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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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吻別
第223章吻別
河坊街上熱鬧非凡、熙來攘往,而林裳此時的哭泣,沒有半分的矯飾,沒有絲毫的浮虛。圍繞在我和林裳身邊的那些孤獨,似乎是漂浮在空氣裡的,它們會流動、會漫溢。兩種共同屬性的孤獨彼此碰觸,像是油液底部兩顆滾圓的水珠,貼近融合,結為一體,顯現出溫暖的淡淡的橙光。如果分離,誰還能分得清,這液珠裡曾屬於自己的成分?彷彿兩個邋遢的同居客,大吵一場,分道揚鑣,匆匆裝滿的行李箱中,卻胡亂塞著說不清究竟是誰的衣裳。
我的額頭上的青筋一陣陣地跳動著,我丟掉了手中的竹籤,上前扶住了林裳顫抖的身子。我沒有辦法徹底地貼近她,好像我和她之間空蕩的間隙裡,總是充斥著一種看不見的實體,像是一塊綿軟的海綿,稍被擠壓,立時湧現出阻隔的堅決力量。
林裳淚眼朦朧地哭道:“幹嘛還要來找我……你知道,你是沒有辦法把我帶走的,你知道我是不自由的,我的孤獨只能靠自己來溫熱……這都是我自己的罪孽!是我的報應!”
“林裳!聽我說,”我用了些力氣,扳過了她的身子,凝視著她的眼睛,暫且排擠掉情緒中難以摒棄的壓抑,道,“我來找你,並不是為了所謂的‘未來’,所謂的‘怎麼辦’,我明白你的處境,和你的身不由己……”
天氣不冷不熱,林裳卻下意識地用雙臂護在胸前,瑟縮起脖子,音量不大卻彷彿是在吶喊:“是啊,根本就沒有‘未來’,根本就沒有‘怎麼辦’……我還能怎麼辦?我只有依著她的意思,把這條路走到底、走到絕境、走到萬劫不復的地步。”
我拍拍她的肩膀,洋溢起像是釋懷的微笑,說道:“我來這兒,並不是勸你放手,也不是說抱歉,更不是強帶著你私奔……沒有,我只是想來看看你而已,只要看到了你就好,真的。”
林裳鬱郁地抽泣了幾聲,說道:“你這樣,我會覺得好些。”
我揣測著說道:“他應當受到懲罰。”
林裳的目光裡充滿恨意,說道:“媽媽經營這幾間小小的包子鋪,不是為了賺錢,我們不需要用它們來賺錢。”
“是啊,她這是臥薪嚐膽,要自己,要你,不忘記從前經歷過的那些……”
林裳深深吸氣,淡淡地吐出,忽然悵然地對我笑了笑,目光變得溫柔,說道:“你能明白就好……陸鳴,謝謝你……說是復仇也好,說是執念也好,甚至說是死心眼也好,這些年都已經過去了,媽媽早已付出太多太多……她不可能改變,我也沒有讓她改變的資格。”
我點點頭,終於能夠鼓起勇氣,牽住了林裳的手。只一瞬間,就有一股熱流,從我們的十指相連,一直溫熱到心底深處。
“很多時候我會站在媽媽的角度,去看待她的處境,陸鳴啊,你好好地想一想……艾仲澤和媽媽剛剛結婚,就開始因為種種現實的問題而選擇以賭博麻痺自己,媽媽為了我、為了家,依舊選擇辛苦付出,用她的青春和體力,哪怕變賣了自己賴以生存的店鋪替他償還賭債,也要忠貞不二地去供給他、去寬容他、去期待他……可他的心中,竟然對這段感情和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充滿悔意的!”
“我可以想象得到。”
林裳點點頭,繼續說道:“結果呢?若干年後,他走投無路,帶著媽媽和我回到自己的家。媽媽一心照顧家庭,可他卻在對比當中,被生活和事業打擊得更加體無完膚……為了錢,為了讓他得到滿足感的‘事業心’,他揹著善良的媽媽,揹著愛著他的我,和別的女人暗中勾搭,還生下孩子來……”
我再度點頭,嘴角的微笑卻再也難以維繫了。我能夠清晰地捕捉到,一個錯誤的“因”,和由此以後,如同脆弱的冰層之上,輕輕一敲,無數條裂縫便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的“果”,它們之間遊絲般的關聯。
“艾仲澤!從他和我媽媽在一起,到我十歲,這幾千天的時間裡,作為一個應當頂天立地的男人,作為一個應當被全家人倚靠的頂樑柱……可他為了媽媽和我做過什麼!他付出過什麼!他從來都自負地認為自己是個手眼通天的巨人,事實上,他卻是個既無能又卑鄙的混蛋!”
我在悲苦中頻頻搖頭。
林裳又說:“外婆病重,他卻以救命的金錢作為交易的條件,要媽媽離開他,給他自由,要她成全他和另一個女人的苟且!我的外婆是個自愛又自尊的人,以女兒和外孫女被拋棄的悲劇,換來她生命的延續……這樣殘喘地活下去,她又如何能夠接受?這樣的生命對她而言,難道不是一種毫無意義的骯髒嗎?”
聽到這裡,我的表情,充滿的只能是滿懷孤獨的惆悵。
“所以啊,陸鳴……媽媽早就沒有‘未來’了,我也沒有資格去奢望什麼‘未來’了……外婆的遺囑,我和媽媽、舅舅一定會做到的!踐踏我們祖孫三代生命尊嚴而換來的他的事業、他的成就、他的地位,我們一定會把它們徹底粉碎的!”林裳恨恨地說完,陷入幽寂的沉默,但她的雙手卻從我的手中抽離,而後迅速地環繞在我的身側,摟住了我的身體。她輕輕地將面容貼在了我的胸口,緊緊閉著眼睛,輕輕地說道,“只是,對不起……陸鳴,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無數個對不起……我只有跟你說聲,對不起呵……我以為可以擁有一段藏在角落裡,偷偷去愛、偷偷去欣喜的愛情,讓我黯淡的生命裡擁有一絲難得照耀的光明,可我卻連累了你,是我害了你……”
我有些生疏地輕輕將臉龐緊貼林裳的髮絲,卻很熟悉地嗅著她的香味。我抬起手臂張開五指,輕輕柔柔地插進她的髮絲,撫摸她溫熱得無比美好的後腦。“傻丫頭……知道嗎?你遠沒有你表現出來的這樣強大。你是一隻雪人,雪人啊……可偏偏,你去往的地方是熾熱的國度。越往前,越被拆解、被粉碎、被融化……”
“可是雪人卻愛上了另一個雪人。”
“……我是嗎?”
“你是雪人,是個裝了一顆愛心的雪人……你總是真心地愛著別人,你越用力地愛,你的心就變得越火熱,於是,溫暖了對方的同時,你的靈魂,早已融化得一塌糊塗了……”
“你把我描述地太過美好了……”
“我不許你這麼說!”林裳執著地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我,眼眸的閃爍彷彿穿越了十光年,“回答我陸鳴,你是不是覺得,我會因為舅舅的伎倆,怨你、恨你、永遠地遠離你嗎?”
“我沒有想過……”
林裳莫名狡黠地笑了一下,說道:“至少你現在還可以抱著我,應該會是來杭州這一路的忐忑的設想裡,最好的一種結果了吧?”
我只有輕聲苦笑。
“我們……分手吧,否則,在我還沒有融化之前,你就要從內而外地化成一灘水,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好啊……好吧,分手吧,”我有些瀟灑,卻又無力地仰頭笑了笑,說:“不過,遙遠的我自己,本來就是那個樣子的。”
“不……不行啊……”林裳將我抱得更緊,“我早就成了一個滿身利器的刺客,我們越貼近,你受到的傷害越深!”
“我明白,我明白……我礙事地站在你上了膛的槍口前,你做不到穿透我的身體去打擊敵人,你的‘戰友’,會把槍口指向你的,”我同樣摟緊了林裳的腰肢道:“不過,林裳,我想知道……”
“你想知道,我對艾思彤的態度,對嗎?”
林裳的聲音即是她聰慧的承載。這樣的不言而喻,就像同型的血液,進入我的身體,卻沒有讓我任何一顆**的細胞察覺驚醒。我點點頭,毫不避忌地說道:“艾思彤是無辜的,我甚至……甚至對比過你和她……”
“我和她哪裡都不一樣……但唯有一點,我和她都是無辜的,”林裳道,“就這一點來說……我和她,還真的是對……是對姐妹呢。”
“以後沒有我夾在當中,你和媽媽、舅舅可以心無旁騖地做事了。不過我希望,以後的日子裡,你要保持清醒,不要做出罪惡的事……還有,差不多就收手吧,否則,艾思彤,就會成為又一個你了,我並不是為她掛懷,我是說,因果迴圈……”
林裳用手指輕輕按住了我的嘴脣,搖搖頭示意我不要再講下去,又點點頭示意,我的話她全部都懂。她輕輕地再次靠在我的胸口,用纖細的手指摩挲了幾番我臉龐的輪廓,忽熱抬頭,用紅紅的櫻脣,狠狠地貼在了我的嘴脣上。
古牆斑駁、紅燈搖弋,這一秒鐘,似乎全世界的鐘表,都為我們這匆匆吻別,稍稍延遲了些秒針的抖動。我甚至來得及瞥過灰牆之上,我們兩個融為一體的影子……嘴脣上突然猛一狠痛,醒覺時,林裳已經帶著自己的孤單遠遠離開、永遠地離開。而我輕輕擦拭了嘴角的血跡,向著她遠去的背影,把個手臂輕輕地搖晃、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