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92章偶遇王瑜

第92章偶遇王瑜


藥醫聖者 重生之龍在都市 光影傳說 孽情,前妻我要你! 撒旦危情 霸道爹地精明娃 九月破天 魔法世界之機械召喚 黑心佛 夭-竹馬成行妖孽成雙

第92章偶遇王瑜

第92章偶遇王瑜

看見艾思彤近乎完美的側臉,我想,如果不是事先見過她,可能誰也不會意識到,當這個女人將正臉對著自己時,會使自己的審美觀發生怎樣恐怖的扭曲。

而此時的我已不再因她的相貌而少見多怪,只是看見了她,也像是看見了我那些滿天飄飛的檔案材料。沒了檔案,我這個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便是個沒有根、沒有莖、沒有枝、沒有葉的,脫離了自己生長軌跡的果實。不知從何處來,不知到哪裡去。如果有一天不在愛羽日化幹了,沒有檔案,再找工作,怕是也會受到很大的限制。因此越想越氣,恨不能揪出那艾思彤痛打一頓。

趙志華卻沒留心到一旁憤恨不已的我,隨高予仁的車隊將小車開進廠裡,立時投入狀態,叫我一起給領導們分發安全帽、引導領導們步入裝置區域。高予仁和艾思彤在前,我和趙志華穿插在行政部的其他小嘍囉們跟在其後,一行人呈三角隊形向前行進。

艾思彤拿著安全帽,捏著鼻子抱怨說道:“這帽子髒死了!臭死了!我才不要戴!”

趙志華陪笑道:“小艾總,進裝置都要戴安全帽才可以,這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

艾思彤把帽子丟給趙志華,嗔道:“戴也可以,給我換個乾淨些的,我這個,不知道是哪個臭民工戴過的,噁心得要命!”

我滿懷敵意地看著艾思彤的背影,胸中越發地義憤填膺,按她的說法,這廠裡的每個出身普通家庭的員工,還不都是“臭民工”?再說,民工就是民工,堂堂正正,她何故要加個臭字?艾思彤越是擺出高高在上的架子,我越是覺得她是個沒教養的、目中無人的富家小姐。

卻沒想趙志華走到我的身邊,低聲勸我:“陸鳴,你的帽子才用了兩週,應該是最新的了,要不,先換給小艾總用用。”

“我說你華仔啥時候也變得這麼勢利了,還一口一個‘小艾總’?她艾思彤是你領導嗎?是我領導嗎?再說,有這麼跋扈看不起人的領導嗎?”

“你小聲點!”趙志華急扯著我,低聲再勸,“咱愛羽日化,還不就是艾總和於董事長自家的產業?以後遲早,不還得是小艾總當家做主?”

我沒好氣地摘下頭上的安全帽,塞給趙志華說:“你行,遲早你也是領導。”

趙志華換過安全帽,走到艾思彤身邊將我的帽子遞給她,艾思彤又聞了聞味道說:“勉強還行。”

說著,她戴上了帽子,而在系帽帶的時候,無意中瞥見了還未戴上帽子的我。她皺起眉頭,原本就詭異難看的一張臉更加醜陋無比,指著我問趙志華說:“我的帽子,是他的?”

趙志華不知所以地答:“嗯,是啊。”

艾思彤突然狂躁地摘下帽子,掄圓了胳膊,用和她女孩身份很不相稱的力道狠狠地,像砸碎一顆西瓜似的將我的帽子砸在了地下,帽子噼啪一聲響,明顯被砸裂了。

她喊道:“讓他滾讓他滾!我不要看見他!”

行政部眾人立時將目光集中到了我的臉上。

“你他媽的……”我一句髒話還沒罵完,趙志華立時撲了過來,按住我的嘴說:“陸鳴!你幹嘛!”

我一把扯開他的手,吼道:“她要幹嘛!怎麼盡是跟老子作對?有錢了不起啊?有錢眼睛就長天上啦!你讓她過來,有人生沒人教的東西……”

高予仁此時也認出了我,眼神明顯晶亮閃爍了一下,散發的盡是些惡毒的意味。他看看我,又將視線平移,轉向了我身旁的趙志華。

“陸鳴!”趙志華猛然吼我一聲,接著掄起了胳膊。

我眼前一黑,視野一晃,然後便是雙眼直冒金星,半晌沒反應過來。直到臉似乎已經腫了起來,這才意識到,我竟被跟我三年同事之誼的趙志華當眾抽了個大嘴巴子!

在微微的暈眩中,我似乎看到了高予仁的**笑、艾思彤的雀躍,以及行政部眾人驚愕的目光。我的心底像是忽然掛過一陣白毛風,結了一層厚厚的寒霜。抹了一把鼻血,冷笑道:“華仔……你不一直都挺溫文爾雅的嗎?你夠可以的啊。”

一時間,行政部眾人面面相覷、肅然無語。而高予仁用眼神示意趙志華帶我離開。

“滾開!”我甩開了趙志華的拉扯,憤憤不平地一邊怒視著他,一邊獨自大踏步離開了隊伍。

只聽艾思彤氣鼓鼓地跟高予仁抱怨著:“舅舅,上次就是他欺負我,這次,哼,又是他!舅舅,你怎麼還不開除他!”

高予仁腆著大肚皮,理理被風吹得凌亂的幾根毛,哄勸安慰著艾思彤:“好啦好啦,你跟舅舅出來玩,是舅舅不好,讓你生氣啦,開除!等會咱們就開除他……”而隨著我步步走遠,再也沒有聽清他們在說些什麼。

……

反正這個上午也沒我啥事了,索性回宿舍睡個回籠大覺,可打開了宿舍門,面對狗窩一般凌亂烘臭的房間,又沒了休息的想法。只好帶上了煙,離開宿舍區,向小山頭上的斷崖走去。一邊走一邊抽菸,心情談不上好壞,但總是悶悶不樂。

翻上了山、轉過了彎,斷崖處的岩石上,卻端坐著一個背影精幹利落的男人,他穿著工作服,手裡捏著煙,向成都所在的南方悠然眺望。

他聽見了我的腳步,轉過他被晒得越發黑了的臉,是王瑜。王瑜看到是我,表情詫異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復了他一貫的冷漠。

我走到斷崖邊,也沒跟他打招呼,坐在地下,又摸出一支菸來,啪嗒啪嗒地在這吹拂著山風的風口處,怎麼也點不著那可恨的電子打火機。王瑜甩了他的煤油打火機給我,我點了煙,丟還給他,說句:“謝謝。”

煩悶中抽完了半支菸,王瑜忽然問道:“我還以為只有我會來這裡抽菸,原來你也會來這裡。”

“嗯。”

“怎麼,工作不順心嗎?”

我把煙捏在手裡,斜眼看著王瑜,說道:“我上班時間離開工作崗位,要考核,你說句話,我管我們班的考勤,自己給自己記一筆曠工,保證不帶玩虛的。”

王瑜微微一笑,說:“我不也是曠工被你撞見了嘛,咱哥倆彼此彼此,互相保密。”

我被他的話著實雷了一陣,問他:“高予仁來了,你不見他嗎?”

王瑜聳聳肩膀道:“讓‘搞女人’折騰去吧,他一個管後勤的,卻在生產一線指手畫腳,我可懶得伺候他,讓那誰……趙志華跟著得了。”

我笑:“你也知道‘搞女人’?”

“哈,高手出在民間,對了,他這個外號,是不是你起的?”

我搖頭說:“不是,換我起外號,比這個陰毒得多……”

我和王瑜乾笑一陣,笑得卻有點不由衷。沉默半晌,我猛吸了一口煙,一邊向空氣中吐著酸楚的氣息,一邊問他:“你不是馬上要和……和文惜辦訂婚典禮了嗎?”

王瑜看了看我,說:“是,日子很快要到了。”

我嘿嘿地笑了一笑說:“那你還整天在現場忙著,你看你,臉上晒得倒黑,可安全帽帶勒過的地方,晒不到太陽,卻是白色的。”

王瑜哈哈大笑,擺擺手說:“這不要緊,我請了非常專業的婚慶,到時候還要給我塗脂抹粉呢!”

“呵呵,是麼。”我想象著文惜穿著婚紗,和王瑜走進訂婚禮堂的模樣,提著嘴角,卻笑不出聲了。

王瑜嘆口氣說:“我在你的眼中,更像是個幹活的師傅,而不是間公司的經理吧?其實不是我太過謹小慎微,而是……”

他湊近我,手指向工廠的方向,畫了個半圓續說道:“這麼大的一間工廠,有多少道焊口、多少個法蘭、多少顆螺絲釘?這些細節乍看上去毫不起眼,但你要知道,往往出問題的,就是細節。在一個事故案例中,就是因為機泵的地腳螺栓沒有緊住,在啟動機器的時候,整臺電機飛了起來,當場砸死了兩個操作工。”

“還有,安全管理這方面,也是絲毫馬虎不得。從前又有個案例,一間工廠大檢修,給精餾塔封塔的時候,負責安全監護的員工不仔細,塔裡還有一個員工沒有爬出來的時候,所有的進出口,就都被封閉了。”

王瑜從煙盒裡倒出兩支菸,甩給我一支,說:“你應該學了吧,精餾塔檢修完畢後,接下來的工作,是什麼?”

我後背忽然泛起雞皮疙瘩,煙差點掉在地上,艱難地說道:“是……是蒸塔?”

“對!是蒸塔!20公斤壓力、250攝氏度的過熱蒸汽通到了塔裡,持續蒸了48個小時!”

“少了一個工人,竟然沒有人發現?”

“你說對了,真的沒有人發現……那間工廠的安全管理,真的就混亂到了這樣的程度。”

“後來呢?”

“後來,當他們終於意識到可能有一個工人被困在塔裡後,停止了蒸塔,開啟進出口,通風冷卻,進去找人,哦不,應該說,是進去找屍體。”

“那,找到了嗎?”

“連塊骨頭渣都沒找到。”

“會不會,那個員工並不在塔裡?”

王瑜冷笑著搖搖頭說:“他們從塔底的機泵過濾網裡,找到了一個金屬的皮帶頭……整個人,從衣服到骨頭,都蒸得碎成了渣。”

我想象自己被困在一座漆黑的精餾塔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手機在全金屬的塔身裡又沒有訊號……黑暗中忽然聽到一股嘶嘶的轟鳴,接著,一股滾燙的熱浪從塔底湧了上來……我不禁一陣心寒,結結實實地打了陣寒戰。

“陸鳴,在咱們這間工廠裡,老廠分來的師傅偷懶耍滑,公司總部抽調過來的員工消極怠工,新招聘的大學生又啥也不懂,踏踏實實工作的人根本沒有幾個,可想而知,這間工廠裡,存在安全隱患的細節,會有多少?”

我沉默了,聽了王瑜一席話,忽然覺得工廠不像工廠,而像是《神曲》裡描述的處處凶險無比的地獄,一個不慎,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而王瑜續說道:“不瞞你說,這間工廠如果能順利地開起來,那麼我在公司的功績,基本上就算是無人能及了,如果今後艾總退居二線,那麼很可能,我就能坐上執行長的位置。但是,這真的很難……出一件安全事故、死一個人、環境汙染超標哪怕一個百分點……我這個主管生產的副總,也就當到頭了。所以,即使我快要和文惜訂婚了,我又怎麼能放心離開這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