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誓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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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誓約
聖旨扳下，燕王抓起人來更是肆無忌憚。從薛良處起，凡是跟他有些許往來的都被拿去審訊。燕王這次也乖了，不再毆打強逼，先丟進又髒又臭的牢房餓上三天，並不許任何人探視。三天後再提審，那些人已經餓得有些虛脫。燕王又在公堂耳房備上美酒佳餚，言案子審完即可飽餐一頓。
此法一出，讓很多小吏邊臣都失去了本就不多的風骨。為了早日結束牢獄之災，獲得一桌豐盛菜餚，這些品級較低的官員們開始實行了互咬，平日裡不足為外人道的隱私都成了捉拿刺客的證據。什麼指揮使大人家的管家新納的小妾是兵部張大人送的。什麼薛指揮使的三夫人的弟弟剛剛在戶部謀了個閒職，油水不錯。什麼兵部的牢頭在事發當天喝醉了酒，致使兩個犯人逃跑……蒐集來的訊息密密麻麻，燕王難得勤快將所有資訊全部整理在冊，然後一道道呈到慕容錚的跟前。慕容錚看著桌案上堆積如山的摺子，大讚燕王辦事得力。然後大筆一揮，根據搜來的“證據”，將六部主事全部收押徹查，其中戶部的張儀，兵部的梁申澤，刑部的沈衝涉嫌貪汙，後查據屬實，全部停職發配充軍，家產充公。其他被收押的官員雖然後來被釋放，但在審問過程中也吃了不少苦頭，傷殘無數。
為此，每每上朝右相都要陳表厲害，彈劾燕王辦事過於武斷。而慕容宸則含笑靜聽，對其所言照單全收。過後，呼啦一把將物證供詞等扔於右相跟前，請求其按照天穆曆法給予正確指示。右相老臉僵持，氣得說不出話來。而六部因為燕王的明察暗訪，攪得人心惶惶。一時間，各部官員點卯後再不敢隨意走出家門或是擺宴會客，生怕自己有什麼把柄落入這位狠厲王爺手中，而搞得家破人亡。
隨著事態的發展，底層官員換血一樣唰唰更迭，每有上層官員提出異議，慕容錚就陰沉著臉斜睨著那人以一句，“朕管不了你們，難道連個七品官都管不了”給擋了回去。眾人想想也是，雖然燕王大動干戈地在到處搜尋，但範圍從來沒有觸及五品以上。看來，自己暫時還是安全的，而右相那裡的動靜也漸漸小了，便強自安心不再多事。
凌語嫣聽著蘇玄打聽來的訊息，淺笑吟吟。皇室這兩兄弟好手段，也不知道是達成了什麼協議，利用這次刺殺來給朝廷下層官員進行換血。看似未觸及上層的利益，但他們都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固本援朝，根基最為重要。慕容錚完全可以把自己的人先安插在最不起眼的地方，然後一步步提攜，做大。等到現時的這些高官們發現也都已經晚了，追悔莫及。
只是，自己都能夠想到這一層，老練多謀的右相又怎麼可能會想不到，而他為什麼會突然沒了動作而放任新帝“胡來”呢？
前庭是一片混亂，後宮倒是難得平和起來。慕容楓的傷已經漸好，因為凌府上那位神祕先生的處理及時，所以沒有留下什麼隱患。期間凌語萱又進宮一回，名義上探望靜安王以表寬心。完后皇上在含章殿設宴，攜貴妃凌語嫣一起，四人吃了一頓很是平和的家常飯。
可是，這看似平和的後宮並不是真的就如表面上那般安靜。
凌語嫣這兩天一直在為淑妃的事情頭疼。林珍兒被關了有一陣子了，從開始的抽筋發瘋，到現在的默然不語簡直就如同兩個人。不再哭鬧，這本來應該是好事。若不是上次凌語嫣去看她的時候，她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瞧她，也不會讓她心裡有不舒服的感覺。尤其是那句“皇后的孩子還在嗎”一直迴盪在凌語嫣的耳邊。那天的血案，和一個無辜小生命的丟失一直是她心中的隱痛。當初不願進宮，就是不希望自己的雙手染上無辜的血腥，可是才多久，她就捲進了後宮的紛爭之中。
皇后的孩子已經不在了，這也是太醫親自證實的。可為什麼林珍兒在聽到她的回答時會笑得那麼奇怪？而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白痴，一種對無知人的憐憫。
柳暮雲來謝恩了。她看來很高興的樣子，顯然皇上對於柳家公子的安排讓劉將軍很滿意。知道凌語嫣不缺什麼，她也再無有拿的出手的，便乾脆什麼都沒再送來，只一個勁兒地道謝。謝地差不多了，柳暮雲突然目光一轉，笑問，“娘娘可知，再過幾日就是德妃的生辰？”
“哦？這個本宮到真不曾知道。”凌語嫣挑挑眉，狀似疑惑。其實德妃生辰的這件事前日蘇玄就已經跟她提過。皇后跟太后都不在宮中，後宮數她最大，德妃生辰的事情少不得還是她來操辦。只是柳暮雲突然提到這個，必有後話。
果然，見凌語嫣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柳暮雲面上顯出幾分驚喜。“娘娘不知，去年德妃生辰的時候淑妃曾仗著受寵對姐妹們在言語上多有譏諷，德妃身管後宮禮法，那日又是她的生辰便有些看不過去，說了淑妃幾句。言“你若真有本事就該為皇上生下個龍子”，哪知淑妃不但沒有收斂，還在皇上來的時候反告德妃仗著自己是壽星欺負她。當時皇上就問淑妃想要怎麼個解決法，淑妃便為德妃立下誓約，如果來年德妃生辰的時候還沒懷上孩子，便自個兒搬去靜堂。如今眼看還有一個多月，德妃的肚子還是沒有起色，怕是不成了呢！”
凌語嫣啞然。這個淑妃看似柔弱，原來她從來都不是個省油的燈，竟然還曾跟沈墨香立下過這樣的誓言。雖然現在她已經瘋了，但並不代表大家就忘了這個賭約。看賢妃這副神情，恐怕大家夥兒都還惦記著，等著看德妃笑話呢。“這麼說，除了本宮之外，其他姐妹都知道這件事了？”
“那是當然！”柳暮雲得意一笑，證實了凌語嫣的猜測。
凌語嫣瞭然一笑，目光閃亮，“這賭約倒是有些意思，就看皇上到時要如何定奪了。說不定到時候，皇上就捨不得了呢！”
“真的會捨不得嗎？”柳暮雲面上突然閃過一抹惆悵，“林珍兒曾經那麼不可一世，不還是說載就栽了。皇上對後宮的妃子本來就很冷淡，高興的時候陪著我們玩，不高興的時候也陪著我們玩。只不過是保命和送命的玩兒法罷了。”
凌語嫣神色一凜，輕聲道，“賢妃姐姐，這話若是傳到皇上耳中，可不是鬧著玩的。”
察覺自己失言，柳暮雲一驚，臉色頓時慘白，“娘娘……”
凌語嫣笑笑，伸手按在她的手背上，示意她不要驚慌，“幸好你是在我這裡，否則就不好辦了。”
柳暮雲的眼中依舊是慌亂一片，在凌語嫣的輕聲安慰中好久才平復呼吸，哂笑道，“臣妾失言，還望娘娘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瞧姐姐說的，怎麼會呢！”凌語嫣站起來，走到房門前修剪的精緻的盆栽跟前，拿鏟子隨意翻動著泥土，狀似無意地道，“姐姐看看這富貴竹長得多好，皇上給的補湯就是頂用，放到盆栽裡還能做肥料呢！”
柳暮雲一愣，問道，“怎麼皇上賜的補湯，娘娘都沒有喝嗎？”
“妹妹身子不好，本來就再服些特別的補品。太醫說平日裡妃子的補湯是養氣血的，跟妹妹貫服的有些反衝，便少喝了些。”凌語嫣回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盯著柳暮雲，“我看姐姐身體好著呢。是藥三分毒，姐姐可別拿著御賜的東西當寶貝，每次都吞個乾乾淨淨的啊！”
柳暮雲先是尷尬地笑笑，隨即便有些愣然。宮裡每有妃子侍寢，過後都會有敬事房送來一碗湯藥說是補身之用，這點是不傳的祕密，大家也從來都沒懷疑過。皇上勤政，在妃子寢宮留宿的時候不多，喝補湯的機會也就不多。好好的，凌語嫣幹嘛突然提起了這個？
見柳暮雲皺眉沉思，凌語嫣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柳暮雲一驚，忙起身道，“臣妾在這兒坐了有會兒了，也時候回去了。”
“既如此，妹妹就不留姐姐了！”凌語嫣笑著讓玲瓏送人，末了又笑吟吟地加了一句，“姐姐別忘了妹妹的話，藥可不是亂吃的哦！”
院中，柳暮雲的身子再次震了震。
花廳陰涼處，凌語嫣斜臥在美人榻上，玲瓏端了新鮮的荔枝來，一顆顆撥著吃。
這是半下午的時候，凌語嫣午睡醒來便沒有動。她在等，等著人來。
蘇玄終於從外面回來，進門後將所有人都揮了出去，然後小心翼翼地走到凌語嫣跟前，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竹筒，“娘娘，取來了！”
玲瓏瞪大了眼睛，“什麼東西啊，這麼神祕？”
凌語嫣揚眉瞟了一眼玲瓏，笑道，“你去準備準備，待會兒我去跟皇上請旨，明兒咱們回家一趟。”
“啊？真的嗎？真的可以回去嗎？”玲瓏臉上閃著興奮的光，想著宮外自由的空氣，心中雀躍。
凌語嫣笑著點頭，催著她趕緊去收拾東西。玲瓏走後，凌語嫣才重新拿出那隻竹筒，開啟蓋子聞了聞。一股濃郁的藥味沖鼻而出，讓她不由皺了眉。“就是這個藥嗎？”
“是的娘娘。這是奴才用半個月的時間跟敬事房煎藥的那個小喜子混熟了才得到手的。他那裡不煎別的東西，這個肯定錯不了。”蘇玄笑嘻嘻地顯著自己的本事，末了又疑道，“娘娘要這個想做什麼？”
凌語嫣進宮以來到底有沒有侍寢，明面上不說破，其實心裡頭蘇玄是清楚的。他這個主子不像其她娘娘那樣爭著搶著想要得到皇上的青睞。相反，她巴不得離皇上遠遠的。也許就因為這樣，皇上待她才與旁人不同吧。
將竹筒小心收好，凌語嫣看了看一臉疑惑的蘇玄，笑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藥才是後宮妃子留不住孩子的真正原因。”
“什麼？”這一驚非同小可，蘇玄剛一張嘴就即刻又用手捂住，生怕一個不小心被旁人聽了去。半晌確定實在沒人才挪開一點，小聲道，“娘娘的意思是說，是皇上自個兒不願有子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