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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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話 躁動
在教室最後一排的窗邊，有梅卉單獨的位子。那是隻屬於她的角落。
每天每天，她和其他人一樣，按時來到教室，別人背單詞、唐詩宋詞，她戴上隨身聽練聽力和口語。別人上課，她自學那些和高中數學完全脫節、以致有些晦澀的數學。晚自習和物理課的時候，思晗經常會坐到她的身邊，然後兩個人一起學習。
思晗從來就不是一個會認輸的人。所以最初的激動之後，她開始按自己的方式學習。
思晗和梅卉，其實是一個在某種程度上有些相似的人。她們都討厭書呆子一樣的學習方式，她們都討厭耐力戰和車輪戰，她們都注重學習的效率。她們的頻率……很合拍。
一次偶然間，當常林發現這個事實以後，她的眼神閃爍了很久。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而當那天晚上，九點半，梅卉和思晗攜手離去之後，常林舉著不會做的數學題環視了一週，終於把易拓的同桌擠走，把書推到了易拓的面前。
看著易拓好脾氣的拿過書開始思考，常林禁不住欣賞其面前的美男子來。
濃眉，挺鼻，稜角分明的面容。一雙眼睛深澈。
“你去追梅卉吧。”連常林自己也不知道，這句話為什麼這樣輕易的從自己口中說出。
正在計算的易拓被常林這句話嚇得直接從凳子上跌下來。
本在懊惱的常林看著這一幕，哈哈大笑起來。
“我只是說說而已，又沒有人聽見。你這麼害怕，至於嗎？”
教室裡餘下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常林的笑吸引過來。當大家看見坐在地上的易拓的時候，都單純的以為是易拓不小心坐空了，善意的嘲笑聲響起，易拓額頭上的冷汗卻絲毫沒有減少。
追梅卉……
易拓很無奈的發現，自己拼命壓制的念頭，被常林再次挑起。
因為第一眼對一個人的感覺，就認定了一個人……
從沒想到，自己也陷了進去；更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
梅卉……
像是午夜的jing靈。靈動，飄逸。
每天她就坐在那裡，這層樓卻少了去年夏天不安分的躁動。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是，也看見了更加安靜的梅卉。
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和所有女孩子都不一樣的梅卉。
是素潔的，是乾淨的。柔弱的她，總讓人有種衝動——為她擋風遮雨，而任由她的腳步到處流浪也無悔的衝動。
“喂，你還真打算賴在地上不起來了嗎？”常林有些奇怪的踢了踢依然坐在地上，似乎在發呆的易拓。
易拓看了一眼常林，慢條斯理的從地上爬起來：“話，是不能亂說的。”
“什麼？”常林被易拓的話，說得摸不著頭腦。
“……”易拓沒有理會常林，而是埋下了頭，處理面前常林丟過來的難題。然而……
有些題，是無解的。
依然還是喜歡穿過長長的巷子去河邊的小樹林。
依然還是喜歡chun天樹林裡的青草的味道。
巷子的盡頭，去小樹林的路口處，那個理髮店裡，梅卉沒有發現，總有人在裡面靜靜的看著她。
“夏松。”
夏松抬頭，是張勇。
“怎麼？”夏松沒有找到張勇的另一半——常林，有些奇怪，“她呢？”
張勇在鏡子前坐下，從口袋裡掏出一面鏡子和梳子，仔細的打理起自己的門面。
“她有朋友要走了，今晚他們在一起吃飯。”
“噢。”
如果是以前，如果是還沒有見識過那樣的梅卉的自己，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吧。
“夏松，你好像變了呢。”
“什麼？”
張勇笑了。“以前的你，可不會安安穩穩的坐上那麼久。”
變了嗎？
夏松暗忖，也許吧，連父母都說這半年多的自己，讓他們省心了不少。
目光，不由自主地又投向通向河邊的小徑上，他發現自己竟然管不住自己的腳步。
“你去哪？”
“出去走走。”
今天就是她一個人嗎？河邊的小樹林，真的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梅坤！”張勇追了出去，剛要喊住夏松，卻發現一個更加熟悉的身影，他匆忙迎了上去，用連他自己也未發覺得興奮。
梅坤聽到有人叫自己，回頭才發現是張勇。剛從一中那邊回來，因為不想一個人去那邊，更不用奢望梅卉會陪自己去那裡，所以她拉了思晗陪自己。
思晗看著這個有幾面之緣，經常出現在常林身邊的男生，看著他無可挑剔的裝扮，她暗自皺了下眉頭。
“嗨。”梅坤很自然的打了個招呼，“林子呢？”
“去和朋友吃飯了。”
梅坤笑了。
“她的朋友一向很多的。辛苦你了。”翹課想回來陪自己喜歡的人，可是她卻要陪別人。無論是誰遇見這種事情，都不會開心吧？
“所以啊，能陪我一起吃頓飯嗎？”張勇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思晗最討厭的，就是這種nǎi油小生，她很快的看了下手錶：“坤，你們去吧。我要回教室，小卉給我的試卷，我還沒做完呢。”
河邊。
四月的天氣，還是有些涼意。
梅卉坐在臺階上，書本整齊的在身邊放著，沒有開啟。
成天看書，其實早就膩了。
大家都不在，她只想找個空間好好地讓自己發呆而已。
有人從上面走下來，在身邊坐下來。
梅卉疑惑的轉身看著來人。
“是你？”
“不用奇怪。其實你每次到這個地方來，我都知道。只不過，我一直沒有出現在你面前而已。”
“……”梅卉不再說話了。她抱膝坐著，盯著水面繼續發呆。
有些不習慣這種安靜的場面，風聲，水聲，鳥聲，還有遙遠出的人類喧鬧的聲音，可唯一這裡，是這樣的安靜。
“以後……還是不要一個人來這種地方吧。不安全的。”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就這樣脫口而出，看著梅卉詫異的目光，她依然是一個需要保護的孩子。
“我雖然一直有看著你，但也不能杜絕所有的萬一。”
梅卉是真的沉默了。
他，是認真的吧。所以才會一不小心就忘了自己其實從來就不是一個需要別人保護的女孩——至少這三年來，她已經不是了。
“你一直是這樣輕易的相信別人嗎？”夏松突然有些惱怒。
“什麼？”梅卉有些不明所以。
“你知不知道，常林出賣過你？”夏松似乎有些激動，“挑朋友的時候，也一定要看清楚，不能挑錯人的。”
梅卉沒有說話，繼續看著水面。
“她一直在利用我，而利用的代價，就是你。你不覺得奇怪嗎？我知道你那麼多的事情，包括去年夏天……”
“夏松。”梅卉淡淡的開口。“思晗是你惹不起的人。這是我唯一能說的。”
“因為你們的那些初中同學嗎？我知道他們中有些人混得不錯，而且和思晗關係很好。”
“而在我身邊的人，也絕對超過你的想象。”
雖然不明白梅卉為什麼這麼說，夏松卻依然鬆了口氣：“那就好。”
陽光一點一點向水面落去，整個河面染成一片血紅。
“該回了。”夏松說。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梅卉，就是不想看書。
坐在教室，聽著熟悉的筆尖落在紙上的沙沙聲，梅卉突然覺得一陣煩躁。
是因為傍晚夏松對自己說的話嗎？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對思晗打了個手勢，梅卉起身從後門走了出去。還在上課，像她這樣有特權的人，也只有她一個而已。
長長的巷子裡，走過來兩個人，很親密的樣子。
梅卉下意識地把身子向巷子邊上縮了縮，卻在和對面的女孩交錯身影的時候發現這個女孩她認識！
“坤！”
“小卉！你怎麼在這裡？”梅坤顯然有些意外。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是吧。不是早就上課了嗎？”
“我……”梅坤有些尷尬。
三人走出了巷子，藉著燈光，梅卉認出眼前的男生是張勇。
“張勇來找林子，可她不在。”梅坤從梅卉的眼中看出她已經認出眼前的人，連忙解釋。
“好啦，大坤，”像常林一樣用這種方式喊著梅坤，張勇的聲音裡有著連他自己也未發覺得寵溺。“你該回教室了。”
“好的。小卉，你呢？”
“我想走走。”
梅坤向教學樓走去。梅卉盯著張勇。
張勇被梅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發現，梅卉的眼神可以這樣銳利。
“想去哪走走？我陪你。”
“河邊吧。”
出了巷子，就是通往河邊的小路的路口。
張勇站在路口，突然有些感悟。
“你知道常林在這裡曾經出過事情嗎？”
“什麼？！”
“去年的九月吧。就在這裡。我接到林子給我的傳呼，讓我在這裡來找她。”
“發生了什麼事？”
“你知道劉照嗎？”
梅卉搖頭。
“以前，林子，大坤，還有劉照，她們都在一個班。文理分班後，大坤去了五班，林子去了四班，而劉照也跟著一起去了四班。”
“你是說……”
“劉照，是一個從一開始就不擇手段喜歡著林子的人。”
“……”梅卉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表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