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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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收留
他還好意思問。他那幫狐朋狗友都跑了,我帶他走的時候,他把錢包扔給我讓我去結賬,尼瑪他錢包裡就只有一百多塊好麼,那個包房費一千多,我刷了我存獎學金的卡,人家才放我們走的。
“多少錢?”他問。
“你不用管了,走吧,我要睡覺。”
李拜天的腳步在門口頓了頓,還是輕輕地合上了房門。我是真的困,所以現在也不想考慮關於他的問題,斷斷續續睡了一天,主要我沒有白天睡覺的習慣,睡不好。
晚上打算自己出去吃個面,然後在樓下看見個坐在馬路牙子上的人影,想讓我發現又不想讓我發現的樣子。
我走過去,看到李拜天一臉落寞的表情,“你在這兒蹲著幹嘛呢,不會一直沒回去?”
他輕輕搖了搖頭,“回了。”
“那……”
他抬頭看我一眼,又把頭低迴去,十分落敗地說:“我沒地方去了。”
“被家裡趕出來了?”
“差不多吧。”看了眼地面,地上都是菸頭,他站起來拍拍屁股,左右張望一眼,口氣依然淡淡地,“走,我請你吃飯。”
我們在附近找了個麵館,李拜天才把自己被騙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特別落敗。我想他一定是很不想在我面前承認自己的失敗的,因為我一直在潑他冷水,以前是我看不起他,這會兒估計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
我說:“有什麼的,跟家裡認個錯不就好了,年輕嘛,大意一次也正常。”
他搖了搖頭。
後來是李拜天他姐告訴我的,李拜天家裡本來也沒怪他,只是覺得這個兒子需要好好教訓教訓,於是在他大學畢業之前,不打算像以前那樣大手大腳給他錢花了。然後今天李拜天夜不歸宿,家裡很生氣,他回去以後張口就問他老媽要錢,老媽急眼了,母子兩個人吵了一架,李拜天就跑出來了。
跑出來以後,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地方去,學校還在放暑假,狐朋狗友都不願收留他,以前能收留他的孫鵬,如今更是不知道死哪兒去了。
而李拜天著急問他媽要錢的原因,無非是為了還我昨晚幫他結的賬。
吃了一大碗拉麵,李拜天用餐巾紙抹抹嘴脣兒,點了根菸問我:“小雪兒我是不是真的特別沒用。”
我善良地說,“你想太多了,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多正常。”
他說:“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相信他們,他們給我講當地的民情,說農民的東西都賣不出去,好多爛在家裡,特別窮,真的特別窮。我就是心太軟了……但是我想想,我好像真的除了玩兒以外,沒正兒八經做成過什麼事。”
我說:“你照片拍得挺好的。”
他抬了下眼睛,故作深沉地說了一句,“藝術窮三代,沒聽過?”
“嘁,想太遠了你,我還聽過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就等著坐吃山空行了,也吃不空,你爸還能活好幾十年呢。”我說。
李拜天又惆悵地吐了口煙霧,“我不想回家。”
“那你去哪兒?”
他抬眼看向某個角落,也很頭疼這個問題。北京城太大了,可是離了家沒了錢,其實李拜天也沒有地方能去。
找個旅館住一晚上倒是也可以,但過了今天還有明天,過了明天還有後天,還有很多很多天,如果他一直不想回家呢。
我大發慈悲,“算了,上我那兒先湊合著吧。”
李拜天轉眼看向我,眼裡迸發著希望的光,我謹慎地看他一眼,“臥槽,你是不是這半天就等我這句話呢?”
他狡黠一笑,“沒有沒有,絕對不是。”
然後李拜天結了賬,喜滋滋地熟門熟路地摸到我家樓下,用打火機上的手電筒照著路,在前面引著我,特殷勤地:“老佛爺您慢點兒。”
到了房間,我才琢磨出不是滋味兒來,這孫子就是等我這句話呢,一進了我的房間,人家一點都不見外,這裡摸摸那裡碰碰的,翻翻我桌臺上的書,“你這看的都是些什麼跟什麼呀?”
我站在門旁邊,抱著胳膊瞅他。
他回頭問我:“咱倆怎麼睡啊?”然後去敲敲把我和隔壁房間隔開來的門板,“這玩意兒能隔音麼,多不安全啊。”
我心中一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他已經一屁股坐到了**,用拳頭在床墊上按了按,“還挺軟的嘿,”轉頭看我,“能洗澡麼?”
我淡定地點點頭,“能。”
“哦。”他也點點頭,“廁所在哪兒呢?”
李拜天這話提醒了我,我雖然暫時收留了他,可我沒打算和他同處一室,昨晚喝多了倒沒什麼,想想李拜天那個**蕩德行,和他睡一個房間,我是不放心。
剛好我這邊陽臺上,有個不用的大床板,也沒什麼,就是毛刺兒挺多的,隨便墊點什麼也能湊合。
我讓李拜天幫我去陽臺上搬床板,他沒頭沒腦地搬了,然後我帶他去廁所,指揮他把床板放在浴缸上。
做好這一些列準備工作之後,李拜天累得喘了口氣,然後臉色一變,指著床板,“你,你幹什麼?”
我瞭然地衝他笑笑,“一會兒我抽床墊子給你,你就先在這兒湊合一晚吧。”
李拜天吞雞蛋一樣大張著嘴巴,“周問雪,我跟你沒仇吧?這是公用廁所!”
我認同,“所以你現在還不能過來睡,等他們都洗漱完了,我在門上貼張紙。”
我們合租的房間,廁所就只有一個,當然是公用的。我這也就是個臨時的想法,不排除有逗他玩兒的嫌疑,可他究竟要怎麼睡,我還真沒有主意。
但我確實不想跟他一個房間啊,現在是暑假,確實有晚上不回來的,可是人家房間鎖著門,我也不能給撬開啊。
我想到了黑帶學長,他找了工作,現在還沒來得及從這邊搬走。我說:“要不我給你找個人擠擠?夠嗆,你得罪過人家。”
“誰啊?”李拜天得罪過的人多了去了,他不能記得。
我說:“就那個黑帶。”
李拜天稍微想了下,腦筋還轉得挺快,“哦,就追著你跑的那條狗啊,喲,同居了都。”
我瞪他一眼。
李拜天拿出小孩子生氣的態度來,說了句,“反正我不睡廁所,”擰眉頭,“不是你這麼防著我幹嘛呀,我又不能對你幹什麼。”
我還是眨巴眼睛看他,我就是不怎麼相信。這要以前也就算了,李拜天現在在我眼裡就是**蕩的,尤其我見過他和別人纏綿的畫面,嘖嘖,不能想,現在想了還噁心。
他還在解釋:“就你這樣,我還能對你幹嘛呀。”
“你什麼意思啊!”說我沒魅力唄,湊!
我已經有點生氣了,李拜天也該看出來了,又解釋一句,“不是,我就是心裡壓根沒拿你當個女人。”
這sb,徹底把我弄生氣了,今兒我還真就不讓他進我房門了,“你看著辦吧,不睡滾出去。”
我一個“滾”字,把李拜天也弄急眼了,“你這不是侮辱人麼?”
我沒理他,轉身回了自己房間,撕了張紙,上書“內有瘋狗,如廁謹慎”八個大字。寫完了,我站在書桌旁欣賞自己的筆跡,李拜天已經從廁所出來,站在門口抿著嘴巴瞪我一眼,摔門出去了。
誠然,這個玩笑是開得有點侮辱人,可他不是一直都很開得起玩笑的麼。他要是跟我好好說,我想我還是會幫他想想辦法的,睡廁所確實是不至於,但他什麼態度,居然說沒拿我當個女人。
我前凸後翹高鼻小嘴,不就是戴了很多年眼睛,有點兒死魚眼麼,比不了他那些鶯鶯燕燕,那也不能說我不是女人啊,他侮辱誰呢。
算了,李拜天走了就走了,我還不想管他呢。反正他也不至於死在外面。
我關了門,今天沒心思學習,打算睡覺。剛醞釀出一點睏意,外面砰砰地敲開門了,黑帶學長先出去的,開門之前就吼了一把,“敲什麼敲,幾點了!”
我對面房間那個唱征服的神經病,經常這個時間回來,一回來就把動靜弄得很大。我跟黑帶學長反應了好幾次,尤其是對他這個在廁所裡唱征服的事兒,意見特別大,我覺得好猥瑣。
所以黑帶學長跟我合計,以後對他態度差一點,早點把他嚇走,讓他不要在這裡住了。
然後外面又傳來黑帶學長的聲音,“你找誰啊?”
我一聽,壞了,別是李拜天回來了,趕緊開門出去,李拜天沒搭理黑帶學長,黑著臉直接往我房間走,大大方方地走進來。
黑帶學長經過我門口的時候,不悅地朝裡面看一眼,我擠出笑臉兒解釋,“朋友,找我幫點兒忙。”
關上門,不知為何我心中有一絲竊喜,彷彿李拜天回來了,我還是更放心一點點的。
但我依然裝冷冰冰,“你怎麼又回來了?”
他若無其事,“我去買包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