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674 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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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674 巴掌
這真是不能怪樸小菱不按常理出牌，實在是奚家老爺子和管家從來就沒把樸小菱當回事，最初查她的資料的時候就沒多用心，很多細節都沒有注意。就算是拿到手的那些資料，他們也是匆匆瀏覽一遍，沒有往深處裡想。
他們根本不知道樸小菱的真正處事風格。
試想一個曾經因為溫飽問題在黑暗中苦苦掙扎的小女孩，她會是什麼樣子的？她經歷了這個世間最殘酷的磨礪，看過最艱難的處境，聽過最汙穢最骯髒的語言，成長為現在這個人，她會是什麼樣子的？
假如她仍舊懷抱希望，仍舊保持一顆真誠的赤子之心，那實在是她的幸運。也是她自己足夠堅強，能在自己內心支撐起一片明朗的天空，不被陰霾給籠罩。
但是她也是見過最殘忍的現實的，她知道生存的艱難，知道要活下來，要好好地活下來，並不是只有那一份善良的心意就可以的。
現實往往是最讓人難堪的，總是喜歡打人們的臉。很多時候，現實會逼迫人放下心中的情感，讓人不得不面對自己最討厭的場景，讓自己變成一個自己討厭的人。會把所有的能量都變成負面的。
反倒是樸小菱經歷過少年時期的痛苦生活，如今不會有這種憂慮和煩惱。
她一貫的原則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儘量對這個世界表達自己的友好和善意。比如那些下人，自己可以幫他們做家務，可以分享食物給他們。但是在能力之外，她會放手。
她首先要保證自己的安全，要讓自己能在這個世界立足，能找到一個屬於自己的角落，然後躲在其中，誰都不能傷害她。
她是求生欲最強烈的人，也是規避危險最敏銳的人。
這是她的成長經歷決定的，並不是說她內心狠戾，手段毒辣。她對於奚家老爺子的年邁孱弱，也的確是愧疚的，她內心是有那麼一瞬間的動搖，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但是理智告訴她，如果在這裡分神了，那接下來，自己就會步步受限，被他們禁錮制約得死死的，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
還想保護自己？還想結束這段混亂的關係？還想回到自己的家中？
這都將成為幻想！今後都只能出現在自己的夢境中！
樸小菱及時把自己的思緒給拉了回來，把自己最後的善意給揮灑了出去，提醒管家給奚家老爺子找個醫生。
場面有一陣詭異的沉默，誰都沒有說話。
打破這段僵持的是樸小菱，她問道：“你們確定不要再叫個醫生過來了？不叫的話，我可就說了，老爺子要是因為受刺激出現什麼狀況，那可不怪我。我已經提醒你們了。”
管家這才回過神，憤怒地指責樸小菱：“你這是看笑話還是要落井下石？你這個小姑娘，一點善心都沒有嗎？你不懂得尊老愛幼嗎！？”
奚家老爺子想攔住他，但是沒來得及，他已經把話說完了。奚家老爺子認命地靠在沙發上，並沒有出聲。他知道，這話說得實在是欠妥當，管家一定會被樸小菱給打臉的。
果然，樸小菱嗤笑一聲，反問：“原來你們是這樣想的？打著年老的旗號，就要用年齡來壓我了？”
管家這才發現自己失言了，相當於給樸小菱創造出一個反擊的藉口。他喃喃辯解：“不是……”
但是樸小菱根本沒有給他辯解的機會。樸小菱只是到了顧承宣面前，正常會爭論失敗。那是顧承宣的邏輯太強大了，不但他自己沒有破綻，還能從自己的話中找出一點細節來反駁自己。面對其他人的時候，樸小菱一是嘴巴快，二是腦子靈活，很佔優勢的。
“你覺得你比我多活幾十年，我就該尊重你了？你覺得尊老是什麼意思？我們尊老，尊的是行為！而不是年齡！你希望我尊重你們，那我先問一下，你們這麼大的一個家族，對我一個小姑娘威脅，把我關在這座宅子裡。你覺得我應該尊重你們嗎？”
說著說著，樸小菱情到深處，竟然有點哽咽，眼睛裡也開始有淚花閃爍了。從她進到奚家的宅子裡，一直表現得很平靜，談判時淡然，私下裡寧靜，一直沒有什麼大的情緒起伏。
到這會兒，情緒才一股腦湧上來。樸小菱覺得自己特別委屈。
“你們口口聲聲說著，因為奚銳利喜歡我，就要把我留在他身邊。你這是為了你的孩子好，你身為一個父親，不忍心看著孩子受苦難。那你們知不知道我是有孩子的！？你們這是什麼行為？你們是硬生生拆散了一對母子！你們知道嗎？”
每一聲質問都是及其嚴厲的，帶著控訴，讓管家的臉上一陣陣火辣辣的疼，暗自想自己幹嘛要說那句話？又琢磨著這丫頭的嘴巴也太厲害了，怎麼這麼會說？還說哭就哭，這麼瘦小的一個女人，眼睛裡閃著淚花，要掉不掉的隱忍模樣，看起來真是惹人憐愛啊……
連帶著奚家老爺子坐在沙發上，也覺得臉上無光。他本來就覺得自己這件事做得不地道，只是為了銳利，硬著頭皮衝上去了。現在被當事人一個字一個地指責，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樸小菱停下來，深呼吸幾次，人看起來漸漸冷靜了，再開口也平靜下來：“也不說這些了，現在說有什麼用呢？以後的事情還沒說，以前的事情，我們都有失去，算是相當了吧。我們現在算是合作關係，就要像商人一樣，有一說一，談那些情緒化的東西就太沒意思了。”
管家：“……”
奚家老爺子突然發現，就算是之前自己意識到自己小瞧的這個丫頭，那個時候自己對她的認識，還是低估了她。她哪裡像是沒有談判經驗的樣子？字字句句都在關鍵點上，潛移默化地就把自己丟給她的陷阱化解開了——
她不談情緒化的事情，自己也只能放下“我一個老人，你還來氣我”這種霸王思想，不能再跟她打心理戰術。
接下來，只能就事論事，好好“談”。
樸小菱算是無師自通，沒什麼理論支援，但是憑著感覺來走，倒也是給奚家老爺子挖了個大坑，讓他猝不及防地摔了一下。奚家老爺子覺得膝蓋疼，他不知道，就是樸小菱身上的這種出其不意和機靈聰敏的勁頭，把奚銳利給迷住了。
這一個小丫頭片子，一坑就坑了這父子倆。只不過方式不同，對方對待眼前這個深不見底的土坑，態度也不同。奚銳利是甘之如飴的，但是奚家老爺子，那可就不好說了。
奚家老爺子一陣沉默，悶著頭沒說話。
樸小菱問道：“你看，我們是現在就好好談一下這個問題呢，還是等你身體好點了，我再過來找你？”
管家低頭看著老爺子，悄聲問道：“要不然……再等等？”
老爺子撥出一口濁氣，聲音裡充滿了無奈和妥協，沒有回答管家，直接看著樸小菱說道：“就現在吧。”
樸小菱點點頭：“我也覺得就現在比較好。再等下去，我是沒什麼問題，就怕你著急上火的，病一直好不了啊，對不對？”
奚家老爺子：“……”
這丫頭的嘴巴，也是夠毒了啊！
樸小菱像是怕自己不夠毒一樣，又補了一句：“俗話說，長痛不如短痛。我一直在你這裡礙眼，倒也不如直接讓你一次生夠了氣，是吧？”
還沒開始談正經事，奚家老爺子先讓她給氣得直咳嗽。
管家在旁邊插話：“小丫頭！你嘴上積點德！”
樸小菱斜眼看他，反問：“你倚老賣老的時候，怎麼沒想著心裡邊積點德呢？”
這還揪著剛才的事情呢！管家突然覺得，就自己說錯了一次話，可能會被這個女人給抓住小辮子，一輩子都解脫不出來了！這姑娘心眼也太小了點！居然這麼記仇！
樸小菱不是多記仇的人，她其實大大咧咧，很隨性的。只不過是在顧承宣身邊生活久了，也就把顧承宣的處事方式給學了個三分像，要如何拿捏對手的痛處，她可是一直被顧承宣給拿捏過來的。她有經驗，也最有這個發言權。
以前和顧承宣在一起的時候也沒表現出來，因為顧承宣的性格壓在那裡，沒有她發揮的餘地。到現在面對別人了，她回想著顧承宣給自己講過的心理學上的理論，又琢磨了下顧承宣的說話方式，自創了這麼一套噎死人不償命的對話方式。
對別人不知道，畢竟沒有實踐。但是對待奚家這兩個老東西，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管家被她嗆得半天沒回過勁頭來，張了幾次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又怕自己再說了哪句話點不對點子上，被這個女人又抓住，反過來攻擊自己。
長了一張嘴，居然都不敢說話了。
奚家老爺子在一邊低聲呵斥：“你閉嘴！”
雖然是被罵了……但是管家很開心自己有了一個臺階，不然還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真是……被這個女人給逼到這種程度了！？居然連捱罵都覺得開心，比跟她對話要好！
白活了這大半輩子了！
管家高興到一半，就變得很沮喪，準備出去泡茶。樸小菱叫住他，還是之前的論調，對管家說道：“雖然我覺得你在這裡只會添亂，但——”
“你——”
管家被氣得不行，想反駁，嘴巴剛張開，被樸小菱揮揮手給打斷了。
“但是！你聽我說嘛！管家就要有管家的覺悟，什麼是你沒有能力做到的，什麼是你應該做的，你怎麼就分不清楚呢？管家管家，就是要管理這個家，除此之外，你那麼積極做什麼？”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管家沒想到他做了幾十年的管家，到現在了，被一個小丫頭片子教育，該如何做一個合格的管家……
恥辱啊！
樸小菱成功地打擊了他，繼續說自己的：“我還沒但是完呢！我繼續，但是呢，我剛剛也說了，我希望有一個醫生在這裡。你們不要，那好歹，你要留下來吧？”
奚家老爺子攔住話頭，沒讓那兩個人再針鋒相對地跑火車：“也別兜圈子了，你想要什麼？”
樸小菱靠在沙發上，眯著眼睛，嘴角翹起來一點點，這個樣子，竟然有點像是一隻白狐狸。
“我要，K國際的股份。”
管家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難以置信地反問：“你，你說什麼？”
樸小菱懶懶地斜眼看他，又漫不經心地把目光轉回來，沒有跟他對話。剛剛是插科打諢，隨便怎麼樣都行，都無所謂的。但現在，這是在談正經事，自己要把精力都放在奚家老爺子身上才行。
他才是說了算的那個，自己成否成功，就看能不能攻克下這個老傢伙！
樸小菱眼波流轉，把目光落在奚家老爺子身上，也沒繼續說下去，就等著他給出迴應。條件自己開出去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樸小菱也不清楚。以不變應萬變，這是談判的最基本原則。
顧承宣說過，要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就保持沉默。談判就是比一個沉穩，你自己看起來淡定，就能唬住對方。到最後，先坐不住的那個，就輸了。
樸小菱心裡邊想著，他現在心裡肯定著急，正是兩難的境地。一邊是他兒子有可能醒過來的機會，一邊是，他苦心經營這麼多年的財產。
他肯定矛盾得要命，不知道該怎麼選。那我就不用著急了，等著他露出破綻，然後趁虛而入，到時候一擊命中，就成功了！
所以樸小菱，淡定，淡定，深呼吸，不要緊張。
樸小菱心裡邊碎碎唸了半天，發現顧承宣教自己的這一招還真是挺管用。她看著老爺子那雙混濁的眼睛，很奇異地，竟然安靜了下來。
成不成也就那樣，事情走到這一步，還能說什麼損失不損失的？
再說了，我前邊鋪墊了那麼多，老爺子他沒有不點頭的道理！他肯定沒辦法拒絕的，接下來就是多和少的問題了。撈到手裡是大的，那是我賺了。少了也沒關係，K國際在X城是龍頭老大，餓死的駱駝比馬大，少也少不到哪裡去的！
對峙，沉默。
良久之後，老爺子開口道：“我沒想到你一個小丫頭片子，居然能想到這上邊去。你知道股份是什麼嗎？你就敢開口要股份。”
樸小菱也拿著自己高深的架子，淺笑道：“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我以前是個窮丫頭，手裡能有一張百元紙筆就覺得是大鈔了。但那是以前。你要記得，我並不是從*溝裡跳出來的。我現在坐在你的面前，是從顧承宣的身邊離開的。”
老爺子點點頭：“是我大意了。”
樸小菱聳肩：“你現在重視起來也不晚。”
奚家老爺子撥出一口氣，像是把身體內的空氣都給吐完了，他整個人都垮了下來，肩膀下垂，腰背彎起來，用這樣一個頹靡的姿態靠在沙發裡邊。他像是在思考，眼中有不同的情緒在閃來閃去。
樸小菱也不打擾他，由著他自己思考。
過了很久，老爺子又撥出一口氣，樸小菱覺得他的胸膛都快要癟下去了，根本不應該還存有那麼多空氣的。但是很奇怪，他還支撐在這裡。
老爺子開口道：“你應該知道，K國際現在是銳利在管理。”
樸小菱點頭。
奚家老爺子：“所以你應該也能明白，我已經退居二線了，現在手上沒有實權，並不能處理集團的股份。”
樸小菱搖頭聳肩：“這個我就不懂了，我也不想去學那些經濟上的東西。你懂就行了。”
奚家老爺子失笑，苦著臉無奈道：“意思是，就算我現在想給你股份，但是我也沒有這個權利。有心無力，你明白嗎？”
樸小菱還是搖頭：“不明白。”
“我……”
樸小菱打斷老爺子的話：“你要是誠心來談的話，就收起那個什麼有心無力，我們繼續。要是你就拿我當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想糊弄我，那我覺得，我們也沒必要談下去了。”
奚家老爺子皺眉：“你什麼意思？”
樸小菱：“老爺子，你揣著明白裝糊塗，這就太欺負人了。你不會真以為，你這個樣子就能騙過去？”
奚家老爺子沉默下來。
樸小菱乾脆跟他說明白了：“退居二線就沒有這個權利了？那我倒是想問問你，你辛苦操勞了大半輩子，到了這個時候，手裡居然是空的？那你白忙活了這麼多年了？”
奚家老爺子一臉震驚：“你要我手中的股份！？”
樸小菱很誠懇地說道：“我沒這麼說。只是你們集團內部的事情，我也不明白。但是好在你懂啊！我想要K國際的股份，我相信你總能想到辦法的。”
奚家老爺子強調：“轉讓股份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這涉及到資產，要董事會集體討論投票，還有董事長簽字，最後要總裁批准。你覺得，這是我一句話就能做到的？”
樸小菱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我什麼都沒覺得，我不懂這些。我的條件就是，我要K國際的股份。至於接下來，那是你的事情。你能做到，那麼的合約生效，我會到奚銳利的身邊，想辦法把他叫醒。要是做不到，那我們之間也就沒什麼合作不合作的事情了。”
奚家老爺子的眉心越蹙越緊，他突然想到：“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當然不是啊！都是雁姐姐教我的！要不然我為什麼要等了這兩天才來找你談條件啊！？就是在等雁姐姐調查K國際的資產狀況啊！誰佔了多大比例的股份，哪個人比較好拉攏，誰是一心為了集團的，這些都需要調查。
當然，雁姐姐一個在音樂界浮沉的人，對生意場上的事情其實也沒那麼清楚。這中間絕大部分都是顧承宣出的人力和無力。估計雁姐姐教給自己的辦法，以及該怎麼說話，什麼時候要擺出什麼態度，都是顧承宣讓她轉述的。
樸小菱笑道：“在我腦子中的想法，從我嘴巴說了出來，你覺得呢？”
管家緊張地看看樸小菱，又看看奚家老爺子，夾在中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之後，奚家老爺子長嘆一聲，說道：“你讓我考慮考慮。”
樸小菱：“希望不會讓我等太久。”
樸小菱從奚家老爺子的房間裡出來，在東樓溜達了一會兒，也沒發現什麼稀奇的東西。奚家的人在行為處事上隨性，但是房子建得就沒什麼意思了，很明顯就是為了住人，夠舒適就行了，不需要太多東西。
樸小菱第一次來東樓，轉悠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就走中間的通道去了主樓。
奚銳利在二樓臥室中，周圍有下人把守著，個個都是膽戰心驚如臨大敵的模樣。樸小菱從他們身邊走過去的時候，明顯能感覺到，他們的身體突然緊繃起來，渾身的力量都蓄勢待發。
至於這麼緊張嗎……
我又不是老虎，不會吃人。
奚家以前的下人就是做雜事的，打掃衛生或者清理庭院，最多有兩個身體強壯的人看守大門，根本沒有像顧家那種專業的保鏢。就連那些打掃衛生之類的下人，奚家也沒有幾個。
也是奚銳利突然出事之後，老爺子擔心他在昏睡中，會被人給傷害到，所以才會臨時找了家族裡幾個比較可靠的年輕人，主樓周圍戒備，二十四小時有人輪班。
這些人都是旁枝的子嗣，雖然不是主家的人，但也是靠著奚家的蔭庇，少爺公子當習慣了的。他們哪兒幹過什麼活？讓他們來當保鏢戒備周圍的情況，其實也就是在數量上嚇唬一下別人。
乍一看好像是很森嚴的樣子，但其實這些人的戰鬥力都是負數，莫森或者阿蘭他們，一個人能挑了這裡的一群。還輕輕鬆鬆，一點力氣都不費。
樸小菱搖頭嘆氣，覺得奚家老爺子這一招實在是不巧妙。說是保護奚銳利，根本就沒有半點作用。
再等等吧，等拿到K國際的股份了，我可以幫他們調整一下宅子裡的各方面部署。
樸小菱想著這些，斜眼看那些公子哥們，大喇喇地從他們眼前走過。
這些公子哥當然也知道樸小菱在這個家中，目前是什麼位置。因此他們雖然戒備，但是也不敢真得攔她——開什麼玩笑呢？奚家老爺子巴不得她能早點到奚銳利的那間房裡去。
現在她好不容易來了，都這麼幾天了，宅子裡的人等著頭髮都快薅禿了，才等來這麼一次機會。
攔她？夾道歡迎還差不多！
不過老爺子也說過，樸小菱來的時候，要謹防她。這個女人鬼點子多，腦子活躍，動作也靈敏，很快。所以要防著她做些什麼不恰當的舉動，一旦出現，一定要適時地攔住她。
老爺子的交代是：“一切都要以銳利的安全為第一！”
所以守在主樓裡的年輕人們，對樸小菱這個女人是又愛又恨。盼著她早點來，趕緊把**那個人給叫醒，自己也好解脫了，不用在這裡當保鏢使喚。但是又怕她真得像是傳說的那樣，花招太多，這幾個人防不住，到時候出了紕漏可就要壞事了。
公子哥們就是在這種矛盾的心態下等到樸小菱的。這上他們第一次見到樸小菱。上次樸小菱來這裡的時候，老爺子還沒選好人，沒有叫這些人過來。當時是讓助理臨時頂了上去。
以至於那些旁枝的公子哥，在幻想出一頭凶神惡煞的女妖怪面孔之後，看到樸小菱的時候，眼睛都看直了。
她確實是個長相不錯的女人，看起來讓人賞心悅目，那些公子哥也是見慣了美女尤物，但是像這個女人一樣清新脫俗的，還真是少見。
可惜被奚銳利給搶了先，這幫兄弟們沒有機會了——當然沒有機會了！奚家老爺子現在一心都在兒子身上，要是醫生說摘了星星和月亮能讓奚銳利醒過來，老爺子肯定二話不說就開始研究宇宙飛船。
更別說是一個女人了。奚銳利喜歡，老爺子說什麼也要給他找回來的！
兄弟們倒不是搶不過一個不會說話不會動的植物人，就是搶了回來的話，奚家老爺子能不發怒？那恐怕就要被逐出奚家了。這太划不來，不值得冒險。
於是這幫公子哥對樸小菱，只能看。還不能多看，偷偷瞄上一眼，趕緊把目光收回來。要是被人發現了，捅到老爺子那裡，也有自己好看的呢！
結果幾個人目睹著樸小菱進了房間門，一回頭，發現彼此眼中都還殘留著不滿足。這下，誰要告不了誰了，大家是一路貨色。
有眼力見活的，先乾咳一聲，低聲說道：“都想什麼呢！？老爺子說什麼話你們都忘了？防著這個女人耍花招！都留點心！”
有人撇嘴：“嘁！剛剛你沒看嘛？”
“就是就是！這個時候裝什麼老大？！有本事你別看！”
“我看他也忍不住。說實話，這女人可真是……一言難盡啊！哪兒哪兒都透著不同的味道！眼睛裡的光彩你們看見沒？我還沒見過哪個女人的眼睛這麼亮！”
“行了行了！差不多看兩眼就得了！這不是我們能玩兒得了的女人！”
“嘖嘖，誰說不是呢？但是啊……”
“但是什麼？”
“你們也知道，老爺子是想把她給娶進門，給奚銳利當媳婦。你想想，奚銳利現在昏迷不醒，是個植物人，那他那個夥計能行嗎？一個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正是年紀最好的時候，她怎麼滿足自己？”
“你還別說，這件事啊，我看懸。”
“對啊！奚銳利又看不到聽不見的，咱哥幾個比下邊的人強，就守在房間門外。到時候發生點什麼，乾柴烈火你情我願的，那多美妙！”
說著，那個人的臉上就露出了嚮往的神色。
其他幾個人也是同樣，他們這幾天在這裡熬得渾身難受，平時花天酒地成為習慣的人，突然被放到這種環境下，完全像是當和尚一樣。早都受不了了。
當時看到Bess的時候，他們幾個也是狠狠地自己想象了一番。但Bess到底是個洋妞，跟X城那些漂亮女人沒什麼區別。好看是好看，但是沒味道。現在冷不丁見了張東方人面孔，還是這麼清雅別緻的。
分分鐘就被勾起了火。
幾個公子哥正在想象，已經關上的房間門突然又打開了，剛剛進去的樸小菱，又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
幾個人都懵逼了，這什麼情況？
他們臉上的表情還沒收起來，因為被撞破又生出幾分尷尬，還有點閃躲。混合在一起，成了一張張扭曲的傻臉。甚至又幾個人還想著，我們只是腦補一下，她還能知道我們腦袋裡邊想著什麼不成？八成是沒看出來的，淡定點。
樸小菱挑著眼角，斜睨他們幾個，高傲清冷地態度溢於言表。樸小菱冷笑一聲：“你們這臉可夠辛苦的了，一時半會居然還分不開，能擺出這麼多表情。”
糟糕……被看出來了……
她怎麼能看出來的！？！我們都只是腦內活動啊！
樸小菱靠在門框上，眼底冷冰冰的，一點笑意都沒有了：“我就問一下，你們是奚家旁枝的子弟，對吧？”
公子哥們還在一邊懵，沒反應過來。
Bess站在門口，因為老爺子規定她不能走出那扇門，所以她扒著門框探出頭往外看了一眼，點頭回答道：“是的。長頭髮的那個，是——”
“行了，聽得太詳細了，我會覺得我的耳朵被玷汙了。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就行了，Bess，關門吧。”
Bess聽話地把門關上，留下幾個公子哥在外邊面面相覷。
“她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
“我怎麼有種不好的預感？”
“什麼好不好的！她一個女人，被我們奚家關起來的女人，她能做到什麼？放心吧，沒事兒的！”
“就是，她現在才是處境最慘的，還能對我們怎麼樣不成？”
“行了行了，散了吧。”
房間裡，Bess看著樸小菱隱隱發怒的側臉，無奈嘆口氣說道：“這群人，平時拿著集團裡的分紅，也不用工作，整天就是吃喝玩樂，腦子裡沒點乾淨的地方！”
Bess說著，轉身去桌上倒了一杯水，遞給樸小菱：“你消消氣，不用跟這群人一般見識！他們啊，放著他們自生自滅，早晚有一天他們要栽在自己手裡！”
樸小菱接過水杯捧在手裡，也沒喝，眼睛轉了一下，看著Bess：“你這是在給他們求饒？”
Bess：“呃……”
她吞吐了一下，發現瞞不過去了，只好俏皮地吐吐舌頭，一臉歉意地看著樸小菱：“被你看出來啦！？”
Bess實在是個聰明人。
樸小菱覺得自己見過的人中，三三是識大體，眼界很高，看問題的角度不像是一般的下人，在很多事情上，都表現得接近上位者的思維習慣，所以她聰明。Ella的聰明表現在能力強大，處理事務的速度很快，判斷精準，能在第一時間就摸清一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雁姐姐是孤高畫質冷，以一種不屑的高傲姿態，把自己和那些愚蠢的事情區分開。
至於樸小菱自己，很多人都說她聰明，但她自己其實完全沒有感覺。有時候她自己也琢磨，自己是哪裡表現出了聰明，想來想去，可能是因為自己總是出其不意，不按常理出牌，給人一種很新鮮的感覺。
而Bess，這個女人的聰敏，就表現在她情商太高。換句中國的話來說，她這是七竅玲瓏，心眼都是通透的。
她實在是眼力見太活了，這個奚家，誰說了算，自己應該討好誰，要和誰站在一邊，她能迅速地分辨出來。即使有了變動，她也能快速地嗅出不同的味道，並且在最短的時間內，讓自己適應新的環境氛圍。
這應該也算是某種天賦，一般人都比不來的。
就比如說，她知道現在奚家的狀況，說話算話的還是奚家老爺子，但眼前的樸小菱，用不了多久肯定能握住奚家的一部分權利。樸小菱最開始就敢和老爺子擺出強硬的態度，一定是她心中有溝壑，非常有把握了。
再者，Bess也親眼看到奚家公子在樸小菱的刺激之下，居然能給出反應。手中握著這個條件，樸小菱只要不是太笨，會把一手好牌打稀罕的那種，都可以在這個奚家站穩腳步的。
Bess堅信這一點，就知道自己應該討好誰，要把自己的精力分出一些，去做什麼。門外那群傻子，看現在還看不出來樸小菱在這個奚家的地位，實在是太蠢了。但是自己又不能看著他們遭殃。
這是Bess的處事原則，要圓滑，就要多情。不是指愛情，而是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要充滿感情——這個感情也是她自己規定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情，那就說不準了。
總之，只要是能交往的人，Bess都不會放過。她是個社交小達人，門外的那些人，好歹也是奚家的旁枝，骨子裡帶著奚家的血脈，總不能斷了交往。不管自己將來是在什麼地方，做什麼事情，說起來還有幾個奚家的子弟和自己交好，這也能給自己帶來很多便利的。
出於這種心態，那些公子哥剛來了一天多，Bess就和他們混熟了。
剛剛那麼一句，表面看起來是在給樸小菱消氣，話裡的意思就是不想讓樸小菱和他們計較。結果被樸小菱直接給拆穿了，她倒是沒有尷尬，話頭一轉，就先道歉了。
樸小菱順手把水杯放回到桌子上，一口都沒喝，眼睛看著Bess，目光有點冷：“他們過嘴癮倒是爽快，可是我想著就覺得窩心。難道我要放過他們？”
Bess臉色一凜，知道樸小菱不像是看起來那麼好說話，忙改口道：“是該罰他們！其他不說應該不應該，就是路上一個陌生的男人，也不能對著別的女人說出這樣的話呀！實在是太無禮了！這不是紳士應該做的事情！”
樸小菱不置可否，什麼都沒說，轉身朝離間走去。
Bess在她身後，暗自鬆了口氣，覺得這個女人可不是太好應對。
說來也很奇怪，雖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樸小菱一直在想辦法給奚家老爺子添堵，語氣高傲凌人，態度傲慢不親近。但是Bess看著她的眼睛，以自己交友的經驗來看，覺得她其實並不是很難相處的人。
真正難相處的人，不會有那麼明亮的眼睛，也不會有那麼柔善的目光。
但是現在看來，她好像跟自己想的並不太一樣。難道我是看走眼了？
Bess有點驚訝，她交往過很多人，不管是朋友還是男朋友，看人一向準，從來沒有失誤過。這次，反倒是看錯了她的性格嗎？
樸小菱已經推開了裡間的房門，一隻腳邁進去了。Bess忙收了自己是心神，急忙跟上去，不遠不近地綴在她身後，等著她有什麼問題要問，或者是有身份吩咐。
管她什麼性格的人呢，自己先做好本職工組，哄著她高興，再往下接觸一些時間，總能摸清楚的。要是能撈點什麼好處，那就更好了。
想著，Bess的腳步就更快了一些，幾乎就跟在樸小菱的身後了。
樸小菱聽到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像是剛發現她在這裡一樣，隨口說道：“哦，這兒不用你了，你出去吧。”
Bess：“……”
給我一個和你接觸的機會啊！不然我怎麼摸清你的性格脾氣？不然我怎麼跟你交朋友？！
Bess欲哭無淚，強裝出一個笑臉，問道：“不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樸小菱想了想，又改口了：“算了，你就呆在這。”
Bess：“……”
她是這麼好商量的人嗎？我問那麼一句，隨隨便便的，她就改變主意了？這也太隨意了吧！？還有沒有自己的原則了！？
樸小菱補充道：“萬一等會我把奚銳利給叫醒了，沒人給我作證。你就在旁邊看著吧！”
Bess：“……那個，奚公子一直都沒有反應，我跟他講話，也放了他喜歡的音樂給他，都沒有反應的……”
樸小咂咂嘴：“你那些不行。那麼溫和，你哄小孩子睡覺呢？看我的！”
Bess瞪著眼睛，想看看她要做什麼。
只見樸小菱擼起袖子，走到床頭，手臂上揚，然後——
“啪！”
一個大巴掌落在奚銳利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