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致命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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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致命溫柔
漱玉雖然不知到底是何故，然還是立馬彎身屈膝跪了下來。眼角的餘光，瞥見一雙鞋鞋尖上綴滿了大顆珍珠，大紅色的長裙剛好到腳踝處，愈發顯得肌膚潤澤白皙，好似上號的白玉般流光溢彩。這樣的大膽華美的裝束，除了她，還會有誰呢？漱玉置於兩臂的手，狠狠地抓著垂落地上的裙襬。
“抬起頭來！”夫人抬起手，用力拍了下桌子，直眉怒目道。
漱玉緩緩抬起頭，一雙翦水明眸仿若早冬的清晨霧氣濛濛，讓人看了，無端便生出幾番悲涼。夫人在這樣的眼神中，也是怔了怔，但很快便又恢復了常態，她嘆道：“你本是像蓮花一樣的女子，純潔美好，我見猶憐。可卻不料心竟然比黑泥還要不堪入目，你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婼紫，你說，我到底是該叫你婼紫好呢，還是漱玉？”
聽到最後一句話，漱玉渾身一震。
這件事情被瞞得太久，打她甦醒的那刻，她就已經聽從柳如眉的話，就當是漱玉已經死了。從今以後，她只是婼紫，張婼紫。原本是想著等老爺故去後，她便依然以婼紫的身份生活，她也會如世間所有兒媳一樣去孝順夫人。卻不曾料到，這個祕密竟會這麼快便被揭穿。只是，是誰揭穿的呢？
想到這，漱玉的視線停留在站在夫人身後的紅香。她嘴角噙著絲絲縷縷的笑意，也正看著她。難道是她？漱玉的心一緊，必然是她了，除了南宮塵，府中也就只有她是知道自己的身份。
“漱玉，我們南宮府是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可也不至於讓你改顏換姓去勾引我兒，讓他親手毀了自己的爹啊？你怎麼能那麼歹毒，你可知道塵兒有多愛你！你明知道他為了你什麼都可以去做，為什麼還要設計這一幕又一幕等著他往你的坑裡跳呢？你有什麼恨啊怨啊的，都統統往我這個老婆子身上來好了，我求你了，你離開吧！如今仇也報了，就不要再繼續禍害我唯一的兒子了，你走，走啊！”夫人一邊厲聲罵著一邊用手絹擦著眼淚。
漱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目光定定地看著紅香。不知為何，漱玉隱隱約約間總覺得紅香不是一般尋常的女子。普通丫頭哪裡會有她這樣深沉的心計，況且，老爺武功也不弱，又如何會讓她勘破行蹤呢？她死死地盯著紅香的眼睛看，可從中除了看到因為獲勝而喜悅之外，竟是看不到任何。難道說，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麼？漱玉無力地移開眼睛，視線掃視到圍在門口的家僕，他們的臉上幾乎都帶著幸災樂禍諷刺鄙視的表情。漱玉的眼神，開始徹底地黯淡下去。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個身著藍色粗布衣的丫頭奮力擠了進來，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夫人面前， 拽著她的褲腳乞求道：“夫人，您不要讓婼紫姑娘離開，她可是一早就宣告全府的正夫人啊！還請您看在少爺的份上，留下婼紫姑娘吧！”
“混賬話！你這吃裡扒外的東西，再在這裡胡說的話，我就拉你出去吃板子！”夫人怒不
可遏，抬起腿一踢，就將跪在地上的丫頭給甩了出去。
那丫頭猶不怕死般，又爬了過來，哭著道：“請夫人原來婼紫姑娘吧，請夫人……”
“忍冬……”漱玉心疼地叫道，看見她被夫人踢到的下巴已然青紫，心裡湧起一抹酸楚，她看著忍冬搖了搖頭道：“你快起來站出去等著，我的事不要你管。”
“不，婼紫姑娘，你不能走，我一定要求夫人把你留下了，我一定。”忍冬給了漱玉一個微笑，又回過頭繼續朝著夫人苦苦哀求道：“求求您了，發發慈悲之心，原諒婼紫姑娘這一回吧，求……”
“來人啊，給我把這瘋丫頭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如果還膽敢跑進來繼續胡言亂語的話，就一直打，打死了我負責！”夫人毫不留情地再次踢開跪在地上的忍冬，唾棄道：“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僕，都這麼下賤！”
因為篤定漱玉今次是無力迴天了，外面的丫頭奴僕們聽了這番話笑得越發大聲了。他們已經全然忘了，漱玉在這個家裡正當盛寵時，是如何對待他們這群下人的。
漱玉咬了咬脣，將所有屈辱的眼淚都逼回眼眶，也收回了那雙一直望著門外長廊盡頭的眼睛。他，是必然不會來了不是嗎？既然如此的話，那麼她又何必繼續傻呆呆地跪在這裡呢？
漱玉慢慢地站起身，清冷的目光淡淡地掃過圍在門外肆意嘲笑的人身上。
她的眼神太過聖潔也太過冷清，目光所到這處，竟叫這群愚蠢之人都閉上了嘲笑的嘴巴。只是呆呆地看向她，再也無法動彈半分。
漱玉朝夫人福了三福，冷冷地道：“這三福，是我最後一次以兒媳的身份向您行使禮儀。從此過後，我們兩不相干。”說完以後，徑直踏步往外走。圍在門外的人，見她走過來，都自動讓開一條路給她透過。她大步走到正躺在凳子上迎接板子落下的忍冬，盯著行刑的人喝道：“還不給我住手！”
“婼紫姑娘……”忍冬淚水漣漣地看向她，鮮紅的脣瓣因為不堪忍受之痛，已經咬得鮮血淋漓。
“放心吧，我答應過你，不再丟下你的。”漱玉朝她伸出一隻手，目光輕柔地微笑著。整個人仿若脫塵的仙子，這周遭的一切因了她都不過是最為蒼白晦澀的背景陪襯。忍冬忍著疼痛伸長手，努力夠住漱玉的手，藉著力從長木凳上爬起來，她看著漱玉，彷彿有股暖流從頭到腳地流淌著，讓她全身都開始輕顫。
“我們走。”漱玉輕輕地道。
“嗯，好。”忍冬滿心歡喜地應道。
可是，兩人都在門檻上停了下來。
因為，他來了。
那個一直都躲著不曾露面的他，終於出現了。他就站在假山旁，靜靜地看著漱玉。兩人的眼神在空中對接，碰撞出的火花，只有他們才懂得有多熱烈。
“公子……”紅香驚呼一聲，跑到他的面前。
漱玉卻看也不看紅
香一眼，只是盯著南宮塵看。她的心，此刻就像是一間經久關閉的屋子，忽然間有一縷光線射了進來，頓時，整間屋子都亮了，皓如皎月。
“婼紫姑娘，我們不用走了嗎？”忍冬咬著脣，細聲細氣地問道。小小的臉上，全是憧憬與期待。公子那麼愛她，一定是捨不得她走的。
漱玉沒有回答忍冬的話，她此時此刻，滿副心思，都全用在了南宮塵身上。她看著他踏步緩緩朝自己走近，竟然感覺到心跳也變得激烈起來。
終於，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個人的距離，漱玉眼神痴迷地看向南宮塵，紅脣微動，欲言又止。她在等，等南宮塵的一個承諾，等南宮塵主動牽起她的手。
“玉兒……”南宮塵開口輕喚，他踏前一步，在紅香的驚呼聲中將漱玉攬入懷中，尋覓到她的紅脣，用力吻了下去。
這個吻太突然，漱玉只能被動地迎合，她的雙手勾在他的脖子上，整個人也緊緊地貼在他身上，從他身上傳遞過來的溫度，讓漱玉臉上紅霞遍佈。兩人脣舌纏繞，溫柔繾綣，彷彿是面對著世間最為稀世的珍寶般小心翼翼。
可是下一秒，所有的溫度都消失殆盡，所有的溫柔都煙飛灰滅，所有的一切都不復存在。
南宮塵冷淡地鬆開她，薄薄的脣冷冷地吐出令漱玉無法相信自己耳朵的話：“你走吧，再也不要回來了。從此，我們兩不相欠！”然後，他伸手將在一旁笑地千嬌百媚的紅香攬進了懷中。
漱玉怔怔地看著紅香從袖裡掏出錦帕，仔細地擦拭著南宮塵的嘴脣，而他也就那樣安靜地站在那裡，任由紅香做著這一切。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淚，終於承受不住情緒的負荷，噴薄而出。
可是，眼前的人，卻仿若看不見她似的。她的悲傷，她的痛苦，她的情意，於他而言，統統都不過是一陣清風，吹過耳邊，掀不起一絲漣漪。
紅香朝漱玉得意一笑，轉而嬌媚地看向南宮塵，嬌滴滴地道：“公子，吻我，我想你吻我。”
“不可以……”漱玉用力地搖頭，可是沒用，沒用，南宮塵沒有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低頭吻住了紅香……
眼前這一幕實在太震撼，漱玉再也禁受不住這樣的刺激，她大叫一聲雙手矇住自己的眼睛快步跑了出去。
“婼紫姑娘，等等我，等等我！”擔心她摔倒，忍冬狠狠剜了眼正在大秀恩愛的兩人，也跟著追了出去。
“婼紫姑娘，你沒事吧，你別這樣，你這樣，讓忍冬好害怕啊，婼紫姑娘，婼紫姑娘……”忍冬使勁搖了搖漱玉的胳膊，擔憂地叫道。
從南宮府沒命狂奔到這座破廟後，漱玉整個人就像是瘋了般，坐在地上一會笑一會哭的，忍冬哭著在一旁叫了許久，也不見她有任何轉變。忍冬從沒見過，像今天這樣沒有一點淑女風範的漱玉。這樣的漱玉，讓她的心都跟著揪作一團，疼痛難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