩個已經鬥來鬥去鬥了這麼多年了,是時候要分出一個勝負了。

謝皇后伸出蔥蘢的十指,只是一點一點慢慢地看著,手指頭上戴著玳瑁護甲,每一個都是精緻異常,就算是夜間的燭火昏黃,仍然能夠感受到那護甲在閃著光澤。謝皇后將心情收拾地妥妥帖帖,端坐著,臉上卻是擺出一副肅穆的樣子。

“皇上,無論要臣妾說什麼,都只有那麼一句:臣妾是無辜的。”燕妃俯下身子,額頭叩在硬冷的地面上,心中卻是異常沉靜的。深更半夜,謝皇后如此這般大搖大擺地帶著侍衛掐著時間闖入紫宸宮,解救處於生命垂於一線的祁帝,擺明她便是幕後的主使,然而,這些事她卻是隻能吞嚥下肚子,無法理直氣壯地這般擺到檯面上。

祁帝也不是一個糊塗人,看了一眼跪地不卑不亢的蕭燕燕,又看了一眼端坐地中規中矩的皇后,心中早已想到了誰才是真正的主謀,正想要開口說一聲,今日之事,便就此揭過,然而,謝皇后卻是撩了衣襬,筆筆挺挺地跪了下來:“陛下,此事乃後宮之事,臣妾管教不當,竟然出了弒君之事,還請陛下責罰。”

鳳簪子上銜著的金珠串子與地面碰擊,在寂靜的夜中,發出絕望的聲響,震地祁帝的身子抖了抖。

祁帝無望地看著眼前倆個都匍匐在他腳前的妃子,第一次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弒君”,單是這兩個簡簡單單的字,便能使人萬劫不復,祁帝看了一眼將頭抵在地面上的燕妃,心中荒涼了一片,不知道該說出一番什麼樣的話來,在場的所有人恐怕都知道燕妃是無辜受了牽連,然而,卻是沒有一個人能夠點破。

祁帝剛剛從溫熱的被窩中爬起來,身上僅僅披了一件不算太厚的外衫,夜裡的寒氣有些重,再加上之前受了驚嚇,只覺得全身都在發抖,他悄悄用右手壓著顫抖著的左手,思索了一番,只能吐出一句:“此事事關孤的安危,孤會一查到底。”

是啊,在紫宸中發生的弒君之事,又怎麼能這般輕輕巧巧地揭過?

三司會審,刑部尚書、大理寺、御史大夫連夜從溫軟的**被抓起來,把所有有關的人都審查了個便,尤其是皇后口中來報密信的人,自是牽扯了出了不少人,整個皇宮都籠罩在低氣壓氛圍中,所有人都生怕自己被無端端地牽扯進了這件該是誅九族的事件中。那幾日中,就連著枝頭的鳥兒都不再叫喚了。

三日後,審理結果便呈在祁帝的面前。

此刻的祁帝卻是蒼老了十歲一般,帶著些腐朽的氣息,他將自己鎖在一言堂中,一動不動,馮智玳也被打發到了門口,偌大的一言堂中便只剩下了他一個會呼吸的活物,麒麟金獸香爐鼎中散著一團一團的龍涎香,卻是怎麼都溫潤不了祁帝的肺腑,線香一分一分地變短,影子西斜,年輕的七皇子跪在一言堂門前,身子筆挺,頭頂上的炙熱慢慢地變淡,然而對於一個已經跪了一天且米粒不進的人而言,這種滋味很是不好受,膝蓋骨早已麻木不仁,腳裡好似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一般,疼痛難忍,然而鳳水問卻是一動也不敢動,只是靜靜地跪著,馮智玳有些不忍心,看著這個年輕的皇子,畫面卻是回到了三十年之前,也曾有一個年輕的皇子跪在一言堂前,也是這樣的姿勢,他猶且記得,那日的日頭特別的毒辣,明晃晃的能剝去人的一層皮,為著嵐嬪求情,他的兩隻手緊緊握成拳,嘴脣翻了白,起了皮屑,額頭是顆顆汗珠子,面色發白,他在這裡跪了三天三夜,等來的卻是御賜嵐嬪三尺白綾的結果。馮智玳想到這裡,鼻子不免一陣泛酸,於是便冒著抗旨走了進去,卻看見祁帝也是失了魂魄般,耷拉著雙肩,面龐消瘦,眼珠子木木的,一副遲暮之象,鬢角竟然生出了華髮。

“老奴該死,”馮智玳跪在地上,佝僂著背,聲音卻是不緊不慢地響起,“陛下,七殿下已經在外頭跪了整整五個時辰了,滴水未進,老奴怕……”

祁帝終於想到什麼似的抬起頭:“馮智玳啊馮智玳,你在這皇宮中呆了這麼多年,可是知道孤面前擺著的這份卷宗代表著什麼嗎?”

馮智玳只是將頭埋在地面上,不知如何去接話。

祁帝卻是自顧自地接了下去:“當年母妃便是遭人陷害,說是在她的漪瀾閣中搜出了偶人壓勝,刻了父皇和先太子的生辰八字,說是要給他們下咒,於是母妃便被賜了鴆酒,當年皇兄也是這般跪在一言堂前為母妃求情的,然而,求來的卻是與慕氏的聯姻,遇裡嫂嫂含恨而走……那個時候,父皇知道,皇兄知道,母妃知道,就連著孤也知道,母妃是被太后所陷害的,可是,結局呢?母妃含冤而死,屍骨未寒便被挫骨揚灰,我至今都忘不了當時母妃絕望的眼神,那是對於心心念念愛著的男子無法伸出保護自己的怨恨。現在也是這樣,孤知道,皇兒知道,燕燕知道,所有有心之人都知道,這不過是謝氏施的手段,而孤卻是不得不順著他下的圈套跳下去,當年父皇做不到的事,孤現在也是無能為力……”

三司會審的卷宗被祁帝狠狠地推落到地面上,硯臺滾落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然而,縱然是身為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他也無法將這卷卷宗放到火舌之上,將這個毫無準確度的結論給燒了。

隔日,祁帝便用硃砂筆批下了他遲遲壓著不想顯在世人眼皮子底下的卷宗,朝堂自然又掀起了一陣慌亂。

據查,這兩個索命的宮女是蓮嬪宮中的,自然,蓮嬪王氏做了刀下的冤魂,與之同去的,還有王氏的九族,燕妃被降為了燕嬪,名義卻是按了一個管教不善,被罰了一年的俸祿以及幽禁紫宸宮六個月。五蘊城血流成河,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是夜,祁帝一個人屏退了所有的侍衛,一個人緩緩地沿著雕刻著金龍的陵道走向皇陵,他在昭陵前停下步子,一個月前,他不顧眾位臣子的反對,一意孤行地追認幽王為幽帝,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於一個死去的亡靈有著什麼意義,然而,內心卻是不住地對自己說著,就算是對良心一種寬宥吧,畢竟,如果當年不是因為自己鬼迷了心竅,現今安穩坐在這把龍椅上的九五至尊該是自己的哥哥的,而燕燕也不會屬於自己。

當年,所有的朝臣都覺得自己懦弱無爭,是幾個皇子中最沒有可能做上皇帝的,所以他們把自己的目光都放在了最有帝王氣概的鳳驍峒身上,那時,連著自己都是這般認為的,王位必然是屬於皇兄的,心中還未身為鳳驍峒一母同胞的弟弟而感到萬分的驕傲,卻是不曾想到自己這一副軟弱可欺的樣子卻是符合謝氏對未來君王所有的期待,是的,軟弱可欺,這樣,才好受盡他們的擺佈,就像是一個牽線木偶,一舉一動都要受盡他們的指令,一旦脫離了謝氏,他不過是一尾失卻了水的魚,隨時隨地都會死。

然而,命運卻是對著他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在火樹銀花的上元節,他罩在面上的崑崙奴面具被蕭燕燕揭開了,在電光火石之間,他的心間被這個明豔不可方物的貴族女子盤踞地一分不剩,他想要她,二十年來,他從未如此分明地想要一樣東西,然而,在這人頭攢動的一夜,他心頭衍生出來的執念卻像是蛛絲一般團團地纏住了他,再也不能剔除半分,回到那個清心寡慾的平庸皇子。

然而,蕭氏的燕燕,卻註定只能嫁給未來的王者,他看著鳳驍峒那張如神胄般的臉,第一次嫉妒之火滾滾燃燒,彼時,鳳驍峒已經有了遇裡,而燕燕卻是他的唯一,他不甘心就這般放手,讓那個傾心相待的女子變成了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皇嫂。

他掙扎過,迴避過,然而,卻只能屈從於*。那個他喚著“母后”的謝皇后卻是找到了他,以慈愛的口氣與他“推心置腹”。那一刻,他竟然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是如此討厭這個害得自己的母妃慘死的皇后的,甚至還有些隱隱地感激她。愧疚、喜悅、懊惱、噁心……重重心情撲向他,將他掩埋在蕭燕燕的笑容之下,最後,當他看見床頭擱置著的崑崙奴面具後,將心一橫,便站入了“仇人”的佇列中。自然,謝氏提出的條件,便是要取了謝家的女兒做未來的皇后,關於這點,他沒有異議,反正是一個取回來擺在鳳座上木偶,給她最為尊貴的身份又能如何?他給燕燕的是自己全部的愛以及一個家。所以,對著當時的謝皇后,自己自然是毫不猶疑地抓住了這個唯一能使他和燕燕在一起的機會。

他終是如願娶了燕燕,然而作為代價,卻是鳳驍峒被貶去幽州,匆匆封了一個幽王,遇裡懷恨消失無蹤,琅玕谷谷主送了命。謝氏成功地打壓了慕氏,也將蕭氏暫時壓在了下頭。

那一夜,被封幽王的鳳驍峒只是一個人靜靜的靠在臺階上飲酒,臉上卻是平靜萬分的,他不知道,關於這一件事,鳳驍峒究竟知曉了多少,又會用怎樣的面孔來面對他。雖然已然將要黃袍加身,然而,對著鳳驍峒,他依然是那個懦弱無依的男孩子,在一室搖曳的燭火中,看著鳳驍峒一臉頹廢的樣子淚流滿面。

“阿梧,你想要這世間最為尊貴的身份,只肖和我說一聲便罷了,何苦這般對待遇裡呢?那杯酒水中的烏頭,不要告訴我你並不知情。”那日,他穿著皁靴,一步一步走到鳳驍峒身邊,卻又不敢太過於靠近他,對著他的詰問,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遇裡,他終究是傷害到了那個一直把自己當做弟弟的女子。

然而,此刻,說什麼都是錯的,一步錯,滿盤皆輸,他贏得了世人尊敬的目光,卻輸盡了他最想要得到的肯定。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鳳驍峒抓起了面前的酒樽就要往嘴巴里倒,他卻是按捺不住了,一把打翻那一杯攙和了烏頭的毒酒,泣不成聲。帶著毒汁的酒水順著玉石臺階一路蜿蜒而下,玉階上雕刻著一尾威風凜凜的龍,吐出一顆珠子,旁邊卻是展翅欲飛的鳳凰,因為想要配得起那隻翱翔九天的鳳凰,所以他鬼迷心竅,執意當一尾騰雲駕霧的龍。烏頭的墨色痕跡就這般留在了龍的眼珠子上,再也清洗不淨,彷彿每時每刻都在提醒他,鳳臨梧,不過是從皇兄手中以最為卑劣的手段搶來了這個王座罷了。

“阿梧,沒有了遇裡,我的人生已經了無生趣。”鳳驍峒睜著一雙沒有絲毫感情的眼看著他,彷彿他們不是血脈相連的兄弟,而是一對完完全全的陌路人。

“皇兄,只要你活著,終有一日,我會把遇裡皇嫂送到你身邊。”那一刻,他急急地應允著,然而對著這個允諾自己能否做到,卻是一點譜子都沒有。只知道,那一刻,鳳驍峒卻像是活了過來一般,原先灰敗的臉色竟然煥發出了生命的光彩。然而眼珠子轉動了一下,卻又木愣愣的:“不,遇裡她肯定恨死我了……”他重新迭坐在臺階上,頭髮從玉冠之上散落下來,他從未看到過這般頹唐的皇兄。

“不會的,皇兄,我會和遇裡嫂嫂解釋清楚的。”

那一句誓言猶自飄蕩在耳畔,然而再一次相見的時候,卻是隔絕了陰陽,他從來都沒有找過遇裡,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再一次看見遇裡時,該怎麼說這件事的始末,若是遇裡知曉了,她肯定會拿起劍,架在他的脖子,那麼這一切的苦心經營,就要再一次灰飛煙滅。

嘗試過了權柄的人,又怎麼會輕易放下?縱然是如他這般受了掣肘的帝王也未能倖免。

“皇兄,阿梧對不住你。”祁帝不敢走近這一座昭陵,只能像是一個迷了路的小孩般跪坐在地面上,哭得不能自己。

淚珠順著臉頰滾落在泥土中,被吮吸地一絲不剩。

祁帝從懷中拿出一粒並不起眼的石子,放在地面上,這是年幼時,鳳驍峒送給他小玩意兒,然而現今,對著他故去的陵墓,他卻是再也不能再留著這顆小石子了,縱然,這個小東西並不起眼。

他還清清楚楚地記得收到石子的那一刻欣喜的心情,現今,卻是再也找尋不回。

祁帝枯坐了一晚,卻是不知道該對著這個長眠於此的人該講些什麼,他們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那個一直以來想要快快逃離的“小時候”。祁帝抬起頭,卻發現今夜的月亮特別地圓亮,就像是二十年前的那個夜晚,連著邊上的星子都沒有變過一顆。

“我們的阿梧最乖了,長大了也是了不得的皇子,是要縱馬天下的。”斜眉入鬢的鳳驍峒將還拖著鼻涕的鳳臨梧抱在膝頭,一點都不介意地拿起手帕將他的臉擦拭乾淨,臉上滿溢著溫柔。

“皇兄……”祁帝伸出手,想要抓住這般眉目溫柔的鳳驍峒,然而,就在手指將要觸及的時候,只餘下一片破碎的月光,自手指縫隙中漏進來,提醒他,什麼都是肖想,一切盡是無奈。

一雙桃色的絲履出現在祁帝的眼前,“遇裡姐姐,你肯定也恨死孤了對不對?”祁帝神智恍惚,眼前出現了幻象,遇裡還是那個喜歡作弄著他的最為尊重的琅玕谷來客,每次見到他,都會掏出一塊手帕,嫌惡似的甩給他:“都這般大的人了,竟然還會拖著兩根鼻涕,羞羞羞!小心以後沒有女孩子會看上你。”

燕嬪蹲下身子將祁帝抱在懷中,心卻是像被刀子攪動了一般:“陛下,是我,是燕燕。”

“燕燕,你知道嗎?是孤害死了皇兄。”祁帝像是一個溺水之人,終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地攀著她的身子,手上卻是使了十分的氣力,燕嬪卻是咬著脣角,受了這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不,不是陛下,是臣妾害了幽王,”燕嬪捧起祁帝迷茫的臉,一字一句地重複,“是臣妾害了幽王。”她的眼神堅定,聲音不容置疑。

祁帝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一把推開了燕嬪的身子:“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燕嬪摔落在地,手心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她捧著手,苦笑了一下:“因為皇兒是我的命,我不能這般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陛下,請原諒一個母親的自私自利。”

“不,不是的,你要祈求的並不是我的諒解,而是皇兄的原諒,”祁帝慌亂地看著沉浸在一片月華之中的陵墓,心中卻是慌亂不安,其實,自己是可以阻止這一樁悲劇的發生,然而,在皇兒在皇兄之間,他又再一次犧牲了皇兄,“不,是我,我才是那個害了皇兄的人。”

“啊——”祁帝撕心裂肺的狂吼劃破黑夜,就像是一個炸雷般從平地而起。

“陛下……”燕嬪似是被這眼前的景象嚇著了一般,她從未見過這般狂野的祁帝,眼睛發紅,就像是一隻困獸,卻找不到出路。

“陛下……陛下……”燕嬪只能一聲一聲地呼喊著這個男人,直到祁帝宣洩完了,失去氣力般迭坐在地上時,燕嬪才敢靠近他。

“燕燕,我再也不是那個跌倒之後,有皇兄緊張安慰著的阿梧了。”祁帝疲倦地將頭靠在燕嬪的肩上,臉上蔓延著無邊的落寞。

“陛下,你還有燕燕,還有皇兒。”燕嬪輕輕拍打著祁帝的背,就像是哄一個小孩似的。

“燕燕,你說人為什麼要長大呢?是為了親眼看看這個世界是多麼地殘酷嗎?”祁帝沒有等來燕嬪的回答,卻是陷入了一片暗色中,那裡有一粒並不起眼的小石子,然而他的掌心包裹著這粒小石子,就像是站在了天地的中心,那裡有母妃,有皇兄,還有遇裡姐姐。然後,某一天,奼紫嫣紅的煙花過後,他站在人群中,遇到了一個想要執手相伴一生的女子,那一天過後,什麼都變了樣,他的身邊,除了深愛的那個人之外,其餘的都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蛇蠍。謝太后嘴角閃爍著晦明的光澤,手中捧出的卻是饞了烏頭的酒水,那壺酒水經由他的手,送給了皇兄;謝紫陌永遠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對著他向來是不屑一顧的,有時甚至會在臉上畫上半面妝,譏誚地看著他,眼裡的意味不言而喻,圍繞在身邊的鶯鶯燕燕,心裡想的卻是如何為自己的族人謀得更好的權勢,所有的人都在和他虛與委蛇,這便是背叛所要承受的代價嗎?

祁帝在夢中皺著一雙眉,燕嬪心疼將手撫在那層層的褶子之上,想要撫平,卻是怎麼都不能如願。

馮智玳躬身侍立在其後,猶如一座塑像。

“馮公公,我們這便走了吧。”燕嬪和馮智玳兩個人合力架起了已經陷入昏睡的祁帝,將他安置到了馬車上。

只有一輪明月領著群星冷冷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