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5章 國破

第15章 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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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國破

第十五章 國破

子夜,大殿之上人頭攢動,所有文官武將都被召入王宮,而龍焰則始終一言不發,只在殿上徘徊。燈火搖曳,帷幕閃動,唏噓聲四起,局勢已經有了一點點緊張。

龍焰又走了幾步,停住腳,輕哼一聲,待殿下安靜下來,道:“眾臣不必焦躁,你們好好想想,腸蟲的解蟲之法,並非人盡皆知,但是,現在魏軍卻已然知曉,這能說明什麼呢?我們日防夜防,城裡還是出了細作。城中的異國人士都已經被全部驅除,還有誰會當這個細作呢?不會是我們自己人吧?”

順天戰戰兢兢道:“不可如此猜測,如此懷疑自己人,只會讓軍中自生矛盾,內亂外患,麻煩無窮,所以臣以為,細作當是另有其人。”

“都不用猜了,你們說的細作就是我。”鬼魅一樣的聲音飄進大殿。

眾人循聲望去,龍風一步步踏進大殿,臉上盡是淡然。

“風,不要胡鬧!”龍焰的語調中帶著怒意。

“我沒有胡鬧,腸蟲的解蟲之法,是我告訴魏國人的,東征之時,你們偷走的魏國送信獵鷹,它們自己會飛回去的,王兄,你該明白對嗎?”

龍焰腦中搖晃,差點跪到地上,沒有人跟龍風提起過魏國獵鷹的事情。

“曹叡沒你想的那麼傻的,蘇建的兩萬軍馬死的太蹊蹺,他們不可能自蹈死地,除非,情報失誤。曹叡想起了當初你押住白南臻時所要孔雀等禽鳥的要求。孔雀被你殺掉,做成了有毒的匕首,被雪蓮帶來去了魏國,獵鷹則被你馴化,兩軍交戰的時候,你把已經馴化的獵鷹換到魏國軍營,所以無論魏國軍中有何種情報,都會被樓蘭馴化的獵鷹帶回樓蘭軍營,而你們手上所掌握的獵鷹,則會將錯誤的軍情傳到魏國營中,一步步把魏國人引進包圍。而我,樓蘭的新王,則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拿到獵鷹,給魏國傳信。王兄,現在你信了嗎?”龍風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幾滴淚珠從龍焰的臉上滑落,他強忍住哭,道:“風,我只想知道為什麼。”

龍風一步步走到龍焰面前,用袖子拂幹龍焰臉上的淚,卻突然從袖子裡滑出一柄刀,架在了龍焰的脖子上,道:“因為,我要樓蘭城破。”

眾人譁然,龍焰則抬手示意眾人安靜,又朝龍風點點頭,讓他繼續說下去。

“王兄,你告訴我,如果認為值得追求,就不要放棄任何希望,我放不下雪蓮,她還在曹叡手上,但是曹叡答應我,只要破了樓蘭城,就不會為難雪蓮,王兄,你說過的,即使樓蘭城破了,你也不會喪失希望,你可以到西面建都,樓蘭國,永遠不滅。所以我做的這一切,你一定可以理解的,你不會怪我的,對嗎?”

龍焰點點頭,淚水滴進嘴角,他努力笑笑,道:“風,我都理解,我都可以理解,我不怪你,樓蘭本就是你的,你想怎麼處置都可以,讓出一座城,不為過。”

龍風忍住哭聲,道:“王兄,開城門。”

龍焰淡淡一笑,道:“風,你等一會兒可以嗎?我只想跟你一起看看今晚的星星,我怕……”

“不行!我要你現在就開城門!”龍風的聲音接近於瘋狂,卻引來自己一陣劇烈的咳嗽,嘴角沁出絲許鮮血。

龍焰閉上眼睛,道:“開城門。”

眾臣都愣在一旁,不知所措,沒有一個人動彈。

龍焰眉頭一皺,大怒道:“開城門!”

龍風收回匕首,擦去臉上的淚,努力在燒焦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道:“王兄,謝謝你,你保重,你一定要保重。”

望著龍風遠去的背影,龍焰雙眼一黑,一頭栽倒在地上,眾臣急忙圍了上來。

龍焰擺擺手,道:“不用管我,趁還未鑄成大錯,趕緊帶著百姓們從西門出城,不要回來,無論發生什麼事,千萬不要回來。城中不必留有士兵,眾人皆求生,我不想讓他們送死。我不準備走了,樓蘭是我的城,它屬於我,我也屬於它。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眾臣始終沒有動靜,仍跪圍在龍焰身旁。

龍焰輕輕抽出劍,道:“你們都不走,是想看我血染大殿嗎?如果是,那我就成全你們。”

眾臣大驚,紛紛跪在地上,叩頭不已,隨後退出大殿,各自逃散。

龍焰慢慢收回劍,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又像是自言自語道:“風,我不怪你,其實我沒什麼別的要求,只想讓你陪我看看星星,只想再聽你吹吹笛子,可你為什麼不肯給我這個機會,你還說讓我陪你看看那些燒過的廢墟,不然就沒有機會了,看來,真的沒有機會了,沒機會了。”

黑色的冷風捲進大殿,寒氣從龍焰的背上只往身體裡鑽,他緊抱著劍,蜷縮著身子,眼前越來越模糊,天地開始旋轉,下墜,在昏黃的燈光下,他彷彿見到一個蒼老的身影,那個曾經無限崇拜的龍苦心的身影。

魏國計程車兵湧進了樓蘭城,到處都是喊殺聲,大火在城中四處燃起,在夜風的煽動下,連向一切可以燃燒的東西,在一片死氣沉沉的大漠中,這個原本亦死氣沉沉的樓蘭城突然不再沉寂,但或許,這也是它走向真正死城的開始。

魏國皇廷。

半張臉在燈火的照耀下顯得那麼蒼白無力,滿是疲倦與傷感,唯有兩道深邃的光,在那黑暗中格外顯眼,如劍芒一樣的目光。

“其實每個人都不用這麼傻的,都有私心,為何要逼迫自己為別人付出,只要稍稍學會那麼一點點無情,得到的,就永遠比付出的要多。”

“為了一個女人,龍風可以成了那幅樣子,可是你想過沒有,愛本就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就是有了你這種傻子,它才會被傳的神乎其神,到頭來,你得到的只有眼淚,流不盡的眼淚。”

“龍焰,你枉為一代梟雄,雄霸天下,終究為情所牽絆。君王可以逆天弒父,可以同室操戈,但是,你這個大笨蛋,永遠學不會王者的無情。”

“你們都是傻子,龍焰,龍風,雪蓮,還有你,東鄉,你們這群笨蛋永遠不會理解一個王者的心,你們只配用自己的屍體,鞏固王者的大旗,那是你們的命。”

“朕是不是也是個傻子呢?朕又得到什麼?”

“朕失去什麼?”

“朕得到什麼?”

“朕是不是也一樣傻呢?”

……

“朕,也算是個傻子吧。”

“或者,朕連個傻子都不如。”

一滴眼淚滴進酒杯,在酒中慢慢化開,在無邊夜色下,泛出濃重的黑色,狂飲而下,酒入愁腸,又化作無數眼淚,卻再也沒有能容得下它們的地方,在沒有人看到的時候,它們偷偷砸在地面上,或者砸在那無數鮮血染就的皇袍上。

太陽終於懶懶地升起,但是很快又躲了起來,似乎不忍心看腳下的這座城。

未燃盡的木頭冒著青煙,偶爾還發出“噼啪”的爆鳴聲,街道上,小巷裡,到處都是死去的人,有的被斬斷了脖子,有的則被捅的滿身窟窿,地面和牆壁滿是血紅,像極了仍在留著血的傷口。一隊隊士兵在死人堆裡做著最後的掃尾,搜刮財寶,殺掉還未死去的人。

內河裡也飄著屍體,在流水中沉浮,整齊地排著隊,飄向聖潔的羅布泊。

龍焰拉開大殿的門,陽光並沒有像預料的那樣灼痛他的眼睛,天空滿是大團大團的烏雲,不見天日。他向前走了幾步,看看空曠蕭索的王宮,心中閃過一絲酸楚。一片枯黃的葉子貼著地面飄過,卻並不落地,龍焰仔細一看,竟發現那並不是什麼枯葉,而是一隻蝴蝶,他苦笑一下,坐在石階上,劍架在肩膀上,臉則緊貼著始終冰冷的劍鞘。

一陣腳步聲傳來,幾個魏國計程車兵竟然耐不住性子,提前衝了進來,他們看看閉目而坐的龍焰,臉上頓時堆滿了笑,眾人揚揚手中的兵器,一步步逼近。龍焰則仍舊閉著眼睛,沒有任何表情,沒有任何動作。

幾聲慘呼,盔甲被長劍劃破,那些士兵滿臉驚詫地看著面前的龍焰,但是他仍然閉著眼睛,不是他動的手。

一柄長劍,上下兩刃,中間一道凹槽,由劍尖滑到劍格,血珠順著劍刃滑落地上。

龍焰睜開眼,笑笑道:“你不該回來的,修明,去追百姓們吧,拿著我的劍,做他們的王。”

水修明甩幹劍面上的血,道:“我一直都沒有離開,你也一直都是我的王,不要固執,跟我走,你有自己的國土,有自己的子民,一定可以重新開始的。”

龍焰苦笑一下,道:“修明,你知道嗎?東方的古時候,有一個叫項羽的人,也是打了敗仗,但是卻沒有苟活,他擁有半個中原,數百萬民眾,幾十萬大軍,而我,我什麼都沒有。你不用勸我了,我活的太累,只想歇一歇,如果你真的想要幫我,那就殺了我,然後帶領百姓,擺脫屈辱,帶著他們走,到沒有戰爭,沒有壓迫的地方去。”

水修明長嘆一聲,道:“好吧,閉上眼睛,我送你。”

龍焰一笑,閉上眼,道:“謝謝。”

水修明揚起劍,凝注許久,突然大喝一聲,揮劍斬向龍焰,卻又在中途劍走偏鋒,劃過龍焰頭頂,削斷他的幾絲頭髮,隨後食指勾住劍身上的凹槽,其餘四指鬆開劍柄,劍繞著他的食指劃出一個圈,劍鋒則橫向自己的脖子。

溫熱的血滴在龍焰臉上,他睜開眼,看到水修明斷開的脖子和染血的笑臉。水修明直挺挺地跪倒,像是在努力地說些什麼,但是卻聽不清楚,劍掉在地上,裝在宮內的石板上,迴音不絕。

龍焰抱住倒向自己的水修明,輕輕合上他的眼睛,像抱著龍風一樣抱著他,一臉淡然的笑。魏國士兵又衝了進來,龍焰瞟了他們一眼,慢慢閉上眼,雙手輕輕拍在在水修明背上,很輕,很輕。

蕭秦看著五花大綁的龍風,輕蔑地哼了一聲,轉過身看士兵在城內清出一片空地,將那些來不及逃走的百姓和士兵押往那片空地。

龍焰提著劍走在最前面,身後的魏國士兵個個緊抓著兵器對著他,他看了一眼蕭秦,看了一眼龍風,看了一樣跪著的百姓,走到距離龍風不遠的地方坐下,懷抱著劍,朝著跪倒的百姓。

龍風滿目迷離,用嘶啞的嗓子哭喊道:“王兄,你為什麼不走?為什麼不走!”

龍焰轉過頭,看看龍風,目光呆滯,他輕笑一下,又把頭轉了過去。

蕭秦狂笑幾聲,鄙夷道:“一群傻瓜,跟那個傻女人一樣。”

龍風怔道:“你把雪蓮怎麼樣了?”

蕭秦從身後抓過一顆人頭,扔在地上,道:“傻女人自然會有傻女人應有的下場。本來不想留任何東西給你的,但是還是拗不過心中的仁慈,留下這個人頭,給你留個念想。”

“畜牲!”龍風罵道,嘴角又滲出了血。

蕭秦出拳重重砸在龍風肚子上,道:“你沒有罵人的資格。”

龍焰晃晃手中劍,問道:“蕭將軍,你覺得你不是一個傻子嗎?你的下場,不會比我好。”

蕭秦走到龍焰面前,一腳踢倒他,重重地踩在他臉上,道:“你輸的一乾二淨,也沒有資格說話。”

龍焰平靜地看著顛倒的天和地,手指一下下叩擊在劍鞘上。

蕭秦劈手奪過龍焰手中的劍,把玩了幾下,道:“樓蘭國傳國神劍,果然不錯。龍焰,你知道嗎?我真想用這柄劍把你的手指一根根剁下來。”

龍焰笑道:“那就動手啊!”

蕭秦一怒,揮劍便砍,卻被一杆長槍架住,緊接著便有一柄大刀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動手的正是曹叡派來協助蕭秦的四員大將中剩下的兩個。

龍焰大笑道:“好刀,好槍,好狗,狗咬狗!”

蕭秦正欲發作,只覺得刀刃距離脖子近了許多,他轉頭問道:“兩位將軍這是為何,難道要讓樓蘭人看笑話?”

使刀的那戰將道:“皇帝密令,務必保證樓蘭王安全,如果蕭將軍想要藉機報私仇,立斬無赦。蕭將軍,我剛才本可以殺了你的,你該知足了,罷手吧。”

蕭秦憤恨地收回劍,道:“你別得意,我會向皇帝請命,讓他把你交給我處置,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

龍焰冷笑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你不過是被人監視了而已,你一定會死,一定會。”

蕭秦冷笑一下,轉向那些瑟瑟發抖的百姓,他大笑幾聲,道:“樓蘭的子民,你們受苦了,這個暴君壓迫你們太久了,我們天朝之師已經來到,你們不用再怕他,來,大家都上來懲罰他。”

沒人願意動。

蕭秦眉毛一擰,道:“真的沒人要試試嗎?”

“我來!”一個稚嫩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來。

蕭秦大笑道:“好的,就你來。”

一個孩子向龍焰走過去,走裡緊緊抓著一塊木板。龍焰看了那孩子一眼,淡淡地笑了一下。

“住手,你這混蛋!”龍風大罵道,但是很快便劇烈地咳嗽起來,血珠從嘴裡面噴出來,像下雨一樣。

那孩子走到龍焰面前,用木塊使勁抽打著龍焰的臉,一邊抽打,一邊哭道:“叫你不給我們水喝!大壞蛋!”

木板的一頭很快有了血跡,龍焰的臉上也是血肉模糊,但是卻始終咧著嘴傻笑著,血流進他的嘴裡,染紅一排牙齒。

蕭秦大笑幾聲,一劍斬下那小孩兒的頭顱,道:“給我殺!”

龍風哭號道:“王兄,你醒醒啊,醒過來!”

龍焰依舊傻笑,帶著滿臉血水和淚水,蕭秦依舊大笑,帶著滿腹狂妄,龍風哭的咯血不斷,那些百姓也哭嚎著,對著揮來的刀劍。

血流了滿地,沿著街道上的石板夾縫流進內河,屍體則被推進內河,隨水留走。昏黃的雲堆積在樓蘭城上空,厚重,密實,壓得這座本已死去的城更加喘不過氣。

蕭秦大笑道:“痛苦了嗎?不要著急,好戲還在後頭。”

龍焰依舊傻笑,不理會任何事物龍風的哭喊,百姓的呼號,全然不顧。

一名魏國士兵跑過來,問道:“將軍,樓蘭城已經成為一座死城,是不是放一把火燒掉?”

蕭秦一個耳光甩過去,道:“你這蠢貨,辛辛苦苦得來的,怎麼能說燒就燒,這裡可是個聚寶盆。”

那士兵雖然有怨言,但是也不敢顯露出來,繼續問道:“那我們該如何安排?”

蕭秦看看四周,道:“先派五百士卒護送樓蘭國傳國神劍回朝,大隊人馬押解樓蘭王回京,留下一半人,駐守樓蘭城。”

那士兵看看龍焰和龍風,又問道:“那我們現在該做些什麼呢?”

蕭秦輕蔑地一笑,道:“把樓蘭王綁了,我們去王宮過過癮。”

天一直灰濛濛的,即使是夏天,即使是應該最熱的中午。

王宮沒有太多的血腥,龍焰也沒有太多清醒,僅在魏國士兵抬走水修明屍體的時候,他的眼神閃過一絲哀傷,之後他的目光便定格在扔在地上的那柄劍上,水修明的劍。

龍風被人用繩子綁在樹上,他不停地哭喊著,希望龍焰可以清醒過來。

龍焰則有時回頭看一眼龍風,更多的時候望向天空的雲朵,像是在問,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敗了嗎?真的敗了嗎?

天上的雲彩糾纏在一起,圍著一箇中心旋轉,那些雲越轉越厚,天色也很快暗下來,一道龍捲從天邊垂下,伸向王宮的殿頂,但是總是差那麼一點才能接觸到大地。

龍焰望著那天眼一般的雲團,突然愣住,道:“沒有敗,我沒有敗!”

龍風哭道:“王兄,你醒醒,醒醒!”

龍焰掙扎幾下,但是沒有掙脫,他雙手反剪,被鐵鏈捆住,環視四周後,他的眼睛定在了龍風的靴子上。

那靴子已經滿是灰塵,早已經分不清本來的顏色,但是依稀可見上面華美的花紋。

龍焰問道:“風,你的靴子,靴子裡的刀,都還在嗎?”

龍風雖不知道龍焰為何如此發問,但是見他開口講話,高興地答道:“在,還在!”

龍焰朝著龍風一笑,道:“風,幫我個忙好嗎?”

龍風點點頭。

龍焰道:“把我的左手砍斷,用你靴子裡的刀。”

龍風猛地怔住,使勁地搖著頭,淚水不停滾落。

龍焰大笑著,直到眼角都迸出眼淚才停住,道:“怎麼了?下不了手了?風,不要在我面前顯露你脆弱的一面,拿出你當年殺死那些王兄的勇氣來。記得龍賢嗎?你的刀是怎麼刺中他的後心的?還有龍皇,你的石頭陣很好,他沒有逃脫,現在只是讓你砍我一刀,不可以嗎?”

龍風痛苦地搖著頭,焦黑的臉更加扭曲。

龍焰繼續道:“看到那些屍體了嗎?他們全部因你而死,水修明本來已經離開,他不屬於這場戰爭,但是,卻也死在這場戰爭中,你還有什麼不忍心的?風,動手啊!動手啊!”

“不要說了!”

龍風痛喝一聲,腳上一發力,腳底的匕首彈了出來,那條腿在龍焰身旁劃過,伴隨著一聲悶哼,一隻手掉在地上。

劇痛穿心而來,龍焰擰緊了眉頭,右手已經從鐵鏈中掙脫,他撕下袍子的一縷,緊緊纏在左臂的斷口上,隨後又撿起還帶著體溫的左手,看了一眼,一咬牙,將斷手扔開,繞過大殿,消失在昏暗的宮牆後。

風沙猛然間吹開,沙子迷得人睜不開眼。

龍風停止了掙扎,安靜地哭著。

龍焰突然出現在大殿屋頂,右手捏住左手手腕,單薄的身影在越來越多大的風沙中有些搖曳,有眼尖的魏國士兵發現了屋頂上的龍焰,蕭秦亦聞聲而來,弓箭手紛紛拈弓搭箭,對準龍焰。

風沙越來越大,箭尖被風吹得搖搖晃晃,箭桿要快要折斷,殿頂的那團雲已經徹底變得烏黑,僅中央一塊圓形的地方,散發出耀眼的光,不斷有云從四面八方飄來,隨著中央那團雲的旋轉被帶動,越轉越低,彷彿伸手就能抓住。

龍焰一步步走到那座金翅大鵬的雕像前,伸出右手,抓住雕像上的石劍,朝天大喊道:“樓蘭的列祖列宗,你們的江山,不孝兒龍焰守不住了,但是樓蘭不會敗,永遠不會!”

言畢,龍焰猛地將左臂斷口按到石劍上,劇烈的疼痛讓他連抽幾口涼氣,他咬住牙,將斷臂狠狠壓下去,斷面的骨頭與石劍劍身摩擦,發出並不響亮,但格外清晰的刮擦聲。

石劍染血,風眼大開,神劍崩裂,王朝覆滅。

龍焰猛然用力,石劍從金翅大鵬雕像內被拔了出來,天空中的雲如怒龍墜地,直衝向石劍的插孔處,巨大的風柱猛然出現,將雕像卷碎,龍焰被風柱掃中,飛出很遠,重重摔在大殿屋頂上。

房屋的頂子紛紛被掀翻,直直飛向那風柱,接觸到風柱的瞬間碎開,化為塵沙。士兵和戰馬被拋上天空,轉眼間便被撕碎,血還未來得及散開,便被一滴不剩地捲進風眼,沙塵,樹木,統統被吸進去。風眼被石劍*千年,早就餓得發昏,現在它正盡情飽餐,任何人都無法阻擋。

蕭秦慌張地趴在地上,但他還是覺得身子不由自主地滑向那恐怖的風柱,就在他暗歎命將休矣的時候,他突然覺得風小了很多,抬起臉,龍焰正站在他面前,右手拿著石劍,左臂還淌著血。

龍焰努力一笑,道:“膽小鬼,站起來,打倒我,拿到這柄劍,你就能活命,否則你就會死,連骨頭都不剩。”

蕭秦大喝一聲,猛地從地上躍起,劍已出鞘在手,直刺龍焰胸口,龍焰硬接住這一劍,身子愈發搖晃的厲害,蕭秦並不讓龍焰喘氣,他緊貼著地面,長劍直削龍焰小腿,龍焰閃躲不及,跪倒在地上。蕭秦大笑一聲,挺劍刺向龍焰胸口,龍焰左臂一抬,用斷面去接住蕭秦的一劍,長劍刺穿骨頭的聲音響起,蕭秦的劍沒入龍焰左臂中,劍尖又從肩膀上穿出來。

龍焰差點痛暈過去,他嘴角滲出一絲血,努力一笑,道:“蕭秦,你說的對,我是個傻子,我鬥不過曹叡,但是你要記住,你也永遠不是我的對手!”

石劍狠狠地劈向蕭秦的臉,將他打出去好遠,但是這只是他噩夢的開始。剛一落地,他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朝那風眼飛去,任他如何呼喊掙扎,都無濟於事,大風吹來,將他從地面上捲起,一聲慘呼之後,他被撕扯的四分五裂,不見了任何蹤影。

龍焰搖搖晃晃地起身,走向反綁在樹上的龍風,他將石劍拄在地上,用手抓住刺進自己左臂的劍,咬緊牙關,抽出了劍,疼痛使他幾乎暈厥,但是他努力撐住,用劍斬斷了龍風的繩索,之後朝著龍風一笑,長舒一口氣,微笑地倒在地上。

許久,龍焰睜開眼,望了龍風一眼,道:“風,結束了,都結束了,我真懷疑這是不是一場夢,昔日繁華無比的樓蘭城,就成了今天這個樣子,這是真的嗎?”

龍風哽咽著道:“王兄,對不起。”

“風,我們沒有敗,曹叡要我的傳國神劍,但是剛才石劍封印開啟的時候,神劍就已經斷掉了,他派來的幾萬大軍也都被我留在樓蘭城,我們沒有敗。”

龍風忍住淚水,點點頭。

龍焰一笑,道:“這才對,風,我終於明白一件事,父王和先知他們並沒有錯,我與你命屬水土,但不是他們想的那樣,水土相剋,無土則無根,無水則無本,水土不能分離。”

血依然在流著,龍焰的眼睛忍不住要閉在一起,身子不住發抖。

龍風哭道:“王兄,別說了,你在流血啊!”

“風,好冷啊,我想睡覺,但是還有兩件事情沒有完成,你幫我好嗎?”

龍風急忙道:“你不要睡覺,我馬上給你辦。”

“我想看著滿天的星光,聽你吹笛。”

“可是現在沒有星星啊,沒有!”龍風哭道。

龍焰嘆一口氣,望著南方的天空,道:“那就送我去跟東鄉團聚吧,她還在等我。”

“她在哪裡?我送你過去。”

龍焰猛咳一聲,道:“她在羅布泊湖底。”

龍風點點頭,努力將龍焰從地上扛起來,用半邊身子架住他,左手提著石劍,一步步走向宮外。

強烈的氣流像一柄利刀,削斷樹木,卻在石劍的*下讓開一條道路。城中只有龍焰和龍風兩個人,周圍很空曠,也很模糊,彷彿有一層紗,將世間的一切都裹在其中,城中的那些雜亂物件紛紛吹飛過,飛向風眼,它們從龍焰和龍風的身旁飛走,帶著樓蘭城的繁華,喜悅,哀怒,憎恨,填進無底的風眼。

龍焰濡染感覺到臉上有清涼的感覺,他睜開眼,看到不曾看到的景象,周圍已經空曠成一片,遍地黃沙,僅有內河蜿蜒曲折,流向羅布泊,內河中的水亦被風捲起,一顆顆發散在空氣中,像浮動的珍珠,卻遠比夢境更加真實。

“好美。”龍焰咕噥了一句。

龍風焦黑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道:“王兄,我帶你去找她。”

龍焰伸手托起一顆浮在空中的水珠,又輕輕放下它,朝著龍風一笑,取出一根簪子,緊緊握在胸前,慢慢閉上眼睛,擁著龍風,投進茫茫河水中。

水珠還在不斷飛起,原本平靜的睡眠有了一絲波瀾,但是那波瀾終於又收歸平靜,在水面留下一絲血紅。

一堵沙牆拔地而起,圍成一個圓,將樓蘭城圍在中間,沙牆越圍越小,最終在風眼處匯合,引出一陣混亂。

塵歸塵,土歸土。

風沙一層又一層,掩埋了繁華,掩埋了陰謀,掩埋了美善,掩埋了仇恨,以往的一切都消失在時間與歷史的長河中,消失在記憶的最深處,消失在被人遺忘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