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189 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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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189 惡化
顧承宣在看到滿地的狼藉時，第一反應就是暴怒！這是根深在他骨子裡的因素，他不允許有人侵犯他的世界，違揹他的意願，不能忍受有人將母親留下來的房間搞成這個樣子。
是嘉莉詩在他耳邊輕輕叫了一聲，顧承宣才醒過來。
必須冷靜，必須剋制。樸小菱不是別人，是自己愛的人。
顧承宣拍拍嘉莉詩的腦袋，安撫她：“我知道分寸的。我會努力忍耐。”
顧承宣在庭閣轉了一圈，終於在臥室的門後找到樸小菱。
樸小菱已經昏過去了。
顧承宣把嘉莉詩放到地上，抱起樸小菱，失而復得的情緒讓他快要發瘋了，忍不住在樸小菱額頭上親吻。
樸小菱一點反應都沒有。
顧承宣把樸小菱帶下去，發誓再也不讓她回到偏院裡去住了！那個地方在一夜之間成為他的噩夢，他再也不想踏進去一步，也不願意樸小菱再和那個地方有關聯。
顧承宣抱著樸小菱從電梯走下來，穿過小客廳，微微側目。
顧承宣站定，守在一樓的保鏢立刻往前走了兩步。
顧承宣問：“什麼聲音？”
保鏢：“是餘家老爺子，在吵。”
顧承宣皺眉：“老不休！”
保鏢不敢反駁，低頭彙報：“餘小少爺傷了手，不知怎麼的走路又摔了一跤，把頭也給磕破了。餘家老爺子本來就是來找事兒的，眼見小孫子成了個血人，氣得要動手。”
顧承宣的眉梢挑了挑。
保鏢立刻說：“他沒敢，在我們老宅裡，總不會由著他說了算。福伯把他壓下來了，但是他的脾氣……”
顧承宣淡淡地開口：“知道了。叫醫生到我房裡。”
保鏢轉身去安排了。
顧承宣是沒把餘家老爺子放在眼裡的。這些年，能讓他在意的，也就新回來的奚銳利一個，其他人，不是倚老賣老的老不休，就是餘俊明這種上不得檯面的小東西。
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
顧承宣把樸小菱放到**，起身的時候眼前花了一下，眼前的灰影開始亂晃，額角突突地跳起來。
當年在視覺刺激之下，他的頭部又受到撞擊，醫生已經搖頭嘆氣，讓顧家老爺子準備後事了。結果顧承宣的生命力太頑強，拖著一口氣硬生生熬過了關鍵時刻，於是就活了下來。
但醫生建議他以後修身養性，避免勞累和情緒激動，不然誰也保證不了會出現什麼樣的後遺症。
這麼多年來，他的身體是越來越健碩，漫長的鍛鍊和藥物調養，勞累一些是沒什麼影響的，並不受影響。
情緒激動？顧夫人死後，也就顧天成和顧老爺子相繼去世的時候，顧大少悲傷過度，昏死在靈堂中，差點沒救回來。之後顧大少就煉成了一顆鐵石心腸，再沒有人能讓他情緒激動了。
直到樸小菱出現。
顧承宣知道情況很糟，這是自己這麼多年來從未出現過的症狀，像是視力被蠶食了一樣。
顧承宣的身體晃了一下，又立刻站穩，等待那陣暈眩過去。
醫生Tony進來的時候，顧承宣終於緩過那一口氣，憑感覺走到沙發邊，摸索著坐下。
Tony看他臉色煞白，驚了一跳，遲疑著叫了一聲：“顧少？”
顧承宣撥出一口氣：“她昏在半路，你看一下。”
Tony小心地問道：“您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您的臉色看起來很糟糕。”
顧承宣閉上眼，靠在沙發背上，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和他的囉嗦說生氣：“先給她看。”
Tony的出身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都算是高高在上了，他自小在海外成長，也算是大家貴族。也正因為此，他才能進入顧家，成為醫療團隊的隊長。
但Tony自知家世不如顧承宣，在顧承宣面前，一向是謹言甚微，很小心的。
顧承宣一說，他立刻讓助理上前，拿出醫藥箱，開始給樸小菱檢查。
Tony：“高燒。肌注會比較快，但對肌肉會造成傷害。打點滴嗎？”
顧承宣：“恩。”
Tony：“昏倒可能是受驚。少爺，樸小姐最近情緒不穩定。十八歲的女生，不管身心都是比較**脆弱的……”
不用他說完，顧承宣就明白了。
顧承宣：“我知道了。”
Tony立刻噤聲，不再多言。
助理配好退燒藥，Tony親自給樸小菱扎針，調好**的滴速。
做完這一切，Tony轉身來到顧承宣面前：“少爺，您有哪裡不舒服？”
顧承宣伸出自己的手，掌心攤開，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指尖。良久之後，他抬頭，說：“眼前。很多灰影。”
Tony臉色大變，渾身都緊張起來：“還有其他症狀嗎？”
顧承宣回憶了一下：“胸悶，喘不上氣。只有兩次。”
Tony沉著臉：“少爺，雖然現在深夜，讓您勞累奔波很不合適。但是您必須跟我到試驗樓，做詳細的檢查。”
顧承宣問：“會是什麼？”
Tony：“目前只是猜測……是您腦部的神經受損進一步惡化，首先會影響視力，接下來可能會有聽力、四肢張力，神經無法指揮肌肉的時候，呼吸系統也會受損，所以會出現胸悶。”
顧承宣：“變成什麼樣子？”
Tony：“這個……我不敢說。還請少爺先做進一步的檢查。”
顧承宣沉默了很久：“好，我知道了。”
Tony急著開口：“少爺，先做檢查是最關鍵的！”
顧承宣沒有理他，叫來三三：“伺候好你們小姐，需要人手可以直接調動，不必經過我。”
三三誠惶誠恐地應了下來。這種待遇在顧家，可是隻有福伯才有的啊！
顧承宣站起身，準備出去。
Tony急了，出言攔到：“少爺！拖不得啊！”
顧承宣從十一歲開始，大大小小的傷病都是Tony處理。Tony大概也是世上唯一一個敢左右顧承宣行動的人了。畢竟有時候他傷得太重，是必須要聽醫生的。
Tony直接跑到顧承宣面前：“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你也知道自己的情況，STLLA集團這麼大的家業，還要你來支撐的！你千萬不能倒下！”
顧承宣冷淡地說：“我知道。”
Tony：“那就跟我去檢查！”
顧承宣微微蹙眉：“現在不是時候。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沒有那麼嚴重。”
顧少能耐著性子說出這幾句，已經是對於尖端技術人才的尊重了，再往下，他可不會有那麼好的脾氣。
Tony瑟縮一下，壯著膽子最後說一句：“少爺……”
顧承宣冷眉生硬：“不用再說了。今天你也不走了，在這裡照看她的**。”
真是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Tony低頭：“是……”
顧承宣大跨步走出去。Tony叫來兩個保鏢，一邊吩咐一邊寫字：“你跟著顧少，他有不舒服的表現了，把這個藥拿給他吃。你，把這張字條交給福伯，必須親手交到福伯手裡！”
兩個保鏢散開，Tony看著**的樸小菱，心中一陣陣難以言明的情緒。
顧承宣是他的僱主，是老闆，但在醫學意義上來講，也是他的實驗體。他從醫這麼多年，大多數時間都在研究顧少年少時受傷留下的後遺症，整個人已經到了痴狂的地步。
這是很稀有的案例，他想攻破這個難關。
其實在他的治療之下，顧少近些年一直維持在現狀，沒有惡化，已經是很難得的了。Tony自信再過上幾年，一定能找到根治顧少的辦法。
但是……
自從這個女人出現，顧少平靜的生活完全被打破了！他過去十幾年的治療效果毀於一旦！控制了這麼久的病情，居然在一夜之前就惡化到這種程度！
Tony絲毫不懷疑，她呆在顧少身邊，只會讓顧少的情況更糟糕！
偏偏福伯還堅信，她能用愛來感化顧少，從心靈上撫慰顧少的情緒，讓顧少從根本上得到救贖！
怎麼可能的事情！如果有那麼簡單，要醫生做什麼！？我這十幾年都在做什麼！？我是在鬧著玩兒嗎！？
生理上的病症就要透過醫學手段來治療！說什麼音樂治療法，什麼用愛用心，怎麼可能！？
想到這裡，Tony看樸小菱的目光就充滿了怨憤。
三三覺得後背一涼，打了個寒顫，回頭看見Tony醫生穿著白大褂，面容和俊地站在那裡。
咦！？剛剛一股子寒意是從哪裡來的？
是錯覺吧？
三三衝Tony甜甜地打招呼：“Tony醫生，你來這邊坐下休息休息吧！”
Tony微笑著走進去，在三三對面坐下：“我不累，倒是你們，每天都要打著十二分精神，很辛苦吧？”
三三擺擺手：“還好還好啦！小姐待人很親切，不會苛責我們，少爺拿來的東西，她還會分給我們吃。”
Tony勾起嘴角：“她這麼好啊？”
三三：“是的呢！”
說到一半，三三頹喪起來：“小姐真可憐……她真是被嚇壞了，平時她就膽小，晚上稍微有點動靜就會驚醒，然後睡不著。今天出了那樣的事情，以後她肯定更害怕這個地方了。”
Tony眉目斂了一下，看著三三問：“你說，她害怕這個地方？”
三三忙去捂Tony的嘴：“這是我猜的！千萬不要亂說，不然少爺會生氣的！”
Tony眉目舒展：“我當然不會亂說的。少爺那麼喜歡她，要是知道她不喜歡這個地方，肯定會傷心的。放心，我不會說。”
三三鬆了口氣，欲蓋彌彰地解釋道：“小姐其實也很喜歡少爺的。”
Tony笑道：“是啊……少爺那麼在意她，她怎麼會不喜歡呢？STLLA集團，誰不想進來做鳳凰？”
三三不高興了：“你不要這麼說！小姐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拜金女！你也聽說過吧！小姐從顧家逃走過呢！她肯定是不在乎什麼金錢的！”
Tony只笑，不說話，明顯是不贊同三三的話。
三三氣壞了：“Tony醫生！你不是這樣的人呀！”
Tony忙笑著安撫她：“別動怒別動怒，觀點不同不影響我們做朋友。小心聲音太大，吵醒樸小姐。”
三三氣哼哼地閉了嘴。
Tony問：“有水嗎？我有些口渴。”
三三巴不得不和他坐在這裡呢，看見她就生氣！於是本該叫下人去的，三三親自站起來，去給Tony倒水。
三三：“你在這裡等著，水壺裡沒有，我出去給你拿。”
三三轉身出去，Tony立刻走到樸小菱的床邊，低頭看著樸小菱。
“我也是為了我自己，你不要怪我！”
Tony從隨身的醫藥包中摸出一根兩根銀針，一針紮在樸小菱的太陽穴處，樸小菱的眼珠子轉了轉。Tony抬手，將另一根針紮在樸小菱的顱頂，輕輕轉動起來。
樸小菱睜開眼，她的眼神有些茫然，Tony開口：“你很怕顧承宣。”
這個口氣，不是詢問，而是一個肯定句，像是要輸入指令一樣。
樸小菱的眼神立刻清明起來，充滿了戒備。
然而她的手剛離開床面，Tony一把壓住她，同時開始轉動她頭顱上的那根銀針。
Tony：“你很怕顧承宣。”
樸小菱的眼神開始渙散，她想掙扎，卻沒有力氣。
Tony繼續說：“你恐懼，你沒有安全感，你討厭這個地方。你會用刀子割傷顧承宣，因為那個男人會給你強大的壓迫感。”
樸小菱的瞳孔完全散開了。
Tony：“你拼盡全力，只為抵抗顧承宣。現在，開始……”
樸小菱閉上眼。
三三推門進來，Tony醫生正在檢視樸小菱的點滴。三三把水遞給他。
Tony回頭，露出一個溫和的笑：“謝謝。”
顧承宣坐在沙發上，穩如泰山，任憑餘家老爺子在他面前跳腳，絲毫不為所動。
餘俊明臉色慘白地縮在對面的沙發上，唯唯諾諾的樣子，不敢開口說話。
餘家老爺子好不容易停下來喘口氣，顧承宣才開口：“福伯，給他倒杯茶。”
餘老爺子又來勁了：“我不喝！誰知道你們顧家的水裡有沒有什麼東西！”
顧承宣還是很淡然：“喝完茶就送他們回去。”
餘老爺子一皺眉：“你說什麼？你這個小東西！你欺負完我們明明，就準備這麼算了！？”
餘俊明低低地開口：“我其實沒事兒……這一身血都是自己摔得……”
餘老爺子回頭厲吼：“你閉嘴！”
餘俊明立刻閉上嘴，不敢出聲了。
顧承宣換了個坐姿，把架起來的二郎腿放下，往前坐直了身體。
“餘俊明在顧家老宅受傷，我作為家主，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一點我承認。”
這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讓人找不到毛病，餘老爺子一下子就憋氣了，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顧承宣繼續說：“我會做出賠償，具體事宜，我的助理會和你們談。”
餘老爺子又炸開了：“顧承宣，你以為我是街上那些平民老百姓？出了事兒給點錢就算完了！？我MC集團不缺你那點賠償！你今天必須道歉！還有，把持刀行凶的凶手交出來！”
餘俊明手上的傷很明顯是刀劃的，雖然餘俊明跟他爺爺說，是摔倒的時候不小心被刀割破的，但餘家老爺子也沒那麼好騙。
顧承宣自然不會把樸小菱說出去。MC集團和STLLA集團站在對立面，他完全不用擔心。但如果是樸小菱一個人，單槍匹馬，那太危險。
以世家之間的慣例，傷了家主或者繼承人的，必須嚴懲。尤其是餘家老爺子這種，把寶貝孫子看作*的，要是讓他知道是樸小菱動的手，他誓死不會罷休的。
好在餘俊明蠢是蠢了點，這種時刻還是有點眼力見的。餘家老爺子一說，他立刻小聲解釋道“爺爺，都說了是我自己摔的了……”
餘家老爺子回頭指著他痛罵：“你腦子叫什麼給糊住了！？這麼袒護他們的人！？你傻了嗎？”
餘俊明不敢跟他爺爺頂撞，又怕露餡，低著頭不說話。
餘家老爺子不捨得太苛刻自己的寶貝疙瘩，又把矛盾指向顧承宣：“顧承宣，龍城的規矩你是知道的，我MC集團好歹也算說得上話，不會平白讓人給了一刀子，說算就算了！”
顧承宣冷冷一笑：“規矩我當然知道。但我是不懂了，你在說什麼？”
這是打算死皮賴臉不認賬了！
偏偏這麼無恥的事情，讓顧承宣一臉坦然地做出來，好像真有那麼幾分可信的！
餘家老爺子有那麼一瞬間，差點要相信他了！
然而一轉眉，看見餘俊明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子，餘老爺子就知道他們肯定是在說謊！別人不瞭解，他還能不瞭解自己的親孫子嗎！？
只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是誰動的手！顧承宣維護那個人就算了，怎麼連明明也要替那人周旋！
難道是明明認識的熟人！？
餘老爺子這個時候才開始犯嘀咕。
他對餘俊明寵到什麼程度，只要是餘俊明說出來的，沒有他辦不到的。
假如真得是因為某些原因，明明一定要維護那個人的，那自己這麼糾纏下去，豈不是當眾打明明的臉嗎？
我一把年紀老骨頭的，且不在乎被人怎麼說我怎麼看我，但是明明必須受到所有人的尊重！這一點絕對不能變！
餘老爺子狐疑地看餘俊明一眼，開始想自己的臺階。
顧承宣端起面前的茶盅，抿了一口，又施施然地放下杯子。
顧承宣終於開始撂關鍵的炸藥包了：“你出來的時候，帶了多少人？”
餘家老爺子愣了愣。
顧承宣輕輕嘆一聲：“我顧承宣如果想留你們，你帶多少來都沒用。但現在，你本宅，空了。”
餘家老爺子一張老臉瞬間煞白，冷汗都出來了！
怎麼把這一點給忘記了！只想著明明入了顧承宣這個小狐狸的老窩，居然把最關鍵的地方給忽略了！
餘家老爺子頓時生出一種悲哀的心情。
我真是老了嗎？我年輕的時候會犯這樣的錯誤嗎？
難道，是到了我交權的時候了？
這種危急關頭，還有心思感春傷秋，可見老爺子是真該讓位了，把大權交給年輕人。
顧承宣不會體會他那些悲傷的情緒，直截了當地開口：“現在已經有兩撥人馬在往你宅子裡開，再等等，不知道還會有多少。”
餘俊明也慌了，叫了一聲：“爺爺！”
顧承宣抬抬手，壓下餘俊明的驚呼，對餘家老爺子道：“我借給你三隊人，算作今晚餘俊明受傷的補償。STLLA集團和你們MC兩清。”
餘老爺子不知道是在拿捏什麼，竟然沒有鬆口。
餘俊明忍不住又叫了一聲：“爺爺！不能再耽誤了！”
餘老爺子狠了狠心，閉上眼，咬牙道：“好！”
顧承宣絲毫不意外，他必須同意，龍城的武裝勢力，沒有人能強過顧家。能得到顧家的支援，那就代表了無憂。
並且，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不會有人敢再侵犯他餘家。
顧承宣勾起嘴角，叫來保鏢隊長，安排了之後：“送他們回去。”
“是！”
餘老爺子不甘心又無可奈何，顫顫巍巍地朝外走。餘俊明站起來，跟著走了兩步，又退回來，跑到顧承宣身邊。
保鏢本能地攔住他。
顧承宣揮揮手，示意無妨，保鏢才退下。
餘俊明又往前走了兩步，緊緊盯著顧承宣：“你別再折磨小菱了。”
顧承宣沒說話。
餘俊明想了想，又說道：“你如果真得對她好，那我什麼也不說了。如果你留著她，就是為了把她折磨成那個樣子，你放了她吧！”
顧承宣的呼吸一凝滯，手指在身側收緊。
差一點，差一點就出手了，差一點就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當場做掉！
餘俊明不知死活地補充一句：“她在這裡根本不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