叄秋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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叄秋風起
[叄] 秋風起
事兒並非像劉荔預期那樣,韓府並沒有自此對小五另眼相看,小兩口依舊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勤苦生活,日子跟從前也無二樣。
時光如箭穿梭,一晃收穫的季節到了,大地一片金黃,田野中到處是忙碌的身影,但對大多數舉債度日的佃戶來說,谷未離地,帛未下機,大半已非己有。
晌午,劉荔挎著柳籃給夫君送餐。秋老虎依舊很毒,她頂著蓋頭,邁著蓮步,輕擺柳腰,含辛茹苦的村婦生活竟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一絲痕跡,露在外面的手臉白嫩如昔,若非穿著粗布衣裙,誰都不信她是一個鄉野女子,難怪佃客們都羨慕小五找了一個又賢惠又貌美的渾家。
到了地頭,卻沒看夫君的影子,劉荔詫異地問隔田的鄉人,才知小五被主家喊去了,要知道收割可是莊戶人家的頭等大事,她當即放下籃子,麻利地揀起夫君丟下的鐮刀,接手他沒幹完的農活。
太陽落下西山,田裡的男女陸續收拾農具回家,劉荔也回家生火做飯。天色大黑了,見夫君還未回來,她也無心吃飯,胡亂扒拉幾口,忐忑不安地猜測著。
終於,聽到籬門開啟的聲音,劉荔忙迎上前,只見夫君面無表情地進了屋。夫妻這麼久,劉荔自是摸準了小五的脾性,知道一定有相當要緊的事兒,殷勤地為他盛粥遞筷:“嶽郎,餓了吧,快吃飯。”
小五依舊不吭聲,一屁股坐在桌前,一手捧碗一手夾筷拿窩頭,大口地吃起來。劉荔也坐在桌前,什麼也不問,只是溫柔地看著夫君吃喝。
“韓相公要我隨管家差出!”小五風捲殘雲地吃完,放下碗筷,抹抹嘴,把這個對他而言相當重大的訊息告訴渾家。
“啊?”劉荔省過來,雀躍拍手,“這可是好事兒,說明韓相公看重你。”
“我還沒答應呢。”小五嗡聲嗡氣道,這樣的差使換了別人可是求之不得,但他卻有自己的顧慮。
“為甚麼?”劉荔有些不樂意了,雖說婦人不問外事,但怎地她比夫君大一歲,倒是要開導他,“你要是把韓相公開罪了,這安陽還有我們夫婦的立足之地?”
“韓相公豈是小肚量之人?其實,我也並非不想去,只是這一來回要十日左右,地裡農活繁重,豈不辛苦。況且,留你一個人在家,我……”小五彆彆扭扭地低下頭,把話說了一半。
“哦,原來你是捨不得人家啊……”劉荔轉嗔為喜,用蔥指隔著桌子戳了一下夫君的腦袋,“傻瓜,奴家這麼大的人,不會照顧自己嗎?再說,你是為主人家出力,量也無人敢為難我。”
小五倒鬧個大紅臉,他本是不善言辭之人,與劉荔成婚以來,心底越是疼愛她越是感覺虧欠她,總覺得自己空有一身好本事,卻上不能報效國家,中不能侍奉父母,下不能養家餬口,實在不能稱作好漢子。
此番韓知州的提攜自不便回絕,但小五一想到要離家些久,而渾家青春嬌美,委實有點放心不下,但劉荔的一番話終於令他下了決心:“既是如此,娘子,我明日就去應承下來。”
很快到了啟程之期,天色未明,劉荔就幫夫君收拾妥當行囊,再服侍他穿好武士短袍,倒捨不得了,拉著他哭成了淚人兒,畢竟過門以來,小兩口連一日也沒分開過。
小五鐵骨柔腸,又何嘗捨得渾家,悄悄地蜷起食指拭淨溼潤的眼角,一言不發,毅然背起行囊,挎好弓箭,扛上鐵槍,掉頭就走,遠遠拋下一聲:“娘子珍重!”
“路上小心……”劉荔淚眼婆娑地追到門口,目送著夫君遠去的身影,心兒彷彿一下子被抽空,無力地靠在籬門上。
行在晨霞初映的田間小路上,早起幹活的佃戶紛紛跟小五打招呼。小五不時抱拳道別,頗有將士出征之感。到得青石街道上,天光已亮,他頓住腳步,回首再看一眼,但見日麗山河,煙嫋阡陌,胸中騰起萬丈豪情,把個眷眷之念拋之腦後,大步流星,往晝錦堂而去。
此刻晝錦堂門外,一行人正整車備騎,並按習俗做行前祭神,稱之為祖道。幾個閒漢聚在一邊圍觀,都知道韓府大衙內受當今聖上親賜三品服,充任賀契丹國主生辰使,正由京師出發,韓知州特備了幾車相州土貨,供兒子出使所用。
原來宋遼兩國自澶淵之盟始,結為友邦,歷今已百餘年,期間雖有摩擦,但和平乃是主調,雙方每年互派使節,通聘禮問,軺車不絕。按慣例,宋遼使節進入對方疆界,沿途均以各自土特產饋贈友邦地方官吏。
由於是不值多少錢的土貨,並不擔心強盜劫奪,韓知州只令管家韓寒督押,配兩個護院,再加上嶽五,應該路上無憂。
“管家安好!”小五依時趕到,把行囊放下,槍尖倒豎,曲躬見禮。
“嶽五,你本是個佃戶,蒙相公恩賜做個扈從,路上只管聽我吩咐,不可沒了規矩。”身著紫涼衫的韓寒在軟腳襆頭旁插一朵小,皮笑肉不笑地抖動著胖臉。
“小人隨管家差遣。”小五素性沉穩,心裡雖對這個腸滿腦肥的傢伙沒有好感,面上卻無絲毫顯現,應了一聲,提起行囊,走向騾車。
“五哥、五哥!”同行的兩個護院當日都見過小五的膽識和武藝,不約而同地抱拳相見,心裡塌實許多。
日上簷梢,趕路趁早,領頭的車伕一揮皮鞭,吆喝一聲,三駕沉甸甸的騾車踏上北去之途,按計劃,一行人將在五日後到達宋遼分界的白溝,跟韓肖胄率領的使遼隊會合,將土貨交接便返回。
依管家吩咐,兩護院分別坐於後兩車上押貨。負責開道的小五本應坐在為首車上,卻嫌騾慢,索性跳下車,大步並行,權當練腳力。韓寒趾高氣揚地騎著一匹瘦馬殿後,龐大的身軀直令人擔心坐騎會被壓趴下。
原來宋人缺馬,定期以巨資向周邊鄰邦大理、遼夏買馬,又將馬分為十五等,前十二等充戰騎,末三等弱不經甲者供作郵遞驛馬,而有錢的大戶人家雖多養馬代步,卻很難買到良駒。至於畜力車,皆以牛、驢、騾等為主。
出了縣城,拐上寬廣的官道,迎面立一石堠,上刻“賤避貴,少避長,輕避重,去避來”。不像城中街道多鋪磚石,官道皆為土路,雖有榆柳夾掩,卻擋不住陣陣秋風捲起沙塵撲面而來,小五自幼有沙眼的毛病,一時難以抵受,便跳上騾車。
“駕!”韓寒倒來了精神,打馬催騎,衝到了前頭,也是,雖貴為韓府管家,卻整日埋頭於雞皮蒜毛之事,也難得出一趟遠門。
正是農忙時節,官道上除了飛馬郵遞的往來遞夫,行人甚少。到了晌午,界堠顯示已出了相州,小五長這麼大,卻是第一次離開本籍地,不禁新鮮地四處張望,目之所及,但見地廣人稀蒿滿野,荒坡孤雁落狐冢,怎一幅秋涼肅殺的景象。
古人有云,父母在,不遠行。小五沒由地想起湯陰縣老家鬢髮蒼蒼的父母,自己這個家中最大的兒子卻不能守在二老膝前贍養分憂,實在是不孝。他的內心一陣酸楚,暗自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以報父母生養之恩。
趕了半天路,眾人的腹中都打起鼓來,胖子尤其耐不得餓,韓寒遠遠瞧見前方的一個打著食幌的歇馬亭,嚷道:“大夥兒快點,有歇腳吃食的去處了。”
按照宋制,官道每二十里置馬鋪,有歇馬亭,可由百姓經營飲食;每六十里建驛館,隸屬各州府衙門,為官旅公差者提供食宿。
“有客到!”守著冷清食肆的店小二早瞄見這一票人馬,大老遠就殷勤地上前拉客,“列位客官快請進,小店有剛出鍋的上好熟牛肉,還有香噴噴的蔥花大肉饅頭。”
“別忘了給騾馬上草料。”韓寒吩咐一聲,踱著官步,率先進了大堂,一個人佔了張桌子,先給自己點上一盤熟牛肉,一碟花生米,再加一壺黃酒。給另一張桌子的小五、兩護院和三個車伕六人各點了一碗粥和一個肉饅頭。
小五難得吃上肉饅頭,就著熱粥兒,狼吞虎嚥地幾口下肚,兀自沒覺得飽,卻又不好意思啟口,而同桌的人尚在不緊不慢地進食。
酒足飯飽,韓寒響亮地打個嗝,見隨從都巴巴地等著自己,只覺理所當然,喊小兒過來付帳,一起身卻打個踉蹌,敢情喝多了,他陷在肉臉中的小眼斜了一圈,落在小五身上:“嶽五,本管家看得起你,這督押之職,由你暫代吧。”
小五“喏”一聲,心頭暗喜,須知衡量一個武人優劣的標準便是騎射,他的射術已有所成,但騎術卻嫌生疏,蓋因無馬練習之故。
將胖管家扶上尾車頂廂歇息,小五返身上馬,恰似如魚得水,一抖韁繩,大喝一聲:“大夥兒啟程嘞!”
既為了行使督押之責,又兼練習騎術,小五駕著瘦馬在空蕩蕩的官道上來回馳騁,同時揮舞鐵槍與心中的假想敵廝殺。
按說,宋人的假想敵理應為多年征戰不休的西夏人,但因燕雲十六州的緣故,反而對遼國這個友邦更為敵視,小五也不能免俗,幻想著自己為收回祖宗之地與遼人大戰。
馬戰槍法的要領跟步戰全然不同,以衝鋒陷陣為主,一輪衝殺要面對無數敵人,要求一個照面便殺敵於馬下,不像步戰跟敵纏鬥,至死方休。
小五的槍法亦周侗傳授,但周侗所長為弓射,槍法卻是一般,這一點,當小五碰上真正的高手之後才明白。
正“殺”得興起,耳畔忽然隱隱傳來一聲少女的輕笑,小五當即收槍勒馬,警惕地四處張望,但見前後一線連天的官道上並無他人,兩邊的荒丘蒿地中也無人影,難道自己聽岔了?小五搖搖頭,身為射手,最要緊的就是目力和耳力,他相信自己沒聽岔,莫非有剪徑的強人綴上了?
小五雖出身農家,卻天生大志,好讀古書,研習兵法,是以小小年紀,遇事不慌。他若無其事地繼續來回“廝殺”,如同一個沉迷遊戲的頑童,但耳朵卻直豎起來,捕捉任何可能的異聲。
當小五又沿車隊由首及尾衝騎時,再度聽到了低笑,他這下聽仔細了,笑聲分明來自居中的騾車,他心中暗驚,莫非強人是趁剛才歇腳的空兒偷上的車,這還了得?
“大夥兒停車,有賊人!”小五當機立斷,在強人可能發動攻擊之前先發制人,提弓拉箭,直指出聲的車廂,“咄,大膽賊人,敢動國使禮貨,即刻出來,否則射你個穿心涼!”
兩個護院見小五不像兒戲,皆緊張地舉起刀槍,逼住另兩駕車。車伕們也反應甚快地跳下車,抱頭伏於路邊雨天洩水的溝塹中,以防誤傷。
“啊!有賊人?在哪、在哪?”躺在尾車頂廂的韓寒像個肉球般滾將下來,連襆頭掉了都不顧,酒也被嚇醒了,哆哆嗦嗦地躲在小五的馬後,顫聲發問。
“臭嶽五,給個雞毛就當令牌啊。你倒是射啊,自家把頭伸出來讓你射!”伴隨著一個脆生生的嗔聲,自車廂中探出一個雲髻慵嬌、妙齡絕色的綠衫少女,不是韓府最得寵的小祖宗韓九兒是誰?
“九姑娘?”“我的小姑奶奶!”小五和管家幾乎同時叫出聲來,韓寒不迭叫苦,“小姑奶奶,你怎麼跑這兒玩啦?這可如何是好,萬一有個好歹,相公還不生吃了小人?不行,小人要送你回府。”
“送我回府?這一來一去可就耽擱一天,你就不怕誤了我爹爹出使的大事,不怕朝廷要你的腦袋嗎?”韓九兒頑皮地半眯雙眼,好整以暇地斜倚在廂門上,她自是算好了時辰,才敢現身。
“這個……”韓寒如何是精靈古怪的九姑娘對手,自忖委實擔不下這個責任,不由左右為難,俄而一拍腦門,自以為得計道,“有了,嶽五,你快馬加鞭,送九姑娘回府,再星夜趕來,與我們在夜宿的驛館會合,如此兩不耽擱!”
“喏!”小五應一聲,翻身下馬,就欲上前“請”韓九兒落車。
“狗才爾敢?”這個主意委實不錯,激得韓九兒一下跳起來,立在駕座上跺著小蠻靴,柳眉兒倒豎,“反了你們了!誰是主,誰是奴?眼下自然是我九姑娘說了算,快點出發!”
“九姑娘,不要胡鬧了!”小五一個箭步站在駕座前,以防韓九兒跌下,又轉頭看一眼管家,等他發話。
韓寒卻真有點不敢得罪這個小祖宗,額頭滲出汗珠兒,兩隻小眼睛亂轉,拿捏著帶韓九兒上路的風險,算起來到白溝只四日的路程,又有好武藝的嶽五護駕,不至於出什麼岔子,只要見著了大衙內,諒小妮子就乖乖聽話了。
“嶽五,你負責守著中車照顧好九姑娘,有何閃失,惟你是問。”韓寒終於拿定了主意。
“寒兒伯伯,還是你疼我。”韓九兒頓時喜笑顏開,把管家由狗才升格成伯伯,又衝小五扮個鬼臉,甜甜道,“五哥,有勞你了。”
“不勞、不勞!”小五嘴上應承,頭卻一下子大了,做個車隊扈從沒有問題,可是照顧一個小妮子該如何論處呢?
“既是虛驚一場,大夥兒就趕緊上路吧。”有正主子在,韓寒也不敢拿大了,對眾人的語氣和緩不少。
“且慢動身!五哥……過來說話。”韓九兒忽然一洗方才的嬌蠻,扭扭捏捏地把小五喊到近前,欲語還休,對他耳語幾句。
“啊……”小五倒鬧個大紅臉,渾沒想到自己對韓九兒的照顧還要包括這一項,他轉向管家,不知該怎麼啟口,總不成當眾說要陪九姑娘下車小解吧,唉,帶個婦人上路就是不便。
“九姑娘叫你幹嘛就幹嘛,不須問我。大夥兒都在車邊候著。”韓寒不愧八面玲瓏的管家,看出九姑娘的難言之急,幫忙掩飾。
“五哥,快扶自家落車。”韓九兒也半是羞澀半是矜持,藉著小五的胳膊跳下車,指指不遠處一個小土堆,“隨我到那邊。”
路邊溝深土疙草盛,小五一面以腳開道,一面不得不攙著韓九兒的纖手,以防她摔倒或被尖草所刺。
第一次碰到韓九兒柔若無骨的小手,小五也不由有所感觸,家中娘子雖是嬌美,但畢竟是小戶人家的女兒,要操持家務,手兒自比不得大家閨秀……好歹上了土堆,小五的額頭竟也出汗了,自不是因為累的。
“五哥,守好我。”通常女兒家,天生對荒郊野外感到害怕,好在韓九兒對這個救過自己一命的五哥有說不出的放心,囑咐一聲,便輕移蓮步,轉到堆後,既不敢離得太遠失去保護,又不敢離得太近被他聽見羞聲。
小五的耳力遠超常人,如何聽不到韓九兒悉悉索索的解裙聲?他雖有家室,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面對的又是一個含苞待放的絕色少女,要說心無雜念那是假的,惟有不迭默唸:非禮勿聽、非禮勿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