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697 全心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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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697 全心依賴
樸小菱完全沒想到奚銳利會醒得這麼早。她已經做好長期戰鬥的準備了,哪怕是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她都有心理準備。畢竟植物人哪裡是那麼容易就好起來的?
她唯獨沒有短期的心裡準備,很多事情都還沒有想出個答案,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但現在必須該面對了。
自己和奚家的合約上寫明瞭,要負責奚銳利的康復。最開始樸小菱寫的是“甦醒”,後來為了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她做了讓步,在奚家老爺子的要求下,把“甦醒”改成了“康復”。這一下,條件就更苛刻了、
如果只是“甦醒”的話,現在奚銳利已經醒了,那自己既可以走開了,回到自己的家中。但是“康復”的話,樸小菱的日子就有可能會變得很艱難。
誰知道奚銳利這一次醒過來會是什麼樣子呢?
看他剛剛的狀態,是有意識了,但是卻根本動也不動,只有眼珠子稍微轉了那麼幾下,情況看起來不妙。最壞的可能,他現在大腦已經甦醒了,但是身體還沒有好,那按照合約上的“康復”,樸小菱還是不能離開。
但同時,奚銳利現在有意識了,他可以做出主動的思考,也可以下指令,那就意味著……
K國際會回到他們奚家的掌握之中。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在奚銳利沒有醒過來的時候,是佔絕對支配權力的。但是奚銳利醒了,那K國際就沒有自己說話的份了。
甚至於,以奚銳利的機敏和狡詐,不但自己在K國際拿不到話語權了,他可能還會用自己手中的權力,給自己挖坑。他有可能會一點點把這些股份給奪回去,直到自己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
樸小菱暗自懊惱。自己之前怎麼動作那麼緩慢,沒有在他醒過來之前先採取一些措施呢!?最起碼要先打入K國際高層,這樣以後有什麼變故,自己也能提前知道,好有個應對措施。
但現在,自己只是拿到了sugar這一個公司,簽了一份K國際和憶音唱片的合作協議。這才只是一個外圍的開始,根本不算什麼的。
樸小菱想得頭都要大了,心底也跟著憋悶起來。這真是自己最大的錯誤啊!沒有把握住時機,失去了最好的機會,以後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管家看她半天沒有動作,也沒出聲,叫了一聲:“你還需要什麼!?”
樸小菱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她無奈撥出一口氣,低頭在奚銳利的臉上拍了拍,並不算多柔和,甚至帶了一些不耐煩,說道:“喂!睜開眼,別睡了。”
奚銳利沒有反應。
樸小菱又拍了兩下,甚至還拽了拽他的頭髮:“睡那麼久了,你還要睡啊?”
奚銳利的眼睛還是閉著,那一張消瘦凹陷的臉越發顯得陰沉。但他的手卻在**輕輕挪動了一下,樸小菱沒察覺,按在床沿的手突然被一根指頭給勾住。
樸小菱嚇了一跳,被蛇咬到了一樣,猛然甩開他。之後才發現,那是奚銳利的一根食指,動作還不靈敏,但確實勾了下自己的小指。
樸小菱氣急敗壞地吼道:“你還是躺著別動了!永遠都不要醒過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奚銳利躺在那裡,嘴角輕輕揚了一下,心情很好的樣子。樸小菱還想著是自己看錯了,但回頭看一眼奚家老爺子和管家的表情,以及在場眾人的反應,樸小菱才確定,自己沒看錯。
奚銳利確實笑了一下。揶揄,頑劣。帶著調戲之後的輕鬆愉快,對於樸小菱被他嚇到這件事,感覺很不錯。
這個王八蛋……
樸小菱氣得胸口疼,回頭怒步走出去,邊走邊說:“看到了吧!?我叫過他了,他也醒了!剩下的你們自己看著辦!!!”
樸小菱氣沖沖地回到獨立小樓,再也不管主樓那邊是個什麼情況。blue有沒有來,奚銳利還能不能睜開眼睛,這些都不重要。她首先要做的,是給顧承宣打電話。
撥號的時候,她的手一直是在顫抖的,好幾次都按錯了號碼,刪了幾次才把一個電話撥出去。
她從主樓出來的時候,看起來是生氣發怒的,但那也只是表象。是用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懼。她此刻感到害怕,但是不能讓奚家的人看出來,不能讓他們發現自己的動搖。
關起門如何,那是自己的事情。對外,尤其是對奚家人,自己一定要是堅不可摧的。自己沒有破綻,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攻擊自己。
而自己弱勢的那一面,只能留給顧承宣看。
顧承宣很快就接通電話了,聲音帶著低沉的暗啞,是樸小菱最懷念的聲音。
那邊顧承宣還沒來得及出聲,樸小菱直接搶白說道:“奚銳利醒了!怎麼辦?接下來我該怎麼辦!?”
顧承宣也被驚到了,本能地反問道:“這麼快!?”
樸小菱兩隻手捧著手機,身體還有點顫慄,這是強行忍耐之後的反噬,這些恐懼的生理就變得更加明顯,在這個時刻表現出來。
顧承宣也察覺到她的不安,忙出聲安慰道:“不用緊張,我現在派人去接你。你就呆在房間裡不要走動,我們先回家,以後的事情再說。”
樸小菱迫切地點頭:“你快一點來!”
顧承宣應道:“莫森已經在備車了,現在就能出發。你不用怕。”
聽著顧承宣的聲音,樸小菱才漸漸安定下來。顧承宣永遠是她最大的避風港,不管有什麼事情,他會保護自己,會完美地解決掉任何問題。
所以交給他,沒有問題的。會好的。
樸小菱三言兩語講了之前的經歷,這次是太慌張了,倒也不像平時那樣,碎碎念著把所有的小細節都講出來,只是說了大概。
當時樸小菱從奚家老爺子那裡出來,答應了他們要去看奚銳利,就直接到了主樓。奚銳利還是躺在那裡沒直覺的。值班的人不是Bess,是另外一個小女生,也是很溫和的人。樸小菱就坐下來和她聊天。
其他人都不會像Bess那樣自來熟,最起碼樸小菱如今身份尊貴,算是半個主人,但又比主人的地位微妙一些。也就只有Bess會跟她湊到一起八卦發瘋,毫無顧忌地什麼都敢。
除此之外,那些女人見到樸小菱,都是正襟危坐,,聊天的時候還會很專注地看著樸小菱,簡直就像是聽老闆訓話一樣。這是很不平等的關係,對話就很難找到什麼趣味。
樸小菱跟那個姑娘聊了一會兒,也覺得索然無味,沒什麼意思繼續下去了。她心裡正琢磨著要走,姑娘可能是沒看出來她的意圖,還在很努力地找話題。
話題一般都是自然而然跟著出來的,越是拼命找,越是腦子一片空白。
姑娘著急得不行,唯恐自己冷落了這位小姐,或者哪一個態度沒擺好,惹得她不高興了,那可就糟糕了。護工姑娘一邊琢磨,眼珠子瞥著轉圈,突然看到樸小菱腦門上留下的那一點點痕跡,就問道:“小姐的傷還沒有好嗎?”
樸小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隨口應道:“就快了。現在已經只剩很淺的痕跡了。”
姑娘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會不會留疤痕啊?”
疤痕倒是不會,樸小菱有偷偷塗STLLA集團的藥,就是防止生成疤痕的。不過她一直有意隱瞞這個事實,不想讓奚家的人知道自己身上帶著這些藥,以後如果有什麼特殊的情況,她還能應個急,不至於手足無措。
這姑娘大概也是真心的,擔心樸小菱會毀容。這種關懷還是讓樸小菱覺得蠻好的,雖然帶了一些討好敬畏的成分,最起碼是很真誠的。樸小菱在奚家生活,最缺的就是一份真誠了。
樸小菱笑著搖頭:“應該是不會的,傷口並不深。”
“那就好。”
對話到這裡又不知道該怎麼進行下去了。樸小菱想,自己乾脆走開好了,也省得她為難,要一直想該怎麼不讓氣氛冷落下來,怪難為人的。
樸小菱站起來,隨手整理了一下衣襬,對姑娘說道:“你照看好奚銳利。多給他按摩,還有關節要活動的。”
這麼個空當,姑娘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看著樸小菱問道:“小姐要走了嗎?”
嘴上說的話,跟她凝重的表情太不相符了,完全是錯開的兩個世界。以至於樸小菱有點愣,後知後覺地點點頭,問道:“怎麼了?”
姑娘抿了抿嘴:“頭上的傷……是蘇小姐弄的?”
這應該不是祕聞了,蘇小姐被關小教堂這件事,整個奚家都知道了。畢竟小教堂那種地方,啟動一次就是震懾人心的,更別說關進去的還是老爺子一直寵愛的蘇小姐。
這姑娘知道這件事,也不奇怪。只是她在這裡問出來這樣的話……樸小菱總覺得怪怪的。
護工姑娘也只是找一個開場白,這種事實,她自己清楚,並不需要樸小菱再給她一個肯定答案。於是,在樸小菱還在茫然的時候,她說道:“也只是傳聞,我在奚家呆的時間並不長,所以並不知道這些事情的可信度。不過,我還是想告訴小姐你。”
樸小菱皺眉:“什麼!?”
護工姑娘說道:“蘇小姐這個人,小時候被關過小教堂,之後她的精神就出現了一些,呃,不太對勁的地方。我是說,她會有一些行為偏差。”
樸小菱心裡有了一個大致的輪廓,但還是沉著心思,問道:“你想說什麼?”
她的口氣稱不上多和善,帶了一些拷問的意味。配合著她從顧承宣那裡學來的強大威壓,一時間還真把這個護工姑娘給嚇住了。
護工姑娘幾乎是顫抖著說出下邊的話的:“我並沒有惡意的。只是,我覺得小姐您人很好,我不希望您受到傷害。我……我就是……”
威懾的作用達到了,樸小菱放低了聲音,說道:“你可以直接說,我並不會吃了你的。”
護工姑娘看著她的眼睛,似乎是被那其中的明亮給驚到了,稍微出了一下神,然後才說道:“蘇小姐是老夫人給奚公子挑的未婚妻,老夫人去世之前,交代過一定要善待蘇小姐。老爺子掛念老夫人,所以也對蘇小姐很好的。蘇小姐有點被寵壞了的,所以行為上,總是會很自我。”
樸小菱提醒:“這和你剛剛說的,好像沒什麼關係。”
護工姑娘尷尬地捂著自己的嘴巴,而後才改口道:“我擔心小姐不知道這戲情況,我總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說回來,小教堂其實就是為了蘇小姐建的,她還很小的時候,也被關進去過。”
樸小菱打斷她的話:“等等!為了蘇小姐建的?小教堂以前難道是什麼很好的場所嗎?”
“並不是,它從一開始就主做刑罰用的。”
“那你們蘇小姐那麼受寵,這種地方,怎麼會為了她而建?”
護工小姐小心地覷了一眼病床,目光從昏迷的奚銳利身上瞟過,低聲說道:“是奚公子。”
樸小菱忍不住後背打了個寒顫,咂咂嘴感慨道:“嘖,蘇小姐小的時候,奚銳利也沒多大吧?小小年紀就能做出這麼恐怖殘忍的東西,他的心腸,難道是黑的嗎?”
黑不黑的,護工姑娘也不太清楚,畢竟這也是她聽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她也沒有依據去證明。
護工姑娘繼續說道:“據說是因為蘇小姐纏得他太煩了,就做了這麼個東西,把蘇小姐給關了進去,足足七天,不見陽光,不見水。出來的時候,蘇小姐就有點不對勁了。”
樸小菱不以為意:“肯定是會受到驚嚇的,小孩子的話,心理創傷更容易出現,並且很難治癒。”
護工姑娘:“對的。所以我想提醒小姐您,蘇小姐這是第二次被關進去,並且這次是……呃,是因為您的關係。所以您要當心,很多人談論起這件事的時候,都說……”
“說什麼?”
“蘇小姐會走極端,可能會失控發狂的。”
樸小菱其實想說,這位蘇小姐,已經發過狂了。自己還沒招惹她,就先被她找上門一通麻煩,這樣那樣的,根本就沒有好好交談的可能性。這種人在性格上勢必是有缺陷的,並且問題還很嚴重。
但是她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威脅,這就不一定了。管家罰過她一次,這對她的震懾力有多少,樸小菱也不清楚,但總之,奚家的態度已經表明了。在自己和蘇小姐對峙的這個問題上,奚家是不會偏袒蘇小姐的。
不管出於什麼目的,是防止蘇小姐再來騷擾自己也好,還是要把蘇小姐隔離出去好保護她本人也好,但結果都是一樣的。這位蘇小姐在樸小菱面前,不是什麼阻礙。
護工姑娘看樸小菱的態度很隨意,並沒有聽到心上去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又說了一句:“還是要當心一點的。怎麼說呢,畢竟以前蘇小姐是奚公子的未婚妻,現在換成了您,這中間不僅僅是落差的問題,還有……”
生存。
蘇小姐在奚家的生活,都建立在“童養媳”這個身份上的。她如今能享受到的一切,都是以“奚銳利的未婚妻”這個參考標準來進行的。
假如她失去了這個身份,那就意味著,她會失去一切。
失去所有。
人在絕境之中,是很容易走極端的。很多人會想,“我都活不下去了,那我還顧忌那麼多幹什麼”,這是一種很決裂的想法。不管他做什麼,他的情況都不會更糟了。但是相對的,其他人,只會隨著他糟糕下去。
樸小菱也明白這個道理,心知這個護工妹子是為自己好,才會有這樣的勸解。說來也奇怪,奚家的這些人,都怕著她防著她,但同時,也會對她好。這完全是矛盾的情緒,卻不止在一個人身上呈現出來。
樸小菱是相信人性本善的,沒有誰生來就是惡人。變壞,也只是後天環境的原因。
比較慶幸的是,自己遇到的,大部分都是些沒有被染壞的人。
想到這裡,樸小菱心裡就覺得暖洋洋的,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
她衝著那位護工姑娘笑了笑,溫和地說道:“我明白了。我找個機會去和蘇小姐談一談吧,這位奚公子,我是沒有霸佔的想法。就算他們奚家的人逼迫我,我也是不會和他在一起的。蘇小姐的矛頭,並不應該針對我。”
護工姑娘很震驚:“什麼!?沒有……”
樸小菱點點頭:“當然沒有了。我的孩子都已經四歲了,我也有我的愛人,怎麼會跟奚銳利有點什麼!?”
“孩子!?天吶……您看起來很年輕的!”
我確實年輕,但是我生孩子早呀……
樸小菱暗自腹誹,嘴上沒有說,還是笑盈盈地看著她:“總之呢,我跟你們奚公子是沒有半毛錢關係的。”
護工姑娘還是有些震驚:“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拿都是你們奚家那位老爺子自己瞎說的,我可是一點都不樂意呢!”
這樣聊開了,護工姑娘倒是放鬆下來,也沒剛剛那麼拘謹了。聽樸小菱這麼說,她還笑著接了上去:“這倒是少見了。很多女人都盼著能和奚公子有點瓜葛,最好是男女之情上的。哪怕是排隊只得那一次,女人們也都是願意的。”
樸小菱撇嘴,看著**的奚銳利:“他有什麼好的!?痞子氣十足,性格又壞,自私自利,還有……”
護工姑娘:“誒!?為什麼小姐你說的,和大家說的都不一樣呢!奚公子可是女人最想交往的男人世界排行榜第一位呢!”
“那都是假象。在滿足他自己的慾望之外,他有可能會對你很好。但是實際上,他就只想著他自己,只愛著他自己。死心吧,這種男人根本不會考慮你願意不願意的,他自私得很呢!”
比如當初,他為了發洩自己的情緒,居然敢對自己下手。明知道自己害怕坐快車,他還是要把車開得飛出去一樣。還用那種鐵環弄傷自己的手臂。
口口聲聲說著愛,這就是愛嗎?
樸小菱才不相信呢!她現在對這個男人,只有厭惡!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她把目光從奚銳利身上挪開,突然感覺視線中好像是有東西晃了一下。樸小菱回頭問護工姑娘:“剛剛奚銳利……是動了嗎?”
護工姑娘聞言,也轉過頭去看,一臉茫然:“沒有吧。”
樸小菱將信將疑地看了半天,奚銳利確實沒有再動,一直躺在那裡。
難道是自己多心了?居然都到了出現幻覺的地步了嗎?
樸小菱自嘲地搖搖頭,有點無奈。自己現在是草木皆兵,這奚家的一動一靜,都能嚇到自己了。不管表面上有多鎮定,但內心之中,樸小菱知道,自己是很恐懼的。
護工小姐卻沒察覺到樸小菱的情緒,還試圖再繼續找一個新的話題,想了半天,順著剛剛問道:“那您現在和孩子分開了,是爸爸在照顧他嗎?”
提到念念,樸小菱的表情都變得柔和起來,笑意也更溫暖了。她有點無奈地說道:“有阿姨專門照顧他。爸爸……男人照顧孩子會是一場災難,等你結婚之後就會明白的。”
護工姑娘笑起來:“可是您的口氣,一點都不像是生氣呢!”
“不生氣啊!父母各有各的職責吧,他爸爸不太會喂他吃飯,也不會給他穿衣服,但是很願意陪他玩兒的。不管什麼遊戲,也不管再忙,爸爸都會耐心地陪他的。”
護工姑娘由衷地感慨:“聽起來是很棒的男人啊!”
樸小菱笑得眉眼彎彎,滿心愉悅,倒也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是啊,他是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護工剛想開口接話,床邊的儀器突然開始尖叫,發出刺耳的聲音。最初的時候,樸小菱和護工都是很茫然的,過了好幾秒鐘,護工才反應過來,跟著那些機器叫了起來。
“這是……這是醒了!!醒了!”
樸小菱看過去,正對上奚銳利那一雙目光,那之中的陰冷之氣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樸小菱是被那個眼神給嚇到了。
她抱著手機,緊張地跟顧承宣說道:“我覺得不太好。他睜開眼看我的時候,那個目光,像是,像是要吃掉我了。顧承宣,我覺得他不會放過我的。”
其實樸小菱講得囫圇吞棗,語無倫次,很多細節都沒有說出來,連順序都是顛三倒四的。顧承宣只能大概推測出來一個大致的輪廓,只知道是樸小菱和奚銳利的護工聊天,說了些讓奚銳利不高興的話,他才醒來的。
再多的事情,顧承宣也不知道。
但是現在也不是追究的時候,一來是問了也沒用,樸小菱這種狀態,是不會給出完整清晰的迴應的。另一方面,顧承宣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再給樸小菱施加壓力了。
她不在自己身邊……她一個人留在奚家,現在是多恐懼呢?
稍微想一想,顧承宣就後悔,為什麼要把她留在奚家呢!?當初怎麼就順著她的心思了,由著她這麼胡來了呢?她明明不是個多膽大的人,明明是小兔子那樣,遇到這樣的事情,她是很恐懼的。
但是自己卻不在她身邊!
顧承宣的煎熬,一點都不比樸小菱要少!
但是不能暴露,現在她全心全意地依賴著自己,自己先穩住心神,才能給她力量的。
顧承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和淡定,但是語速稍微放快了一些,他說道:“現在把房子的門窗都鎖好,莫森給你留的那個人在嗎?”
樸小菱點點頭,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通電話,只是點頭的,顧承宣是看不到的。
顧承宣又追問了一句:“他在嗎?”
樸小菱這才醒過來,急忙開口道:“在的,他在的。”
顧承宣才稍微放鬆了一些,應道:“那就好。在我到之前,他會保護你的,放心,沒關係的。”
樸小菱問道:“你什麼時候能到?”
顧承宣:“我已經出發了,很快。你現在住的那套房子,莫森全部都整改過,門窗很結實,一時半會他們是進不來的。再者說,奚家不一定會有什麼行動。你不用緊張。”
樸小菱也知道顧承宣是在安慰她,但是情緒這種的東西,一旦有了一個出口,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在奚家人的面前,她能保持淡然,看起來毫無異常。但是面對著顧承宣,她所有的堅強都破碎了,那些軟弱的本能都爆發出來。
瞬間就收不住了。
不管他怎麼說,樸小菱也做不到不恐懼,她壓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根本沒辦法平靜下來。
顧承宣說道:“沒關係,我陪你說話。”
這真是太好了!樸小菱可不想自己一個人去熬過這段時間,那真是一個漆黑寂靜的深淵,只是想想就覺得恐怖。樸小菱迫不及待地點頭:“你快和我說說話。”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視線之中突然變得一片漆黑,小樓裡的燈光全都滅了,光亮只剩窗外的一片清涼月光。這太突然了,樸小菱冷不丁被嚇出了一身冷汗,連頭皮都開始發麻。
停電!?這種時候突然停電,難道是有什麼變故!?
樸小菱的神思遊蕩了那麼一瞬間,後背的冷汗還沒落下,她突然意識到……
電話中沒有聲音了!!!
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樸小菱著急地叫了起來:“顧承宣!?你還在聽嗎?顧承宣?!!!”
沒有迴應!
樸小菱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通話已經切斷了。她又撥顧承宣的電話,但是顯示號碼受限。手機一點訊號都沒有,只能緊急呼叫。
樸小菱慌得要命,忙把莫森留下來的那個人叫來,要他的手機來看。一樣的,他的手機也沒有訊號,根本撥不出去。
奚家的人,果然開始有動作了。
阿九開了應急燈,交道樸小菱手上,問道:“小姐身上有匕首嗎?”
樸小菱點點頭,手忙腳亂地把匕首給掏出來。
阿九說道:“不會用刀的話,就不要帶。不然這會成為對方攻擊你的武器。拿著應急燈,有人來的話,照射他的眼睛。”
阿九把應急燈的幾個開關都告訴樸小菱,然後帶著她上樓,找到最深處的一個房間,讓她呆在裡邊,把門鎖好。
樸小菱內心惶恐不安,不敢自己獨處。
阿九在門外說道:“門上還有一個隱藏的鎖,你把開關放下。”
樸小菱按照他說的,找到一個按鈕,照著步驟設定好。
阿九的聲音隔著門傳來:“然後你現在把門後的那張毯子,放到三步外的地方。”
樸小菱問道:“這到底是做什麼!?”
阿九的聲音帶著一點笑意,很溫暖,柔柔的:“當初莫森先生設定的安保系統。小姐放心,沒有人能跨過這道門——毯子放好了嗎?你現在到裡間,把門關上。耐心等顧少到來就可以了。”
樸小菱察覺出不對的地方,忙叫道:“那你呢!?”
阿九頓了一下,說道:“我要守住下邊的門。”
樸小菱的心跟著跳了一下。他孤身一人,要去面對奚家。他勢單力薄,要拿自己的身體去做防護盾……
當時是自己說沒關係,不用那麼多人。是自己堅持只要這一個人,所以才會讓他變得沒有幫手。是自己……害他孤身涉險,去面對那麼嚴峻的現實。
樸小菱來不及去拉扯那條厚重的毯子,撲到門前,卻怎麼也打不開那扇門。阿九從外邊鎖住那扇門,也鎖上了他自己自我保護的可能性。
樸小菱著急地大喊:“你回來啊!這扇門要是那麼厲害,你也進來啊!”
沒有迴應。
樸小菱又叫了很久,但是外邊一點聲音都咩有,安安靜靜的,只有自己拍打門的聲音,顯得聒噪又粗魯。
樸小菱知道,阿九已經走了。他去做他說的事情,他要守在樓下的門前,把絕大多數奚家的人給擋在外邊。
樸小菱渾身的冷汗終於落了,內心變得一片冰涼,還有死寂。
為什麼自己總是給別人帶來傷害呢?為什麼,自己總是害身邊的人受苦!?
樸小菱不是莽撞的人,她常常有惻隱之心,但同時,她也有堅韌的精神。這是什麼時刻,自己該做些什麼,不能做些什麼,她是很清楚的。
即使心痛,但總不能辜負了阿九的情誼。不能白白浪費了他給自己爭取來的機會,不能讓他的付出都付之東流,到最後什麼都不剩下。
說是狠心也好,說是絕情也罷了。但現在,她必須要堅持下去。
樸小菱咬著牙關,把心中的悲憤和嘶吼都忍了下去,努力去拖那一張沉重的毯子。毯子像是有什麼機關,比一般的地毯都要沉,落地就砸出很大的動靜。
樸小菱按照阿九說的,把毯子放好了位置。她進到裡間,把門反鎖上之後,緊緊攥著應急燈,眼睛一直盯著那扇門。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樸小菱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定了定心神,把應急燈也關了。應急燈的電量儲備也不是永久的,耗完了就成了沒用的廢物。這是自己現在能擁有的唯一的物品,要省著用。
燈光驟然熄滅,黑暗降臨,樸小菱的心也跟著沉了下來。
光才是給人希望的東西,沒有光,世界藏滿了妖怪,都在自己身邊,一隻又一隻,咆哮猖狂。樸小菱把頭埋到膝蓋中間的,捂著自己的耳朵,想把現實世界隔絕開。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中間她試過很多次,電話還是沒有訊號。奚銳利平時就偏愛研究這些高科技的電子產品,他手上總是有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手機訊號大概是被他的東西給遮蔽了,連緊急呼叫都撥不出去。
手機完全成了擺設,根本聯絡不上顧承宣。
樓下一直有些吵雜的聲響,悶悶的,像是什麼人摔倒在地上。還有東西被打翻摔落的撞擊聲,樸小菱知道,這是阿九在和他們近身戰。
想到阿九,樸小菱的心都要揪到一起了。但事實已定,改變不了,樸小菱除了躲在這裡,什麼都做不到。她什麼都不能做。
那個聲音越來越近,從樓下上來,已經到了二樓。聲響在二樓的小客廳停留了很長時間,樸小菱能聽出來,也能想出來,外邊的情況越來越激烈了。
直到一陣死一般的寂靜,聲音突然都消失了。
樸小菱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連唾沫都不敢咽一下,緊張得頭皮都開始發疼。
怎麼沒有聲音了?外邊是什麼樣子?是誰佔了上風嗎?阿九擋住了所有人,把他們都攔在了外邊?還是……
樸小菱根本不敢往下想。
她試圖找些蒼白無力的語言去寬慰自己的時候,外邊的腳步聲突然又出現了。這次,是很多人的腳步聲摻雜在一起,麼有任何阻礙,直接衝著這間房來了。
如此順當,一點凝滯都沒有,那是沒有阿九擋著他們了。阿九他……
巨大的悲痛瞬間攫取了她的心臟,扼住了她的喉嚨。
樸小菱為自己即將面對的局面而感到恐懼,更心疼阿九。但沒有時間給她傷春悲秋了,眼下,那些人就要破門而入了!
他們的腳步聲,已經在門前停下來了!!!
門外有悉悉碎碎的說話聲,說了什麼,隔著兩扇門,聽不太清楚。但是樸小菱能想象得出來,他們一定是在商量,要怎麼開啟外邊那扇門!
樸小菱一隻手攥著手機,握得越來越緊,捏得自己的手指生生髮疼。但是還是沒有訊號,聯絡不上顧承宣!現在只有自己了,沒有其他人來幫自己!
不能坐以待斃!這不是我樸小菱的風格!我不能坐在這裡等著顧承宣來救我,這是下下策!難道我自己不能逃嗎!?當初我連顧家老宅都能逃得出來,區區一個奚家,沒有專門的安保系統,沒有訓練有素的保鏢,還能困得住我!?
時間是匆忙了一些,但總不會是沒有辦法的!
樸小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穩住心神,頭腦就飛速地運轉。要怎麼辦……怎麼辦才好……
對了!!有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樸小菱迅速站起來,把這間房大致搜所了一遍,找到一箱備用的純淨水。這是奚家的習慣,每個房間都會放一小箱瓶裝的水,一備有客人來住,不時之需。有人定期來更換,保證最新鮮的日期。
這座獨立小樓以前可能是沒有的,自從樸小菱住進來之後,下人來搬了很多的純淨水,每個房間都放上了。後來他們來檢查更換,被樸小菱拒絕了。反正也用不上,換來換去的,下邊的人麻煩,自己也覺得他們在這裡晃來晃去的礙眼。
後來小樓歸樸小菱所有了,那些下人更是沒有進來過。不過那些水也就放在每個房間是儲物櫃裡,沒有收走。
樸小菱藉著月光看了一眼,還在保質期內,還可以喝。
樸小菱把水都拿出來,放在**,箱子隨手扔了。
她還搜尋出來一大包茶葉,一塊放在**。然後她把床單揭起來,把中間的水和茶葉裹了起來,系成一個包袱狀,背到身後。
這都是很簡單的技巧,以前她帶著念念流浪的時候,經常會這樣做。幾瓶水也沒有多沉,跟她以前做過的體力活來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算不得什麼的。
唯一麻煩的就是,這是二樓,要走窗戶逃出去的話,有點困難。
樸小菱趴在窗戶上往下看了一眼,這距離還是有點高的……要是直接跳……說不定會傷到哪裡。
但是身後的門已經開始有動靜了,那些人試著拿了備用鑰匙去開,沒成功之後,現在已經準備撞門了!
現在還不知道他們要找自己做什麼。但是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的。奚銳利剛剛醒過來,奚家有了主心骨,那自己的作用,其實就不大了。
之前自己要挾奚家的理由,一直都是自己可以刺激到奚銳利,能保住他醒過來。要是他已經醒了,那奚家確實沒必要再像之前那樣,事事順著自己。
這是顯而易見的,奚家的人,也用行動表明了這一點。
自己才剛剛從主樓出來,當時沒有人阻攔自己,一切都很平靜。但是轉眼他們就找了回來,並且是氣勢洶洶的來了這麼多年,這中間肯定是有什麼變故的。
假如只是來一個人,是“請”自己過去,想來狀況還不會太糟糕。阿九應該也不會那麼態度堅定地和他們糾纏。來的是很多個人,這就不能說是和平的對話了。
是要“捉”了自己過去的。
捉住自己之後呢?還不清楚,但是首先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自己的人身自由,一定會被限制。
一定一定會。
落到他們手中的話,那不管顧承宣什麼時候到,不管他怎麼樣,那都沒辦法救自己了。自己就是最大的要挾,顧承宣不能和他們硬拼,那隻能講條件。
奚家會趁機要些什麼!?這都很難說了。
樸小菱不想自己受傷害,也不想顧承宣被奚家給要挾。她不想讓彼此失去任何東西,不管是什麼,哪怕是生意場上競爭的籌碼。
一丁一點,樸小菱都不想讓奚家拿去。
所以自己要先避免被奚家的人給抓住,不能被他們給限制住自由,不能成為他們和顧承宣談條件的要挾。那……乾脆就自己限制自己的自由好了!!!
樸小菱回到房間裡,把**的被子和褥子都拖過來,順著窗戶扔下去。只是這種厚度,還差得遠呢,即使加上下方的草坪和土壤,也不能承受一個成年人跳下去的力量。
還能怎麼辦……
床單已經被自己用來打包袱了,房間裡也沒有其他可以充當繩子的東西。還能怎麼辦……
樸小菱絞盡腦汁想的時候,外邊已經開始撞門了!沒有時間了!等他們進來之後,自己就完了!
只有這一個機會了!
樸小菱咬咬牙,爬到窗臺上,緊緊閉著眼,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這是很難下定的決心,跳樓不比其他事情,人站在這個高度往下看,是會有本能的恐懼感的。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爆破聲,炸得耳膜跟著跳了起來。熱浪拍在裡間的門上,發出喧囂的聲響。樸小菱受驚的兔子一樣,死死捂著自己的嘴巴,把一聲尖叫抑制住,然後就跳了下去。
身體撞擊到被子上,起初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可是那份柔和還沒體味過來,整個人就繼續下陷,摔落在泥土之上。
疼。
樸小菱側躺在地上,弓著身體,像一隻小蝦米。好長時間之後,她才緩過來那口氣,試著爬起來活動自己的肢體。
腳踝有些疼,但不嚴重,不影響走路。手肘倒是疼得厲害,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總之現在還是很幸運的,自己能走能跑,這就好。
樸小菱也不敢開應急燈,只是大約按照自己的印象,貓著腰朝一個方向走去。後背的獨立小樓,突然傳來幾聲慘叫,混合在一起,驚醒夜空。
樸小菱聽得心頭髮毛,腳下都踉蹌了。
不知道莫森佈置的那扇門、那張毯子到底是有什麼用。應該是很厲害的,能把那些人攔在外邊,哪怕是一小會兒。
也確實是一小會兒,樸小菱剛鑽到前方的樹林裡,就聽到獨立小樓的房間裡,有人趴在窗臺上往外看,還一邊用英文嚷嚷著。
他們發現自己跑掉了!要趕快!
之後有幾次落地的聲音,樸小菱一邊辨認方向,一邊聽後方的聲音。積雪還沒融化,這路上還是很溼滑,她已經不知道摔了多少個跟頭了。到一個轉彎處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驚訝地發現,身後只有三個人了!
人應該更多才對的!
只有三個,那是說其他人都被解決在小樓裡了?阿九和莫森留下來的佈置,果然是有效的!?只是自己逃出來也是正確的選擇,畢竟沒有做到一網打盡。
樸小菱也來不及再去想小樓那邊是什麼狀況,努力注意腳下,不讓自己再摔跤了。在奚家的宅子裡,和奚家人玩兒貓捉老鼠的遊戲,這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他們熟悉路線,更熟悉地形。
自己佔優勢的,只有先逃出來的這片刻時間,以及和他們之間的距離。毫無疑問,隨著時間流走,自己的這個優勢會漸漸被消耗掉,到最後,就什麼都不剩。
所以,要在他們追上自己之前,到達目的地!
樸小菱乾脆脫了腳上的棉拖鞋。棉花沾了雪水,已經變得溼漉漉的,特別沉重。赤腳踩在地上是冷,但好歹行動不會受限。
一切都憑著感覺和記憶,樸小菱終於在被追上之前,找到了傳說中的——
小教堂。
小教堂並不大,也就是一間客房的面積。但是很高,尖尖的房頂,大概有三層樓。
樸小菱撲過去,在門上找到一個按鈕,隨手按下去,門就打開了。樸小菱閃身衝了進去,迅速關門,眼看著那三個人被關在了外邊。
應該說,是自己被關在了裡邊。
這扇門是打不開的,一定要等夠七天,自己才能出去,他們才能進來。在這七天之內,他們不能對自己做任何事情!除非他們強行破門,但那勢必會造成這個小教堂的坍塌,自己會被活埋。
奚家會想讓自己死掉嗎?
樸小菱相信,是不會的。
奚銳利醒過來的時候,看自己的那個眼神,就充分暴露了他的情緒。他恨著自己,不管是害他受傷也好,自己堅定地愛著顧承宣,而講他砭入泥沼之中也好,總之他是恨自己的。恨到,恨不得能拆骨入腹,狠狠折磨自己!
他是想懲罰我,用最狠戾的手段,讓我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讓我後悔,讓我嚐盡痛苦。所以,他一定會留著我的性命,不會讓我死掉的。
他還沒報復我,我還不能死。
所以,這裡是安全的。
只期待顧承宣能察覺到,然後有七天的時間,來攻佔這個地方。只要在七天屆滿的時候,這扇門開啟的同時,站在外邊的是顧承宣,而不是奚家的人。
那自己就算是堵贏了。
剩下的,都看顧承宣了。
樸小菱能算出來自己在小教堂中度過的前兩天。第三天開始的時候,她的意識就有點恍惚了。人在一個封閉的環境中呆久了,精神壓力是很大的,這個時候出現幻覺都不意外。
好在樸小菱帶了應急燈,有一點光亮,那就還算是個安慰。她儘量按照手機上的時間顯示,白天開燈,晚上的時候就關上燈睡覺。
但應急燈的電也是會用完的,世界陷入徹底的黑暗之中。樸小菱提前把所有的水都放在手邊,縮在角落裡,蹲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動不動。
不能亂動,會消耗體力的。雖然水源不用擔心,但是水並不能充飢,只是保證自己在這七天之內不會脫水而已。人是要吃飯的,茶葉……那東西也並不能充飢。
但樸小菱還是會嚼一些茶葉,那些乾枯的葉子在嘴裡散發出苦澀的味道,嚥下去的時候會劃傷自己的喉嚨,有點疼。但這些問題跟飢餓比起來,都不算什麼。
飢餓和寂寞是能讓人發瘋的。
樸小菱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到後來手機也沒電了,她也不知道時間,清醒的時間也沒多少。她倒在那個角落裡,地板的冰冷源源不斷地滲入她的身體,將她的熱量驅散開。
樸小菱覺得自己像是快要死了。
到最後的時候,她連起來喝水的力氣都沒有,明明就在手邊,但是手指卻根本動不了。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以前好像也遇到過。餓肚子,寒冷,乾渴。
絕望。
樸小菱想,自己可能是快要死了,身體實在是太難受了,每一個細胞都在疼,都在叫囂,根本安靜不下來。
但是好像也不會。我以前也遇到過這種情況,不,是比這些更困窘的情況,連水也沒得喝,茶葉也沒得吃。我不是依然活下來了嗎?我還是好好的,並沒死掉。
那這次,我也可以熬過去的。我都帶了水進來,還有那些茶葉,雖然不好吃,但是也可以充飢的……對了,茶葉,還有茶葉……
樸小菱掙扎起來,她用盡全力,覺得自己要把身體裡最後一口氣都給拼出來了。但事實上,她只是動了一下手臂,努力往那邊挪了一點點而已。
沒有力氣了。太久沒有食物來補充能量,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有七天了嗎?手機沒有電的時候,是第四天吧。現在呢?六天了?
還是多久了?
快了吧?馬上就到第七天了吧……
只要再堅持一下,堅持很短的時間,不能睡過去,千萬不能睡!就算再累,這個時候也不能再睡了!要保持清醒,一定要……清醒下去……
樸小菱努力伸手,摸到那些茶葉包。最開始的幾天,她想到再等下去,自己是會沒有力氣的,到時候動動手指都困難,更被說是要開啟這些塑膠包裝。她有這方面的經驗,就知道自己會遇到什麼情況。
於是在自己還有力氣的時候,她把水都開啟,茶葉的包裝也撕掉。
現在,那些茶葉都零散地撒在地上。樸小菱摸過去,抓了一把努力塞進自己的嘴裡。水還剩最後半瓶,她是用了最後的力氣,才舉起那半瓶水,全部灌進肚子裡。
胃裡原本空空蕩蕩的,灌了半瓶冷水進去,難受得要命。
但是活命才是最關鍵的!一定要撐下去!這是最後一次補充水分,很快就可以出去了!熬過這一次就可以了!
樸小菱昏昏沉沉地想著這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總之意識一直是遊離在身體之外的。像是在做一個冗長的夢,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以至於門開啟,光線透進來的時候,她並不知道這是現實,還是自己在做夢。
如果是夢的話,那真是一個美夢。她在夢中聽到了顧承宣的聲音,世界寂靜了這麼久,最先聽到的聲音,是顧承宣的。這真是太好了。
她睜開眼,還看到了顧承宣的臉,眉目仍舊是現實中的那個樣子,只是看起來好像很疲憊。他可真是夠忙的,平時工作那麼多,到了自己的夢裡,還不肯閒著,把自己給累成這個樣子。
然後樸小菱覺得世界都在晃動,可是還好,自己靠在一個很熟悉的胸膛前,鼻尖能味道熟悉的味道。
這個夢也太真實了,連嗅覺都在蠢蠢欲動。
樸小菱再次睜開眼,夢還沒醒,仍然能看到顧承宣。仍舊靠在他的胸膛前,還能聞到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樸小菱笑了起來,低聲問道:“這是真的吧?”
顧承宣抱著她上車,有人在她手背上扎針。面板的觸覺是遲鈍的,針頭進入身體的時候,就像是被蚊子給叮了一下。
樸小菱眨眨眼,半夢半醒的樣子:“做夢的話,我才不會給我自己扎針呢!”
顧承宣低頭,在她臉上親了親:“是真的,我帶你出來了。現在沒事了,乖。”
樸小菱鬆了一口氣,一直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人就顯出懨懨的疲憊感。一直支撐她的信念沒有了,人就沒了精神。樸小菱喃喃輕語:“又活過來一次呀……”
顧承宣揉著她的臉,低聲道:“對,又一次。你很棒,很厲害了。現在可以休息了,沒事,我會陪在你身邊。”
樸小菱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全心全意地依賴著身邊的人。
我就說,他回來救我。
樸小菱像是在深海之中遨遊,身體輕飄飄的。深海之中沒有光,四處一片黑暗,就像自己以前經過的,很漫長的絕望。但好像又不太一樣。是黑的,但卻是輕柔的。有水波流轉,從自己的面板上流淌過去,很輕很輕。
並沒有覺得很難過誒……
樸小菱遲疑了一下,睜開眼睛。光線驟然湧進來,讓眼睛有點刺痛。樸小菱眯起了眼睛,眉頭剛皺起來,一隻手覆蓋上來,貼在自己的眼睛上。
耳邊有人說話,低低的:“別睜眼,當心傷了眼睛。”
是顧承宣。
原來不是做夢,這是真的,都是事實。
樸小菱聽到顧承宣叫人去關上窗簾,而後,他才輕輕放開自己的手。
窗簾緊閉,只在遠處亮了一盞小小的腳燈,房間裡的光線不足,顯得有點昏暗。但是樸小菱能認出來,這是在自己的家中,是在自己的房間裡,現在躺著的地方,是自己的床。
回來了……
真好,終於回到自己的家中了。
樸小菱想開口說話,才發現嗓子裡燒了把火一樣,辣辣地疼,並且很乾,根本發不出聲音。
顧承宣拿了一杯溫水,把吸管湊到樸小菱的嘴邊,說道:“先喝口水潤潤嗓子,彆著急開口。”
水從嗓子中間流過,刺激得嗓子更疼了。但是緩過最開始的不適,再喝一口,就覺得那些水是在滋潤自己乾裂的喉嚨。很舒服。樸小菱迫不及待地又吸了兩口,被顧承宣給拿走了。
樸小菱使勁瞪他。
顧承宣在她頭上揉了揉,笑道:“剛醒過來,胃受不了的。”
樸小菱一轉臉色,成了可憐巴巴的樣子,委屈地看著他:“可是我渴嘛!”
對於她這副小兔子模樣,顧承宣實在是沒有抵抗力。眼看著這麼久沒見到她,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幾乎是皮包骨頭了。眼睛顯得更大,水汪汪的,確實很可憐的樣子。
顧承宣無奈,把水杯拿回來,先警告道:“只能喝一口。”
樸小菱點點頭,然後喝了一大口。
顧承宣:“……你啊……”
樸小菱傻乎乎地笑起來,有點小女生的嬌憨。剛笑了一半,她突然想起來,驚問:“對了!我怎麼回來的!?”
“我帶你回來的。”
更多的詳情,顧承宣沒有說,看樣子也沒有講出來的意思。樸小菱稍微想了一下,覺得不會是很平和的場面,他不說,可能是不想讓自己擔心。
不說就不說吧,我對那些過程也並不是很好奇,我關心的只剩結果。
樸小菱問道:“沒有其他事情嗎?”
顧承宣笑:“沒有。”
樸小菱撇嘴:“就算有,你也不會說的吧……”
顧承宣沒否認,但是也沒承認,只說到:“就算有,我也會解決好的。“
樸小菱眨眨眼:“那我只好全心全意地信賴顧先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