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_飛蛾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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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_飛蛾撲火
灰濛濛的天空下著瓢潑大雨,就連只距離教學樓十幾米遠的紅旗杆都在大雨中埋沒了。不經意地瞟了一眼一樓那些拿著雨傘翹首等待自己孩子放學的家長,她手中正在草稿上演算的筆忽然發狠似的用力畫了幾筆,薄薄的草稿紙被筆尖畫穿了。
“喲,算不出來,還發脾氣呢?”一個大腦袋靠過來,順便露出他的魔鬼牙,鍾小欣習慣了漠視這個死對頭,乾脆擰過頭來看著窗外。
鄔安皓眼明手快地一把搶過那份草稿,只見上面滿滿地寫著“傘傘傘傘……”大大小小橫橫豎豎地鋪滿了一整頁紙,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沒帶傘,就在這亂畫著真能畫出一把傘來吖?”口音裡帶著濃重的北方口音,在這個南方縣城裡聽起來異常彆扭。
“關你什麼事?”她站起來快速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頭很低,可是劉海太短了,遮不住她長長的眼睫毛,像一把展得很開的羽毛扇,每眨一次煽起的風都弄得他的心癢癢的。
他大步地追上她,在陰暗的樓梯口擋住了她,把傘遞過去說:“不是沒帶傘嗎?先用著我的吧。”
她咬咬牙一把推開他,飛快地跑下樓梯,衝出大雨中。他不明白,誰也不可能明白,她從來都不帶傘,是因為她想有一天,父親也會像其他同學的爸爸一樣,拿著傘在門口等她,這是她從5歲上學時就有的願望,可惜,從來沒實現過。
她很高,跑得也快,他看著她像支荷箭一般衝出雨中,嚇了一大跳,外面還打著雷呢。他來不及開啟傘也跟著她跑出去了,大雨像是從天上潑下的水,只消一會兒便全身溼透了。
出了校門口他才追上她,用力地握著她的手臂擰轉她的身體,看到雨水把她的頭髮都溼透了,因為短,緊緊地貼著頭皮。那把被打溼的羽扇輕輕撲動,落滿了水珠。不知道為什麼,他就知道她是在哭,臉上的水珠不僅僅是雨水,還有她的淚水。
“你多管什麼閒事?”她抽了抽鼻子,想要掙開他的手,無奈他太用力了,連她的骨頭都開始生疼。
“我喜歡你,鍾小欣。”他的聲音很低,直截了當,直奔主題,直插她的心臟。她瞪大了幾百度近視的大眼睛,呆呆地望著他,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說喜歡,她的腦袋閃過千萬個念頭,校長在每個星期的晨會上情真意切地強調不可以早戀,隔壁村的阿蓮十六歲就跟著男人跑了……最後拉回思緒,擠出一句話:“神經病。”
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她?後來她問了千百遍,他都只是露出那隻萬惡的魔鬼牙來應付她。
“鄔安皓,從N市轉學到這裡來的學生,以後大家要互相幫忙,知道嗎?”高一六班的班主任是個和藹而又有點小模糊的老師,畢業才兩年就被配來縣裡的重點高中了,年紀小,所以和同學也能打成一片。“哦,對了,學習委員先把上個星期的考的試卷發下去。”轉頭看了看依舊站在她旁邊的新同學,又說了句:“鄔安皓同學應該和誰坐一塊呢?”小小的眼睛在全班的範圍內偵察。
“老師,我是新來的,希望能儘快瞭解這裡的學習情況,不如就和學習委員坐在一塊吧,這樣我不懂的問題也可以請教她。”鄔安皓低聲附著老師的耳邊說,完了還附帶一特真誠的笑容,尖尖的小虎牙露了出來,特別惹人喜歡。
站在旁邊拿著一疊試卷正準備發下去的鐘小欣明顯也聽到了,一愣,倒也沒覺得什麼,欣然一笑,幫助同學那是她最樂意做的事情之一,她喜歡交朋友,也特別渴望友情。可是後來她才發現,那個傢伙說要和她坐在一塊肯定是別有用心的。
“鍾小欣,其實這個數學題這樣的解法會更省事,你看看,先把這個函式……”鄔安皓把頭湊到鍾小欣的桌面,手拿著筆在草稿上飛快地演算著。
她擰過頭來扯著臉皮笑了笑,“謝謝,我還是比較喜歡我自己的解法。”
他訕訕一笑,把頭縮回去,繼續假裝認真地看著他的書。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明明學習就很好,知道的也比她的多得多,偏偏還要和老師說什麼“向她學習”。噁心,討厭,這不擺明了是要拆她的臺嗎?一想到他笑時露出的小虎牙就想吐,一把年紀了還裝什麼可愛,其實更像個魔鬼。
“鍾小欣,你不覺得這道物理題真的很容易嗎?”物理試卷發下來,鍾小欣錯了一道計算題,而鄔安皓則全對了。看著他小人得志的嘴臉,她使勁地瞪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咯,這次又比你高分一點點。”看看他道歉的樣子虛偽得……她從心底鄙視他。
午飯的時候,家離學校遠的同學基本都是帶飯盒到學校來解決午餐的,每當這個時候,鄔安皓便又要把頭湊過來,看了看鐘小欣飯盒裡面的東西,輕輕搖頭嘆息一聲說:“你怎麼就只有白飯和青菜啊?來來,多吃一點嘛。”一邊講還一邊不停地往她的飯盒裡送菜來,每個女孩見到這樣的情形都要感動死了,可是下面的一句話會讓人直接吐血倒地,“你別看你雖然高,再吃那麼少啊,都瘦得沒法看了。”目光還不經意地上下掃射了她的胸部一遍。那會兒,鍾小欣最想做的事,那是直接把飯盒扣在他的腦袋上。
可是,自從雨中告白後,鄔安皓有意無意都在暗暗示意,那個時候,喜歡一個人也就只是幫幫忙收作業,擦黑板……可是,她沒想到他竟然敢在體育課上公然牽她的手,下了課還騎車帶她去吃很多亂七八糟的小食,甚至公然在班上說“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剛開始那會兒她還是很抗拒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漸漸地看到他的笑臉便不忍拒絕了。因為她真的喜歡和他在一塊,喜歡和他拌嘴,喜歡他在她遇到難題的時候操著北方口音說:“這不就鍾小欣了嗎?”
即使是那樣的朝夕相處,她都沒敢捅破那層紙窗,因為老師們說早戀對學生的學習百害無一利,她更賭不起自己的未來,她太渴望走出這裡了,每次她拿著家裡的吹火筒像模像樣地模仿著新聞聯播的主持時,就什麼都忘記了,所有的痛都忘記了。
可是,有些事情,不需要逃避,不需要膽怯,因為那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東西,理所當然應該在的。
她家距離縣城步行要兩個多小時,而且全都是彎彎曲曲的山路,人煙又稀少,根本通不了車。為了省下在學校裡寄宿的錢,她每天用在上學路上的時間就差不多五個小時。
冬天的夜晚來得特別早,五點多天就開始黑了,那天星期五也是大寒,她走在路上,感覺手腳都快要凍僵了,山區的氣溫不比外面,入夜後感覺樹葉都結冰了。她從兜裡伸出手來藉著手電筒的光看了看,又紅又腫。剛才在辦公室幫老師整理試卷時把手套給摘下來忘記拿了,那是她唯一的一雙手套,想起這個週末呆在家幹活時這手的慘況,嘆了口氣。
“鍾小欣……”
她一定神,有人在叫她?不可能,幻覺,一定是幻覺。雖然她從不信鬼神,可是,黑燈瞎火連個人影都沒有的山路,說一點都不怕那是騙人的。
她還沒回過神來,一個巴掌拍在她的肩膀,嚇的她連手電筒都丟了,煞地沒了燈光。她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卻聽到身後的人急促的呼吸聲,斷斷續續地說:“你這人……屬馬的是吧?……走那麼快……”
等等,這聲音怎麼這麼熟啊?這才敢擰轉頭,一看到那張著嘴噴出大口大口白氣的臉,鬆一口氣。馬上又連珠炮似的張口說道:“你這是怎麼回事?大天黑特地趕來這嚇我是不是?”連連翻著白眼,這少爺還真是吃飽飯沒事幹啊?又蹲下來撿起手電筒,這樣一摔,老舊電筒今晚是沒戲再亮起來了。
鄔安皓的氣還沒順下來,估計是一路跑著
追上她的,雙手支著膝蓋,胸口不停地起伏了好一會兒,才把自己手中戴著的手套摘下來扔給她。放學回家的時候經過辦公室看到她那對破破舊舊的爛手套安靜地躺在在班主任的桌面上,過去拿起來二話沒說就放進了自己的書包裡面。
她看著他紅彤彤的臉上還掛著汗珠,這樣的天氣還能跑得滿頭是汗,再低頭看看他丟在自己手裡的手套,那是男孩子的手套,很大,看款式用料估計也不便宜,支支吾吾地說:“你的給了我,你用什麼?”
“我家多了去了,有藍色的,白色的,紅色的……”他一股腦地說著。
行,估計這人就是來這炫耀的。
“你還是趕快回家吧,夜深了更冷了。”說著便把自己的圍巾也圈在她的脖子上,又把自己的手電筒塞到她手中,他的味道包圍著她,還有,他的溫暖,絲絲從頸窩傳到她的心臟。
她愣了大概十多秒,把電筒塞回他的手裡,“你對這裡的路又不熟,還是你拿著吧。回家的路,我閉著眼也能走回去。”
可他又不耐煩地重新抓住她的手讓她握住手電筒,“你一個女孩,荒山野嶺的,也不怕有危險。別再塞來塞去了,我要走了,再不回去,我奶奶要擔心了。”看了她一眼擰轉身就走。
她只是覺得眼眶熱熱的,有什麼暖暖的東西注入她心裡,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的對她,即使是父親,也不曾擔心她一個女孩子走在山路上會有危險,不會在意她有沒有戴上手套,不會追了她那麼遠的路為她送來這個……她從小就是個缺愛的孩子,誰對她好,恨不得像只狗一樣對人家搖著尾巴。她也用力地想要讓周圍的人喜歡她,那麼的用力,雖然有時不曾如願。可是,不曾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個人,能在這樣的時候像天神一般降臨。
“鄔安皓……”濃重的鼻音叫著他,他一頓,疑惑地回頭,卻感到她像一陣風似的跑到自己的身前,在他的側臉輕輕印了一個吻。
然後留下鄔安皓愣愣地站在那,轉身飛快地跑著向家走去,感覺自己的臉都燒起來了。天啊,她都幹了些什麼?
他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看著她靈動得像只小鹿一般穿梭在彎彎曲曲的山間小路上,直到微弱的電筒燈光消失在視野中,他才抬起手,輕輕地撫了一下右邊臉頰,剛才因為跑步而引起的紅暈沒有散去,心跳快得有點不可思議。遙遠的山寨裡傳來陣陣樂聲,像是瑤寨的舞曲,那些葫蘆的聲音平靜無奇卻動人心絃,絲絲扣著他的心。
那一夜,鍾小欣在**翻來覆去不成眠,床頭還放著他的手套和圍巾,那裡彷彿還停留著他的溫度,想著下個星期回去見到他要怎樣,想著怎麼瞞過老師同學……然後,她才想起他是怎麼知道自己的家在哪裡的,照理他一個外市來的人,怎麼可能會這麼熟悉這裡的路,還是彎彎曲曲沒完沒了的山路。
最後,她才在興奮中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腦袋裡的問號,在她第二天醒來就忘記了,直到最後的最後,她都沒機會問出口。
一條不起眼的小弄堂裡,安安靜靜佇立著一棟英式老洋房,屋外是承載過歲月蹣跚的暗紅舊磚,斑駁卻不蕭條,室內則是新銳設計師的奇思妙想,前衛又不失溫馨。餐廳裡面的任何一個環節,既不失韻味也不顯古板。
“喲,同一個包廂,這兩天可真熱鬧啊。昨天規建,土管,房管,環保四局的頭兒都來了,今兒又是什麼角色?中泰的控股主席都來了,這仗勢看起來可比昨天還要厲害。”三樓一個包廂裡面兩人在吧檯上倒著紅酒,一個頗顯老態60出頭的男人挺著大肚腩問道。
“過兩天一拍地,估計又一塊新地王了。”一個裝著黑色休閒西裝的中年男人,輕輕晃著手中的紅酒,慢悠悠地說。
“那是何方神聖啊?”大肚腩挑起眉頭,臉上的疑惑更加明顯。
“寒少。”黑西裝嘆了口氣,也難怪自己的公司聲勢上就輸了人家中泰,看看人家找來誰牽線。
“哪個西少?還能擋著你的路。”大肚腩皺眉,側著臉問。
“施家二少。”還能有哪個寒少能公然拆了巨集基的臺,也怨不得,以後興許還得求人指條明路來走走。
“喲,他不是幹投資的嗎?怎麼現在又插一腳進房地產的渾水?”
“哈哈,人家老子是誰,他哥又是誰,就是他媽那邊孃家的勢力也難說得清。要上面幾句話何其容易,更何況是個小專案。”
“那他也應該在北京待著才是啊,怎麼到S市來插一腳?”
“那不是操著錢的心麼?他和他哥,一南一北,倒是混得如魚得水了。”中年男的眼睛飄向了只是一牆之隔的VIP包廂,笑得頗有意味。
餐廳裡唯一的一間VIP房裡,侍者笑吟吟地端上頭盤,招牌色拉,翠生生的葉子,上面碎碎撒著琥珀色的蜜棗和雪白的希臘芝士,四角襯著月牙形的橙子和葡萄柚片,橙作明黃,柚泛玫紅,盤邊再用深棕色的義大利香醋寫意般畫出幾道圖案,正如馬蒂斯的畫一樣跳躍明亮。
“寒少,這次咱們合作愉快。”中泰的CEO畢建名笑著高舉著水晶高腳杯,半弓著身,畢恭畢敬地向坐在他對面單人沙發上的人敬酒。旁邊公司的一個個高管們也會意地舉起杯來。
單人沙發上的人只著深藍色的襯衣,領口微開,依然慵懶地斜靠著椅背,左腿曲著,長長的右腿卻盡然舒展,只是漫不經心地坐著,倒有渾然天成的氣勢。看到來人敬酒,他只是散漫隨意地拿起矮桌上的酒杯輕輕地與畢的酒杯相碰,杯壁彷彿只是輕輕擦過一般,傲慢而不著痕跡。
桌子上的手機震動著,“失陪了。”細細酌了一口杯中的紅酒,便禮貌而疏遠地離座了。即使是靜靜地坐著也渾身散發著氣勢的人,倒沒發現他的腿有什麼問題,只是離座時他要先把伸直的右腿曲起,一手撐著椅子扶手,一手支著剛才擺放在椅側的手杖,利用反作用力才能站起來,而且右腿看起來略顯僵硬,不甚靈活,支力點全落在左腿上。
一整套動作流暢又不顯笨拙,倒讓那些個艱難站起來相送,大腹便便,肚滿腸肥的大老闆們頗有些冒汗。
一旁的畢建名給剛坐在施一寒身旁的女伴打了個眼色,穿著抹胸小禮服畫著妖嬈豔妝的女伴會意並輕輕地握著施一寒撐在沙發上的手虛扶一把,臉上一幅等待著他回頭致意的嬌媚。
卻不料施一寒在她觸碰到他手時身體一僵,眉頭不自覺地皺了一下,動作稍停頓了一下旋即站了起來,不動聲色地輕輕掙脫開來,語氣淡淡地輕聲說了句:“謝謝。”可他接下來的動作卻沒讓人如釋重負,他抽出手帕仔仔細細地拭過剛才那女伴碰過自己的每一寸肌膚,完了後又隨意地丟在桌子上,不顧房裡的人注視的目光便走出去了。
畢建名也立刻跟著出去,兩個人站在VIP包廂的門口,還是畢先開口,“寒少,剛才是……”
“我會比較喜歡雛的,以後別找這些來了。”施一寒一手輕輕地幫他扶正了領帶,聲音裡平靜而疏淡,卻像是開玩笑般的隨意。
走廊裡天花板送風口絲絲吹來的冷風讓盛夏裡的潮熱在典雅的餐廳裡消失殆盡,但畢建名看著施一寒拄著手杖離去的身影,額上卻蒙上了一層冷汗。看來,這個施一寒,也不是個好應付的主。
“什麼?你真的答應他求婚了?不會吧?我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水娟也終於要踏進婚姻的墳墓了?”餐廳的二樓走廊上,穿著一身職業套裝的鐘小欣聽到水娟說她答應了從大學就一起的男朋友陳偉的求婚時,詫異得連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你別大聲嚷嚷
,這不是才剛答應了嗎?”水娟不太好意思地左右看著,生怕侍應們把她們當怪物。
“你怎麼可以這麼簡單就答應他求婚了?快告訴我,有沒有麻將牌那麼大的鑽戒,至少也應該像那個什麼MV裡面的那個男主角那樣,跳傘求婚啊,多浪漫啊……”鍾小欣笑得像是要結婚的人是她那般,沉浸在無限的幻想中。
“那個MV是《allaboutlovingyou》……”水娟沒好氣地提醒她。
“哦,對對,就是那首歌。不行,今晚你怎麼都得來我家,我要好好審問一下,求婚的過程到底是怎麼樣的……”自言自語在傻樂的鐘小欣讓人徹底無語。
“我才不要去你家呢,你是住7樓住上癮還是怎麼著?那個房子西晒而且沒電梯,每天上上下下你都還沒累死啊?”一說起鍾小欣那房子,水娟就要被她氣死,想當初剛畢業那會就說房租便宜怎麼都忍忍算了,可現在還是不肯搬,還嚷嚷著說風水好,每天趕到公司來都一腦門的汗。
“7樓怎麼了?luckyseven你懂不懂啊?沒有電梯這不剛好可以鍛鍊身體,我還省了去健身中心的錢呢。”她一臉正經且不服氣地回答著水娟。
那個房子雖然小了點,朝向差了點,可房東好啊。剛租這房的時候,她還試過連續4個月沒錢交房租呢,可人家房東愣是不計較地讓她一直住下去。在她最艱難的那段時候,都是那麼小的事情一點點溫暖著她的心,一點點地支撐著她走過來。
“Awomannevershowsherfears,awomannevershowshertears,inordertosurvive`````”這麼多年來,最讓水娟受不了鍾小欣的除了房子外,還有那首雷打不動的鈴聲,每次水娟一聽到那鈴聲便要直翻白眼,可用鍾小欣的話來講,這鈴聲的歌詞多好啊,直接反應了廣大勞動婦女們的心聲,簡直是說道心坎上了。
鍾小欣看了看螢幕,揚了揚手機示意水娟先回包廂裡面,自己卻沿著樓梯一路走下一樓中庭,中庭是一片竹子,圍著一個大理石砌成的水池,池中沒有魚,只泛著兩三片荷葉,倒讓人覺得這法國餐廳怎麼也有中國小院的別緻清新。她一手拿著手機順著大理石水池的邊坐著,一手撥弄著池中的水,從竹子根旁的投射出的燈光打在水中,映著盪漾的水紋,或明或暗地照在她臉上。此處往來的人也極少,這樣的時空倒是靜謐得像是從電影中剪接出來的畫面一樣。
施一寒剛下了樓梯,在二樓正對著一樓中庭的大落地玻璃前彷彿入定般,一動不動地看著中庭裡那電影剪接鏡頭一樣的畫面,本來因為剛才席上的不愉快而閒淡微帶涼意的臉上閃過一絲明朗的微笑。剛才她和同伴在二樓走廊裡大聲說話的時候他就認出她來了,大嗓門,笑起來左臉上明顯的酒窩,最重要的還是那首鈴聲。
那天晚上和黃老在包廂裡他的確喝了不少,當初她追著他到陽臺的時候他也只是把她當成滿場的鶯鶯燕燕之一,纏著他也只是一笑而過,可是沒想到她是喝高認錯人了,最後走前的那句“老先生”差點沒把他給噎死。
今天又在這裡碰頭,本以為她也不過是萬丈紅塵客,卻又被他看到好一幅“竹下撩水圖”,這女人,倒是有點意思。
鍾小欣一直臉色淡淡地聽完電話,闔上手機蓋的時候,她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倒沒顯出什麼,只是待會兒回到包廂裡要應付的都是些窮喜興的主,扯了扯嘴角,在心裡默默數著“1,2,3……”她總是這樣,無論遇到什麼事,總是能瞬間地恢復,不是喜怒無常,不是戴著面具做人,用她自己的話來說,是自愈能力比誰都強,所以總能最快地恢復過來。其實這世上,誰的復原能力會強一點,不過是沒辦法而已。
上樓的時候,不遠的落地窗前站著一個拿著手機在細語的人,走廊天花的點點燈光灑落在他身上,從樓梯這邊的角度只能看得著他的一個側臉,即使燈光模糊了他的輪廓,她仍然能感覺到他強烈的存在感。一身深沉的色調,倒是映得整個人深邃而沉穩,手中握著的手杖讓他像是中世紀走出來的貴族一樣,可也看不出他是哪裡有毛病。
鍾小欣轉頭一想,這年頭不是也流行這樣扮紳士吧?
她走過他身邊的時候,他依然看著窗外低頭細語地說著電話,看似漫不經心,倒也毫不側視。與他差身而過的一瞬間,鍾小欣聞到了一股似曾相識的味道,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嗅過,反正就是印象深刻,那種新鮮薄荷的味道,喚醒著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職場打滾多年,她也熟悉各種不同品牌男士香水的味道,但是這種味道不是任何一種香水的味道。那種很純粹的新鮮薄荷,不同於任何一款香水的世俗與魅氣。
她一直在搜尋著腦海到底從哪裡聞過這樣的味道,卻還是無果,一臉茫然地走回包廂,被水娟挫了好幾次才醒過來,自己今晚可還是有“任務”在身的。一忙起來,倒也忘了那味道的事了。
鍾小欣渾身酒氣地開啟防盜門,手還蹭到了門上的鐵鏽,開啟燈時看到手肘處的一片鏽,愣了好一會兒。其實她沒醉,卻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空蕩蕩的,莫名其妙的失神。
洗了澡後給自己衝了一大杯的綠茶,在公司裡水娟就常笑她,就算不懂得裝小資喝錫蘭紅茶也好歹別拿這種煞風景的大玻璃杯喝茶,把自個的氣質都給喝沒了。可她就是懶,渴得要命的時候還得拿著個精緻的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呡,這也的確不是她鍾小欣的風格。
捧著那個大玻璃杯坐在窗臺上,看著不遠處把樹葉薰得昏黃的路燈,一大群蟲子圍著燈的周圍,飛蛾撲火麼?
小時候她總是追著父親問,為什麼蟲子這麼笨,明知道是火還要撲過去,後來她才明白,是宿命。那些飛蛾撲火是本能。
腦海中又縈迴著剛才在餐廳裡接到的電話,姑媽的聲音在耳邊從沒停止過。
“阿欣啊,其實我們也不是逼你,也知道你一個女孩孤零零在大城市爬摸打滾也是不容易的,只是你姑父的廠的訂單這陣子的確也是少了很多,出的貨也給廣州那邊給退回來。你說我們一家子老的嫩的就靠著你姑父一個人養家,而且美美在北京上學每天也是要錢的……我們……”姑媽說的委婉,其實她知道,當初阿爸病的時候能拿出那麼大的一筆錢來,也實屬不易。
“我知道,姑媽。那筆錢我會盡快一次還清給你們的。”她的聲音很淡,欠錢要還那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她倒也沒什麼意外。其實她還是像阿爸的,倔和傲都深埋在骨子裡,不露聲色。
“我們也不是那個意思,你爸是個可憐的人,得了那樣的病,早早走了,倒也苦了你。”那邊傳來淡淡的嘆息聲。
“姑媽……”她害怕這樣子,是因為每次他們一提起阿爸,那些塵封在心裡的往事都無所遁形,她是鴕鳥,是烏龜,總是想著快樂,能把那些痛忘得盡是最好。
“我就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想當初你爸堅持要帶你回家的時候,我們也反對。連自己那口飯也掙得艱難,還幫人家養孩子。可他就是捧著你笑得眉都開了說,這就是我家的閨女了。”她的聲音帶著嗚咽聲,“不過我知道他一直都疼你的,也沒疼錯你。那會兒你不拿那鄔家的錢是對的,咱鍾家的人即使窮,也沒有不要臉。”那會鍾小欣和姓楊的在大學裡的事鬧得人盡皆知,她當然也不可能不知道。
“姑媽,我這還有事呢。我明天打給你好不?”她總是強迫自己不去想不去聽,有些痛,埋得深一點,自欺欺人,日子倒也是這樣就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