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87、歸去來-9 寂寂花燭夜 + 逍遙王番外

87、歸去來-9 寂寂花燭夜 + 逍遙王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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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歸去來-9 寂寂花燭夜 + 逍遙王番外

彩禮嫁妝堆滿了整間屋子,此處儼然成了我的閨房。鳳冠霞帔,珠寶首飾,件件精緻,頭一回見到這麼多珍貴之物,卻沒有想象中那樣興奮。只是微微笑著翻閱每一樣東西。

雪姣將大紅嫁衣鋪展開,嘖嘖道:“這繡工精美絕倫,于歸來試試合不合身?”

我聽話地除去身上的開衫,穿上嶄新的嫁衣。撫摸袖口上精繡的花紋,絲絲縷縷好似在閃光。雪姣也順著衣襟摸了摸,驚歎:“這可是金線!這衣服價值不菲吶!”

我詫異不已,走到窗邊,對著陽光仔細瞧,這樣一件昂貴的嫁衣,便是華容添對我的最後一點好了罷。他仁至義盡了。無法預料的憂鬱從心中騰起,我轉眼望著雪姣,小聲問:“王爺還在生氣嗎?他真的不想再看我一眼?”

雪姣一怔,垂頭擺弄桌上的首飾,“王爺……日日眠花宿柳,幾乎不在王府裡落腳。聽聞,跟醉月樓的新花魁好上了。”

“花魁是什麼?”我歪著腦袋問她。

她皺了眉,“你沒聽說過麼?就是青樓裡才貌並重的女子。”

“青樓?”我不由驚呼,“王爺時常去青樓麼?”

“多年前,王爺時常流連於各個青樓,後來有了兒女,便安心住在王府了。”雪姣抬目看了我一眼,又飛快移開視線,“昕妃娘娘說,王爺心裡不爽快才會上青樓。我們伺候了他幾年,他沒為誰動過氣。可你真的不一樣。”

“是我的錯。昕妃娘娘若有氣,儘管懲罰我。”

“于歸,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有些急,抓住我的手,“王爺想做什麼,我們是不當有任何怨言的。我只是……只是覺得他為人父,就該正其身,家裡的女人他不要就罷了,可孩子……孩子一個月沒見著爹了,會作何想?”

我仰面輕嘆了一聲,“他是逍遙了,卻辜負了多少人。”

“也不能這樣說,王爺他心裡苦……”雪姣幽幽說,“他有心事,卻從不對人說。可我能看出來,他不如意。直到你出現,他時常莫名其妙地一個人笑。你好像有一種魔力,令他愉悅開懷。”頓了頓,她小心翼翼看著我,“可是,你為何如此傷他?他身為王爺,因你的事而成為朝中笑談。若我是王爺,也不想見你。”

“三夫人,我……請代我多謝王爺替我操辦婚事,他若肯原諒我,于歸仍然願意為奴為婢。”

雪姣搖搖頭,嘆道:“你安心嫁人,女子的歸宿,才是最重要的。”

面施濃妝,雲髻高聳,鳳冠霞帔,明豔照人。

認不出鏡中美豔的女子是我自己,這大概是女子一生當中最美的時刻。我絲毫沒覺得這一日與平時有何不同,只是覺得鏡中那張臉龐令人生厭。蹙眉,冷冷睨著身邊的喜娘,“嘴脣太紅了,跟喝過血一樣。”

“啊喲,姑娘,這可是京城最好的脣脂,看這嬌豔欲滴,多誘人吶!”

我滿臉不悅,鼻子裡哼了兩聲,“俗氣。”

喜娘一愣,又賠上笑臉,“來來來,蓋上蓋頭,一切就妥當了!”

六月酷暑,身上厚重的裝束壓得我喘不過氣,汗水溼透了褻衣。紅豔豔的蓋頭下面,妝容在融化,那些汗水夾雜了脂粉淌下,就像淚滴在手背上,可是很渾濁、很汙穢。

被人領著一步步走出院子,走向前堂。外面的樂聲熱鬧喜慶,卻沒有歡聲笑語,大概沒有人會祝福我。

眼前出現一雙熟悉的靴子,他就站在我面前,用力吸鼻子,還是能嗅到他的龍涎香。只停留一剎那,他又不見了。

我被繼續拉著扶著往前走,出了門,上了轎。一路吹吹打打,街上的小孩子嚷嚷著看新娘子。在轎子裡顛簸,被浸在漫天遍地的紅色裡,快要窒息了。就這樣浩浩蕩蕩到了秦家,一隻冰涼的手扶我下轎,那是來自我相公的冷漠和疏離。曾經做過的夢如今實現了,但我卻無比清楚地知道這不是通往幸福的路。我是妖,要幸福做什麼,成仙才最要緊。

洞房花燭夜,秀秀囁聲來告訴我,秦朗坤醉倒了,不省人事。“夫人命我來伺候少夫人先歇下,累了一整日了。少夫人放心,公子那邊有夫人照料。”

“不用伺候了,秀秀,你也去歇著,我自己收拾一下就睡。真的很累了。”

秀秀遲疑在我面前徘徊,我又勸了她幾次,她才出門去了。

我的確很累,懶得動,獨自蒙著蓋頭坐在新房裡,聽著火燭燃燒時偶爾冒出嘶嘶的聲音。可笑的我連蓋頭都無人給揭下,而我嫁的那個人,肯定沒醉,而是清醒地在抗拒,大概他心裡永遠也不會承認我這個妻子。認命了,這是我的劫難。

門窗吱嘎作響,像是夜風作祟,可我聽出了端倪,嘴裡還未喊出聲,蓋頭已經被拽了下來。羅淨滿臉怒容站在我面前,壓低聲斥道:“你簡直在胡鬧!”

我麻木地坐在原處紋絲不動,盯著他手中的蓋頭,龍鳳呈祥,真美。

“此等終身大事豈可兒戲?!你這樣一聲不吭地嫁人了,為何事先沒和我說?”

我不禁覺得好笑,“你是個和尚,跟你說做什麼?”

“至少……”他有些侷促,撇開頭說,“我可以為你合八字。”

“大師,你不喜歡秦朗坤麼?”

“不是不喜歡,他心中所愛之人是誰,這點你很清楚,為何還這樣奮不顧身?”

“我要應劫飛仙。”

“糊塗!”他忿忿在桌前的圓凳坐下,捏碎了碟子裡一塊喜餅,“為了飛仙,稀裡糊塗地嫁人!你不懂情,怎麼能看破、怎麼能成仙?”

“慢慢就懂了……”我喃喃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不管怎樣,已經嫁了,就這樣吧。”

“你倒是很灑脫。”羅淨狹長的雙目微微眯起,打量我一番,說:“去洗洗臉,你看看自己哪裡像新娘子?”

取下腦袋上重重的鳳冠,在鏡臺前坐下,看著鏡子裡花花的臉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蓋上蓋頭之前還是個美嬌娘,揭下來之後就成小花貓了。脫去厚實的嫁衣,只剩內裡粉紅紗衣,頓時涼快許多。一面在水盆邊擦臉,一面問:“大師,你怎麼來的?”

“我前陣子出了遠門,剛回來便聽聞了。”

“你趕來是想阻止我嫁給秦朗坤麼?”

他搖搖頭,“一切都錯位了。我好像已經無能為力。”

“大師,紅塵俗事你就莫要管了。”我在他對面坐下,從托盤中取下合巹杯,遞了一隻給他,“陪我喝酒。”

他眉毛一蹙,彷彿想推辭,卻又面帶難色說:“酒是萬萬不能喝,我以茶代酒,陪你解悶罷。”

我自行倒了溢滿杯,仰頭一飲而盡,原想借酒消愁,不料這酒如水一般淡而無味。我抱怨了兩句,羅淨笑了,一面飲茶一面說:“那種酒,喝一大缸也不會醉。怎麼,你還想借酒澆愁?”

“獨守新房的人又不是你,你當然不愁!”又連著喝了幾杯,索然無味。

“自己選擇的路,錯了也要勇敢承擔。”

“為何做人要有這麼多煩惱……”雙手支著下巴,出神地看著眼前琳琅滿目的喜慶之物。不知是不是酒力的作用,我絮絮叨叨跟羅淨講起了山谷裡的事,不厭其煩地講了很久很久,直到自己累了。一千年前的事,我都記得很清楚,可一年前的事,我反而記不得了。

“我是樹,沒有爹孃和兄妹,有時候真希望自己是隻小狐狸,或者小喜鵲,跟自己的夥伴在一起熱鬧。”一壺酒被我喝得底朝天,話也漸漸語無倫次起來,朝羅淨傻呵呵笑問,“而你呢,明明有家人,有六個姐姐,還有桃七釀……你卻出家當和尚!為什麼?你那麼小,怎麼會想當和尚?”

“我開了天眼,應當物盡所用,造福蒼生。”

我笑嘻嘻盯著他的眉間,“再看我見識見識天眼,上次真的沒看清。”

羅淨瞪了我一眼,忽然伸手點住我的額,口中唸唸有詞。我便昏昏欲睡,看著他漸漸模糊的面龐,忽然生出萬分不捨,朝他伸過手去,終是無力耷下。

或許百年之後我還記得,我的洞房花燭夜,和一名僧人寂寞度過。

————————————————番外———————————————

醉月樓,燈火輝煌。

二樓雅間,華容添酒意正濃,忽聞一陣喧鬧,劍眉緊皺,喚:“香落,去瞧瞧下邊發生何事了?”

女子披起紗衣,身姿曼妙,緩緩走至窗邊,素手輕輕推開一條縫隙,朝下看了去。不一會,向華容添回話:“王爺,好似是京兆尹大人吶!”

“藺水藍?”華容添起身,探頭一看,見藺水藍正與醉月樓一干人等動起了手,打得不可開交。他搖搖頭,笑著對香落說:“你們連京兆尹都敢打。”

“必定是那幫夥計不懂事,我派人去知會一聲徐媽媽。”香落稍微梳理了頭髮,便開門喚了侍婢,如此這般說了一番。不一會,下面的鬧亂平息了,藺水藍卻仍然不罷休,大聲呼喝:“少爺我就是衝花魁來的,你們居然敢多番阻撓!還做不做生意了?!”

“哎唷!藺大人,您大駕光臨,醉月樓蓬蓽生輝呀!我們夥計不懂事,您別計較了!”

“把花魁給我!”藺水藍有些醉意,一把抓住徐媽媽的衣襟,“不然,我把你這醉月樓給端了!”

“啊!”徐媽媽大驚失色,忙道:“大人吶!香落在接客!還是接的貴客,您這太讓我為難了……”

“廢話!什麼客比我貴

華容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朝下面喊道:“讓他上來!”

藺水藍一愣,抬頭竟望見了逍遙王。他稍稍醒了神志,極力控制自己的腳步,看上去還算鎮定。香落以極快的速度妝點妥當,開門迎藺水藍。華容添則一如常態,披頭散髮坐在榻上,左手一壺清酒,右手閒敲棋子。

“王爺果然是很逍遙。”藺水藍又恢復了正常模樣,方才的瘋勁全都收斂了。

華容添指了指棋盤對面,“來一局。”

“是。”藺水藍瞥了眼香落,忽然打了個冷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看來自己真的喜歡不上女人。

二人沉默不語下了兩個時辰的棋,最後竟成了殘局。華容添仰頭將殘留的酒喝個精光,含笑睨著藺水藍,“藺大人也貪杯麼?”

“臣……今日的確喝了不少。”

“是呵,秦朗坤大人的喜酒。”

一句話,藺水藍臉色即變,“王爺寒磣在下呢?”

“我寒磣你作甚?還不是寒磣我自己?”

藺水藍會意一笑,“王爺最近都不見蹤跡,原來是躲在香花叢中了。”

“藺大人,香落可是我的人,整個醉月樓都知曉,你這樣冒冒失失可容易得罪人。”

“那麼下官為冒犯王爺賠禮道歉!”說著,他便舉起酒壺,咕嚕咕嚕往肚裡灌。

“你這是蹭我酒喝啊!”華容添大笑起來,招呼香落再去拿酒。藺水藍喘了口氣,抬手擦拭嘴角,興致盎然說:“早聽聞王爺海量,今日下官可要和王爺拼上一拼!”

華容添戲謔一般睨著他,神神祕祕說:“藺大人怎麼會來了醉月樓?聽聞西郊有一處扶風苑,應當適合大人。”

藺水藍一拍桌子,忿忿道:“他敢娶,我就敢嫖!都說薄脣男子薄倖,看來是真的!”

“呵呵……藺大人,無謂強求。找到志同道合之人,絕非易事啊!”

“那對狗男女!哼!”藺水藍氣得整張臉都白了,扭頭朝香落大吼,“這麼小壺的酒怎麼夠喝?拿罈子、大罈子!”

華容添又大笑起來,原先威風凜凜的藺水藍,儼然成了一惡霸。也難怪于歸總說他是壞人……于歸,他的心又莫名地刺痛起來。這是第一個敢拒絕他、並且如此傷害他的女子,但也是能帶給他平靜和歡樂的女子,是她令他萌生了娶妻的想法。可惜,那事隔十年之後首次繪下的圖畫,她卻是不屑一顧的。摺扇,他已經壓在箱底,從今以後,逍遙王不再自詡逍遙,他心中已然有了牽掛。

“洞房花燭夜……”藺水藍苦笑一聲,“其實明知道有這麼一天,卻沒想到這樣快。王爺,你真是大度,將心愛女子拱手相送,若換作是我,困死她一生,也不能讓她另嫁他人。”

“她既然心中認定了別人,強留在身邊又有何用?”華容添懶懶倚下,“罷了,就此分道揚鑣,相見不如不見。”最後那六個字,字字像針尖刺在心頭。這些日子,他總是不經意想起那句玩笑話,他問:若我迎娶你做王妃,你還會怕我辜負麼?

她答:要不你娶我試試?

因這一句,他整個人都懵了。到最後才知道,原來不過只是玩笑話。

“相見不如不見……”藺水藍喃喃唸叨著,眼中迷濛上一層霧氣一般,好似初次見到秦朗坤時,心緒迷亂。那日清晨有霧,他快馬疾馳在街道,卻不小心撞上了進京趕考的秦朗坤。還記得那羸弱書生白皙的肌膚、瘦翹的鼻樑,還記得他的書生意氣、傲骨恃才。他第一次發覺自己如此喜愛一個人,喜愛他的一顰一笑。他也是第一次那樣不擇手段想要得到某樣東西。可是,即便得到了,也不屬於他。

藺水藍癱在榻上,醉話連連道:“他是我的人了……我還讓他上了,我第一次讓人……為什麼……他恨我?我又為何迷上他、薄情寡義的人!”

迷戀一個人有理由嗎?華容添細想之後,腦子裡全是那雙笑盈盈的桃花眼。原來他是迷戀她的眼睛。原以為她那樣的目光只是對自己,忽然有一日,他發現那雙眼睛看誰都一樣,甚至看著一朵花,也是那般迷醉。可笑的他是自作多情了……

“薄脣男子皆薄倖……”藺水藍口中反反覆覆念著這一句,好似自己受了多大委屈,被人辜負了一般。華容添命香落服侍藺水藍睡下,自己仍然坐在榻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酒。注視那棋盤上的殘局,猶如他的人生,一切都殘敗了。

鳴蟲肆無忌憚地高歌,漸漸賽過了醉月樓的吹拉彈唱,不勝其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