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衡陽保衛戰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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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章 衡陽保衛戰 (五)
“我都知道了,呵呵!能告訴我嗎,為什麼那樣護著!
“其實、其實也沒什麼,軍座對我好,您交給我的第一個任務,我想幹好!”
“就這個?”
“是的!”平子點了點頭。
方先覺變了一下臉色,嘆息一聲:“我原本以為——”
“軍座,不光為這個,您寫這個是鼓勵他們多殺〖日〗本人,您的話對他們而言是有很多作用的,所以我不想他們看不到,我、我也恨死小
鬼子了,我這屁股上還留了個鬼子刺刀刺進的窟窿,腿上還有顆子彈呢!”
“真的嗎?”這回方先覺臉上明顯露出了笑容:“好你個小
鬼!”
“哦對了,小鬼你哪裡人,今東多大了?”
“軍座,其實、我並不知道自己哪裡人,自小就跟著父母乞討,父母死了我就一個人到處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多大,到底是十五,還是十六十七,因為包括我的父母,從來沒人告訴過我!”平子的語氣中透著無奈:“我、我實在並非不想回答您的問題!”
“明白了!”方先覺日光中透著憐愛:“可憐的孩子!對了,到現在你還沒軍裝吧!”
他起身朝房內拿一套軍裝出來,遞到平子手上。
“那個…軍座,我不能要這衣服!”平子著急地辯白著。
“怎麼了,不好看嗎,我的衣服你也不收?”
“不、不是這衣服這衣服是長官穿的!”
平子的話使得方先覺露出了笑容:“你這孩子,都這時候了,還管什麼長官不長官你先穿上,等戰半結束了我再給你換!”
“但是…真不行!”平子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別人還以為、
還以為——”…”
“以為什麼了,升你個排長連長的,那還不是眨眼的事,可我不會這樣幹,這次戰役,你好好表現就完全配的上這身衣服!”方先覺說到這裡語氣又和藹了:“沒有誰天生就是下等人,好好幹,你一定會有出息!”
“軍座”——…”平子的眼睛裡露出了淚huā。
衡陽城外,惱羞成怒的小鬼子開始組織強攻,在飛機和炮彈轟炸我〖中〗國陣地半天后,又開始施用毒氣,我〖中〗國陣地卻靜悄悄地毫無一點動靜。
強子仰面朝天躺在戰壕巖壁上他一隻手用毛巾矇住自己的嘴鼻,一隻手用自己的衣服拼命塞住傻子的嘴,猛往上面吐唾沫。
“尿、尿!”平子見到快要委頓的傻子,拼了命地向他比畫,而傻子似乎不大懂。
強子氣極之下從傻子身上撕下一片衣服扯開褲子就尿了起來,隨即將尿了的衣服片緊急替換了傻子那塊乾布。
傻子傻傻地望著對方,好像無法適應這種騷味,拼了命的拒絕。
“你他媽要不要命!”平子不管不顧,拼命把布條往他上面塞,傻子雖然力大無比但知道對方這是為自己好,雖然不願意,卻也沒有多大反抗腦袋如撥浪鼓地搖著。
“鬼子上來了,打啊!”不知道誰叫得一聲把被毒氣困擾的官兵們瞬間喚醒過來“他們戴了防毒面萆,別讓他們接近!”2連周連長身先士卒投起了彈。
“別捫我,殺鬼子了!”傻子嗡聲掙脫了強子,獨自捫著布條跑到了手榴彈旁,開始猛擲,因為一邊要防鬼子一邊要防毒氣,好幾次,前鋒衝來的鬼子差點爬上戰壕,幸虧戰士們堵截及時。不遠處,鬼子兵在〖中〗國暗堡火力交叉點的攻擊下不斷倒下,鬼子群還不時觸碰到〖中〗國軍隊埋下的地雷,鬼子的突然襲擊眼看又要功敗垂成。
“前進!”許多頭部縛有白布條的鬼子亡命般地衝壓過來。
“殺啊,小鬼子的敢死隊來了!”數十名強自爬上陣地的鬼子和2
連官兵肉搏成一團,來不及投彈的傻子將布條一扔,和鬼子們纏鬥在一起,突然感覺到手足無力。
“傻瓜,奪防毒面罩!”後面的強子一語提醒了傻子,他咬牙集聚全身力氣一拳砸過,他對面的鬼子腦袋一歪,防毒面罩掉在地上,傻子搶上,不顧三七二十一撿起,那鬼子氣得又急又慌,拼命過來和傻子拉扯。
“不給你,就不給你!”傻子玩兒一樣,防毒面罩一戴,頭腦隨即清醒了許多,他力大無窮,那些所謂的鬼子敢死隊被他一抓一個,老鷹抓小雞一般紛紛被扔下戰壕,那是不死也脫層皮了。
方先覺又來到了五桂嶺前線指揮部,這次他帶了一個隨從一那就是平子,從臉上的怒氣來看,他今天的心情不大好。
三師周師長,190師容師長、54師饒師長以及師參謀長孫鳴玉、
等人早已在座。
“這個老葛怎麼回事,說了多少次了,師預備隊要我批准才能用,不知道他急什麼了,不用報告就擅自動用了!”
軍參謀長孫鳴玉苦笑著:“軍座,或許實在頂不住了吧!”
“那也不能擅自動用預備團,我不說了嗎,預10師的28團是預備團,預備預備,什麼叫預備呢,那是關鍵時候才能派上用場的!”
外面腳步聲響起,滿臉炮灰的葛師長也帶著苦相終於來到了指揮部。
“軍座!”葛師長裂開嘴巴強自笑著。
“先別忙笑,你倒是解釋,為什麼要用預備團?”
葛師長見到軍座的臉,早已知道大事不妙,嘆了口氣:“其實我也沒辦法!”
“沒辦法沒辦法就能擅自做主了?你不知道嗎,包括28團在內的你們幾個預備團是拿來應急的,你倒好請示也不用了!”
“軍座,還是沒辦法啊,線路被炸我想和您彙報也不行啊,再說了,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您問問周師長,他們師的預備團用沒用!”
方先覺望向周慶祥,周難過地低下了頭。
“反了反了都學會擅自做主了,這還怎麼打仗,這個軍長你們來當好了!”方先覺那是真的動怒了。
“軍座您消消氣!”參謀長孫鳴玉打著圓場:“據我所知,幾位兄弟都是在和您聯絡不上,又實在抵擋不住鬼子的強大壓力下才如此作出選擇的,那麼多火炮那麼多飛機,後面鬼子還放了毒氣很多官兵中毒,預備團如果不上將中毒的兄弟替換下,陣地丟失後果不堪設想啊!”
這番說辭暫時使得方先覺氣順了點:“我知道,大家都難,可我們目前是什麼處境呢數倍鬼子大軍壓境,無論兵力和火力我軍都無法企及,這個時刻我們不多保留有生力量,這衡陽還怎麼守!”
說到守城,所有的人都開始沉默了。
“剛開始說三天,然後說一週現在說十天到半個月,到底要我們守多久啊!”三師師長周慶祥小聲嘟囔著,生怕有什麼不妥。
“是啊援軍呢,都近十天了到現在還不見援軍的蹤影,他們到底還記不記得有個衡陽呢!”這一討論如炸開的鍋,幾個將領們終於說出了掏心話。
“諸位,諸位,都不要慌!”方先覺強自鎮靜:“守城之初,委座已經給了方某祕信,如今委員長剛參加完開羅國際會議不久,衡陽之戰事關我國國際聲譽,不管怎麼說,這城都必須堅守死守,姜於援軍呢,肯定要來的,他們”——…誰又敢不來!”
方先覺的聲音暫時安慰了幾個躁動的心。
“各位,看情形,鬼子這一波攻擊馬上就要退了,我們要趕快安置好傷員,尤其是中毒的官兵,要盡力使他們恢復過來!”
“是!”幾名師長高聲應答。
城內的臨時醫院,到處躺滿了負傷的傷兵,近十日的戰爭中,傷亡的四千人,倒是負傷的有兩三千,而真正死亡的也才一千多。
方先覺偕同諸位軍師級幹部一起來到臨時醫院,對傷兵們進行慰勉。
“軍座啊、軍座,您讓我死了吧!”一名腰部纏滿繃帶的傷兵在地上呻吟著,方先覺幾個來到這裡似乎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我不想活,我不想活了!”
“他怎麼了?”方先覺問身邊的護士。
“肚子被炸開了,沒藥,傷口發炎!”護士小心地應答。
“師座、師座!”來人突然又高呼起來,目光望著190師師長容有略。
“您是…賀團長,這是570團的賀團長啊!”容有略轉而面朝方先覺高呼著。
“怎麼回事,護士長在嗎,他們怎麼把你扔這裡的!”
“別別啊軍座!這裡都是傷兵,沒誰可以特殊!”賀團長苦笑著:“師座,要不你賞我一槍吧,我是真的藻的撐不下去了!”
“他是怎麼受傷的?”方先覺轉向容師長,平靜地問著。
“機場外圍爭奪戰的時候中槍的,當時,聽說腸子都出來了”
容有略沉默:“我以為——他現在該好多了!”
“恩,在戰鬥中是個英雄!”方先覺語氣一轉:“可你現在,是個懦夫,你這德性還這麼帶兵,怎麼給你的兵做榜樣,我倒不信了,這裡沒有你570團的兵!”
“是,是的,我是儒夫,我不配做這個團長!”賀團長臉色逐漸沮喪:“可我真的想死,死了多好啊,死了不用想那麼多,不用忍受這煎熬!”
“想得倒美,一死了之嗎!我是怎麼和你們1q0師說的,你要不清楚,可以問問你們的師長!”
“賀團長1q0師的人已經撤到了城內軍座他說了,城內守衛也行,但我們在犧牲前每人必須殺足兩個鬼子你做到了嗎!”
“哈哈哈哈,我殺了,我殺了十幾個鬼子了,軍座,我可以死了,您賞我一槍吧!”賀團長的神情悲切之外又近乎〖興〗奮。
“不行!”方先覺眼睛緊盯著對方:“聽好了,我說的是入城駐防以後每人必須殺滿兩個鬼子,你是在入城前受的傷,不算!”
賀團長的眼睛逐漸沮喪而失望,漸而失去顏色。
方先覺神情嚴肅:“聽好了,作為一團之長,連這點苦都吃不得,如何帶領你計程車兵浴血奮戰如何守住這衡陽城,你過去的功勞再大,可我對你現在的表現很不滿意!”
“是!”賀團長嘆息一聲:“可我這樣,還怎麼帶兵呢!”“那得看你自己!”方先覺說到這裡不再理他,徑直朝其他傷兵走去。
不用說”這滿城的傷兵,又缺吃少藥,看在眼裡說多辛酸有多辛酸,方先覺不由喟嘆:,“這才幾天,城內就這個樣子了!”大鍋裡冒起一股難聞的燒糊味,炊事班的老兵皺著眉頭”手中大鏟不停攪拌來去,還在不住往鍋里加水,時不時捏起鼻子揚起鏟子償償味。
這氣味引起了方先覺的注意”他折身往炊事班方向而去,鼻子裡聞著那窒人的烤糊味”他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誰在這負責?”方先覺語氣平靜,但似乎帶著一種憤慨。
“報告長官,是我!”老兵直起身板,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你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嗎?”方先覺本想訓斥對方一番,發現對方那種專注做飯的樣子,似乎和自己預想的有什麼不同,也就忍住了。
“沒什麼,沒發現什麼哩!”老兵知道對方是個大官,慌亂中四處看看:“報告長官,一直在做飯,沒去注意別的東西!”
“你的飯糊了!”方先覺說到這裡語氣也嚴厲了:“戰時糧食緊缺,除了傷病員和一線作戰士兵,其他人想吃碗飽飯還沒那麼容易,可你…………”
“原來是這個啊,長官,您肯定誤會了!”老兵苦笑著:“沒錯,這是給前面醫院的傷兵做的飯,我怎麼會故意把它弄糊呢!”他發現方先覺還是沒有聽進去,苦笑了聲:“長官,你們隨我來吧!”說完就朝後面走。
方先覺和諸位師長緊隨老兵來到後面一個臨時佇存糧食的棚子,老兵將據布揭開:“長官您看!”這一看不打緊,方先覺和幾位師長都是大吃一驚,原來堆了一地的米粒幾乎都是又黑又焦,幾乎找不到幾粒完整的米。
“長官,您應該知道,鬼子的飛機把衡陽城的所有房子都炸遍了,現在的衡陽已經找不到一棟像樣點的房子了,而這些糧食,都是弟兄們從烤糊的米堆中刨出來的,否則沒有飯吃,弟兄們還怎麼打仗啊!”老兵苦笑著:“實不瞞您啊長官,這城裡或許方軍長一他可能還有碗像樣的飯悔”“放肆,說什麼話!”預十師葛師長見這老兵說話有點越來越沒譜了,呵斥了一聲。
“別打斷他,這是實話,聽不得嗎!”方先覺有點不悅:“這都什麼當口了,還有什麼不可以說呢!老哥,你放心,這衡陽城裡所有的人吃喝都會是一樣!”
這當口方先覺從地上抓起一把烤焦的米粒在嘴裡嚼:“戰時的米就該是這個樣子的,有不喜歡吃的,給老子滾出第十軍!”“軍座,這米好,有味!”平子附和地從方先覺身邊抓起一把米津津有味地也學著嚼了起來:“以前我要飯的時候,餿了的飯人家還不給呢!”
“小子,只要熬過這一劫,軍座保證讓你活出個人樣!”方先覺嘆息了一聲:“你不是要過得有尊嚴嗎,這回要挺過去了,就什麼都有了!”
“明白!”平子傻笑著,其他幾個師長卻皆低下頭一言不發,這仗才打幾天形勢就如此了,城裡沒了糧食,不知道還能熬多嚴天呢!
暗夜無光,夜靜得可怕,彷彿經歷那麼多撕殺的白天是個夢,所有計程車兵都進入了夢鄉。離預十師師部才數百米的該師30團陣地張家山制高點,經歷敵我雙方十餘輪的慘烈撕殺後,山坡前後到處躺滿著密密麻麻的屍體,此刻也進入一種陰森的靜謐車一陣密集的鈴聲響起,剛剛進入夢鄉的預十師葛師長几乎從**彈了起來。
“喂喂,師座,我是30團,我團張家山陣地遭到了至少兩個鬼子聯隊的襲擊”電話那端傳來該團陳團長的呼救聲,葛師長尚未來得及說上一句話,電話已很快中斷,顯然線路已經出故障了。
“快,去張家山!”葛師長迅速穿戴好衣服,警衛馬上取來手槍。
“這個不行,拿機槍!”葛師長高聲吆喝,警衛一楞,隨即跑內室取來一把巫一26,葛師長也不答話,急速往外奔去。
張家山陣地已是炮聲連天,各種槍彈夾雜在火炮的隆隆聲中穿稜,使得戰場夜空有了一種奇妙的景色。
師部離陣地才數百米,葛師長和警衛也才幾分鐘就到了。
噗的一聲,一把刺刀透空而來,但很快半空停滯,在陣地邊沿,葛師長險些被一個刺刀刺穿。
“什麼玩意,走路也大大咧咧的,想死哩!”對方收手之後還斥罵一聲。
“你這兵!”葛師長本來也有點怒氣,突然想到對方似乎不知道自己是誰:“你怎麼見人就刺!”
“我不刺等鬼子刺我嗎!”這個兵似乎火氣大得嚇人:“一個連都死光了,鬼子多得像螞蟻,誰知道能過來個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