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兩番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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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兩番的算計
素素移開眼睛,有些不忍心細看她的神情,搜腸刮肚了一番,也沒有想出什麼好話題可以聊,這時,睡在搖籃中的孩子倒是“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小蠻歉意地朝著素素笑了笑,便掀開簾子,神色緊張地將孩子抱在懷中哄著,口中哼著些綿軟的曲子,素素看著小蠻的臉,此刻的她全身籠在母愛的光輝之中,倒是煥發出了幾分神采。素素站在雪媚館中靜靜地待了片刻,臉色不斷地變幻著,最後,只有一聲嘆息聲溢位脣邊。
晚上的時候,素素潛入了江府,前幾日,她便已經探聽好了這府中的佈局,是以找到江昃時,並沒有費去多大的精力。
素素散了一把粉,便施施然推門而入,看見一個年輕男子正伏在案前,燭火映在他的臉上,露出一半英挺的鼻樑。江昃雖然全身癱軟,卻是不慌不亂的,還很是禮貌地問她:“姑娘,是否要喝一杯茶?”
素素摘下覆在臉上的面上,笑意盈盈:“江少爺倒是膽子大,在這種情況下,一般人不都應該是喊救命的嗎?”
“姑娘既然能堂而皇之地進我的書房,想來守在外頭應該沒有一個人是清醒著的,我就算是喊破了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救我,即使如此,我又為何要浪費體力,去做些個吃力不討好的事呢?”他清涼的聲音一點一點地爬過素素的心口,卻是一點都不惹人厭煩。
“你倒是個妙人兒。”素素不以為意地讚了一聲,從從容容地從案几上取了一個茶盞,拿起桌子上水壺往裡面注了熱水:“我想江少爺應該沒有什麼氣力為民女泡上一壺好茶了。”
素素將茶盞放在脣邊,抿了一小口。
“青翠芳馨,嗅之醉人,啜之賞心,這盞顧渚紫筍果真滋味鮮爽甘醇。”
“姑娘的舌頭真靈敏。”江昃的身子悠閒地靠在椅子之上,一點都不像被要挾之人。
“江少爺,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今天來,我確實是有一筆交易和你做。”素素放下手中的茶盞,挑破今日的話題。
“願聞其詳。”江昃擺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的籌碼是——你心心念唸的孩子。”當素素吐出這句話時,不出意外地地看到了江昃臉上一滯,雖然只是轉瞬即逝,但是,她很確定,自己這個籌碼壓得卻是正中紅心。
“條件?”江昃挑了挑眉毛。
“很簡單,我聽聞最近五蘊城中有一批軍火流出,我想要知道它究竟流向了何處。”
江昃沉默不語,素素再一次循循善誘:“江少爺,不要和我說你私底下不知道這回事,論親疏,你現在可是謝侯的乘龍快婿,我想,倘若你有心想要刺探這些訊息,應該是易如反掌。沒錯,謝家大小姐下嫁給你,江謝兩家聯姻,你的父親江尚書從此依靠著謝氏這棵大樹,保全了他項上的烏紗帽,可是,江少爺,你難道對著謝氏真的就沒有半分的怨言嗎?”
“謝氏於我有恩。”
素素冷笑了一聲:“有恩?我可不見得謝侯允了你什麼恩情,我只知道,如若不是謝家大小姐看上了你,江尚書的事蹟還不至於敗露。”
“你的意思是……”江昃忽的從椅子上起了身,卻是忘了自己已被下了軟筋散,使不出一點氣力,這麼一個動作,已然使得他氣喘吁吁,汗珠子不停地沁出額頭。
“江少爺,你這般聰明的人,難道就真的相信在貪汙軍餉一事上,以江尚書長袖善舞的玲瓏手段,會被別人發現嗎?除非是謝氏施壓,一點一點地慢慢暴露出來,不然,怎麼謝大小姐下嫁於你,憑著謝侯的勢力,能將這件事捂得如此之緊?”
江昃沉默不語,他皺著眉頭,素素口中所吐出的事,他不得不承認她是對的,然而,事已至此,江謝兩家就是綁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就算是他想要去追究,也只是有心無力罷了。
“江少爺,倘若不是謝氏橫插一腳,你沒準現在已經和小蠻抱著你們兩的孩子逗笑了。”
年輕的貴公子想起了孩子那綿軟的手,那麼小,那麼脆弱,彷彿只要自己稍稍使點氣力,便能把她給弄傷了,她有著小蠻一般美麗的面龐,長大後,也必然是一個美人,他多想能將孩子留在身邊,聽她喚一聲爹爹,看著她一點一點地長大,他原本緊皺著的眉頭因為想到了那個惹人憐愛的孩子而舒展了不少。
“江公子,你放心,江氏和謝氏已然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我自然是知曉你的顧慮,但是,請你放心,在軍火這一事上,就算是摸出了謝氏,也不會損著江氏的半分利益。而且,江少爺,你身為兵部侍郎,應該知曉軍火一旦瀉出,其後果不堪設想吧?”素素頓了頓,眼睛飄到一卷書軸上,素素捻了起來,一個字一個字地念下去,“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我只是在想,一個能將這闕詞書寫地如此淋漓盡致的人,會眼睜睜地看著一場禍事被挑起,無辜的老百姓受著牽連。”
江昃吐出胸口積壓著一口濁氣:“你就這般有把握,小蠻會同意把孩子給我?”
“這便是我的事了,你不用擔心,其實對一個女人而言,帶著拖油瓶反倒不是一件什麼好事,”素素放下了手中的宣紙,“若是小蠻放棄了這個孩子,也就等於斬斷了你和她的塵緣,於你,於她,都是一件好事。”
“好,成交。”江昃曲了曲了手指,眼神卻是停留在了那一行字上——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那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後來,卻是因為看盡了朝堂的黑暗,才去醉裡夢鄉買醉,整日沉浸在小蠻柔軟的腰肢中,不問俗世,然而,今日連著兩個人都看出了藏在他心底的夢,是不是,有些東西,就算是拼盡了全力去躲避,還是逃不過?
“江公子果真是一個爽快人,倘若你取得了訊息,便來醉裡夢鄉的綠蕪閣,我隨時隨地恭候江公子的訊息,”素素放下手中的茶盞,添了一句,“醉裡夢鄉向來都是訊息流轉極快之地,尤其是那些想要被捂得嚴嚴實實的祕辛,到了醉裡夢鄉,便算不得是什麼祕辛,倘若有哪一天,江公子心中有惑,作為今日之事的酬勞,我可以為公子解惑。一個時辰之後,你身上的軟筋散自會解開,所以,還要委屈一番公子了。”
素素朝著江昃福了福,施施然地走出了江府,一路暢行。
這時,江昃的房間中一個身影慢慢走出來:“沒想到,這位姑娘開出的籌碼比起蘇某的更加能吸引江公子,如此,是蘇某叨擾了。”蘇墨卿溫潤的聲音響起,轉過屏風,他那稜角分明的臉便赫然出現在燭火之下。
“蘇公子,抱歉,我不過是一個凡人,渴望塵世的溫暖,那些權柄於我而言,不過是身外的俗物。”江昃朝著面前的蘇墨卿抱了抱拳,他頗為吃力地拿起書軸,“只是可惜了這一副好字,江某已經被生活磨去了稜角,再也受不起這卷書了。”
“江公子是性情中人,我想,你的選擇是正確的,就算地位再如何崇貴,唯有心愛之人在身邊,才算的上是真正的快樂,蘇某便不再打攪了。”蘇墨卿伸過手,取了自己書寫的那一卷書軸。
門再一次開闔,江昃緩緩地落坐在木質椅子上,整個人陷入沉思中,對於這個局勢,他就算是不理不問朝政,心底也是清晰無比的,謝氏和蕭氏各自為政,擁護著太子和七皇子為了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奪得不亦樂乎,而自己,身為謝氏的女婿,自然是屬於謝氏一黨的,軍火,謝侯以為這件事被他掩飾地滴水不漏,卻不曾想到今夜竟有兩個前後而來,為的便是探聽那一批軍火的流向,謝氏所以為的隻手遮天,在那兩個人的洞若觀火之下,是不是脆弱地不堪一擊?枯坐了一個時辰,江昃還是無法洞悉內中的奧祕,始終無法想出那兩個人究竟是如何得知的,於是只得作罷,想著應該如何去查出那一批軍火的所在,他竟然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自己的骨肉。江昃搓了搓面頰,想要使自己的心迅速沉靜下來,卻是終不得章法。
蘇墨卿一個人走在世安街上,此時,已經接近亥時,街上早已沒有了行人,只有掛在屋簷之下的燈籠散發著微弱的幽光,他呼吸著夜色,然而,卻是覺得鼻翼中充斥著的全是火硝的味道,近日來太子越發地沉迷起了煉丹之事,召見他的次數越來越多,年輕的面龐沾染著對長生的渴望,開口閉口問得均是長生不老藥,這般的紫虯國,不知能在血雨腥風中支撐多久?他現在的身份是琅玕谷谷主的大弟子,宮中之人自然是對他尊敬萬分的,就連是謝皇后,看見他也會停下腳步寒暄幾句,然而神色卻是淡淡的,想來是在責怪他不將太子好好地往正途引導,反而是順著他的心意,在丹爐房中日以繼夜地捯飭一些擺不上臺面的東西吧。
可嘆世人均崇敬琅玕谷,卻不知道站在皇宮中的他早已沒有了璇璣娘娘當年的悲憫,只剩下滿身的刺眼的鮮血,他是要揹負著這上百條的人命來攪碎這四國的棋局的。
“墨卿,此番出了琅玕谷,想必你肯定不會對著王座上的言帝善罷甘休,我只希望,在你斬下手中的屠刀時,能多想一想那些無辜的百姓,他們也是有著血脈相連的親人的。”師父的話一字一句地飄蕩在夜色中,蘇墨卿閉上了眼睛,卻是不得不嘆息,他此番卻是要踩著很多無辜之人的屍骨才能將屠刀架在王座上的男人脖子上。
就譬如現今這般,要幫秋相絆倒謝氏,手中避免不了沾染他人的血液,很多時候,他時常在無眠的夜晚思考,蕭氏難道就一定會比謝氏好嗎?將來鳳水問登基做了皇帝,就一定能福澤百姓嗎?王座下的那些人苦苦爭執著的究竟是為了這黎民還是為了自己手中的權柄,以及那睥睨蒼生的快慰?此刻的他倒是隱隱羨慕著能在丹爐房中一心一意求道的太子,畢竟,能夠心無旁騖地做一件自己上心的事情,對於他們多數人而言,是一種奢望。
蘇墨卿順著世安街慢慢地便走到了醉裡夢鄉,這座青樓是夜間唯一不眠的地方,紅袖招展,嬌媚的女子在不遺餘力地招攬著客人,隨處可見醉生夢死的人,他想抬步去找素素,勸她放棄追查那一批軍火的事,畢竟,內裡藏著說不清深淺的危險,然而,轉念一想,以她對著謝氏的仇恨,肯定不會聽他的勸解,於是便只得作罷,素素這般的人,他不願意將她的翅膀收束起來,那是一隻該自由翱翔在九重天上的鳥兒,她有自己的主見,倘若不是這女兒身,未必會比他差。
於是,便思索著,該尋個法子到時能保護好她。
“墨卿,你也來醉裡夢鄉找姑娘嗎?”素素隔著一扇雕花窗,看見了長生玉立在垂絲海棠之下的蘇墨卿,於是便走下了樓,打趣地問著他。
“素素,”蘇墨卿見著是她,臉上便綻放了一個笑,徐徐圖圖地展開,“想要問你討一杯茶水喝。”
素素笑了笑:“墨卿,你要是進了這醉裡夢鄉,別說是一杯茶,就算是最為上乘的忍冬佳釀,姑娘們都會爭先恐後地給你端出來,而且一文不收。”
“素素,你又在打趣我。”蘇墨卿也不惱,只是跟在素素身後從後門走進了醉裡夢鄉最為僻靜的一片小院落中,只有蟬鳴聲充斥這一片院落,與前樓花枝招展的姑娘、尋花問柳的男子倒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一片院子原本是醉裡夢鄉最富盛名的綠綺所居之所,然而佳人卻是在某個夜晚,選擇用三尺白綾終結了自己的性命,從此便香消玉殞了,自那一天以後,醉裡夢鄉便流傳著這座院落鬧鬼的流言,鬧得人心惶惶的,索性憐媽媽就讓人封了。”
“素素,你倒是膽子大,竟然敢在這裡喝茶。”蘇墨卿隨意地撩起衣襬,坐在了青石椅子上,手指一下一下地叩著青石桌子。
“對不起她的人又不是我,就算是她的魂魄真的被拘在這裡,不肯去三生河畔投胎,也不會不明事理地來找我尋仇。”素素慢條斯理地從滾沸的水中舀出茶沫子倒入茶盂之中。
“素素,你說這個世上,真的有魂靈存在嗎?”蘇墨卿有一剎那的怔忪,如果真的有魂靈存在,那麼母妃、外公、舅舅,你們是不是會在我身邊?
素素卻是捻起了石桌子腳邊的一株野草:“墨卿,曾為我授課的王夫子對我說過,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同歸於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這魂靈一說,得要看你心中是否相信。”
蘇墨卿接過素素手中的野花,左右旋轉了一下,閉上眼睛,思索了一番。
素素將手中的茶盞放到蘇墨卿的面前,他豁然睜開眼睛:“素素,謝謝你。”所以,我不想要相信他們的魂靈在我的身邊,因為我不想要讓他們看到這般只會殺戮與算計的我。
素素只是吹了吹滾燙的茶湯。
這夜的月色,分外地明亮,月輪黃澄澄的,灑著清輝,吳剛好像還是不知疲倦地在一下一下砍著月桂,只是不知道,他的內心是否像西西福斯那樣因為意識到他的命運是屬於他的,他的岩石是他的事情,而感到充實且幸福?素素略略地晃了神,既然西西弗斯日復一日地推著巨石,在他不斷地推動和巨石不斷地滾落中,他都能在這深沉的無望中找到新的意義,以至於再也感覺不到苦難,那麼她呢,難道她還會比起西西弗斯來更慘烈嗎?素素握著手中溫熱的茶盞,在心底堅定地說道,不,我肯定會比他幸福。
這一夜,素素和蘇墨卿倒是沒有聊太多的東西,只是在他茶盞中的水快見底時,才拎起鐵壺,往裡面倒上一注熱水,然而,對於他們而言,卻是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幻化在了這靜靜的一晚,沒有勾心鬥角的陰謀,沒有千方百計的算籌,有的只是這頭頂的一輪月亮還有石桌上的一壺熱水,以及對面靜靜相視的人。
蘇墨卿倒是回憶起了很久之前,那個還是他爹爹的男子曾經也是滿心歡喜地坐在孃親對面的和她一起賞月的,只是,自己漸漸長大,在他眼中的愛意被恐懼所替代,最後,卻是連見孃親一面都是不肯了,那時自己不明白,總以為,只要努力學習,遠遠地超過那些兄弟,爹爹便會像幼時那樣時常來孃親這裡坐一坐,然而夫子越是誇獎他,爹爹看著他的神色卻是越是古怪,後來,才知道,正是自己的出色才徹底地毀掉了原本在他心中的愛,只剩下了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