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72章 此夜無垠

第72章 此夜無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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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此夜無垠

兩兩並不想隨意插手人間事,但越是走過去,就越覺得那刀劍之中若隱若現的面容是那麼熟悉,彷彿經世之回眸,心中大大震顫。近鄉情怯,她腳步越發沉重,帶著懷疑靠近時,那人的面容卻全數被周圍的眾人擋住。

近了看,發現圍著他的人也是玄慕山門人,但因為身上仙者之氣不明顯,反而被層層包圍中的那人氣質所壓下去。那中間的修者雖然要比他們劍術道法都高明許多,但被這樣一群狼圍著,也開始體力漸漸不支。兩兩手掌運化氣息,從指尖彈出,二十多道氣息從他們背後灌入,隨機紛紛倒地,只留下奮戰在人群中,此時嘴角帶血,仍然身軀挺立的修者。

修者轉身,熟悉的面容將兩兩心下一擊,好似久遠的瘡疤被拔起,眼中有些潸然。

修者堅定肅殺的目光愣了一愣,隨即走過來,沒有握劍的手伸出,用手指抹掉她眼角淚痕。

兩兩伸手擋開他,臉微側開,心情已經恢復得如潭水一般了。她道:“你是什麼人,如何長得和故人那麼像?”

修者在麵皮下一揭:“兩兩,你還記得我嗎?”

聲音粗沉中有些熟悉,兩兩回頭一看,眉宇中有當年無垠的痕跡,但如今已經清朗成熟太多,是個幾百年的修者了。

“無垠?”兩兩聲音略有些詫異,“你怎麼會來普渡寺,又怎麼會遭人擊殺?”

無垠說:“其實我本來叛逃出玄慕山,他們也追不上我,只是想起山中還有我的一物,便回去取……這才叫他們追上了我。我想著普渡寺有佛光保護,所以想前來庇護,但我以前犯過戒,又私自還俗……佛光也不收我,只好在外面與他們作困獸鬥。”

兩兩不解:“你好端端的,叛逃出山做什麼?”

無垠低了低頭,喚她一聲:“神主……”隨後左腿向前,竟然跪了下去。

“無垠一直不知道你的下落,後來聽掌教說,摩蘇羅神識現世,而擁有神識的魔頭長得和摩蘇羅神相似。後來我見到了摩蘇羅神像,就知道那魔頭是你了。我便想要追隨你,踏上了尋找魔宮之路。”

兩兩扶他起來,他眼神真摯,但兩兩還是惋惜地說:“你也修行了幾百年,我觀你已經擁有金丹之身,容顏不老,這個時候卻叛逃,若是被抓住,他們勢必將你功法修為全毀。”

無垠站起來,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小木人。這木人看上去年代已經久遠,但稜角光滑,定然是常常撫摸。這個木人刻的是他自己,好像便是他當年送給她的那個,後來被師父按下,她也放在玄慕山的殿上沒有帶走。

無垠將這木人重新遞給她,兩兩不明就理地接過,只聽無垠說:“我以前刻我自己的模樣送給你,希望這個木人能夠陪著你……我本想刻的是你的樣子,可我知道我不配,你有虛夷仙人,又有太上玉宸君,而我那時只是一名小小的修士……即便到了現在,我也仍舊只是個練到金丹之身的修士,但至少還有這一身蠻力,能夠為你所用。”

兩兩承情,感慨一聲,說:“也是你我有緣,今天在普渡寺外面碰上了,否則不知道你還要找我多久。”

無垠道:“我自己找不到魔宮,只好故意做這個虛夷仙人的麵皮,就是盼望神主有朝一日能注意到,若是讓神主難過,就請神主懲罰吧。”

“我見到你很是高興,別說傻話了。”說著他便又要跪,兩兩扶著他,想了想又問:“你找了我多久?”

無垠道:“也有六十年了。”他臉紅了紅,靦腆的樣子還像少年時候一樣,兩兩倒是覺得他歷經幾百年,還能保留純真,也是極難得。他頓了頓,接著說:“我早已經不是佛門中人,當初聽住持說,我父親送我來時,曾提過我家姓葉,只有一個小名叫做揪揪……我怕你將來若是尋我,我改了渾名你反而尋不到,於是就將大名叫做了葉無垠。”

兩兩感念,說:“以後就在我身邊護衛吧。”

葉無垠抬頭,眼睛裡流露笑意。他倒是真誠,兩兩以前也喜歡他這點。

兩人於是一起回魔宮,在山下時望見落楓山眾仙嚴陣以待。平時不見他們這麼嚴肅地站在山門各處守著,怎麼現在連山底下的澗流邊都有人把守。

看來人間不到一日,天帝便已經見到受傷的蒼虞了吧。不知道蒼虞身上流的血,有沒有讓天帝流淚呢……

一回到魔宮,拂逆就來稟報說:“神主,月聆帶了對面的訊息來,說玉宸君帶了醫治”

兩兩沉吟一陣。當日她因為暈厥,腦袋裡漿糊著看不清楚,還以為那對風銜種下血刺的人是師父。可回頭一想,她就已經明白。師父的武功路數和道學修為渾然正氣,暗流小刺這些東西,師父從來就不用,那便是其他人假扮師父。而天間雲彩上的那抹身影,她卻不敢相信了……如果那不是師父,為什麼他已在天庭多日,自己遭到突襲,他卻沒有半點反應?她也有很多事情不明。

拂逆道:“可是若准許玉宸君進入魔界,以玉宸君的能耐,定然將魔界地形一覽無餘,這對魔宮不利。”

兩兩甩手:“不必。我飛去落楓頂找他。”

拂逆大驚:“這萬萬不可,對面早已經佈下天羅地網,就等著神主往裡跳,神主不能冒險。”

兩兩望著落楓頂,眼看日將落下,月亮初升時,師父一定會出來點燈。她的心裡有種莫名的期待,對於玉宸君那樣久違的感情,似乎已經在心中歷經滄海桑田。然而月明之時,人總是心緒湧動,師父望著這盞燈時恐怕也不例外。

葉無垠入魔宮後,就一直低著頭,不大敢說話。大約是察覺到他的修為與她周圍眾魔差了許多,他只是個小小修者,卻伴著她走到了魔界最高的宮殿,俯首下去,盡攬河山,地底深澗,望之有些膽寒。這就是……她的高處。

兩兩讓拂逆為葉無垠安排住處,自己打量著對面。只見黑暗中的楓樹下,漸漸走出了一個身影,可他今日沒有點燈,只是在樹下坐著,手放在單腿屈起的膝蓋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師父……從來不曾這樣。兩兩想起以往,師父不會隨便坐在地上,就算要坐也是盤坐調息或者靜心,從不會這樣頹然的姿勢。

師父是……傷心了?

是傷什麼心?是因為她?

兩兩覺得心口有什麼將要裂開,連忙指尖運化氣息,將自己心虛穩住。如今的她,哪裡那麼容易脆弱?可對面人的脆弱,的確影響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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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宸今日被召上天庭,見到怒氣衝衝的天帝,以及他身邊受傷的蒼虞,已經心下了然。

“弟子之錯,為師者教之無方,代弟子領受。”說罷左手運力,以清微劍在右肩刺下。血染衣襟,他亦不語。天帝看到師父若此,心裡也不忍,道一聲:“罷了罷了”,隨後將血刺傷藥遞上,說:“師父,如今兩兩魔心大熾,對我的恨意更是難以消減,這次拯救魔界回去,恐怕是為了做出更大的禍事。”

玉宸慨然答:“吾自當一一替她領受。”

天帝慍怒:“倒時候恐怕連師父也領受不起。師父當日替她受刑,今天又替她刺傷自己,已經算是償還她的救命恩情了。之後的所有,還請師父從大局考慮,以滅魔為己任,對她,如對妖皇!”

說罷將傷藥扔過去。玉宸手從地上撿起,腦中卻在鬥爭著。他昔日履下兩個承諾,一個是向天,向伏羲大帝,履行承諾保護神界,保護伏羲大帝血脈,保護他的海隅蒼生;一個是向兩兩承諾,定要隨她之心,守她為命。他深思一陣,穩住傷口,心裡向來澄明,不曾有過半分猶豫。

如今坐在樹下,他扶著劍傷,心念卻尤為的清晰。劍插/入地面,抱擁著支撐起身體,望向對面的山巔。

“這蒼生吾要護佑,兩兩吾也要護佑,若她最終不能走向善道,是吾之無能,不是她之過錯。”她的本心始終如初,改變她的不過是一時的恨怒,而這些終將由他平息。這條命本就不是屬於自己,二十屬於她……

自己口中念著,楓樹前忽然走入一道人影,似幻非幻地低□來扶他到前面的石階上坐下。他望向來人,來人也望著她,隨後兩人一起將目光延伸放遠,寄情天邊,但卻是各自心思,一句話也沒有說。

過了不知道多久,玉宸低聲打破沉默:“是來討傷藥?”

兩兩嗯一聲,看到楓樹下放著火摺子,便拿起來將燈罩裡的燭臺點亮。

“吾這盞燈為你而點,你可知道吾是何意?”

兩兩將燈盞放好,低頭望下山底深澗,道:“師父,我已經跌落萬丈懸崖,看不見你的燈,找不回以前的路了。”

玉宸望著她站在崖前的背影,默默不語。有一句話,他說不出來,但心頭卻在不住的縈繞:

你找不迴路,吾可以找你。你跌落懸崖,吾也可以陪你粉身碎骨。吾等你恨意消散,從此與你不復天道,淡出濁世,好好做一對凡夫俗子,兩兩,你可願意?

這話沒有說出來,但卻拿出了治療風銜的傷藥。心裡的熱念,與最終的歸宿相差甚遠。他已經知道天命,說這美好的願望,好像也顯得沒什麼意義了。

作者有話要說:唉,師父要揹負的太多,沒有風銜那麼灑脫。年輕人就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