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二十八

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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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席元帥遺冠回到淮昌的時候,杏花已經凋謝了。

據說那一天,城裡的百姓們在城外圍成了一堵牆,看著淵王爺將席元帥遺冠奉到皇上手裡時,盡數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以悲痛的哭聲來祭奠他們最敬重的席元帥。

而席憐心,因為身份,只能在椒淑宮裡靜靜坐著。

武琉煜從城外回來後就去了椒淑宮,卿妝正紅著眼睛在角落裡抹淚,因為怕驚擾到席憐心,一點聲音都沒有透出來,整個宮裡都靜悄悄一片。

武琉煜讓所有人下去,慢慢走到她身邊,聲音溫緩說,“靈堂已設了,衣冠會在府中停放三日,你明早準備一下,我陪你出宮。”

她沉默著點點頭,他似是輕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伸手碰了碰她頭頂,“早些歇息。”

可剛轉身,衣袖就被她扯住,他頓了頓回過身,她眸光幽幽地看著他,“皇上,我能回府守喪嗎?”

父母亡故,她為長女,理應由她守喪。

他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輕輕地搖頭,低言道,“不能。”

既入皇家,便要遵循皇族禮制。

席元帥縱然是她父親,於身份而言也只能是一位臣子,席憐心是皇后,為一國之母,代表著整個皇室禮儀,身份尊貴,為臣子素縞屈膝守三日之喪,雖是孝道,卻會損了皇族威儀,歷來大武都未有先列,於此武琉煜也是無法的。

席憐心眼眸黯淡下去,鬆開他的衣袖,不再說話。

隔天一早,武琉煜下朝之後換了身常服就去了椒淑宮,席憐心已準備好在等他了,一身素白的長裙,長髮細緻挽起未施粉黛,只在鬢邊別了多白色的絹花,一身奔喪的裝束。武琉煜似乎有話要說,可看了她黯淡的眼神,話到了嘴邊最終沒有出口,帶著她出宮了。

元帥府門前的白花在風裡輕輕飄蕩。

門口進出來往的人絡繹不絕,髮間或袖口都戴了白花,臉上無一不露出哀痛。

武琉煜牽著席憐心下了馬車,四周人頃刻跪了一地,席憐心卻彷彿沒有看見,只眯著眼睛看了門匾上元帥府三個大字好一會兒,被武琉煜牽起手時,才恍然從思緒中驚醒,恍惚著被他牽著往府中走。

剛踏進大門幾步,便聽到哭聲從大堂中傳來,如深夜空巷裡響起的洞簫,悽悽哀哀無盡悲涼。她募地停住腳步,目光穿過庭院,直直看向擺放在大堂中央黑漆漆的兩口棺木,面上血色頓失,下意識地抓住武琉煜的手,劇烈顫抖起來。

武琉煜握緊她的手,拉著她一步步走進大堂。

拜祭的人見到他們低聲行禮後避讓開來,武琉煜讓所有人下去,靈堂中頓時空蕩下來,只留下跪在火盆邊的席憐惜。她戴著孝,面容枯憔,動作僵硬地往火盆裡扔著冥紙,似乎已經哭幹了眼淚,目光乾枯地不知看向哪裡。

席憐心鬆開武琉煜,慢慢走到她身邊蹲下,顫抖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頂,明明想喊她一聲,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眼淚爭相從眼眶中滑落,一滴滴落在席憐惜的手背上,溫熱的觸感。

席憐惜幾不可見地顫了一下,慢慢轉頭望向她,眼瞳裡空茫一片,“姐姐?”

席憐心胸口頓時撕裂般痛起來,將她一把抱進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憐惜,是姐姐,是姐姐來了。”

席憐惜哇地一聲哭出來,反手一把將她緊緊抱住,嘶啞地痛哭,“姐姐,我以為你不來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席憐心眼淚流了一臉,卻學著孃親那樣輕柔撫摸她的頭髮,勉力安慰她,“傻憐惜,你是姐姐唯一的親人了,姐姐怎麼會不要你呢。”

“可是,是我害死父親孃親的,姐姐,是我害死他們的!”席憐惜哭得竭斯底裡,沉重的愧疚折磨得她快要瘋掉,她沙啞地哭喊著,“如果不是我擅自跑去給遊牧族幫忙,就不會被人抓走,父親孃親也不會為了救我而中了圈套,姐姐,是我害死他們的,是我啊!”

席憐心早已知道原委,明明知道並不是她的錯,可此時卻說不出什麼來安慰她,只能由著她發洩似的吼叫,等她終於累了才將她重新擁進懷裡,啞著嗓子說,“憐惜,不是你的錯,是府裡出了內應,父親才會出事,和你沒有關係。姐姐不會怪你,更不會不要你,你別怕。”

席憐惜已哭得聲音沙啞,聽了她的話,將臉埋進她懷裡,身體顫抖得不成樣子。席憐心輕輕撫摸她的頭髮,也不再說話。

武琉煜自始至終一直沉默著站在一邊,見她們終於平靜下來,才慢慢走過去,伸手將帕子遞給她,溫聲說,“我不能在宮外久留,需回宮了。你先留下陪陪憐惜,晚些時候我再派人接你回宮。”

她聲音乾澀,“好。”

她沒有起身去送他,席憐惜伏在她懷裡一動不動,氣息在她的撫摸下逐漸平穩下來,等她終於睡著了,才將她送回了房間,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確定她睡熟了又回到靈堂之中。

靈堂中只有她一人,四下冷清,連火盆裡的火都熄滅了。

她一下子失去所有力氣,重重跪倒在靈前,伏地叩下去,額頭點在地面,聲線哽咽,“不孝女憐心拜見父親孃親。”

“一不孝:生前未能承歡膝下,連二老回朝都未能出面迎接。”

眼淚一滴滴濺在地上,她深深叩下去,聲音顫抖的無法自制,“二不孝:生為長女,無法為二老靈前守孝,枉為子女。”

“三不孝:二老突遭橫禍,明知仇家而無力刃之。”

她雙手緊攥成拳,伏在地上失聲痛哭,想要將滿心的悲傷都發洩出來,哭得整個人都發起抖來。

而不知何時,門邊佇立了一道身影,身形修長,氣質沉逸,似乎站在那裡已經有了一會兒,靜靜聽著她的哭聲,俊朗的眉目流露濃烈的痛楚,最後按耐不住一種疼惜,緩步走過去,在她身邊蹲下去,伸手在空中遲疑了片刻才輕輕碰了碰她的髮絲。

“別哭了。”

席憐心陡然一震,不可置信地轉過頭。

他眉目依舊,看她的眼神還是那樣溫柔而專注,連觸碰她的動作還是那樣輕柔,只是此時他的眼神太悲傷了,連帶著聲音裡也有了痛楚,“你這樣,如何讓席元帥和席夫人安心離去。”

她怔怔地看著他,眼淚滾滾而下,劃過臉頰是滾燙的溫度,哽咽著問他,“我父親他們。。。走得可安詳?”

武琉淵緩緩點了點頭,眼眸是純色的黑,“都很安詳。”

她閉了閉眼,臉頰被淚水侵蝕得發痛,“那他們有沒有交代什麼?”

他轉眼看向白燭後的靈位,低聲道,“他們希望你和憐惜都能照顧好自己。”

席憐心已哭到無力,可是聽了他的話,又止不住掉眼,只能伸手捂住臉才不至於那麼狼狽,“是我不孝,我不該等雪融化,我應該聽到訊息後就立即趕去容城的,不然也不會連父親的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

他伸了伸手似乎想要碰觸她,可最終也只是抿了脣,低聲道,“人死不能復生,皇嫂請節哀。”

她似乎怔了一下,隨即含著淚抬眼看向他,“能不能不要叫我皇嫂?”

父親孃親離開了,不想再連他也變得那麼遙遠。她伸手扯住他的衣袖,低聲哭道,“起碼不要在這個時候叫我皇嫂,我不想聽。”

武琉淵沒有看她,只是垂著眼看著她扯著的衣袖,胸口湧起一陣酸澀,繼而掙了她的手,低聲道,“我不能對不起皇兄。”

說完這句話,他就起了身,上了三炷香之後匆匆離去。

席憐心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淚水似乎就沒有停過。

晚些時候,是武琉煜親自來接的她,可她背脊挺立地跪在靈前,絲毫沒有起身的打算,哭得紅腫的雙眼只是那樣望著他。

武琉煜凝望了她好一會兒,終是妥協,溫聲道,“你若是想留下就留下吧,不過皇后不能獨自留宿宮外,你留下,我自然也會陪你留下。”他揚眸看向被燭火照耀著的靈位,聲音變得輕柔,低緩道,“這三日孝,我陪你一起守吧。”

她反應怔愣愣的,“可你是皇上。”他為君,如何能為臣子守孝。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髮絲,“可我也是你的夫君,理應與你同進孝道。”

她喘了口氣,白日裡哭得太狠,此時嗓子乾澀得不成樣子,“那你留下了,早朝怎麼辦?皇太后那邊又要怎麼去說?”

“早朝的事不用擔心,卯時前趕回宮就好了。”他接了她手中的冥紙投入火盆,眼眸被火光照得柔亮,“至於皇太后那邊,等她問起時再解釋不遲,母后深明大義,定能體諒我們一片孝心。”

她哽咽著點頭,再度淚流滿面,他輕輕一嘆,想拿帕子給她,可手剛碰到衣襟便想起帕子之前已給了她,出宮匆忙也未想起再添,便只好伸了手指替她拭去眼淚,又將她從地上拉來起來,輕柔道,“一張臉都哭腫了,去後堂稍微梳洗下吧,清醒一些也好守夜。”

他這一提她才感覺被淚水肆虐過的臉頰正火辣辣的灼痛,便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武琉煜見她走遠,喚了福平進來吩咐道,“你差人回宮與皇太后報個信,說今晚朕就陪皇后留宿元帥府了,不要驚擾到其他人。”

福平看了他一眼,隨即躬了躬身,“是。”

等福平下去,武琉煜伸手拍了兩下,朝不知名處緩聲問道,“今日淵王爺可來過?”

有影子在他身後落下,“午前來過,上了香就離開了。”

武琉煜似有所想,手指揚了揚讓影子退去,四下一時寂靜,他凝望靈位好一會兒,才輕輕嘆了一聲,走到火盆邊蹲下身子,將冥紙一張張投入火盆中。

席憐心回來時換了一身乾淨的素衣,面容也細細梳洗過,雙眼雖然還腫著,可看起來精神了許多,見他蹲著便搬了張椅子過去,低聲道,“皇上,你不能跪,就坐著守吧,蹲著挺累的。”

他挪了挪腳步,在火盆側邊的軟墊上坐下去,緩聲道,“這樣便好了。”

她跟著在火盆邊的軟墊上跪坐下去,和他並排坐著,拿了冥紙往火盆裡放,低著頭不再說話。武琉煜也沒有說話,靈堂裡頓時安靜下來,只剩冥紙燃燒的輕微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席憐心動作停了下來,言語間似有遲疑,“皇上,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他跟著停下來,轉眼看她,“你說。”

她緊盯著火盆裡燃燒的火,像是憋了口氣,“能不能。。。讓我姨娘過來上柱香?我孃親和姨娘的感情一直很好,我孃親去了,若是姨娘不能來上柱香,我怕我孃親無法安息。”

他沉默了一會兒,看著放下的冥紙在火中燒成灰燼,道,“並非是我不想,而是你姨娘目前不在淮昌。”

“什麼?”

“讓你姨娘遷移護國寺為先皇祈福,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他微微苦笑著,“你姨娘知道了你孃親的事,想去容城見你孃親最後一面,我不忍拒絕,便找了藉口放她出宮了。你孃親在容城的後事,都是由你姨娘一手打理的,這幾炷香,該是一早就上過了。”

她愣了一會兒,隨即也跟著苦笑了一聲,“姨娘的事,是我錯怪你了,對不起。”

他只是笑了笑,沒再說話。

她垂了眼,也沒有再開口。

如此一夜過去,帶著微微的睏倦,武琉煜踏上回宮的馬車,朝堂中沒有什麼重要的事,皇太后那邊也沒有對他留宿元帥府的事有什麼異議,三日守喪很平靜地過去。到了安葬當日,文武百官齊聚一行送席元帥最後一程,連告假早朝的淵王爺也到了場,誦經梵唱之後,由武琉煜親自捧了衣冠入冢,願其入土為安。

席氏姐妹哭得不成樣子,席憐惜甚至哭得昏厥過去,席憐心也是因連續三日的不眠不休而憔悴不堪,被武琉煜攙扶著才沒有倒下去,卻也渾身軟綿氣息虛喘,撐到結束時便昏昏倒下去。

昇武五年春,鎮國大元帥席飛亭因傷殉亡,葬英雄冢。尊後人緬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