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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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屏風
巧英端著舒綠的洗臉水從裡屋出來,看到巧果走過,皺了皺眉頭:“巧果,1小姐的早餐怎麼還沒送過來。”巧果忙應道:“剛才巧珠已經去取了,該回來了吧。”“嗯。”巧英把水潑在院子裡,將洗臉的銅盆遞給巧果。“再端一盤熱水來。”
“好的。”
巧果沒有多說什麼,乖乖接過銅盆打水去了。
看著巧果的背影,巧英沉思片刻,才又掀起門簾回屋去了。
這些日子以來,幾個分到綺霞苑裡來服侍的丫鬟們似乎都很聽她的話。起碼錶面上,沒有怎麼給她找麻煩。
巧英也知道她們心裡不服,可她也不太在意。只要她們把活兒幹好就是了,她也不需要她們對她真心恭敬一大家都是奴婢,誰比誰高貴呢。
但是昨兒巧珍鄭重對舒綠提起,巧果和巧珠兩人行動詭異以後,她們主僕三人都覺得事情不同尋常。當時舒綠沒說什麼,先是去了展眉的院子,回來以後就讓她們再好好留意留意這兩人的行蹤。
她們背後是誰,這個巧英卻是清楚的,舒綠就更清楚了。這兩個丫鬟,本來就都是從世子妃張氏的院子裡出來的。
“又是我那位可愛的尚蘭表姐在想著我吧”舒綠曾對她們說笑了一句,接下來卻又說:“我也很想她呀。”
當巧英回到舒綠身邊時,舒綠已經梳好了頭。今兒不出門,她穿得也很素淡,只是在鬢邊插了一支碧玉小插做點綴。
“小姐,奴婢送早餐來了。”
長著一張尖尖瓜子臉的丫鬟巧珠,提著食盒從外頭走進來。舒綠走到桌邊坐下用餐,像是漫不經心地說:“巧珠,我給老王爺備下的壽酒已經釀好了,就在香室裡放著。你們平時看緊門戶,別讓那些貓兒狗兒的到處跑,竄進去打碎了我可不會輕饒了你們!”
她這話也是有來歷的。某天綺霞苑裡突然跑進來一隻小貓,差點就把舒綠嚇了一跳。後來四房的人來尋回去了,說是四房裡那位生了尚梅的蘇姨娘的寵物貓。
這群女人們關在後院裡沒事幹,就愛養貓逗狗。以前是沒條件,現在條件好了,個個都養起寵物來。舒綠髮現整座王府裡的女人家,就是她和尚紅沒養這些了。
“是,奴婢知道了。”巧珠忙答應下來。
舒綠一揮手,巧珠只得退了下去。看巧珠如常離開,舒綠卻不忙著吃早餐,久久沒有收回目光。
資訊她是傳達出去了,對方會有所動作嗎?
她也不知道。
匆忙吃過早飯,她到老王爺和張氏處請了安,又去了尚紅的院子。
尚紅是得到長輩們特許,免了這些晨昏定省的,這會兒卻也早已起來了。
“昨兒我讓他們送來的窗紗,姐姐可還喜歡?”尚紅笑得很開心:“喜歡呢,我打算待會歇了晌,我這的人手空閒了,就讓她們幾個替我換了新紗。”“姐姐今天精神也挺好的,不如咱們就請大舅母派人開了庫房,給姐姐取幾件擺設吧?”尚紅對舒綠的建議也有些動心。她之前老是懶得打理屋子,一來是精神不濟,最大的原因也是沒什麼人過來做客。但看舒綠盛意拳拳,真心想陪她去,尚紅思量再三便點了頭。
兩人去找張氏要庫房鑰匙的時候,張再還是挺驚訝的。
這兩個丫頭啥時候要好起來了?
張氏對於尚紅這個沒什麼存在感的侄女兒,並無過多的好惡。對她來說,尚紅沒有特別的利用價值,她待尚紅只是面上情罷了。不過實話說來,張氏也沒有苛待過尚紅,月錢也好,別的份例也好,丫鬟婆子的配備也好,和其他的姑娘也差不多。但生活細節上,那就從來不去照料了。
尚紅平時吃藥多,huā銷其實是不小的,張氏卻也從來沒想過給她特殊照顧。尚紅的衣著飲食,張氏更不關注,覺得反正是盡了這管家婆的責任便可。
卻沒想到,這囂張的舒綠丫頭和府裡其他的姐妹們合不來,和這病懨懨的尚紅反倒好得很。張氏不由得用審視的目光看了她們幾眼。
可尚紅要求開庫房的理由很正當。她母親從孃家帶來的嫁妝,理論上不屬於信安王府的私產,所以抄家的時候沒被抄走。儘管不多,卻都是屬於尚紅的。
現在尚紅要求取幾件出來擺設,天經地義,張氏總不能不讓她去取—— 這不是讓人說嘴,議論她想侵吞弟媳的遺物麼。
張氏很和氣地讓兩個婆子帶她們去內庫房。
“我還是頭一次到庫房這邊來呢。、,路上,舒綠與尚紅喃喃細語,像是在聊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我也一樣啊。說起來,母親留下來的東西,我只看過單子。也不知道該挑什麼好?”“依我看啊”說起這些,舒綠卻還是蠻有心得的。“擺設呢,貴精不貴多。多了就雜。姐姐屋子其實挺寬大的,我是覺得多放兩幅字畫補壁便甚好至於格子上,插huā的瓶兒總要有的吧?現在是冬天沒什麼huā卉,等春天來了,姐姐天天讓人到huā園子裡絞幾簇huā兒回來插擺,又新鮮又好看。姐姐屋裡有香爐沒有?這個東西卻也是必須的,我挺喜歡調香呢,改明兒再送姐姐幾塊……”
尚紅笑吟吟看著舒綠說話,也不插嘴,心裡卻是歡喜的。
她是耐得住寂寞的人,真沒人理會她,自己個畫畫看書也是一天。
但昨兒舒綠去後,她坐在書房裡想畫畫,卻突然沒了心情。
原來有個姐妹陪伴,果然是不同的。
自己清冷了這許多年,突然間遇上位熱心腸的表妹,竟也喜歡起和人往來了。今兒在屋裡正悶著呢,舒綠又來找她。尚紅嘴上不說,可心情卻更好了。
是以舒綠說著說著,她也並不打聳,只覺得聽舒綠說話甚是有趣。
說話間,庫房總算到了。領她們過來的婆子拿出對牌,和看守庫房的人對上了,奴僕們才恭請兩位小主子進去。
因為是新搬回來的緣故,庫房裡並沒有那種很大的灰塵味道。舒綠慢慢走著,突然在一面搭了紅綢的屏風前停住了腳步。
“這是什麼?”
她故作好奇地問了一句。
看守的婆子素知這位淩小姐出手豪爽,還指望著待會她走的時候給個小打賞呢,所以很是殷勤地回答說:“這是三小姐她們給老王爺備下的壽禮。”“哦?”舒綠笑了起來:“看這木頭,是上好的紫檀吧?也不知裡頭是什麼huā樣,你把綢子掀起來我看看。”那婆子不疑有他,把紅綢掀了下來。
“呀,真別緻呢。”站在一邊的尚紅並不因為幾個姐妹聯合送禮,沒算上她的份,而有什麼不滿的情緒一或者說,她早就看開了。
那四面大理石屏風上,都是天然的水墨圖案。粗看幾眼,真像是畫上去的一樣,竟是“春夏秋冬”四季景色。
“是呀,要找到紋路、顏色都合適的雲石做成屏風,很難的呀……………”
舒綠笑得兩眼彎成了月牙兒。
今天這一趟真沒白來啊和她想象中一樣呢,這扇名貴的屏風。
大理石真是好東西,不過,越是好東西,就越脆弱不是麼?
她對那婆子微笑說:“好了,趕緊蓋上吧,別被我看壞了。”那婆子諂媚地笑個不停,嘴裡只說:“凌姑娘說笑呢,看看也能把這麼硬的石頭看壞了?”
“呵呵,是呀。姐姐我們走吧。”
舒綠沒有再看那屏風,拉著尚紅走了。尚紅早把記著母親遺物的單子取了過來,讓那幾個婆子把箱籠開啟,和舒綠一起專心挑起東西來。
在舒綠的參謀下,最後尚紅是挑了一個青瓷huā囊,一個官窯的大盤,還有一個套湘妃竹做的筆筒筆架。她母親留下的書畫不多,兩人看來看去都沒有合適的,最後還是尚紅勉強取了一幅huā鳥斗方出來。
“先掛著這個吧。”尚紅看了半天,覺得只有這個算得上佳品,只是儲存得太差了。邊上的huā綾都起了皺,還得找人去修補呢。
“嗯,就這個好了。”舒綠也覺得女孩子的屋裡,掛huā鳥比較好看。另外有幅石榴圖,卻不太適合未婚的女孩子掛,新媳婦的屋裡才適用的一那是多子多福的象徵。想到這是尚紅母親的嫁妝,舒綠就釋然了。
兩人從庫房出來,舒綠又把那幅huā鳥要了過去,說順便讓展眉一起拿去書畫齋裡修補。尚紅猶豫著該不該一直麻煩這倆兄妹,舒綠已經拿在手裡不放了。
“姐姐快別說客氣的話。日後在府裡住著,我還得多勞姐姐看待呢。”舒綠笑得很燦爛。
她是真心的快活呀。要不是藉著尚紅的名頭,她今天可進不來庫房……又怎能看到那扇騷包的屏風呢?
她們最好別惹她,如果她們真是想壞了她的好事,那就別怪她心狠啦。
兩天之後,舒綠讓巧珍悄悄把香室裡封得嚴嚴實實的那壇“壽酒”
倒了一點來給她。
她一聞味道,止不住的冷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