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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662 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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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並沒有自己擔心的事情發生。

D灰溜溜地出了病房,沒走幾步就被人給攔了下來,小姑娘一臉憧憬滿眼興奮地問他是不是Dr.D本人。D立刻擺出狐狸尾巴,矜持而高貴地點點頭,說道:“我是。”

小姑娘瞬間開始尖叫,D立刻伸手去捂她的嘴巴,同時往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一邊拖著那個小護士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別出聲啊!吵到裡邊那兩位,我可是要受牽的!

樸小菱就是在這個時候醒過來的。倒不是被小護士的尖叫聲給驚醒了,而是做了噩夢。她以為自己深陷黃沙之中,不停地下沉,再也沒有一個盡頭。但事實上,她突然撞到了什麼東西,下沉的趨勢停止。

在昏迷之中,她還沒來得及去分辨這一下是好還是壞,頭頂那些黃沙開始鋪天蓋地地流過來,瞬間就將樸小菱給掩埋在其中了。

樸小菱驚醒,大口大口地呼吸,好長時間之後才回過神,轉動僵直的眼睛,看向身邊的人。

是顧承宣。

樸小菱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抬起胳膊伸過去,委屈地抱怨道:“你怎麼才來啊……我快嚇死了嗚嗚嗚……你怎麼不早點來看我……”

顧承宣忙把她抱到懷裡,抬手按住她的手腕,低聲說道:“別亂動,當心針頭鼓包。”

樸小菱只顧著哭,她堅持了這麼多天,靠著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撐下來。但這都是強作的,是表現給那些警察看的。她害怕得要命,無時無刻不在謹慎小心地提放著來自外界的試探。她把整個人都假裝成一個

她一點都不堅強,也不想變得堅強!

現在她終於見到顧承宣了,他是自己的靠山,會給自己最強大最安全的庇護。終於可以放鬆下來,表現自己最真實的一面了。

樸小菱哭得都快喘不上氣了,反覆念道:“你怎麼才來……”

顧承宣現在能來見樸小菱,也是因為抓到了檢察官的把柄,才換來這麼一個機會。另一方面,也確實是那群警察鬧得太過火了,簡直看不過去。顧承宣把這一點擺到了檢察官的面前,才堵了他的嘴巴,讓他沒辦法挑毛病。

今天見到樸小菱,之後會什麼樣子,那就不一定了。

檢察官是個貪財的人,經他手中過的錢,總會消失一部分。他這個人的手段還十分強,貪汙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根本不讓人發現。顧承宣能在幾天的時間之內,找出那麼小的一個漏洞,已經是動用了很多人脈。

連國內龍城那邊的人也動用了。也就只能做到這種程度,再大的破綻,實在是找不出來了。

他見不到樸小菱,實在是太著急了,根本沒有時間去留後招,直接拿那個小漏洞去威脅檢察官。這算是打草驚蛇了,以那個男人的手腕,以及他在X城的勢力,想在這段時間內抹平一切痕跡,完全有可能。

所以,這個已經被發現的漏洞,就是一次性的。用完之後就作廢,再也不管用了。並且這算是提醒了檢察官,他會盡快築起一個城,把自己保護起來,再也乜有抓到他把柄的可能性了。

莫森其實勸過他,希望他能留著這個小破綻,從這個地方入手,一定能查到更大的把柄。到時候只要把證據丟出來,自然有人辦理了這個檢察官。現在這麼小的破綻,最多隻是在檢察官面前賺個威風,真正想動了他,還是困難。

更何況,好不容易得到了有效資訊,只是拿來見樸小菱小姐一面,實在是太浪費了。按照莫森的想法,還是要留到以後,用來撈樸小菱出來用更合適。

但是顧承宣等不了。

只要想到樸小菱一個人被關在審訊室裡,她要面對那些流氓警察,她會很恐懼,會無助,會不知所措。想到這些,顧承宣怎麼可能還等得下去!?

接下來的事情,接下來再辦。顧承宣的世界中,向來乜有辦不到的事情。他不需要給自己留後路,只要做好眼前的事情就夠了。

所以他才能見到了樸小菱。

看著樸小菱哭成這個樣子,顧承宣也慶幸,幸好自己來了。他知道,自己對於樸小菱來說,就是一個安慰,是能帶來安全感的存在。只要能看到自己,她就會好起來的。

她不是軟弱的人,但面對這麼殘酷恐怖的現實,她需要自己。

顧承宣勸了好長時間,樸小菱才哭夠了,抽抽噎噎地停了下來。顧承宣沒拿紙巾,直接用手指抹掉她的淚,低頭說道:“乖,沒事了。不要怕。”

樸小菱拽著他的手臂,捏得很緊。

顧承宣問道:“這件事,你現在能回想全過程嗎?”

他擔心樸小菱會對這件事有陰影。他太瞭解樸小菱了,這丫頭就是個小烏龜,平時看起來殼子硬硬的,刀槍不入,但其實一旦遇到讓她痛苦或者難以接受的事情,她就會立刻縮排自己的殼子裡。

以前有過,她精神受到嚴重刺激的時候,就會封閉感官,徹底將自己關在自己的世界裡,再也不去感受外界的存在。

這種習性是很難改的,基本上要跟著她一輩子了。所以顧承宣其實很擔憂,並不想問樸小菱這件事,不希望她再去回憶這份痛苦的經歷。

發生過已經夠糟糕的了,強迫她去回憶,這是一種殘忍。還要讓她複述一遍,這完全是酷刑。

顧承宣不忍心,也不捨得。

但是他必須要知道全過程,要在那些警察和檢察官們之前瞭解事態的嚴重程度,然後才可以做出合適的應對。這中間的時間差,都取決於樸小菱。

也因此,那些警察不希望顧承宣能見到樸小菱。一個柔弱的女人好對付,但是一個商業上野心勃勃,手段能力都是一流的男人,那就很難預料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了。

比如那群警察,在吃槍子之前,完全沒想到他敢襲警。

猖狂也就算了,這麼猖狂,實在是過分了。

顧承宣立刻補了一句:“也不是必須說。沒關係的,我會想辦法。”

樸小菱抬頭看他,先問道:“念念找到了嗎?”

看來還是有陰影了啊……顧承宣記得她以前暈血,這是她爸爸和她弟弟車禍的時候留下的後遺症,看到地上流淌的血液,就會心跳加快,呼吸不暢,整個人都不太好。

顧承宣雖然沒看到奚銳利被打破腦袋的樣子,但是那個畫面還是能想象出來的。奚銳利進了重症監護室,現在還沒有甦醒,就可以想到當時的慘烈現狀了。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麼巧勁,明明沒什麼力氣,居然還能把奚銳利傷的那麼狠。

以及,衝突能鬧得這麼大,那在動手之前,他們之間的爭執肯定是很激烈的。這也會是一種難以回頭去想的記憶,對她來說,最好都消失在大腦之中,再也不要存在了。

這些都是痛苦的根源,自己不能成為逼迫她的力量。即使這件事不管怎麼看都是漏洞百出,處處都透著不合理的地方。但那也就這樣了,現在自己要想的,就是怎麼樣把她撈出來,以及……

算了算了,暫時還不能告訴她。還是要讓她寬心的,不然她怎麼熬得下去?

顧承宣點頭,揉著她的頭髮說道:“放心,他沒事的。”

樸小菱往門的方向看了看,靠在顧承宣懷裡,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氣聲很低很低地說道:“念念說什麼了嗎?”

顧承宣頓了一下,無奈嘆了口氣:“他嚇壞了,什麼都不肯說。”

樸小菱跟著撥出一口氣,像是突然間就放鬆了。她湊到顧承宣耳邊,低聲說道:“我其實記不太清當時的情況了。就是跟奚銳利吵了起來,我很生氣,順手就拿了花瓶砸他。大概是他倒下的時候,我沒留心注意,念念就跑了出去。”

顧承宣皺眉,直覺上從裡邊感到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樸小菱繼續說:“我發現念念不見了,就追了出去。然後就被酒店的管理人員給堵在了樓梯上。當時我給你撥了電話,但是他們不許他和你說話。再後來……我一直恍恍惚惚的,就是到了警署。”

顧承宣沒想到她願意講,更沒想到,她會講得這麼籠統。樸小菱對於細節的把控向來很強,要是想分享一件事,她能把當時那個情景中,自己的心情都給闡述一遍。

比如說當初她第一次去Molly那裡聽課,回來的時候要給自己講全過程,光是進門之前的氣氛渲染,她就興高采烈地說了好長時間。顧承宣當時還說她話嘮,廢話太多。她還不以為意,說是不講清楚的話,自己體會不到Molly老師的偉大之處。

這樣的人,到了這種情況,會用幾句話把最關鍵的地方給帶過嗎?

顯然是不會。樸小菱是個聰明的丫頭,她知道,自己問過程,一定是想要找出應對措施,好把她給撈出去。這是一場硬戰,將來在對峙的時候,每一個細節都有可能被利用起來,成為攻擊對方的手段。

包括當時的細微表情,以及心態和想法。這都很重要,能從主觀上判斷,她是否有傷人的目的,或者說,她的行為是否合理。

既然要講,她應該是要讓自己知道整個過程和細節的。

這太不合理了。

顧承宣盯著樸小菱的眼睛,皺眉問道:“真的是你下的手?!”

樸小菱抬手揉了揉哭紅的眼睛,放下手的時候,反問:“不是我,還能有誰?”

也確實沒有其他人了。

酒店是奚銳利的產業,顧承宣也是在出事之後才知道的。他之前只知道奚銳利對於X城的酒店服務行業,佔了很大的比重,但是沒有想到,在自己家門前的一家,就會是他故意開在這裡的。

進了這間酒店,那就相當於進了虎口,由著他們擺佈。莫森為了避嫌,沒有在樸小菱那間房的保鏢室內住,而是另開了一間房。莫森在房間內,外邊的人想隔斷他和外界的聯絡,這是很輕鬆的事情。

他在那間房內安安靜靜呆了四十分鐘,隔壁沒有任何異樣的聲響,手機也沒有接到奇怪的報警資訊。所有的一切都是正常的。一個小時之後,莫森想去隔壁檢視巡邏的時候,才發現,這間房的不尋常之處。

莫森被關在了隔壁,酒店的工作人員都是奚銳利的手下。沒有人會對奚銳利下手,除了樸小菱。

顧承宣還是覺得不對勁。單單是樸小菱的態度,這就不夠自然。她剛剛為什麼要抬手揉眼睛?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目光嗎?她怕自己的目光洩露出什麼,所以要在關鍵的時刻,遮擋一下嗎?

顧承宣耐下性子,問樸小菱:“那你和奚銳利,因為什麼吵起來的?”

樸小菱停頓了一下,才很艱難地說道“因為念念。”

“關慕生什麼事情?”

顧承宣完全想不到,念念好好的,怎麼會引起這麼大的紛爭。

樸小菱慢吞吞地說道:“他想要闖進來,我不許,我跟他在門口爭執起來了。但是我沒有他力氣大,還是被他給進到房間裡了。念念正在玩兒小車子,看到就以為他欺負我,跑過去踢了他一腳。”

樸小菱越講越順暢,繼續說道:“奚銳利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你知道的,從上次我見到他的時候開始,他一直不正常。上次他還拿那個圓環刺傷我的手臂,這次他說是來道歉的,但是我和念念都反感他,他就生氣了。”

“他揮手碰到了念念,把念念給推翻了。我就生氣了。然後我和他吵了幾句,越吵越凶。我腦子也亂掉了,你知道的,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我精力是真的不夠。我當時腦子裡就是亂糟糟的,然後就砸了下去。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打的。”

樸小菱講完,抬眼看著顧承宣:“就是這樣。奚銳利他……死了嗎?”

顧承宣壓下心底的疑惑,搖頭:“乜有。還在搶救。”

“我不是有意要殺他的!我沒有想殺他,真的!”

樸小菱立刻抓住顧承宣的衣袖,捏得很緊很緊,一副受驚的小兔子模樣,看得人心疼。

顧承宣用自己的掌心貼在她的手背上,她的手很涼,沒有一點溫度。自己這樣握著,或許還能讓她覺得溫暖一些。她真是被嚇壞了,戰戰兢兢的模樣。

顧承宣說道:“我知道的。沒事,我會讓D給你開一張證明,你最近都呆在醫院裡,不用去審訊室了。”

說道“審訊室”的時候,樸小菱突然抖了一下。可見她對這個地方已經有心理陰影了,只是提到就會這麼恐懼,這麼害怕。

那群混蛋,喂他們吃槍子都便宜了他們!等這邊的事情辦完了,他們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顧承宣在樸小菱的手背上拍了拍,攬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慰她:“不用緊張,那個地方,我再也不會讓你進去了。我保證,你相信我嗎?”

樸小菱看著他,點點頭。

顧承宣笑了笑:“忘掉那段記憶,不用再記得了。D在X城醫學界的地位是沒有人能撼動的,他開的證明完全不會有人質疑。放心,他會經常來陪你。”

樸小菱忙問:“那你呢?”

顧承宣頓了一下:“我要去想辦法救你出去啊!”

也對,要跟X城的公安司法系統做對,還加上一個奚家從旁邊作梗,他一定會很難辦的。顧承宣在X城原本就是根基不穩,這邊的人手也不多,現在阿蘭還在養傷。能用上的人很少,大概有些事情,就要他自己親自去辦了。

樸小菱神色黯然,低聲說道:“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顧承宣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說的這是什麼話!?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哪裡會有麻煩不麻煩的?”

樸小菱不想往下接話,換了個問題問道:“你不能來,能不能讓念念來陪我?”

顧承宣表情很自然,沒什麼異狀,對她說道:“等過了這幾天吧,好不好?”

樸小菱的表情更黯然了幾分。

顧承宣說道:“慕生也嚇壞了,我讓三三帶著他到幼稚園,和小朋友們多在一起玩兒一玩兒。同齡人在一起好一些,他可能會想說話。不然只憋悶在小房子裡,他心境怎麼能開闊起來。”

這麼說也有道理。樸小菱知道,自己一時半會還是要受到監控的,不能隨意走動,不能擅自出入,甚至連訪客都要經過幾層檢查,才能進到病房裡。看顧承宣的態度,他可能也是不方便再進來的,不然以他的性格,哪怕是再忙,也不會把自己一個人丟在這裡。

念念正是愛跑愛玩兒的年紀,嘰嘰喳喳從來閒不下來,要是讓他陪自己呆在這間病房裡,他肯定是受不了的。這裡也什麼東西都沒有,沒有能給他娛樂的玩具。

只能忍下來了,自己再堅持一段時間。奚銳利如果能醒過來,法院應該就會提審自己了。之後的程式,樸小菱並不太明白,但是也知道,不會很舒坦。奚家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幾代單傳,被傷成那個樣子,奚家人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

不能把念念牽扯進來。

絕對不能。

樸小菱在那個昏暗的樓梯間裡,聽到Tony說奚銳利有可能會死掉,她從那個時候就下定了決心,所有的處罰都由自己來承擔,所有的罪惡也由自己來承擔。念念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生活一片光明,道路坦坦蕩蕩。

不會有人在將來指著他的後背說,他是殺人犯。

他和殺人犯之間唯一的聯絡,只能是他的媽媽。

他媽媽再壞,再惡毒,對人下了殺手,這都和他本人沒有關係。他從來不會做這些罪惡的事情。他會健康地成長。

奚銳利現在還沒有醒過來,念念不肯說話,那所有的真相都會埋在自己心裡。我說我是黑的,那就不會有人想到,黑掉的其實是念念。

這是樸小菱能想到的,保護念念最好方式了。

她準備把這個真相放在肚子裡,永遠不說,讓它在自己身體內發酵。包括顧承宣,她也不打算讓他知道。這不是欺瞞,而是一種決絕的態度。要想讓一個謊言變成真實的,那首先,說謊的人要堅信,事實就是這個樣子的。

這樣才沒有漏洞,才不會被人攻破。

所以,對待顧承宣,也要保持一樣的口徑,把自己變成唯一的嫌疑犯。樸小菱瞭解顧承宣的性格,也知道他做事的方式。他向來乾脆利落,做事太果斷,就顯得不近人情。

在他的觀點裡,殺人唯一觸犯的,就是法律法條。只要解決了那些司法程式上的問題,就完全沒有關係了。如果他知道是念念下的手,他會毫不猶豫地利用這一點,把樸小菱保出來。

樸小菱是無辜的。而四歲的小孩子沒有民事行為能力,犯法是不會被追究的。接下來只要和奚家和解,那一切皆大歡喜。

這也確實是最簡單最有效的解決方式。

但是樸小菱卻不能接受。在她的觀點裡,殺人不僅僅是法律上的問題,更牽扯到一個人的品行。她知道念念也不會存了殺人的心思,他還小,只是想救被他那個被欺負的媽媽。

但是將來呢?

十年後,他在學校,同學會說:“那是個殺人犯。”

二十年後,他在商場上,合作伙伴會說:“他小時候能狠下心來殺人,這樣的人,我們要和他做生意嗎?”

甚至,將來娶妻生子,他都要背上這個名聲,被人指指點點。

樸小菱想到就覺得心痛,不能忍受。我的念念是那麼好的孩子,他怎麼能因為我,這一生的軌跡都要被推向另一邊了呢?

所以她才會對顧承宣說“抱歉”,才會覺得麻煩了顧承宣。就如顧承宣所說,她向來是放著捷徑不走,一定要繞遠路。

顧承宣能救自己出去也好,如果走不通這條路,她也做好準備了。

不管什麼懲罰,能保護念念,這不是最重要的嗎?

顧承宣陪樸小菱坐了一會兒,喂她吃了半碗米粥,從頭到尾都沒有從她口中套出來什麼話。她的表現並不正常,但是卻讓他抓不到關鍵的點,根本沒辦法撕開她的偽裝。

難道那天在房間裡,還發生了其他的事情?!一些,她連對著我都不能說出口的事情。

那會是什麼?

顧承宣突然問道:“你為什麼和奚銳利吵了起來?”

樸小菱沒防住他會突然發問,直接轉頭說道:“因為他……”

話說到一半,適時地頓住了。樸小菱微微蹙眉,盯著顧承宣反問:“你試我嗎?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D交代過,這幾天要讓她靜養,情緒要平穩,不能大起大落。不然以她脆弱的精神狀態,隨時都會崩潰掉的。也正因為此,顧承宣才對她撒了謊,說一切都好,沒什麼問題。

眼見她要動怒,顧承宣壓下自己的試探,做出毫無異狀的樣子,在她頭上揉了揉:“怎麼會?你這幾天好好休息,想吃什麼了,就讓護士給你買。這裡的護士都很崇拜D,我讓D交代過她們了。她們會好好待你的。”

樸小菱撥出一口氣,“恩”了一聲,情緒還是懨懨的。

顧承宣問道:“再吃點?”

樸小菱搖搖頭:“吃不下了。你說,奚銳利會死嗎?”

她突然轉變問題,問得太直白,讓顧承宣也愣了一下。隨即,顧承宣才反問道:“你希望他死嗎?”

樸小菱想到他對自己的侵犯,他那副猥瑣冷酷的樣子還在眼前晃動。樸小菱咬牙切齒地說道:“這種人渣,活著也浪費空氣!”

說完,她又嘆了一口氣:“可是他如果死了,我是不是也要被判死刑了?”

顧承宣在她額頭上親了親,低聲說道:“放心,我不會讓他死的。”

顧承宣一直看著樸小菱又睡著,確定她的睡夢很安穩,沒有噩夢之後,才離開。出了病房門,他在樸小菱面前一直維持的平靜和順和,在瞬間崩裂,碎成了渣渣。

他的怒意已經完全不隱藏了。

為了安撫樸小菱,他才做出那副遊刃有餘的樣子,心情不錯,溫柔體貼地喂樸小菱吃飯。但是在樸小菱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暴虐完全顯露。像是從天堂回到了地獄之中,他一直是那個殺伐決斷的魔者。

顧承宣一路帶風,一雙長腿邁開,沿著病房前的走廊穿過,在護士站找到D。D正和一群小護士調笑,冷不定被顧承宣拎著後衣領子給拽了出來,立刻叫嚷起來:“誒誒誒你等等!你別動手啊!我跟你走!你這樣讓我很沒面子的!”

他跟小護士們吹牛,說顧承宣三顧茅廬,才把他給請出來。要不然,以他的習慣,肯定要讓顧承宣帶著病人到自己的療養院裡去看的。

護士長說:“那個男人很凶誒!?你不怕他嗎!?”

D正在梗著脖子裝大頭蒜:“我怕他?玩笑!他還得求著我來給他看病呢!我會怕他?哈哈,我怎麼可能怕他呢!”

結果他就被顧承宣給拎走了。

一群小護士在背後,看得一頭霧水:“咦!?我怎麼覺得,這好像不是求人的態度誒?!”

“對啊對啊!D好像對那個男人束手無策呢!”

“也沒辦法啦,碰到凶殘的病人,做醫生其實也很為難的。”

“是有這種說法。你們知道嗎,在東方,他們中國的社會,醫生是很慘的。”

“怎麼怎麼!?怎麼慘呢?”

“你們居然不曉得啊?病人家屬經常會毆打醫生的!如果醫生救治得不及時,或者醫生的態度不好,再不然,只是根本沒有原因的事情,他們就會對醫生大打出手。”

“好可憐哦!這個東方人,也是會打醫生的那種嗎?”

“那我們要不要去救D呢!?畢竟D可是我們X城醫學界的寶貝呢!”

這邊正討論著,另一邊,D勉強保持自己的儀態,推眼鏡,微笑,衝小護士們擺擺手,做出告別的姿態。

小護士們:“……這個意思,是要我們不用過去嗎?”

幾個人面面相覷,互相看了半天,顧承宣已經把D給拖走了。

到了沒人的地方,D好不容易從顧承宣的手中掙脫出來——其實是顧承宣放了手。D整理自己的衣服,問道:“有什麼時候就說!你幹嘛這麼粗暴!?我好不容易才勾搭上幾個妹子,你能體諒一下老光棍的心情嗎!?”

顧承宣瞥他一眼。

D想起來他心情整不好,恐怕想和人打架這個念頭非但沒有消除,反倒會更盛行了,立刻噤聲,老老實實地說道:“有什麼事情,請您吩咐,我一定會盡量努力的。”

顧承宣壓住眉心,低聲說道:“不是儘量。”

D一頭霧水,茫然的樣子看起來特別蠢:“啊?”

顧承宣:“必須做到。”

D嚥了口唾沫,謹慎地問道:“能先告訴我,是什麼事兒麼?”

顧承宣撥出一口氣,像是要把什麼不甘心一併給吐出去。但是這很艱難,他非但沒有變得輕鬆一些,反倒是神色更凝重了,帶了一絲奚落和嘲諷,不屑地說道:“保住奚銳利的命。”

D驚訝了一下,旋即嚴肅起來,看著顧承宣的眼睛:“你確定?”

顧承宣停頓了一下,才點點頭。

D嘆口氣:“老實說,我雖然不太懂你們商場上的規矩,但是我也知道,這是一個好機會。奚銳利如果掛了,K國際勢必會受到巨大的震盪。你現在不是剛來X城那個時候了,現在的你,完全可以放手一搏的。”

顧承宣抬手,制止住他的話:“不用說了。救他。”

D還是試圖講下去:“我知道你現在行事風格和以前不一樣了,沒那麼冒進,凡事求一個穩妥。但是……這個機會合情合理,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講,都是——”

“救人。”

顧承宣吐出兩個人,將D接下來的話全部都嚥到肚子裡去了。D無奈嘆了口氣,只好認同他的方法。

之後,顧承宣低聲說道:“先保小菱,商場上的事情,以後再說。”

這次到X城來的顧承宣,或者說,帶上樸小菱一起來的顧承宣,每天都在重新整理D對他的認識。畢竟這和他以前給D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不同了,沒辦法讓人不驚訝。

就比如在這件事的處理上,以前的顧承宣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對於樸小菱,D總是覺得很難以置信,他以前從來想過,這世上居然會有一個人,能把顧承宣給降服,並且還是收拾得妥妥帖帖。縱然顧承宣說愛他,要和她一起組建家庭,但是,像顧承宣這樣的男人,他的愛,能有幾分重?

這是很難去判斷的。

最起碼在D的觀念中,這個女人也就是和其他人比起來特殊了一點點,可以讓顧承宣稱之為愛人。但是要看和什麼東西相比。如果是STLLA集團,是顧家的基業,那一個女人,似乎就不會有那麼重的分量了、

所以,D才會認為,和樸小菱的安全比起來,當然是搶奪X城市場更緊急一些。畢竟以顧承宣的手段,總不會讓樸小菱送掉性命,充其量只是受些罪吃點苦罷了。

他一直是這麼看待這兩個人的。因為以前的顧承宣就是這個樣子的。

無情,冷硬,永遠以現實利益為出發點和想要到達的終點。這中間的所有過程都朝向著目標,堅定不移,從來不會挪開視線。而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所有事情,都會成為他可以利用的工具。

而他的目標,向來都只有STLLA集團。

從來沒有哪個女人能成為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能讓他放棄客觀的利益收益,將到手的可能性給拋開。

D實在是驚訝,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顧承宣走出去兩步,突然又停了下來,轉身面對著D。D以為他還有什麼事情,忙跟了兩步,皺眉問道:“怎麼?”

顧承宣想了一下,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D完全石!化!了!

拍肩這種舉動,放在男人們之間其實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只是兄弟或者好哥們表示親近或者鼓勵打氣這一類。但就是因為這樣!這個動作由顧承宣做出來,實在是太違和了!

顧少是一座行走的冰山,終年不化,誰靠近他都要被凍個半死。他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喜歡被人接近他,更別說是肢體上的親近了,完全不能忍受!他最痛恨的,就是和別人有身體上的觸碰!

但是,這樣的顧少,居然會主動地,拍,我,的,肩……

他是哪裡壞掉了嗎?還是被外星人入侵了!?現在的顧少不是真正的顧少吧!?其實是假冒的吧?不然他怎麼會拍我的肩膀?

還是說,他要對我做些什麼了!?我是不是隻能活到現在了!?顧少準備處理掉我了?因為我知道太多他的祕密,所以他終於要滅口了!?

D瘋狂腦補的時候,顧承宣壓低了聲音,很誠懇地說道:“最近,小菱就拜託你了。”

D渾身僵硬地點頭,但其實他沒聽太明白顧少說了什麼,順從只是本能上的反應,不管他說什麼,自己只要點頭表示贊同就好了。

顧承宣轉身走了,這次沒有再回來。D茫然地回到護士站,那些小護士拉著他的手,嘰嘰喳喳說個沒完。D突然覺得好吵,煩死了,揮開那些小護士,站在樸小菱的病房前。

這簡直是一場夢啊……

噩夢!!!

顧承宣走出病房大樓的時候,覺得有一束目光黏在自己的後背上。他類似於野獸的直覺向來很準確,對於那些充滿敵意的態度,很容易發現。顧承宣停下腳步,回頭看、

在那幢巨集偉的大樓上,有一扇小小的窗戶,百葉扇沒有關閉,窗前站了一個男人。

奚家的老爺子。

距離有點遠,已經沒辦法四目相對了。但是顧承宣這樣看過去,就好像是跟老爺子面對面,氣勢已經對上了,彼此都帶來壓迫感。

這是一場隔空的對峙,即使他們誰都不用看著對方。強者之間的抗衡,連眼神都用不著,只是自身散發的氣場就足夠了。這是很壓迫的。

良久,兩個人同時挪開視線,顧承宣朝車子的方向大步走去。病房內的老爺子,慢慢轉頭,看著門的方向。

是D敲的門。

老爺子的手下開了門,請D進去,然後又閃身出去,在門口候著了。

這是一個套間,裡邊是單人重症監護室,躺著還在昏迷的奚銳利,渾身插滿了管子,旁邊的儀器發出微弱不規律的聲響。當然,ICU是完全封閉的,聲音並不能傳出來。

外邊是一個小的會客室,擺置很簡單,只是一張長桌,上邊放了茶具、老爺子就坐在沙發上,微微昂起頭,看著面前的黑頭髮白人。

D聳了聳肩,說道:“奚老爺好,我是DR.D。”

老爺子嘴角噙了一絲笑,但看不出他高興還是不高興,總之一切都是淡淡的。他沒有起身,也沒有其他什麼表示,只是點點頭,沒什麼感情地寒暄道:“久違大名。傳聞Dr.D崇尚中國文化,連發色也要向東方人靠攏。”

D無所謂地撥了撥自己的頭髮,不等老爺子請,他在一邊的沙發上大喇喇坐下來:“不過是第二愛好罷了。”

老爺子的笑似乎深了一些,問道:“那第一愛好呢?”

“我以為X城的人都知道。”

當然是醫學。並且,他在醫學上的成就,即使到了老爺子和顧承宣這種身份地位的人面前,也是能拿得出手的。

老爺子往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不再談這個話題,反問道:“不知道D醫生來這裡,是有什麼事情?”

這個老傢伙!老奸巨猾,忒能沉得住氣了吧!?兒子都快掛掉了,他還能保持這麼淡定的姿態,坐在這裡和我耍花腔打太極!?

裡邊躺著的,到底是不是他親生兒子啊!?

想求我就直接說啊!非得等我開口嗎?

但是很無奈,D是帶了任務來的,還真就得開口說這個話。

D也不再跟他繞彎子,直接說道:“Boss讓我來給奚公子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