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6章 縛地靈(完)

第6章 縛地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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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縛地靈(完)

小芸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如同是在夢裡重新經歷了一遍人生那樣,她甚至夢到了自己未進宮之前的小時候。

那時自己家裡應是賣果脯一類的商戶吧,小芸也並不怎麼記得了,不過還算知道家裡雖不至於窮困卻也並不富裕,否則也不至於出不起役子錢而不得不讓她入宮了。

其實若細論起來,就算是宮女,像她這種出身商戶的女子也是沒資格參加召選的,但龍椅上的真龍天子不進後宮都已幾十年,連后妃晉選都已毫不理會,更何況尋常宮女?為上不查,在下面的自然也就更沒什麼顧忌,全國各地以遴選宮娥的名義巧立名目、層層盤削的人也就層出不窮,也不管是不是良籍、是否合乎標準,各家各戶凡是有女兒的,到了歲數後便要交足了役子錢才能免了這進宮的苦役,否則女兒便是定會被官家帶走的。

而這麼許多被帶走的女童也並不是每個都能進了宮,不說人數明顯要超過每年新進宮娥的定量,只說那近乎嚴苛的“容、言、德、工”四個要求就要刷下大半的人去,這刷下來的人也並不會就那般輕易的送回本家,不那麼心狠的會以此威脅,再向們父母或多或少的要上些贖身錢再放回去,若遇上黑心的,轉手不知賣到什麼地方去,除非有什麼大機緣,這些女童的父母恐怕這一輩子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女兒了。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小芸從爹媽那得了一副齊整皮囊,殘缺、傷疤、惡疾、體味這些東西一樣都沒有,便當真順利通過了遴選進宮成了一名最末等的小宮女,在嬤嬤們手下經過了大半年堪稱折磨的規矩教導後,被分到了新晉的秀良人身邊做貼身宮女——這一次,她是幸運的。

雖然地位不同,但后妃的進選其實與宮女也並不差什麼,真正有本事的疼孩子的,不會將女兒送到“一心向道”的老皇帝身邊消磨一世,因此最終能成了這些末位妃嬪的,要不然便是德容著實出挑,在宮女中脫穎而出,要不然便是有上好出身卻家道中落無力打點的。

而秀良人則屬於後者,祖上曾經闊過,若翻著族譜細細看,說不定還能發現與當朝許多貴人都沾親帶故,不過現狀卻是除了死守著這一個曾經榮耀的姓氏便是家徒四壁,再無什麼可拿得出手、值得稱道。

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常常操持家事的秀良人並沒什麼架子,也並不像宮中有些人主子般暗地裡對宮人百般磋磨。

事實上,小芸覺著主子簡直像是姐姐一般在照料著她,平日起居雜事多都親力親為,甚至在她做錯事受了責罰時還會在管事姑姑那裡諸多求情,為她擔待。

就這般,不知是從什麼時候起,彷彿就是自然而然的事,等得回過神時,小芸便發現自己已常常不顧規矩的與主子同案而食,同塌而睡——不是宮人在腳踏上守夜那種,而是真的在一張**、一雙枕頭、一條棉被,手並著手、肩靠肩,像爹爹和娘那樣。

直至後來,主子在半夜裡壓上來,將又軟又滑的舌尖伸進來與自己的碰到一處時,小芸也並不如何慌張震驚,只是略帶迷惘的呆愣了片刻,就默默的接受、甚至迴應起了這奇妙的感覺。

誰對她好,她也就要對誰好,這是小芸心裡最質樸的念頭,主子是這世上對她最好的人了,如果這樣能讓主子舒服,她就會努力的將這事做好,更何況……雖然有些奇怪,可這樣子自己也很歡喜呢!小芸臉頰通紅的想著,滿心以為她雖然要在這幽深陰暗的後宮裡過完這後半生,但只要有主子在,就也會這樣一點點的亮堂下去。

只是好景不長,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秀良人便開始不太對勁,剛開始只是身上莫名的出現青紫、之後越來越嚴重,腹痛、咳血,甚至開始大量的吐血昏迷。

沒人知道這是什麼毛病,初時還有醫女來看看開幾幅藥,幾月後便再也不見醫女,反而是嬤嬤們上門讓她們搬去儲秀苑角落處的老屋中養病,省的過了病氣給旁人。在這之後不過幾日功夫,秀良人在榻上昏迷的時間便已越來越長,有時甚至一整日的醒不來,任憑小芸在旁叫啞了喉嚨都無濟於事。

不過有一日不一樣了,秀良人一大清早醒了後竟一直沒有昏過去,反而精神很好般,還能讓小芸將她進宮時帶的一套壓箱底的首飾與這些年良人的積蓄都翻出來,仔細點算清楚後又讓小芸去請尚姑姑過來一趟。

小芸本以為主子這是終於想通了,要用這些錢託雲姑姑再找大夫來,歡天喜地的去了,只是掌事姑姑請來了,秀良人卻絕口不提大夫的事,反而用全部的身家只求能讓雲姑姑日後能伸伸手,對小芸照料一二,最好的是還能讓她留在儲秀宮。

雲姑姑答應了,放下了心頭大事的秀良人甚至來不及對滿心絕望的小芸再交待什麼,已然耗盡的生命便讓她緩緩闔上了雙目——從此再也沒有睜開。

小芸直至此時此刻也依然清楚的記得自己那時的感覺,卻從不敢再去仔細回想,甚至連她自己都納悶那時的自己是靠著什麼活下來的,也許是主子臨終前都放不下的記掛讓她不敢輕生,也可能,是因為主子的後事。

說是後事都著實是誇大了,皇宮是皇子龍孫們的家,卻不是她們這些宮人的,歷來的規矩,沒福氣的宮女太監們,死後無墳無墓,不過在爐中付之一炬骨灰散入枯井的結局,如秀良人這種未承寵的低位宮嬪,也是一般的下場,並無什麼優待。

小芸早知這樣的規矩,卻並不打算真的這樣做,給那負責焚屍的老太監送上半個月的工錢後,她如願拿到了秀良人的骨灰,本是打算著日後尋著機會就託人帶出宮去交還給主子的家裡,但將那白壇捧在手裡的一瞬間,小芸便已改變了主意。

她覺著她的主子其實並沒有走,而是就在儲秀宮、就在這個屋子、就在這個罈子裡,雖然無稽,但越來越是清晰,讓她覺得事實就是如此。

她把白壇放到了自己床頭,有時摸摸它,彷彿主子就在身邊坐著,有時會靦腆而羞澀的親吻它,彷彿主子還在那挑著嘴角戲謔的笑,晚間就會把罈子緊緊的抱在懷裡,直到把冰冷的壇身被捂得溫熱,再用這熱度暖回自個的心,白日,她就把罈子小心的藏到床下,溫柔的告訴它不要急,等得她做完活立刻就會回來陪它。

一日、兩日、一月、兩月,小芸蒼涼的心就在這樣的舉動裡得到了慰藉,不過幾月的功夫,單從外表小芸完全恢復了原本稚氣未脫的活潑樣子,恰好剛逢新人採選,這表現也讓遵守承諾的尚姑姑放心將小芸分到了新入宮的齊才人身邊,甚至於連屋子都未變。

可小芸沒想到這樣會讓自個主子淪為縛地之靈!更沒想到秀良人的確是沒有走,可這沒有走的原因卻是在自己頭上。聽到貴妃娘娘的話後,明白了一切的小芸立即便淹沒在了巨大的倉皇與悔恨中,這感覺太過複雜沉重,即便在昏迷中也無法短暫的消弭。

秀良人看著小芸沉睡中都緊皺的眉頭,想要撫平般伸出手放到了小芸額上,似是心有靈犀,幾乎同時,小芸睫毛微顫,就這般在秀良人手下睜開了眼,之後看著眼前這幅齊才人的皮囊,眼中卻是在短暫的迷惑後立即便換成了不敢置信般的驚喜。

“是我。”秀良人輕輕笑笑,只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便另小芸瞬間紅了眼眶,猛地起身撲到了秀良人懷中,渾身顫抖著,聽不到到一聲哭泣,但不過幾息功夫,便連暫退在齊才人體內的齊琳,都能明顯的感覺到懷中溼潤。

默默嘆息一聲,沒有再聽接下來的對話,看到這裡的齊琳識趣的將這裡留給了天人兩隔的秀良人與小芸,自己則更加收斂的退回了意識深處。這並不是很難,事實上自從秀良人也進入這幅身體以後,齊琳就一直有種極其睏倦的感覺、活像好幾天沒睡過覺一樣,如果不是因為心存顧忌勉力堅持,齊琳怕是早沒法再保持清醒,這會放棄堅持不過幾息功夫,齊琳便已陷入了深深的混沌。

————

不知過了多久,等齊琳重新睜開眼後,發現自己已經重新獲得了這幅身體的掌控權,只不過渾身痠軟很是乏力,估計是被秀良人附身後的後遺症,好在除此之外倒並沒什麼旁的異常。

扭頭看去,小芸重新躺回床榻上似在酣睡,手心裡緊攥著自己的衣袖,雙目紅腫猶有淚痕,但嘴角帶笑,神情很是安然,在微曦的晨光裡似在發光,而一旁的白色瓷壇則是在一旁隨意放著,壇口大開,齊琳探頭看去,內裡已是空無一物。

看來事情很順利,一切都過去啊,齊琳長長鬆了口氣,也沒有打擾小芸,小心的脫去外袍起身出了房門,眯眼感受著已不知何時大亮的天色,不禁從心底裡泛起了一絲笑容。

“齊才人早,給您請安了!才人昨日睡得可還舒爽?”

嘴角的笑意還沒散,齊琳耳旁便忽的響起了清脆的聲音,一愣之後轉身看去,面前站著的是一身穿粉衣的宮人,年紀不大,頭上綁了兩個圓圓的總角,眉眼彎彎,臉上掛著滿滿的笑意,和聲音一樣,看來很是討喜的樣子,只不過正因為這笑臉太過熱情明媚,明媚的像是帶了面具,反而讓齊琳莫名的生出了一種虛假的感覺,一時沒有答應。

那宮女倒也不介意,依舊熱情滿面,聲音清脆,說得分外仔細:“奴婢名喚玉女,是貴妃娘娘身邊的宮人,今個早起得了吩咐,等得天一亮就先來這儲秀宮瞧瞧四處這可乾淨了,之後再來請您過去,娘娘有些話要與您問個清楚呢!”

金童,玉女?一個一言不發、面無表情,一個滿面帶笑、熱情洋溢,這兩個宮女太監還真是和名字一樣的登對互補呢!齊琳點點頭,有些莫名的想著。

玉女見狀立刻歡喜的笑著,一面在前帶著路,同時善解人意的問著齊琳可要先去梳洗打扮、換身衣服,或是先去用些膳食,一會又指著路旁的盆景介紹著這是名為某某的匠人專門照料的、到了夏日裡才最好看,一會又告訴齊琳娘娘這麼剛起並不著急,才人到了不如先與我到偏殿坐下歇會,也省的等著著急……口中幾乎毫不停歇,只不過明明都是熱情關心的話語,聲音也清清脆脆絲毫不惹人厭煩,齊琳卻絲毫沒覺著如沐春風,反而有股說不出的怪異尷尬。

眨眨眼,齊琳對玉女那奇怪的感覺上回過神來,抬頭看著面前越行越近的昭陽宮,突然覺著自己方才怕是著實感嘆早了,事情哪裡是都過去?分明是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