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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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萬不可！楊長官請三思而後行！此舉無異於將現場所有與會人員，全部暴露在敵人狙擊手的射殺範圍之內！”
顏維立刻出言欲擒故縱。徹底將自己撇乾淨。
大池西宮聽罷宮本楓竣翻譯的譯言後，也是立刻走到宮本楓竣身邊鄭重言道：“宮本大使，屬下亦認為江副區長言之有理，此舉實屬冒險，當不可取！”
顏維聽罷楊揆一翻譯的譯言後不禁擔心，看來今日之事也未必便會順風順水的盡如自己所願。好在黑暗之中，誰也看不到他此刻已經緊鎖不展的愁眉。
現在便輪到楊揆一佔據主動了。
“大使先生，您身邊的這位屬下所言非虛啊！出於對閣下的安全考慮，實在不行的話我安排屬下執燭掌燈如何？”
楊揆一究竟是希望會議繼續與否不為人知，但至少聽現其在的語氣也不甚懼。
“如此莊重的兩國高層會晤，點著蠟燭煤油燈算什麼！”
宮本楓竣說罷，在黑暗中依稀可見他手臂平伸，指著窗戶位置道：“拉開所有窗簾！會議繼續！”
顏維知道這是今天自己在這個房間裡的最後一次微笑了。
“你們加強對大使先生的警戒，由我來親自去開啟窗簾！”
聽罷大池西宮的話，顏維認為他簡直就是投身飼虎的二傻子菩薩！他認為冷翎如現在的光學瞄準鏡，應該是已經鎖定了這間會議室內，隨時有可能出現她目標的任何一扇窗戶！
顏維覺的此刻若是自己不走到窗前去跟著大池西宮一同拉開窗簾，似乎顯的未卜先知怕是事後引人猜度。畢竟以從屬關係上來說，自己的特工總部雖並不隸屬於日軍南京特高課，但莫說是自己了，就連蘇成德本人平日裡也是對這個區區的日軍中佐軍官，唯唯諾諾恭敬有加！若是自己不上去比劃比劃怕是難圓其身。但一想到上次苗薦非雙眼看著自己太陽穴鮮血噴濺一命嗚呼的情形，身經百戰殺人無數的顏維，也感到心神不寧毛骨悚然！
五百米的距離，雖說冷翎如的那杆狙擊步槍上定是裝有光學瞄準鏡，但人在這個距離以外，出現在狙擊手視線之內的怕也就剩下一個形如米粒的影像了！冷翎如不會老眼昏花的親手將自己相公送上西天吧！若是那樣的話，作繭自縛投身飼虎的那個二傻子可就成了自己了！
為了不讓冷翎如犯下她絕對會抱憾兩百六十多個世紀的致命錯誤，顏維將戴在頭上的呢子禮帽摘下拿在左手，鼓足勇氣冒險走到窗前，用右手去拉那隨時便會迎面飛來一顆子彈的窗簾！
衡量一名優秀狙擊手的最基本條件之一便是當機立斷能抓住瞬間的機會！在電光火石間抓住懸浮在空氣中轉瞬即逝，飄無不定的電離子！顏維幾乎是只稍慢大池西宮一步，剛剛將抓在右手振臂抖開的高長窗簾向左揮抖扯開之際，只有一槍機會，那顆絕不能出錯高速旋轉急飆而來的子彈，在民國二十九年南京城的二月寒風中，克服了重重空氣阻力，堅毅的披荊斬棘飛行過五百米後，“啪！”的一聲脆響！在窗戶玻璃上留下一個向外呈放射狀散裂的完整小孔後，帶著它的艱鉅使命，不負眾望的艱難鑽入了大池西宮鼻下人中穴部位！
隨著迸濺而出的鮮血，顏維清晰的看到幾枚雪白的牙齒，混雜著鮮血瞬間從大池西宮的嘴裡飛濺而出！
應該是冷翎如的射擊位置要高於這間房間。子彈以從上至下的以傾斜角度經過長途飛行後，在透過堅硬的玻璃時發生折射，從而導致變向！於是可遇不可求的正好擊中了大池西宮面部這個匪夷所思的部位！她的本意應該是對著大池西宮的眉心位置射擊的！
但顯然冷翎如成功了！
本來照顏維所預想，現在自己就剩下趕緊假迷三道的護著楊揆一撤離現場也就該完事兒了，但到了這時顏維才明白，原來此刻自己只想立刻飛到冷翎如身邊！親眼看著她回家。
顏維立刻衝到房門處，一把拉開房門對著外面顯然早已意識到出了狀況的眾特務道：“你們都進來拼死保護特使與大使先生安全，不得有誤！”說罷不顧一切的朝樓下奔去！
剛衝到一樓大廳，便見肖一城與曲飛帶著自己手下立刻如潮水般的圍了上來！
“全部散開，守住整座大樓的所有進出口！嚴防敵特組織強攻！”
顏維不能讓自己身邊有人，一個都不行！
不知是自己跑的太快了，還是冷翎如與鄺婇菏收槍撤離的太慢了，顏維奔到民國商業儲蓄銀行的樓下時，剛好冷翎如正提著她的那個黑色皮質細長條盒子，與鄺婇菏若無其事的從裡面出來。
看到她們安然無事並且已經成功撤離了現場，顏維頓時緊懸在嗓子眼兒上的一口氣才慢慢舒緩。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裡還握著他那把槍不離身的勃朗寧FN9呢。而自己的舉動顯然也令見怪不怪的其時南京城市民，只是儘量的都停住腳步遠遠的看著他而已。
見冷翎如與鄺婇菏像是根本就不認識自己似的轉身向前方一條僻靜的小衚衕走去，顏維這才慢慢的收起自己的配槍。
當冷翎如與鄺婇菏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顏維的視線中，轉入東邊兒一條更為僻靜的小巷子後，顏維慶幸今天的所有一切都蒙上蒼眷顧，進行的非常順利。
“江區長……真沒想到您這麼大的個子居然能跑這麼快啊！您追到刺客了嗎？”
隨後趕來的白毅，顯然是在秦淮大飯店簡要的得知有槍手遠距離對會議室進行狙擊後，心中惦念著顏維的安全，所以隨後便飛奔追來進行護駕了。
“照當時我在現場的判斷，子彈應該是從這個方向射過來的。但當我追到這裡時，你也看見了，什麼情況都看不出來！”
顏維說罷指著身旁的民國商業儲蓄銀行道：“現在咱倆上去看看，我估計槍手應該是在這裡進行狙擊的。但我估計……”
顏維笑了一下接著道：“應該終究是我們慢了一步，槍手應該已經撤離了。”
“這裡？”
白毅說罷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民國商業儲蓄銀行，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秦淮大飯店，用質疑的神情道：“不大可能吧江區長，這兩點之間差不多應該有一里地的距離了！”
顏維一笑正待開口，卻聽見遠方冷翎如與鄺婇菏撤退的方向傳來了槍聲！
白毅立刻看著顏維等待他的示意。而顏維則立刻陷入了艱難的選擇！
在響槍的位置自己是絕沒有設定任何警戒的。那麼此時這遠遠傳來的槍聲意味著什麼呢？難道說……
此刻顏維就怕經驗老道的蘇成德，能根據現場環境，出人意表快人一步的跟自己一樣，早就看出了這個民國商業儲蓄銀行是個絕佳的狙擊點！並已經早早親自帶人在這裡方圓各處設崗埋伏了！
怪不得這一天都沒見著蘇成德與他手下那個豫專的身影，難道說他們真在前方攔截住了冷翎如與鄺婇菏不成！
是死是活現在都容不得顏維再做精確計算了，他絕不能讓冷翎如出現任何危險！大不了不幹了！只要今天能留住性命帶著冷翎如成功逃出生天，剩下的一切都你媽扯淡！
顏維將左手伸進自己大衣裡面並沒有繫著釦子的西裝內側，將自己今早從家裡特意裝上的那把美製柯爾特M1911A1手槍，一把從槍套裡拔了出來！朝著著槍聲響起的方向衝了過去。
沒跑幾步遠，顏維便判斷事態也許比自己所預料的遠為幸運，但也說不定會更加麻煩！但這一切都需要自己能立刻趕到槍響現場方可知曉。因為，顏維明確的斷定，最初的幾聲槍響應該是手槍所發，但現在，傳入他耳中的已經是手槍步槍交雜在一起的混亂槍聲了！
若是蘇成德的人，那是絕不會出現此起彼伏的步槍聲音的，特務在城裡執行任務時是絕不會扛著一杆杆的步槍的。而且，此刻的這步槍聲音，對於顏維來說卻應該是再熟悉不過的了！因為這就是顏維與其七八年來不斷交鋒的一種再熟悉不過的槍械——日本三八式步槍。
若是有日軍憲兵在配合蘇成德進行圍捕，那就更雪上加霜了！若是冷翎如她們單獨遭遇了日軍巡邏隊那還好辦。但不管究竟情形如何，先決條件都是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立刻解決冷翎如她們的敵人才有勝算！當然了，最好什麼都不是，開槍的雙方之中並沒有冷翎如與鄺婇菏最好！因為不論她們兩個女人之中任何一人出事，都將是自己人生的又一次巨大悲痛！同時自己也休想全身而退抽身事外！
顏維真是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再次承受一回那樣的生離死別人間絕慘！所以他下決心就算今天自己的命真不要了！也絕不能讓自己再痛死一回！
剛剛拐過街角，顏維便明白今天自己的運氣究竟是不算太壞了！眼前的情形使顏維立刻便對現場有了一個正確的理解：
冷翎如與鄺婇菏在快步撤退到這裡時，突然遭遇了一隊日軍憲兵巡邏隊從此經過。也許是日軍對兩名貌美如花的女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也許是冷翎如那穿上高跟鞋後，整整一米八還要多的高挑完美身材，讓這隊日軍很想嘗試一下跳起來親吻冷翎如胸部的感覺！也許是冷翎如手裡那個扎眼的黑色皮質細長條盒子，引起了這隊日軍憲兵巡邏隊的注意！又也許只是這隊日軍憲兵巡邏隊的日常例行檢查，而做賊心虛手裡提著狙擊步槍，身上藏著手槍的冷翎如與鄺婇菏不敢配合！不管怎麼著吧，看此刻的現場，應該是鄺婇菏以閃電的速度先發制人，令這些面對兩名如花似玉的美麗女人，毫無戒備之心的日軍失去了其應有的警覺，從而在還沒有緩過神兒來的情形之下，便瞬間被鄺婇菏拔槍幹掉了兩人以上！這時這隊如夢初醒的日軍憲兵巡邏隊，才立刻就地找掩護的舉槍還擊！這才有了現在顏維趕到後看見的兩軍對峙相互射擊的現場！
而此刻最為驚訝的顯然還算不上是顏維了，也不是遠遠望見顏維趕到的冷翎如與鄺婇菏。此刻正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珠子不要奪框而出擅自外逃的則是白毅！因為現在正與日軍相距大約不到二十米距離，相持對峙的那兩個女人他全部都認識！一個是自己長官江副區長的女人！另外一個也不陌生，自己在江副區長家有一次就正好碰到過，他還記得這個同樣令他終生難忘，晚上抽了一盒煙也睡不著覺的女人，是自己長官江副區長的小表嫂！
顏維沒有再給白毅那兩顆就要掉下來的眼珠子迴歸崗位的機會！手起槍響毫不猶豫的將站在自己左側的白毅右邊太陽穴，開了一個令人恐怖的血窟窿！
本想給這個很有頭腦的年輕人一條人生前途，使他得以抱負一展才華！但現在，卻只能是給他一顆子彈將他送上黃泉路了！至於這顆子彈是否正義或者又有多正義暫且不說，只是此刻觸地而亡的白毅，那一雙驚恐萬分的眼珠子卻瞪的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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